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素菡往门外指去,说:“就是那只穿小熊皮套的。”
果然是纸傀,还是个穿了皮套,没正经手的,这能梳得好看?
宅子外,莲升还没进屋,接起电话说:“东西拿到了?喊个跑腿送过来就成。”
引玉靠在车上,还在用灵识寻觅灵命的行迹。
灵命的魔气也就出现了半刻,眨眼便匿藏得干干净净,就这么一现一隐,叫人估摸不准,牠究竟有未发现业果的真假。
罢了,牠总不会按捺得住三天。
挂断电话后,莲升收好手机,说:“夜里别睡太熟,我担心灵命会有动作。”
“怕是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了。”引玉笑说。
“我让人送点东西过来。”莲升说得含糊。
引玉眉梢微抬,“什么东西,能让我清醒一晚上?”
莲升淡哂,牵她手说:“你见到就知道了,你会喜欢。”
引玉抬起闲着的手便去勾莲升下巴,好整以暇地说:“我喜欢的不是在这么。”
“喜欢也得排个一二,有多有少,有前有后。”莲升不躲不闪,被勾了下巴只是冷冷淡淡地睨过去。
引玉啧啧打趣,“说得好像你好不容易才在我心里占到一席之地,好可怜啊莲升。”
莲升轻叹,“你又曲解我。”
“逗你开心呢。”引玉慢吞吞往屋里走,中途朝鱼素菡亮灯的卧室投去了一眼,语气淡下来说:“无嫌这一走,五门和晦雪天的役钉都消失了,阮桃身上的估计也没了,只有我还在受役钉的苦。”
听到“役钉”,莲升便慢了脚步。
引玉身上的役钉还是替莲升承的,她就是想莲升愧疚,要莲升心疼她,所以故意提了一嘴。
她往莲升身上一挨,笑盈盈地说:“背我呗,身上疼着呢。”
“这会儿又知道痛了?”莲升停住,定定看着引玉,她神色间没有丝毫厌烦,只有恼。
少倾,她双眼一闭一睁,双掌撑到膝上,说:“上来。”
引玉如愿以偿地伏了上去,没等莲升站直,她就暗算一般往对方后颈亲,还亲出了声,亲昵得光明正大。
莲升差点站不稳,不咸不淡地说:“看你也没有多疼,单是不想走路吧,干脆从现在到明天,你这双脚都别想沾地了。”
引玉晃腿,伏在莲升肩头低低地笑:“行啊,你想点法子。”
两人刚进门,就有纸傀把门关上,那傀还送上拖鞋,服务当真周到,也不知道是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
这傀不光递鞋,还会帮着换,看引玉不落地,就躬身给她换上了,只差不会开口说话。
“你看,办法这不就来了?”莲升背着人慢慢悠悠往楼上走,才进卧室便把这脚不能沾地的往床上丢。她屈膝抵着床沿,俯身说:“待着吧,可别多动一下又喊疼。”
引玉扯松了衣领,歪歪斜斜地躺着,说:“干脆给我折个轮椅,这样省事。”
“轮椅?还想去哪。”莲升把引玉发上的簪子拔了,随手放在枕边。
引玉下巴抬起一努,说:“想洗漱呢。”
莲升施了净物术,还真不让引玉的脚沾地一下。
引玉乐在其中,撑起半个身好整以暇地看她,“你最好能一直盯着我,双眼要是离开我一下,我就要跟你算账。”
莲升坐到床边,拿处手机不知回了谁的消息。
引玉凑过去看,见备注上有“老师”二字,便随意地扫了一眼,说:“素菡有长进,课虽然没有好好上,话却比以前多了不少。”
莲升“嗯”了一声,飞快打字回复,应声:“挺好的。”
半个小时后,莲升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眼号码就起身往外走,回头说:“脚可别偷偷沾地。”
引玉伏在床褥上看新闻,连头也不抬。
楼下那停在铁门外的,竟然是祁羽非的车。
祁羽非没等莲升开门,手穿过铁门往里一伸,说:“东西拿来了,这几天你们真是神出鬼没的,我来堵过两次,却只堵到鱼素菡的老师。”
莲升接过烟丝盒,抖了两下问:“进去坐坐吗。”
“别抖了,没缺斤少两,可不敢欠你俩的。”祁羽非轻哼,摆摆手往车那边走,“我是正巧要去萃珲,顺道给你们送东西过来,等会有个重要的拍卖,就不坐了。”
她打开车门,往宅子那边看,说:“下次有空再见吧,替我给邬引玉带句话,最近她没去楼里,我连客人都少了。”
“嗯?”莲升迎着车灯微微眯眼。
“你不知道吧,平时想见到这邬家小姐可不容易,不少人为了她专程在楼里买了贵宾座。”祁羽非故意的,自从知道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她就没安过好心,只想看邬引玉吃瘪。
“那还挺受欢迎。”莲升转身,不咸不淡地说:“慢走不送。”
祁羽非上了车,掉头后嗖地就开远了。
楼上卧室没开灯,全靠走廊的光照明。
引玉看了一圈的新闻,和她想的无差,舆论还算能控制住,只是一些离奇古怪的猜测没能彻底断绝。她听见脚步声,便丢开手机说:“谁啊,送什么东西来了。”
莲升坐在床边,径自把把引玉的烟杆拿了过去,转而将一样东西抵到引玉鼻边。
引玉闻到那非比寻常的烟丝味,不是冲鼻的焦油臭,反倒带着暗香,和林醉影当年给她的有几分相似,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爱不释手。
她讶异地坐起身,“祁羽非来了?”
在这以前,引玉手上的烟丝都是托祁羽非拿来的,这款烟丝不好找,得祁羽非亲自出面,才讨得到些许。
“想很久了吧。”莲升不给引玉拿,手往后一偏,就避开了。
引玉看这人既不给她烟丝,又拿她烟杆,便翘起一条腿坐着不动,意味深长地说:“还和我玩花样了?莲升你心不静。”
莲升效仿引玉,将烟丝盒反复推开合上,将调侃还了回去:“你到是给我一个,我能心静的理由。”
引玉话还在喉头,便见那神色清净得好像超脱红尘的人,竟从盒里捻出了一些烟丝,放在烟窝里点燃。
莲升点烟的动作不算娴熟,在火光亮起、烟味迸开的一瞬,她好像既庄重,却又堕落,疏远而又暧昧。
引玉心想,这人当真毫无自知,是饵却当自己是鱼。她欲念横生,既想尝莲升,又想品一口烟,于是爬过去往莲升腿上一坐,凑上前便用唇齿来夺。
莲升神色还是不见变,她侧头吐出烟,不熟练地咳上两声,才含上引玉的唇珠。
“给我尝尝。”引玉攀住莲升手臂,“我身上疼着呢,吃不到可就要哭出来了。”
莲升定定看她少倾,用烟嘴碰她嘴角,说:“那就坐这哭。”
作者有话说:
=3=
第215章
引玉眉梢一抬, 这回终于咬到烟嘴,含含混混地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飞扬跋扈了,不过是出去一趟,被附身了?”
莲升椅向床头, 好像成了那端烟杆的工具, 给引玉稳稳拿着, 一下也没抖,“那祁羽非说, 近来萃珲八宝楼的生意不算太好。”
引玉顿时明白了,祁羽非心眼小, 向来眦睚必报, 算盘打到她头上来了。她呼出一口烟, “祁羽非是吧,记着了。她是狐狸投胎, 狡猾着呢, 她那话你敢也信,也不怕把我冤枉了。”
“哪冤枉你了, 我只字未说,不过是叫你坐腿上哭。”莲升言之有理。
“想看我哭哭啼啼,那你还得另外想点办法。”引玉挨过去,双手环上莲升的腰,假意闻向烟窝,又闻莲升颈侧, 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莲升一动不动地看她,被勾得有些难忍。
引玉将烟杆拿了过去, 烟嘴一旋, 硬是拨乱了莲升的领口, 这还不止,她还朝莲升半露的肩头轻敲两下,说:“以前觉得这烟丝天下第一香,如今却觉得……”
“什么。”莲升料到引玉口中好话不多,却还是顺着问。
“莲升你动情的时候最香。”引玉笑说。
这夜,引玉哭自然是没哭,不过是被莲升追着颈子吮出花,她乐在其中,又哪会觉得难受。
整晚不至于过火,却也没能安睡,她双脚根本沾不着地,就在莲升腿上,被送至云海悬浮,飘飘忽忽,下不及地,上又不及天,是酣畅,却被克制着不让尽兴。
莲升说到做到。
三日短不算短,长又不至太长,时刻都不容忽视,纤毫变化便能造就燎原烈火,足以将整座小荒渚拉入万劫不复,慧水赤山都未必能逃过。
就在翌日清早,埋伏在“业果”不远处的魔气又近了一步,它无意间又泄露一息,就好比染指垂涎的饿鬼,想憋着气伺机而动,却馋得根本憋不牢。
暗处,灵命蠢蠢欲动,看来是信了业果衰颓,快要按捺不住,否则牠必会更加小心谨慎,哪至于急躁到暴露气息。
两人有所察觉,挨在凌乱床褥上相视一眼。
引玉都计算好了,连睡袍也不整,敞着半个身伏在莲升边上,冲莲升的耳说:“你不知道我那画有多巧妙,画出来的业果会逐渐干瘪萎缩,等它缩成鹅蛋大小的时候,道道裂痕随之出现,到最后整枚业果都会彻底消失。”
莲升的头发被压着,起都起不来,干脆躺着不动,说:“果然巧妙,就看灵命能忍到哪一步了。”
“幸好有你的业火金莲在,好能把业果衰颓这一变化圆过去。”引玉故意往边上挪,把莲升的长发枕得更是拉扯不动。
莲升便往引玉脖颈上捻,摩挲起那一个个红印子,“业火本就能净化业障,就当是我暗中借用了天道之力,而业果抵抗不住,所以才飞快显露出颓势。”
引玉侧颈被摸得痒,再折腾下去又得动情,她忙不迭抓住莲升的手,眯眼说:“正好,你有金莲,我有真身一角,到时灵命如果有动作,眨眼就能赶过去,不过么。”
莲升看她不语。
引玉眼波如潮,被欲浸润得彻彻底底,戏谑说:“你何时变得这么不管不顾了,分寸呢,莲升?”
“是你枕了我的头发。”莲升淡声,“我动弹不得,做不了其他。”
“真是巧辩。”引玉起身,却按住了莲升肩头,“我一整晚脚没能沾地,现在换你了。”
说着她就下床洗漱去了,嘴里还哼着调。
莲升翻过身,正对着引玉原先躺着的地方,合眼说:“换一个哼,那是我轮回第七世吹的埙曲,调子不吉利。”
引玉从浴室里探出头,笑说:“这种话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怕了?”
莲升岂会承认自己的担忧。
这一整日,引玉和莲升连门也不出,就在观喜镇数十里之外守株待兔,等着灵命主动入笼。
恰好鱼素菡的老师请了几天假,也不怕有人前来打搅。
同天傍晚,不少地方传出消息,竟有数以千计的人无端端成了植物人,心跳和呼吸还在,但人已经醒不来了。
有人联想到观喜镇,观喜镇那事儿,至今还没个说法,这次多地发生诡事,分明和观喜镇的一样!
引玉看到这些消息,皱眉说:“哪能一样,这事和观喜镇区别大着呢,观喜镇那是因为死魂夺舍,鬼魂一走,只剩个壳子在那,现在频频有人出事,恐怕是因为被灵命吃了魂。”
“牠倒是做得滴水不露。”莲升看向窗外,如今是落日熔金,丁点劫雷降落前的晦色也没有。
“牠昨晚已经发过急了,接下来如果还是那飞扬浮躁的模样,肯定什么也拿不到。”引玉揣测,“可不得小心稳妥些。”
但很显然,灵命此举也稳妥不到哪去,不过是将气息掩藏妥善了。
牠越发焦灼,连活人魂都吃,只盼牠还能吐得出来,否则这天地必会乱套。
引玉翻掌,灵力像水墨画中的鱼,倏忽消失。
她料灵命快要按捺不住,而她也是。
“在想什么。”莲升伸手往她掌上一撘。
“恨不得让业果变化得更快点,好将灵命彻底逼出来。”引玉目光微黯,“不过业果已经画成,轻易不能大动。”
莲升握起她的手,“等,别让牠察觉到异样。”
引玉长舒一口气,把那新闻页面划走了。
另一边的卧室里,鱼素菡闲来没事,趴在檬檬背上拼乐高。耳报神就在她卧室里看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能跟着喊出几句台词。
鱼素菡向来懂事,她话说得少,感知却敏锐着,猜到“鱼泽芝”的事情还没办完。
于是从白天到夜色降临,她只在卧室里自己玩儿,大气也不出,还不许楼下的纸傀吵闹。
夜色一深,鱼素菡躺上床,将自己完完全全地盖到毯子下,才侧身对耳报神说:“她们是不是又悄悄出去了,外面一点声也没有。”
耳报神身上湿淋淋的,表面上是擦干了,渗进木头里的水却怎么也吸不出来,整个木头身看着比平时黑上一圈。
它总算明白,为什么鱼素菡说这次坏的两只纸傀和她无关,原来是因为,纸傀看了电视里的打水仗,非要学着玩儿,不光把自己淋得稀巴烂,还把它也打湿了。
耳报神叹气,纸傀就是纸傀,也不能奢求它们有多聪明懂事,能得有七分像活人,就已经感天动地了。
它枕在另一边的枕头上,被那毯子一遮,什么也看不清,嘶了一声说:“她们或许真的出去了吧,前些天的事情没办完,肯定还得去办。”
“什么事啊?”鱼素菡瞪着眼。
“不能说。”耳报神勉为其难地开口,“你闭上眼认真睡觉,一觉醒来,说不定她们就回来了。”
鱼素菡伸出一根手指戳它,说:“你不是家仙么,怎么不去帮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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