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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唯旁边凑过来一个大脑袋，“不认识谁啊？”
是贾延。
“哎哟，你下了我一跳！”钱唯往旁边弹跳开，离他一米多远。
“对不起啊，”贾延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指了指杨乔：“我来找……杨乔师哥有点事。”
钱唯暧昧的目光来回扫了他们两眼，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拍拍贾延的肩，出去了。
贾延做贼一样把门小心关上，转过身来看到杨乔已经继续写字了。
杨乔没抬头，问他：“什么事？”
贾延踌躇着，犹犹豫豫，五官拧在一起，半晌才鼓起勇气：“师……师哥，我对不起你。”
“怎么了？”杨乔停下笔，难不成是实验又出问题了？
贾延委屈拧巴的样子，像受到了什么奇凌大辱：“我……我……”
他转身背对着杨乔，满脸通红：“我不是处男了！”
说完就蹲下呜呜地抽泣起来。
杨乔虎躯一震。
他是不是处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发生什么事了？”杨乔斟酌着问。
贾延止住了哭泣，站起来转身，手指紧紧捏着裤腿两侧的布料，左顾右看就是不敢直视杨乔，支支吾吾地说：“就上次……图书馆遇到那个袁瑞，他就是个骗子！”
他语气逐渐义愤填膺：“他骗我说寒假有一场联谊，说你也会去，我就去了，结果，根本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我们喝了好多酒，然后，然后……就……他要我负责，可是我那时候失去意识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杨乔双臂交叉抱住，默默听着他说完，正在想怎么安慰他。
贾延见他不说话，试探着问：“师哥，你……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杨乔终于看他，“不会。”
他不是那种歧视同性恋的人。
贾延像是找回了灵魂一样嘟囔：“那就好，那就好……”
“师哥，我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他像个做祷告的信徒起誓一样大声说：“我是绝对不会变心的！”
杨乔扶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贾延，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就你的实验问题讨论就好，如果你再这样，我不得不考虑跟赵老师提议换个人来带你。”
时间安静了一瞬，室内漂浮着尴尬的空气。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杨乔又听到他问：“所以，你喜欢的是经常来找你那个叫陈进的人吗？”
贾延很受伤，像是被无情抛弃在暴雨天的狗狗，身心都被淋湿了。
以前杨乔在陈进的脸上也会看到这样的表情，现在，被动的人变成他自己了吧？
杨乔嘴里逐渐漫出了苦涩的味道，像是带毒的黄蜂狠狠扎了他一下，他的心脏骤烈收缩了一下，耳边又传来耳鸣的“嗡嗡——”声。
他没回答贾延。
……
第48章
一个多星期的冷战终于有破冰的迹象。
下个月，金城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蒋家筹办了半年有余，请了全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这不仅是蒋寻的婚礼，更是资源互换，权利交接的一场大型聚会。
陈进把请柬递到杨乔面前，趴在桌子上装可爱：“我们一起去吧。”这会是他第一次在盛大场合带杨乔出席。
杨乔没说话，瞟了眼红色请柬，烫金的字写着：
新郎：蒋寻。
新娘：唐茹倩
诚邀您参加我们的婚礼。
外面还雕了两个卡通的新郎新娘浮雕。
杨乔不动声色把它拿到一遍，继续写论文。
陈进也不急，往屋里转了一圈，考古一样对着房间里的书和行李研究了半天。
随后他又回到杨乔身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住啊？”
家？那里从来不是他的家。
杨乔面无表情：“你什么时候从我家出去？”
陈进叹了口气，蹲下身说：“别生气了，我真的错了，我在手机里绑了定位，以后我去哪里你一看就知道了。”
杨乔暂停打字，思索了片刻，颇有兴趣地看着他：“陈进，你那个绯闻是怎么回事啊？”
陈进眉头一皱，陷入了回忆，绯闻？他什么时候有绯闻了……
难道前段时间他见过谁被拍到了？
再想想，难道是风茂的那位……
他站直，收起玩笑的神情，紧张又急促地为自己辩解：“那是媒体人瞎写的，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家里有生意往来出去吃了顿饭，那天陈诚也在啊！”
“你相信我！”
杨乔看着他，眼神毫无波澜又显得那么认真，像是试图从他的话里一探究竟，捕捉到说谎的证据。
陈进突然变得些许娇羞：“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杨乔败下阵来，语气依旧冷淡：“什么婚礼的，我不去，他是你的发小，我又不熟。”
接着他又当面前的人是空气，继续盯着电脑。
陈进不死心：“如果哪天是汪益达的婚礼，你叫我去，我也会去的。”
“蒋寻从小和我长大，我在金城就他这么一个好哥们儿，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他知道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们一起去婚礼吧，我会一直等你。”
杨乔第二天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像遭遇强盗打劫一样，被洗劫一空。
他冲进卧室，自己的床上用品全没了，只剩一个空荡荡的铁架，那个上锁的抽屉，被连着柜子一起搬走了。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空调遥控器居然也不见了。
他家的备用钥匙只给了陈进……
不偏不倚，就在这时候，像是听到他的疑惑，手机里马上收到了陈发来的视频。
陈进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市中心那幢房子里家去了，衣服，鞋子，书，厨具，柜子……，在镜头里一一出镜，视频最后他还得意地比了个“耶”。
杨乔攥紧拳头，恶狠狠咬牙切齿：“可恶。”
他跑下楼，遇到正守株待兔的陈进，“你凭什么！”
还没冲到他面前，陈进迎面走来，他整个人瞬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进亲亲他被冻红的耳尖，温柔地说：“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乔乔小宝贝。”
杨乔一愣，脸颊隐约开始发烫，又听到耳边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柔眷恋地响起，“我是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的，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我们和好好不好？”
半天没等到回应，陈进抱着杨乔扭了两下，“嗯？”
杨乔沉默，忽地挣开他的手，往他小腿踢了一脚，佯装发火道：“还不快走，我的东西要是少了一样，我就报警。”
陈进欣喜若狂，哎了一声：“一样都不少！”
婚礼会一直持续到半夜，来的年轻人居多，主办方租下了金城最奢华的酒店，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发光泳池，旁边桌子上摆满了酒，供这些公子哥们彻夜狂欢。
杨乔硬是等到天快黑了才出来，那辆黑色宾利一直等在路边，一待就是两小时，大有杨乔不上车它就一直等下去的气势。
杨乔走出两步又折回来，犹豫着敲了敲后座车窗。
车窗玻璃慢慢降下，露出陈进俊朗又喜出望外的脸，“你终于来了。”
杨乔：“……”
杨乔：“……”
“……先说好，我没准备礼物。”
“不用准备。”陈进把车门打开，催促他：“快上车！”
杨乔不像他一样穿了正装，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稍厚的蓝色卫衣，看上去年轻又干净，学生气十足。
陈进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这样显得他像拐卖好学生的资本家一样。
他把西装脱下，换上了车里备用的大衣，差点弄乱了精心做好的发型。
现在看上去就很般配。
明明是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他却在车里对着杨乔散发出孔雀开屏一样的笑。
杨乔：“……”
陈进把人带到大厅吃了喜宴，往包房出来的时候被“贼眉鼠眼”盯着杨乔打量的蒋寻拦下，杨乔只好自己先出去了。
他来到食物供给的餐区，挑了两块水果吃。
大厅里亮如白昼，喜气洋洋，闹哄哄的。觥筹交错间，杨乔站在人群中显得很不起眼。
他突然瞥见落地窗外面的花园长凳上坐着一个小孩，是周凉，他低着头，脚一晃一晃，背影看上去弱小又落寞。
杨乔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始终是一个人，乔芸呢？
他拿了块樱桃蛋糕往外走，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他扭头，看到了个一脸愤懑，怒气冲冲的男人。
杨乔疑惑地看着他。
“哼，不记得我了？”那人问。
见杨乔还是没反应，他又羞又恼，低吼道：“我是林有志，高中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是他……
“什么事？”
林有志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什么事？这种场合，你还真好意思来。”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我只是晚回来半年，你就从南城追到这儿了？”
他说话极其不客气，杨乔不想再听下去，他转身要走，又被拦下。
“站住！我警告你，和他分手。”
杨乔平静地笑了：“哦？”
“你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强求只会造成他受伤，都是因为你，他这五年才会这么痛苦，才会受那么多罪，你必须离开他。”
杨乔不说话，转而阴下了脸。
林有志瞅了眼周围，声音降了一个调：“你知道要是他公布你们的关系，陈家的股票明天会下降到什么离谱的地步吗？他不清醒，你也陪着他发疯？”
杨乔冷漠地问：“还有呢？”
林有志见他依旧平静，自己刚刚甩出的话仿佛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像是一拳打到海绵上一样。
他赌气一样把心里话一股脑全抖了出来。
“你以为他那真的是爱你吗？那只是他青春年少的不甘心，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说爱？清醒点吧杨乔，你根本不适合他。”
“我不适合，难道你很适合吗？”
“我当然适合，即使他跟女人结婚了，我也不会介意，况且，林家只有我一个，以后整个家产都是我的，还怕在事业上帮不上他吗？”
“这五年，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是我。”他挑衅着笑道：“我们上过床了，陈进技术还挺好的，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他应该是想营造一种正宫夺权的气势，但在杨乔看起来却一点威慑都没有。
看来国外的风水果然养人，这么多年过去，岁月不仅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和当年一样，什么都写在那张白嫩天真的脸上了。
他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好像在说“认输吧。”
但杨乔偏不。
“还好吧，对我来说他的技术也就那样，原来你觉得这就算很好了吗？”
“你——”
“林有志！”
旁边传来一声低吼，两人往声源看去。
蒋寻双臂交叉抱着，一手握拳挡在嘴边努力憋笑的样子表明，他们刚刚说的话被听见了。
陈进阴着脸，委屈地看着杨乔。
蒋寻一边笑一边说：“兄弟，这就是你说的，人已经被你征服了？噗——，用你‘也就那样’的技术？”
陈进一个肘击送给他，留下身后一声闷哼，黑着脸走过去。
他冷漠地拽着林有志：“你跟我过来！”
又变脸一样声音软下来，扭头跟杨乔说：“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三人走远，杨乔扶住桌沿，试图掩饰颤抖的手。
半晌，他看了一眼花园，周凉还在。
他重新拿起蛋糕，朝着他走出去。
周凉今天穿的是和上次不一样的深绿色西装，不知道乔芸他给他准备了多少套。衣服做工精良，穿的人看上去却闷闷不乐。
杨乔走到他旁边，把蛋糕递给他。
周凉没接，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杨乔收回手，坐下，问他：“你妈妈呢？”
周凉没说话，又把头低下去看着脚尖。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看向杨乔，“你是我哥哥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
“妈妈说我可以叫你哥哥。”
杨乔楞住，蛋糕在他手里不安地转动，看着那双和他七八分像的眼睛，心里像是吃了铁块一样灼热。
他把嘴里分泌的苦涩的口水咽下去，说：“……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周凉像是得疑惑到确认一样点点头，把他手里的蛋糕拿过去，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长凳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与里面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欢呼着的人群气氛截然不同，他们的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落寞、孤独。
杨乔仰头看天，默默坐了一会儿。
他扭头，伸手擦去周凉嘴角的奶油，正想再次抬手，乔芸大叫了一声冲过来把周凉从他身边拉开。
她把周凉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也不顾蛋糕弄脏了她华丽的裙子。
周凉和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挡在了状况之外，两个人同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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