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当年以一己之力,可以穿过重重障碍重伤马耀才,而自己比他多了几份力,为什么不能击杀仇人?
事实证明,并不能。
当时他们一到上海,便被马家盯上了,就像是他们事先料到了谢琛行等人的到来,不知是被人告了密还是怎地,于是他们只能被迫到处躲藏,伺机而动。
甚至有好几次,他都陷入了极其危机的局势,不过最后都又莫名其妙的绝处逢生。而且,那些个“莫名其妙”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解答——那是来自某人的暗中保护。
到头来,他打得如意算盘全盘皆散,还是没能将项胜羽置身事外。
谢琛行浅浅地笑着,弯着眼看着项胜羽说:“给你添麻烦了。”
项胜羽:“并不,小霜哥,你知道吗你们那样做反而帮了我大忙呢。马家本就势有颓势又分心去对付你,这样三心二意,才更给了我可乘之机,让我能更迅速更顺利的直入他们内层,你我内外结合,今天的结果离不开我们所有人的功劳。”
两人相视一笑。
谢琛行冲着项胜羽刻意地眨了下眼睛,水光流转,那一刹项胜羽只觉得心上仿佛触电般,有一丝丝酥麻的感觉。
难得在一旁安静了半晌的张铭瑞,此刻再也忍无可忍了,对眼前这一对情侣“嗤之以鼻”道:“一个是花言巧语、能说会道,一个是外冷内软、逢哄即从。”
冷不丁听他来了这么一句,两个人只见的暧昧烟雾即溃散了大半。
所以,项胜羽故意刺激他道:“既然看不得别人恩爱,你也去找你的王子祥呀。”
“项胜羽,你!”张铭瑞终于再也不想继续保持他和颜悦色,仿佛万事都能心平气和地淡然处之之态,恼羞不已道:“你这等重色轻友之辈,枉为我之友,再见!”
说罢,他振袖而去。
项胜羽对着他的后背喊:“哎!去哪儿啊!”
“去找王子祥!”
刚刚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谢琛行还以为他真的作势要跟项胜羽从此“一刀两断”,断绝来往,结果听到后面那一句直接哑然失笑。
祁小山这个局外人观望得云里雾里,“那位哥哥是去寻‘友’还是寻‘色’去了?”当他看到张铭瑞一派振振有词还以为是前者,但是在看到谢琛行他们的反应之后又觉得是后者,举棋不定,索性便问了出来。
“……”
谢琛行:“……”
项胜羽差点笑岔气,但还是回复他:“你那位哥哥啊,他是去东墙,寻佳人了。”
奈何,涉世未深的祁小山上一个问题还没解决便又陷入了一个新的问题里。
事前,经两人一致决定,在探究清楚幕后真相,将这解开疑云的关键之人穆河找到,之后再另行告知祁旌阳。
所以祁小山信已送到,任务完成,也拒绝了项胜羽挽留玩两天的邀请,当天就返回祁家寨,离开了项府。
事后,项胜羽粘着谢琛行到了他的院子里。
一进了院子,他便直奔那棵桃树,捞下一枝长满了花骨朵的折断,举到谢琛行面前殷勤道:
“小霜哥,你院子里的桃花开得可真好看。”
谢琛行笑着接过花。
只听他又道:“不过还是你更好看。”
害的谢琛行刚碰到花的手一僵,盯着花的眼眸随即垂下来,本想顺其自然的接过花,这下干脆直接粗暴的抓过来。
他道:“有事说事,无事送客。”
项胜羽的这一点就像是有些神经质的癖好,某种特别的情趣——就是他总是喜欢故意去挑逗谢琛行,明知道结果,却按捺不住自己要去挑逗他。
而谢琛行这个人呢,又偏偏耐不住挑逗,所以有时候很容易面红耳赤,但是他这内敛可谓极致的性子又不会允许自己有不好的表现,哪怕是一个神情、一个动作。
他越是容易羞,项胜羽就越爱挑逗,每次过程都津津有味,最后非挨顿谢琛行的骂才算心满意足。
项胜羽一副认错了的模样,“嘿嘿,不愧是我的小霜哥,瞬间就猜到了我要干嘛,我当然是有事情啦,不要赶我走嘛~”说到最后几乎是撒娇的语气。
顿时激起了谢琛行一身鸡皮疙瘩,险些没有当场打冷颤。
“你正经点。”
同时心里奇怪,他这耍怪的功夫有比当年,仿佛前一阵他一副立着成熟稳重、盛气凌人,躺着憔悴万分、“死气沉沉”的都是假象。
说到底,不管过了多久,在谢琛行这里,他依然还是那个灿烂明媚的、幼稚粘人的少年郎。
项胜羽:“好的!”
“刚才你问小山,‘祁宇以前住不住祁家寨’是何意?”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祁宇?”
自祁宇给谢琛行送了祁风的“绝笔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时他也向祁旌阳问起过,得到的答复是祁宇回西北老家了。
谢琛行虽曾怀疑过,但最后事情繁多,慢慢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项胜羽道:“祁宇,现在在我这儿。”
谢琛行惊诧,“什么?祁寨主之前跟我说他回西北老家了。他不是祁家寨的人,他是祁叔叔府上老管家的儿子,祁叔叔走了之后,老管家没过多久也过世了,所以他就带着他父亲的骨灰回了家乡。他为什么会在你这?”
“是祁寨主跟你说祁宇走了?”
谢琛行点头,“嗯。”
“那他有跟你说过祁宇具体何时离开的北平吗?”
谢琛行摇头,“这个倒没有,我其实也就只见过祁宇一次,就是一年前我被马家人追击的那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确切说是在同一晚,见到祁旌阳派来的小山,截止那之前。”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间不由自主也浮起了一层疑雾。
祁宇当晚离开的确实突然,刚带着他躲过追击,最后却连句告别都没有。
项胜羽看着他,道:“你刚刚问我祁宇为什么会在我这,如果我告诉你是祁宇自己找来的呢?有一天,他突然就找来了项府,一进来就询问你的下落。后来我问他,他说他自己是逃出来的,是祁旌阳把他关了起来,自始至终他从未离开过北平,他还说‘千万不要听祁旌阳的话’……”
谢琛行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那晚,一切开始的都太过突然,无论是祁宇、祁寨主还是穆河。”
谢琛行:“……”
他的表情变得复杂。
看出了他的思虑和难以相信,项胜羽也就不再继续说。
这一年,祁旌阳的舍身相护不是假的,祁家寨的兄弟鼎力相助也不是假的。突然有一天,告诉他,这一切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瞬间就让他接受相信,那是不可能的。
片晌,谢琛行才缓缓道:“如果你去过祁家寨,可能也会跟我一样,宁愿相信他是出于某些多半为了大局、祁家寨一众的考虑,但真的很难会怀疑祁旌阳的为人。”
项胜羽轻轻握住了谢琛行的手指,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道:“你相信,我就相信。”
因为你相信,所以我无条件选择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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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徐志摩
第31章 噫吁嚱1
三日后。
项家的派出的人,乔装打扮分布在北平的各个街道上。
有街边卖热汤的,在路口拉黄包车的,以及晃荡在人群中装作路人的……都是为了在等候、搜寻目标人物。
然而几天无果,但这天项府门外来了一个拄着拐杖,周身散发着异香的“老人”。
他的拐杖上挂着数只五颜六色的,手工刺绣香囊和木质手串,还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布包里,都装满了各种各样刺绣工艺品,看着不只有香囊。
经多次驱赶不见效,把守在项府门口的卫兵已经将这个“老人”围了起来。
项胜羽闻讯赶来。
他审视着“老人”。
只见这个老人缓缓地抬起了头,将自己藏在长檐渔夫帽下的脸露了出来。
项胜羽只看到了他下半张脸就已经有了答案,道:“放他进来。”
正厅里。
项胜羽端起茶杯,对一边的“老人”道:“不用伪装了,这里没人抓你。”
只见,“老人”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帽子脱下的同时杂乱的白发也跟着一同被褪下,他也不再弯腰驼背,露出了自己的本来的面貌。
那个看似淡然的、有些儒雅的面容,嘴角依旧是以那个弧度上扬着,仿佛万年雷打都不会变。
他道:“项少爷,别来无恙。”
“穆总管也是啊,你看看你,最后出了那么大的力,也不知会一声,说走就走了,害我满上海满北平的找你。”
穆河一笑:“我不是让人给你带了话吗?”
“人走了,话才到,那不算。”
“行,是我做事不周,项少爷见谅。”
项胜羽放下茶杯,“说说吧,大仇已得报,穆总管此一番来北平是否还有未了的事啊?”
“项少爷料事如神,不过这个世上已经不存在什么马家了,就不要再称呼我‘总管’了。”
“那我叫您——穆先生?”
穆河展然而笑:“‘先生’还是算了,叫我‘穆叔’就行。”
“穆叔?那您可以告诉我,此趟的目的了吧”
穆河微笑,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来做最后的了结。”
项胜羽眉间一蹙,“这‘最后的了结’是什么?”
穆河像是注意到了他的顾虑,用宽慰的语气道:“你莫要担心,我真的只是来讲个故事。不过,现在听众还没到齐,故事要等人齐了才能开场。”
听得出来,他这是在等谢琛行。
“你要等的人,今天恐怕是不会来了。”
穆河笑着摇头,“能有你几次三番为他做到这般,真是那小子的福气。”
“关他的什么福不福气,此生能得他于我是莫大的幸事,我必不会让任何不利的人、事沾染上他。”
“只恐怕,要不如你所愿了。”穆河抬眼瞥到了外面的什么。
闻言项胜羽抬头。
便看到外面走来的一前一后,脸一黑一红的两人。
黑着脸的人先是毫不客气地对项胜羽说:“你的账,我们等会儿再算。”而后又对穆河说:“我来了,你的故事可以开场了。”
项胜羽瞪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红着脸的人,他立刻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已经尽力在拦了。
项胜羽责备道:“要你有何用!回头把那副花鸟图还给我。”
“红脸”瞬间觉得自己很冤:“喂!好歹我还拖了半个时辰呢,至少能抵一半儿吧?我回去就把另一半撕给你!”
“不是我说你,项胜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这位什么水平,你我那点小心思这么明显,指望瞒人家多久?比我的主意还馊……”
“我,张铭瑞你想在自己的脸上加点其他颜色是吧?”
“你来呀,看看谁的脸会更花!”
项胜羽:“#%…¥@**”
张铭瑞:“!~@#¥%^***”
“……”
……
“你们俩可以了啊,还有人在呢。”谢琛行急忙叫停了眼看就要红眼的“两只斗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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