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风怒极反笑:“你还知道疼?你瞒着我一个人回魔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你不要命地去对抗四宗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魔尊大人,放开!”
木枯桑垂下眼,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腰间的劲肉。
陆天风一个电花直窜头顶,难以置信:“你疯了!”
他突然想起先前类似的情况,制住木枯桑乱动的手,破罐子破摔地威胁道:“说了别动!否则我不确保会不会发生别的什么!”
木枯桑定定地望着他,突然扯出一个笑,柔声道:“天风,你在人界的时候应当听过,当今魔尊嗜杀成性,草芥人命。”
陆天风耐心告罄:“关我屁事!”
“但你还是来救我了!”木枯桑双眼亮亮的,“还给我下追踪蛊,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里有我。”
陆天风被他雷起了一声鸡皮疙瘩:“那蛊虫生命只有一个月,早就死了,还有,你说话就说话,能别说得这么……”
他脸色黑一阵白一阵,似乎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形容这诡异的氛围,最后只沉着脸道:“快点放我下去,我有事要问你。”
木枯桑温声道:“就这么问也挺好的。”
“我数三秒,你再不放开我就……”陆天风微妙地顿了一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腰间的那只手僵了一秒,而后缓缓松开,陆天风一个起身落到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木枯桑笑道:“天风想问什么。”
“你就是华帅,对吗。”陆天风肯定道,“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木枯桑笑容一僵,脸色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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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真相正揭露
小木屋内,安静诡谲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如春蚕蚀茧,将狭小的空间填满。
木枯桑靠在床头,沉默良久,突然嗤笑一声:“天风,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陆天风安静地望着他。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十年前那个散发瘟疫的罪魁祸首。”木枯桑坦然道,“是我灭了霜寒宗,是我囚禁了裴洵,杀了吴青,说起来你也见过他,巫蛊山禁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还记得吗?”
他直视陆天风的眼睛,笑道:“我就是这么个满心算计睚眦必报的小人,后悔救我了吗?”
他一字一顿,吐出口的话像是淬了毒,藏在被褥下的手却细微地发着抖。
像是受了伤的毒蛇,虚张声势又龇牙咧嘴地吓走过路的旅客。
陆天风定定地望着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昨日他在巫蛊山觉察到腕间母蛊的躁动后,心知必是木枯桑出事了,火急火燎地御剑赶来此处,看到某人的刹那,他日夜埋在藏书室的脑子突然清明了,冗杂的迷雾也倏然拨开,零散的线索连成了串儿。
恍然间他想起那日在藏书室看到的细枝末节,想起华帅有一宝剑名为君折,取君子宁死不折之意,从不离身。木枯桑也有一剑,虽只于御剑时出现,还施了避雾咒遮掩,却与那书上的形容一模一样。
还想起书中言华帅性情温润待人有礼,这与某人也格外吻合,再加上木枯桑对当年事件熟悉至此,大会那日众人探讨霜寒宗灭门凶手时他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像是看戏,这么一串儿,陆天风基本就确定了七分。
而方才木枯桑的话,又补上了这剩下的三分。
“木枯桑。”陆天风唤他,“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木枯桑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真相我不是早与天风说过了?倘若天风忘了,我不介意再讲一遍,十年前,我上无妄崖采摘龙血草制造瘟疫,被吴青撞破,我……”
“木枯桑!”陆天风打断他,“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哦?那便奇怪了。”木枯桑顿声,挑眉笑道,“凌冰堂大会上我与天风讲这些,天风不是相信了吗?眼下又……”
“是,我之前是相信了,但那仅限于我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陆天风瞪着他,“倘若我知道你就是华帅,那些书上写的狗屁我一个字也不信。”
“为什么。”木枯桑嗤笑道,“你别告诉我你相信我是个好人,相信我不会做这些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一炷香前我杀了多少人。”
陆天风从方才开始心中便憋着一股火,现在这火越烧越烈,终于,轰隆一声,爆出了惊天动地的惊雷。
他狠狠吸了口气,凝视着木枯桑的眼睛:“听着,我承认我想弄清楚十年前的真相是想恢复记忆,但除此之外,我更想明白当年在你身上发生的事。”
“你善也好,恶也罢,于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你跟前的这个人!”他狠狠揪起木枯桑的衣领,双目猩红,“是杀人如麻的巫蛊山蛊主!懂吗?若真论起来,我手上沾的血还不一定比你少!”
“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想凭着自己的身份摆脱掉我?做梦!”
“现在,告诉我,那场疫病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结束的,解晚秋又是谁。”
他扯着衣领的手越来越紧,木枯桑昂着脖颈,脸因缺氧而泛起一层红,但双眸却逐渐亮了起来。
陆天风松开手,冷冰冰道:“说话。”
木枯桑乖巧地坐端正,目光却一直流连于陆天风淡色的唇瓣上,喉结动了动。
他弯起眼睛笑:“好吧,既然天风那么想知道,那我必定知无不言。”
“当年制造疫病的确实不是我。”
十年前,霜寒宗宗主还不是裴洵,而是他的师兄华九云。
后世将华九云写得穷凶极恶,将他写成了包庇魔族的罪人,但其实,最初的最初,瘟疫还没发生之时,他在众人眼中是个德高望重且上善若水的宗主。
这位华宗主格外热心肠,大事小事他一律帮,且没有一点架子,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顽童。
某天,他在河边行游之时,捡到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被人用衣服包裹着飘在河上,飘到了华九云眼前,华九云将人抱起来,探头一看,发觉这孩子眉目周正格外帅气,当即一敲板,就决定给他取名华帅。
霜寒宗上下人人皆知,华九云从不收徒,每每有人催他,他总是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笑呵呵道:“不急,不急,缘分未到。”
而今捡了华帅,他许是觉得缘分已到,当即便收他作了唯一的亲徒,视如己出。
华帅逐渐在霜寒宗长大了,开蒙之后,他于一次施法中得知了自己的魔族身份,小心翼翼地藏好狐狸尾巴,没让任何人发觉。
师父对他很好,他自己也很争气,于同辈中属佼佼者。十二岁那年,他外出历练,途中碰上一知己,名为解晚秋。
解晚秋来历成迷,行踪诡谲,总爱穿着身黑衣,但华帅不在乎,他与知己一同浪迹天涯,一晃便是两年。
直到后来,人界爆发了瘟疫。
没人知道那瘟疫是哪儿来的,患病的人身体会逐渐发痒溃烂,最后心肺衰竭,看着自己成为一堆白骨,痛苦而死。
华帅不忍尸痕遍野,与解晚秋一同熬了三天三夜,终于于一古籍中寻到一万能解方,解铃还须系铃人,需制成此药,龙血草是必需品。
只可惜在这风口浪尖,龙血草成了众人看护的重中之重,再加上有霁冥兽守护,想采得谈何容易。
华帅费尽心机躲过了宗门的巡视,偷来了龙血草,却也因此身中奇毒。解晚秋带着他寻了一处洞穴,欲将毒引到自己身上,谁知刚引了一半,五宗门便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为首的是霜寒宗的吴青,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看守药草时发现这二人偷走了龙血草,为避免暴露,特地跟踪。
龙血草就放于一旁,华帅有口难言,不得不担了散播瘟疫的罪魁祸首这顶帽子,众人纷纷嚷着要杀了他们,他为保护解晚秋,又无意暴露了魔族术法。
各色的灵流打在洞穴壁上,土石震塌,华帅脸色苍白地搂着解晚秋,于剧痛中抬头,却见到了吴青轻蔑的笑。
众人高喊着魔族当死。
吴青的灵流是湛蓝色的,他掌心聚力,强势的攻击直直往他而来。
那一刻,华帅心中突然燃起一股愤怒的烈焰,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魔族心肠歹毒血脉肮脏,但就在此刻,他突然觉得这些所谓的人族比魔族也好不了多少。
湛色的灵流越来越近,如同星落于地,看着漂亮,带来的却是灾难。
千钧一发之际,洞穴外飞来一道白光,亮得晃眼,华帅微微眯了下眼睛,却见华九云手执长剑,护于他身前。
华帅曾经暗地里腹诽师父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型,也曾无奈自己怎么摊上了个只管收不管教的师父,有时他看着别人的师父挺身为徒弟说话,也会悄悄羡慕。
但这一刻,就在华九云出现的这一刻,他倏然觉得,那些为徒弟撑面子、替徒弟报仇、亲自教徒弟的师父,都比不上他的师父。
华九云面上难得露出这副严肃的神情,他似乎一直是笑着的,没心没肺,天大的事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他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站在人人避之不及的魔族之前,坚定道:“华帅是我的徒弟,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动他。”
于是空气都陷入了寂静。
裴洵眸中划过一丝喜色,话却恨铁不成钢:“师兄!你糊涂啊!你可知!那华帅是魔族!”
“人族也好,魔族也罢。”华九云淡淡道,手中的剑凝出灵力,“我只认他是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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