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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风突然翻身，两只手撑在楼迦夜的脸旁，把自己整个人支在了他身体上方，两个人面对着面。
黑暗中，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温热的气息在空气中延绵。
楚南风抻开了自家皇叔的另一条胳膊，翻身躺了上去，声音清朗：“我相信广陵，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先前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没成想那老妖精把万钧楼交给广陵了。”
他伸手揉捏着楼迦夜被他枕麻的那条胳膊：“万钧楼易主也有好几年了，我相信广陵，既然他能压制住万钧楼里的那些蛇虫鼠蚁自然也能压住白冕轩。狗这个东西养不好的话确实会噬主，但养好了的话好处是绝对不少的。”
楼迦夜偏过头，张嘴不轻不重地在他侧脸上咬了一口：“既然这么相信安广陵，那你还容着他赖在你怀里撒娇？”
第149章 落泪
楚南风觉得自家皇叔这个飞醋吃的有些不讲理。
他一边给楼迦夜揉着发麻的胳膊，一边讲道理：“广陵年少的时候过得苦，我想尽可能地多补偿他一点。”
楼迦夜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又不是他亲哥。”
楚南风就着这个姿势晃了晃手，宁王殿下觉得他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广陵亲哥死了许久了，他肩上背着的担子也重，我就一直想，如果我能以哥哥的身份尽可能多的补偿他一些，他也能松一松气。再者，我也一直想要个弟弟。”
“嗯？为什么？”
楚南风皱着眉头想了想，黑暗中楼迦夜看不见他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楚南风觉得一直积压在心中的往事的影子松动了一下，他想：我真的能信任身边的这个人吗？难道有人会愿意听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犹豫再三，楚南风还是说了。
他把手收回来，软软地搭在胸前，声音寡淡：“小时候，就是我母妃还在的时候，我就想要个弟弟，亲生的那种。这想法来的奇怪，主要是我当时一直想找个人陪着我，我磨了母妃好久，她才答应我给我生个弟弟出来。”
楚南风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知道母妃答应我了，所以很高兴。可就在那之后，大概小半个月吧。母妃突然失宠，我们被要求搬到一个挺偏僻的院子，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皇宫里还有那样的地方。”
记忆中的场景突然鲜活起来，楚南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夜色的掩盖下那双漂亮的凤眸中盛满了浓稠的痛苦：“还没来得及搬，那天晚上我们的住处就着了火……”
楼迦夜静静地听着，直到他突然感觉到胳膊上的一点凉意——楚南风哭了。
他抬手揉了揉怀中人的脑袋，许是动作大了些，垂下的小指触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皮肤。
“乖。”楼迦夜一愣之后，侧过脸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皇叔不问了，阿衡不哭，不哭了，乖！睡吧。”
这是楚南风近十年来第一次落泪，也是他第一次当着楼迦夜的面哭。
刚才说的时候脑海里尽是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记忆中的人最后都化作了憧憧鬼影，嘶吼着朝他伸出手。母亲温和的笑容，那晚滔天的大火，还未存在就化为泡影的弟弟，一桩桩一件件都直戳楚南风的心脏。
人的心到底不是铁疙瘩，难过的时候也会疼。楚南风把这些事情憋在心里这么多年，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如铁石，这会儿却还是因为楼迦夜的包容化为了绕指柔。
他往楼迦夜那边靠了靠，嘴上却是咬死了不承认：“皇叔你感觉错了，我没哭。”
楼迦夜收紧了胳膊把楚南风搂在怀里，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往自己胸口按：“时候不早了，睡吧，不然明日起来该没有精神了，皇叔在这里陪着你呢。”
他给楚南风把被子盖好，确保不会有漏风的地方，又温和道：“既然我的阿衡这么喜欢弟弟，那皇叔之后也不会同那小鬼头一般见识。嗯？睡吧。”
第150章 吓晕吓哭
楚南风当晚在楼迦夜房里宿下了，第二天一早迷蒙地睁开眼睛时最先看到的，是楼迦夜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两人靠的极近，楼迦夜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这会儿一只手正搭在他腰上。
楚南风觉得他睡的挺熟，不由得又往他脸边凑了凑，眼中是揉碎了的一汪春水，温柔的让人心颤。
被怀中人细碎的小动作惊醒的楼迦夜方一睁眼就撞进了那春水里，那一刻，楼迦夜不仅觉得心颤，他觉得自己心脏都要顺着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我想亲他，楼迦夜盯着那双眼想到。
他想着，然后就遵从内心的想法贴了过去。
楚南风的嘴唇很软，软的像天上的云。
过了一会儿，楼迦夜再次与那双眸子对视的时候，眼中满是笑意，他又想，这人是我的！真好！
楚南风喘了两口粗气，随后伸手抵着他的胸膛把人推开：“皇叔，天亮了，我得回去。广陵醒了找不到我会慌。”
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说的好好的，楼迦夜也知道他有多重视那个弟弟，所以并没多加纠缠，只是坐起来看着他离开。
楚南风醒的很早，这会儿天色只是微微有些亮，还是一种晨昏交接的模糊色彩。
他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趁着天黑溜进了楼迦夜的屋子，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外面披了白色的外袍。
楚南风本以为，自己如果回去晚了，安广陵醒来找不到他可能会慌。却没成想刚一出门，在走廊里走了不过几步的距离，客栈的伙计就慌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来，随后是另外一声。
两侧的客房里，一些大清早就被扰了清梦的客人扯着嗓子在骂脏话。
楚南风看着面前那两个趁着客人还未起身时上来做洒扫工作的伙计。
两个人，一个已经晕过去了，另一个正跪在地上给他磕头。
穿着粗布麻衣的伙计吓得不轻，这会儿隔着老远冲楚南风磕头：“鬼老爷您行行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您行行好别吃我！行行好！我不能……嗝儿……不能死啊！我不想死……”
楚南风皱着眉头看他，这人哭的卖力极了，甚至中间还打了个哭嗝儿。
这人扰了楚南风一大早的好心情，他知道眼前的两个伙计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一只骨节分明，洁白细腻的手攀到了脸上。楚南风感受着手底下那凹凸不平的皮肤触感，觉得这俩人被吓成这副德行也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他昨晚出来的时候没戴面具，而这张脸又属实是吓人的紧。
只是理解是一码事，生气是另外一码事，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吐出一个字来——“滚！”
哭得直打嗝的伙计拖着自己的同伴滚了。
“哥！”
楚南风推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安广陵已经起来了，螭琭国“死了”多年的大皇子正在伺候他穿衣服，那副看起来十分纤弱且不结实的小身板正面对着房门。
楚南风和他对视两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昨晚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好在安广陵也没准备问他要解释，自家哥哥半夜离开屋子的原因他心知肚明。包括刚才走廊上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151章 嘴硬心软
早膳的时候，白冕轩照例跪在安广陵脚边。
客栈的桌子比起昨天酒楼里的那张要小上一些，白冕轩跪在那里明显有些挤。他缩着身子沉默地跪着，安广陵的一只脚还踏在他大腿上。
白冕轩的大腿上没什么肉，很细，并且有些骨感。他面前摆着一个不高不矮的木墩，上面摆了碗筷和各式各样的菜品，每样只有一小碟。
他吃的东西跟桌子上摆的没有任何区别，饭菜皆是上乘，色香俱全，可白冕轩就是没有胃口。
在皇陵里待的那四年让他得上了厌食症，刚被安广陵带回去的时候他吃什么吐什么，严重的时候甚至到了一种只要闻到食物的味道就会反胃呕吐的现象。
那时候安广陵为了让他好好吃饭，一直都是采取些强硬的手段迫使他咽下去，且不让他吐出来。
而现在……
安广陵咽下了楚南风刚给他夹的一根小青菜，脸上还带着对那青菜的嫌弃，他低下头看着跪在脚边的人：“为什么不吃？”
听见这话的白冕轩低着头，垂眉耷眼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可就是不回安广陵的话。
楚南风不大想看安广陵这精神分裂似的表现，坐在另一边的楼迦夜看见他皱眉，立刻没有半点儿犹豫地伸手把安广陵从他怀里拎了出来。
“上旁边解决完再回来。”
安广陵回头瞪了一眼，随后伸手拽着白冕轩衣服的后领，把人拽走了。
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把白冕轩甩了过去。
后者被他这一下子给怼到了墙面上，发出一声隐忍低沉的痛吟来。
“你发的什么疯？为什么不吃饭？啊？”
安广陵每天都被他那副唯唯诺诺的死样子气得心头火起，气到甚至没办法维持在楚南风面前那副好孩子的形象。
白冕轩垂着眸子一声不吭，他知道安广陵生气了，这个年岁尚小却手段强势的孩子一贯容易生气。可白冕轩知道，与容易生气相对的是，生了气的安广陵也十分好哄——只要他现在认错并且回去好好吃饭。
那长而浓密的，鸦青色的睫毛上下煽动了两下，白冕轩抬起眼来看向安广陵的眸子里带着卑微的神色：“不想吃。”
声音清浅，出口即散，却愣是撩动了安广陵的肝火：“那你就别吃了！在这跪着吧，跪到你想吃为止！”
客栈的木门被迫承受了安广陵的怒气，被打开时发出了悠长的哀嚎，那吱嘎嘎的声音叫人听着就觉得牙酸。
彼时楚南风正捧着一杯刚从佛生莲那儿讨来的茶，听见声音的时候微微偏头往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唇边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广陵，过来坐坐？”
安广陵飞快地凑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熊抱：“哥，我还想出去一下，你……”
楚南风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安广陵的头发很软。老人常说，头发软的人心也是柔软的，楚南风十分同意这话，因为他清楚安广陵的为人：“我知道，坐一会儿吧。”
安广陵心里挣扎了一下，虽然老实坐下了，但脸上还是隐约能看出点儿着急的意思来：“是。”
楼迦夜坐在对面看着坐在楚南风大腿上的小鬼，眼尾蕴着一点儿笑意。
唐默可能是有点儿做赌徒的瘾，自从上次和李方、白颜卿对赌之事暴露被罚了一笔银子之后，他这次又带头开了个赌局。
除了对这种事情没有丝毫兴趣的佛生莲和并不知情的安广陵之外，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投了银子进去。
其间作为安广陵哥哥和哥婿的两个人出手尤为大方。
过了不到两分钟，客栈的伙计敲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托盘上摆着热好了的饭菜。
楚南风扬起下巴朝托盘那儿点了点，用手轻轻地推了推自家弟弟：“去吧，都给你准备好了。”
“哥！”安广陵提了声音叫他，浅浅的粉色从耳根开始蔓延开来。
“要不要？”
安广陵瞪了看热闹的宁王大人一眼，对这个存在多时的“哥哥的姘头”颇感不满，立时抢过小二手里的托盘出去了。
房门关上之后，楼迦夜低低地笑了两声，一边笑一边起身坐到了楚南风身边去。
后者松快下来，往他身上歪歪斜斜地一靠，笑着道：“烦请几位掏银子吧，正好，今儿晚上这螭琭都城里有灯会，我这进宫前逛灯会的花销有着落了。”
楼迦夜把自己赢的那份也交给他，压低了声音道：“晚上给皇叔点儿甜头好不好？嗯？”
楚南风被他一声“嗯”弄得酥麻了半边身子，隐约觉得自己有些色令智昏的前兆……
第152章 锦鲤的祝福
夜幕降临的时候，整座城都被温暖绚丽的灯火妆点起来。形态各异的花灯挂满了街头巷尾，一条条或宽或窄的街道上都挤满了人。
楚南风难得脱去了那狰狞的玄铁面具，这会儿脸上扣了张接地气的用纸糊的面具。
人群中，怕他走丢的楼迦夜紧紧地牵着他的一只手。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下，他空闲的那只手抬了起来，伸着手指头去戳楚南风头上的那双兔耳朵。
这色彩斑斓的纸糊面具制作的颇为精良，至少上面那对耳朵十分精良，因为在纸壳上粘了细细的一层绒毛，这会儿摸起来有些软。
楼迦夜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头上的兔耳，不无感叹道：“刚才那老伯的面具做得是真不错，就是可惜了，狐耳已经卖没了，不然定要买双狐耳面具来让你戴上一戴。”
楚南风脚步微偏，径直踩上了他的脚，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声音显得有些闷：“有什么好可惜的，皇叔你看你这个就不错，没有人跟你抢。”
楼迦夜：“………”
说得好！这面具当然不会有人抢，甚至一般都不会有人要。
看起来绿油油，绿油油，还画着整齐纹路的一张面具正安静地呆在宁王殿下脸上，额头的位置还支楞起来一根晃晃悠悠的绿色羽毛。
那图案赫然是一只绿壳儿王八，支楞出来的那根羽毛是用来客串王八尾巴的。
楚南风为自己扳回了一城而笑得开怀。
楼迦夜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四下张望了两眼：“阿衡，你觉得这满城的花灯哪个最好看？皇叔为你取来。”
“真的？”楚南风眼尾染上促狭：“那我要那个！”
楼迦夜回头朝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愣住了。
在一堆小兔子，小狐狸，荷花，正经宫灯暖黄的灯火中间，楼迦夜看见了一抹绿。
楚南风晃了晃和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调笑道：“叔叔，人家想要那个！”
楼迦夜被他捏着嗓子扮出来的甜腻嗓音悚地打了一个寒颤。
楚南风清楚地感觉到了他那一抖，顿时没憋住笑了起来，随后使着坏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继续捏着嗓子道：“叔叔，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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