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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10:30:37  作者:一天八杯水
  她能回忆起来的旧事明明还那么少,却有种感觉,她一定会回去。
  所幸起先她们停车的地方离这不算远,从鱼泽芝走过去再开过来,用了二十分钟不到,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送来行李。
  拿到行李,邬引玉匆匆洗了个澡,其余什么也不想做,刚往床上一趟,嗅着不舒服的被套味便睡着了。
  一晚上也没梦见白玉京,倒是这二十来年发生过的事,走马观花般在脑中一晃而过,这些年记得住的脸面一一展现,好像临行前的终章。
  邬引玉在半夜热醒,才发现被子盖厚了,而这房间的空调还不是自动开启的,硬是把她焐出了一身汗。
  她起来看了眼时间,半夜三点,难怪不光热,还饿得起劲。
  刚把灯打开,一团黑影猛地扑了过来,吓得她忙往后仰,却还是被扑了个正着。
  墨香。
  嗅到这气味,邬引玉下意识朝箱子看去,因为转经筒就在箱中。
  箱子锁得严实,转经筒里的叫喊声也被捂了大半。可当邬引玉打开箱子,那幽咽和哭叫便齐齐传出,显得吵吵嚷嚷。
  邬引玉堵着一只耳朵,从盥洗室里找出一只洗衣盆,不加珍惜地把转经筒丢竟盆中,烧符纸盛水一气呵成。
  墨汁洇开,那点儿声音又听不见了。
  邬引玉费了好大劲才捞出转经筒,那看起来不过巴掌大的玩意儿,如今沉得跟兜了千斤石一样,压得她差点抬不起胳膊。
  她琢磨着,总不能因为离牙樯滩近了,这东西吞魂愈发方便,所以斤两也跟雨后春笋似的,长势喜人。
  再度躺下,邬引玉却睡不着了,索性做起了扰人清梦的坏事,给鱼泽芝打去电话。
  响了不过三秒,那边就接了起来。
  邬引玉伏在床上,没力气地说:“鱼老板忙么,过来陪陪我?”
  “陪你做什么。”
  “进山。”邬引玉翻身,那隐隐约约的呵气声全传进了手机里。
  作者有话说:
  =3=
 
 
第46章 
  旅店门扇单薄, 走廊上的脚步声清晰入耳。
  没等鱼泽芝叩门,邬引玉便拧动门把露了面,笑得是一个心慵意懒,说:“鱼老板也没睡?”
  “睡不着。”鱼泽芝往里打量, 在嗅到那股未散尽的墨香时, 目光微微一滞。
  “闻到了?”邬引玉鼻翼翕动, 费劲嗅着,没力气地说:“刚才墨气忽然出现, 接着转经筒里传出动静,里边的东西好像坐不住了, 我也等不及了。”
  鱼泽芝连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 没半点松垮, 还和白天时一样,似乎做好了半夜出门的打算。
  她看向邬引玉, 倏然抬手, 屈起食指往对方面颊上一刮。
  邬引玉愣住,微微往后仰身, 却见鱼泽芝手指上沾了墨。
  鱼泽芝神情难辨,就连微抿的唇角间,也凝满化不开的冷淡惆怅,像是对局势失去把控,而变得不知所措。
  可她就算迷蒙不解,也仍是冷若渟泓, 不久轻呵出一口气,妥协般开口:“你越来越虚弱, 我就知道, 这只转经筒要废了。”
  “上面的念力更弱了?”邬引玉侧身眺向屋里那只行李箱。
  鱼泽芝淡淡“嗯”了一声, 说:“那幅画怕是又吃魂了。”
  “是又沉了点。”邬引玉会想方才手中的重量。
  鱼泽芝看着她,捻散了指腹墨迹,说:“这地方留不住你。”
  “莫非。”邬引玉狎笑:“您原本还想留我在这?”
  鱼泽芝没争辩,静默着承认了。
  “饿了,吃点东西再走。”邬引玉往腹上一捂,神色萎靡地说:“不然等会那一程,怕是得劳烦您背我。”
  这荒村野店,店长还睡下了,哪弄得到什么热菜,只能找些饼干牛奶之类的填填肚子。
  傍晚时摆脱了疫鬼的那位住客连夜离开了,多一天也不想留,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总不能交代在这了。
  那人特地在前台留了信,让前台的女生帮他转交。
  下楼时,邬引玉特地放轻脚步,却还是把前台那姑娘惊醒了。
  女生惺忪双目一睁,回过神连忙叫住邬引玉:“唉,等等!”
  邬引玉一顿,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女生拉开抽屉,窸窸窣窣地取出一样东西。
  “这是今天退房的住客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女生伸长手臂,按捺不住好奇,一个劲往两人身上打量。
  她睡懵了,余光扫见玻璃门外明明是黑天,再一看表,才知此时竟是四点不到,讷讷问:“你们上哪儿去啊?”
  “进山,那位先生还说什么了?”邬引玉接过信封,没想到里面装了不少东西,鼓囊囊的,还挺沉。
  女生愣住,在明白她们身份非同寻常后,也没了劝阻的意思,只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要是觉得不对劲,可得赶紧往回跑。那位先生,他倒是没说什么,就让我帮忙带句谢谢。”
  邬引玉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塞的全是钱,连忙往边上一塞,烫手般交到了鱼泽芝手里。
  疫鬼是她主动驱走的,道上有规矩,这样的钱不该收。
  鱼泽芝被迫接住,索性撑开信封口粗略查看,然后将那信封往台上一搁,说:“这东西交给振老板,进山后,我们出不出得来还不一定。”
  “啊?”女生本还困得不大睁得开眼,一听这话眼都瞪直了,连忙对着地板呸呸了几声,说:“可别说这种话啊!”
  “信封你就别看了,交给紫姐就好。”邬引玉在边上说。
  女生只好收了回去,犹犹豫豫说:“可这是那位先生给你们的哎。”
  “那就让紫姐代我们保管呗。”邬引玉手里拿着烟杆,烟窝往信封上轻轻一敲,“什么时候我们回来了,再取走。”
  女生还是觉得这话不吉利,捏起信封一角说:“那你们可得早点回来。”
  邬引玉晃晃烟杆,就当做是摆了手,才要推门,又被叫住了。
  “哎,等等!”女生又喊。
  邬引玉顿住脚步,扭头眺了过去:“怎么了?”
  “想起一件事。”前台姑娘一拍脑袋,“老板怕打搅你俩,叮嘱我要是看见你们下楼,就马上给她打电话。”
  听起来,振和紫还有话想对她们说。
  “打呗。”邬引玉下颌微抬。
  女生连忙打了电话,才说上两句,楼上便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大抵是振和紫下楼了。
  振和紫着急赶来,喘着粗气说:“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们看看。”
  “什么?”邬引玉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个相框。
  振和紫走到两人面前,将手中相框一抬,说:“这是以前的照片,那时候村里来过一位老板,是她带着人进山,后来村中怪事频发。”
  像素奇差的黑白照片,又因为年代久远,照片中的一张张人脸已变得模糊不清。
  一位身穿长袍的女子站在正中,手里捻着珠串,许是因为眼里噙恨,目光显得冷而锐利。
  是邬嫌。
  “邬嫌。”邬引玉往照片上指。
  振和紫怔住,颤声:“你认得?”
  “不算。”邬引玉摇头。
  “那些人得病去世就是因为她,对不对?”振和紫发抖道。
  鱼泽芝推开旅店的玻璃门,淡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
  振和紫抱住镜框,左思右想下只叮嘱了一句:“你们可要早点回来。”
  出了旅店,便见鱼泽芝的车在外面停着。
  车一路能开到半山腰,再往里就得步行了,里面树木密集茂盛,沟壑又多,不是车能进得去的。
  到了半山,鱼泽芝没熄火就下了扯,借着车的大灯把山路照亮。
  车在身后呜呜作响,邬引玉回头看了一眼,“真不熄车?”
  “不用。”鱼泽芝手里虽拿着手电筒,却没有打开,手电筒哪有车的大灯来得亮。
  邬引玉踩着枯叶继续往里走,只觉得山间阴风习习,风过时的呜鸣声和身后汽车引擎的声音,像极了恶鬼哭嚎。
  越是往里走,她果真越吃力,身上几处关节像是被死死钉住,疼得几乎动弹不得。
  所幸如今夜色黑,鱼泽芝又在看路前行,见不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路过的溪涧上横着一木板桥,过去得见一石碑,上面的刻字用红漆填实了。
  草莽山界。
  经过时,那木板桥嘎吱作响,极不大牢固,底下溪水潺潺,石头上满是苍苔。
  鱼泽芝走在前,察觉身后人越走越慢,回头说:“要我背……”
  她话音一顿,停得很突然。
  邬引玉气息憋闷,双耳还嗡鸣不停,压根无心觉察其他动静。
  见鱼泽芝顿住,她才猛地扭头,惊觉石碑边上藏了个黑影。
  她们刚刚从从石碑边上路过时,那儿明明是空的。
  邬引玉连忙打开手电筒,不假思索往石碑上照,桀的一声,那影子倏然闪走。
  那声音尖锐,直接撞碎她耳边嗡鸣,显得清晰无比。
  “走。”鱼泽芝睨着那冰冷的石碑,说:“你走前面。”
  邬引玉不紧不慢走上前,嗅到一股腐臭腥膻的死气。在路过鱼泽芝时,她特意往对方肩上一扶,轻声问:“鱼老板闻到了么?”
  “是僵。”鱼泽芝笃定。
  那大难不死的住客可不就是跟着僵误入草莽山的么。
  邬引玉皱眉,闻着这极浓的臭味,忙把光往别处打,就连头顶也没放过,“刚才那黑影是僵?”
  似乎不大应该,那东西虽能飞天遁地,但周身僵硬,行动便捷不到哪去,方才石碑后的影子,可是一下就蹿没影了。
  “现在还说不准。”即便是鱼泽芝,也给不出一个准话。
  邬引玉继续往前,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乍一听好像树叶在风中微动。她手腕一转,又猛将光打了过去,看见一个身影半掩在树林中。
  他歪着身,衣着和此前那只疫鬼一样破烂,但后背有长发掩盖,又穿着长衣长裤,叫人看不出他肤色是灰是白。
  大半夜无端端出现人影,如果邬引玉是误入林里的迷路者,必定会跟上去追问一番,偏她不是。
  她懒散姿态一收,周身虽然还难受着,却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那玩意儿可太怪了,周身僵硬不假,却并非寻常跳僵,而是双腿迈动着往前走,也难怪此前的住客会被蒙骗。
  他穿过两树间,脖颈似乎无力支撑,脑袋近乎要挨至肩上。
  风一过,便吹开了他身上的尸味,那气味浓郁难闻,要是此前那住客闻得到,也不至于跟了一路。
  邬引玉好奇,这僵是想把她们带到哪里去。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不屑一顾地嘁了一声,说:“是因为疫鬼要找替,所以僵才把活人引过去么,那些疫鬼的排面可真够大。”
  “跟着看就是了。”鱼泽芝迈步。
  邬引玉手电筒的光一直打在那僵的后背上,僵竟不觉灼热,许是因为草莽山的阴气多到满溢,阴气一重起来,什么火啊光啊的,都伤不了他们了。
  她遗憾道:“可惜那位住客跟丢了,否则还能问问他,这一路走到底,能见着什么。”
  “从旁人口中听说,可没有亲眼所见来得有说服力。”鱼泽芝淡声。
  “倒也是。”邬引玉暗暗转动手腕,轻甩脚踝,走路越来越费劲。
  引路的僵径自穿过一片荆棘地,这也许是他衣衫褴褛的原因之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那位住客才会跟丢。
  邬引玉倒是不慌,打着手电筒找那僵的身影,寻到一条窄径,慢腾腾挪了过去,回头说:“鱼老板,这边。”
  草莽山本就大,没几个人进山,故而能走的路少上加少。
  那僵横冲直撞,活人怎敢像他那样钻,怕是还没被疫鬼找替,就先被这荆棘沟壑折腾个半死了。
  在山间走了近一个小时,弯弯绕绕了许久,把方向给绕迷糊了。
  邬引玉拿出手机,才发现这地方有点意思,不光没信号,就连方位指向也是乱的。她走得浑身酸乏,身越来越沉,活像那僵的本意就是想把她们耗死在这。
  她扶着树,喉头哽着一口气,压根不敢停,要是停下,就彻底迈不动腿了。
  鱼泽芝蓦地开口:“看。”
  邬引玉忙不迭抬头,只见幽深树林间竟余有一大片空地,其间绿草郁郁,一茬茬的足有半人高。
  草间似乎掩盖了什么东西,只一角灰白水泥露了出来。
  周边的树上竟爬满了疫鬼,乍一看还以为满是果实。树下一些僵在缓慢走动,抬腿时四肢钝重响着。
  邬引玉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僵和疫鬼,就算是一串儿喇叭花,也开不出这么多,难怪草莽山的阴气如此浓郁。
  在一众死气中,她瞧见了些许青白的烟,那是活人之气。
  “活人?”邬引玉诧异。
  鱼泽芝目光微动,循着青烟来处望去,抬手指着说:“那呢。”
  不想竟有数个活人被困在此处,他们无一例外全被疫鬼缠住了,身上生气几近耗竭。
  这些大概是误入此地的登山客,有的看起来年纪轻轻,显然阳寿不该竭尽于此。
  邬引玉拉开锦囊系绳,取出一枚铜钱朝疫鬼聚集处掷去。
  铜钱挨近,疫鬼纷纷从活人身上退开,齐刷刷攀上树,横眉怒目地望向邬引玉。
  邬引玉手腕痛得厉害,能把铜币掷准已算难得,扭头说:“鱼老板不出手?”
  鱼泽芝索性抬手朝远处一指,所指之处竟开出金色莲花。
  不,哪是开花,明明是万丈莲纹弧光!
  那光邬引玉是见过的,就在上回,她差点被鬼祟拽进两际海的时候。
  邬引玉怔怔盯着,一颗心近要跳出嗓子眼,嗔笑说:“上次您还说没见过什么莲纹弧光,鱼老板,真会骗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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