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了差错,到时候不但自己没了性命,甚至还会牵连君镇玄。
温凛在山谷之中快速前进着,忽然他们身后的弟子中,有人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温凛顺着他手臂所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缩。
一命身着金甲的黄衣人拦在半空,而在他的脚下,有无数魔物,正在破土而出。
那金甲魔将身上气息凛冽,双瞳一片灿金之色,瞳孔似蛇如龙,邪异至极。他看见了温凛的目光,微微一笑,而后道:“好久不见。”
温凛原本站在一株巨树上,那人一开口,他只觉得双目一阵刺痛,那声音仿佛从天灵直灌脑海,像一枚利刺劈开了温凛的神识。
那句话是对温凛说的,旁人并没有听清那魔将在说什么。
眼看温凛就要从树上摔下去,赶来的沈青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回来。
温凛道:“我没事。”
沈青道:“那就好……这下糟糕了。”
众人四周,密密麻麻,挤满了各种各样的魔物。这些魔物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头颅都似龙而非龙,双目均和那金甲魔将一般,变成了灿金色的竖瞳。
白猿谷外,十二仙门和贪、痴二魔战成一团,山谷之内,赶来的人之中也有不少十二仙门的长老。
然而这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虽然众所周知,贪魔手下有酒色财权四将,但其实真正接触过这四名魔将的人并不多,是以不清楚它们的实力到底谁强谁弱。
但眼前的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山谷内一眼能够望见的地方,居然全部都是为金甲魔将所操控的低等魔物。
酒色财权之中,“权”的实力,不言而喻。
沈荣皱眉道:“这么多魔物,就算是诛魔大阵,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杀得完。”
他话音方落,一只背生双翼的魔物已经朝几人冲了过来,张开了饥渴的血盆大口!沈荣拔出腰间的银丝剑,一剑将其击落,那魔物被击倒在地,居然不知疼痛一般,又爬起来再次振翅发起冲击。
不远处,仙门的长老们已经和金甲魔将厮杀在一处,打得难舍难分。温凛一剑杀了那只魔物,而后道:“你们留在这里助阵吧,我去找师兄他们。”
沈青道:“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还是一起行动吧。”
温凛道:“也可以,但是山谷太大,分头找的话速度更快。”
沈荣道:“那就分头找,用传音符互通消息。”
山谷中爆炸声、尖叫声、兵器交错之声搅成一片,温凛一路走来,拔剑杀死了好几只低等的魔物。魔物之中,有些是白猿的尸体改造而成的,还有些生前却是无辜清白的村民,身上还残留着农作时的衣物,已经被土和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些魔物的血都是暗红的颜色,红得发黑,带着浓厚的腥气,令人作呕。但不知为何,温凛抹去脸上溅到的鲜血时,居然感觉自己的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他皱起眉头,掏出水囊,将手指和脸上的鲜血全部洗净,而后深呼吸了几下,服了一枚清心凝神的丹药,而后提着剑,绕到了君镇玄等人进入的山谷的后方。
山谷的一侧被爆炸摧毁,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乱石堆积,到处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石块,不断有黑色的魔气,从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里如黑烟般飘散而出。
山谷的另一侧没有明显的出口,但在岩壁的最上方,有一个极小的洞口,同样散发着浓郁的魔气。
沈青道:“温凛,你找到他了吗,你给大师兄写一道传讯符试试看!我们这边全是魔物,快要打不过来了!”
温凛道:“我试试看,我应该已经找到了。”
沈青道:“那就好!我之前烧了几张传讯符,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荣道:“你小心一些,或者在那里等闻长老再一起进去,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
温凛连燃了两张传讯符,可是就像沈青所说的那样,无一例外,没有任何回音。
温凛道:“没有回复,而且,这里很奇怪。”
沈荣道:“沈青小心!”过了片刻,他才喘息着道,“你说。”
温凛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说:“我方才一路过来,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魔物,在这里,却一只也没有见到。”
那金甲魔将的声音,不知为何,忽然强行挤入了传音符的阵法,遥遥传来。
“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们。”那魔将的声音中的愉悦与趣味,丝毫不加掩饰,带着一股轻慢懒散的诱惑之意,他笑道,“权不止有一人,天下间,自古帝王将相不问出身,不论男女。有龙,自然就有凤,我因饥饿出来觅食,而她苏醒得稍晚一些,自然还留在那山洞之中。”
他话音方落,温凛只听得一声疼痛至极的惨叫,而后沈青和沈荣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借助传音符的阵法,窥探凝视着温凛。温凛的手指抖了一下,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而后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魔将“龙”轻笑道:“你是血天子,难道你还不知道,被魔抓到的人,都只会成为魔的食物吗?”
沈荣道:“温凛……你别进去!这里面一定有阴谋!”话音方落,金色长枪的枪尖贯穿了他的手掌,那魔将道:“啰嗦。”
温凛借力跃上了那岩壁,下方黑漆漆的洞口之中,黑色的魔气逸散而出,带着一丝甜腻的靡靡香气,像是黏稠未干的血,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温凛的眼睛已不自觉漫上一丝血似的殷红,体内的道门心法仿佛禁锢他的锁链,此刻不自觉地收紧,令他感觉经脉一阵刺痛。
那魔将道:“作为交换,我可以不杀他们,但我想让你进去那山洞之中,把我妹子给解决了。”
言下之意,若是温凛不愿意进入山洞,他现在就把沈青和沈荣送上西天。
他嘴上说着不杀,手中的丝线已经无声无息地钻入了被他捉住的沈青和沈荣的皮肤之中,呼吸之间,控制了他们身体的一言一行。
沈青身上只是有些擦伤,而沈荣腰腹和手掌的伤口仍在淌血。那金甲魔将将两人放置在了山谷的一处祭坛之上,而后开启了阵法。
沈荣身上的血液气味,源源不断地吸引妖魔前来祭坛,但尚未靠近,就已被阵法烧得灰飞烟灭。
沈青刚开始还以为这魔将当真是守信用,结果一看那阵法才发现,这阵法所用的能源是一块“定魂石”,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
“定魂石”就是将人或其他生物的魂魄收集起来,压缩凝聚,而后注入特殊的石材之中做成的法器。定魂石好比灯,魂魄就是其中的灯油。以这种法器为阵眼启动阵法,定魂石中的魂魄不断消耗,如果要补充,补充的材料自然也只能是魂魄!
这一块定魂石中的魂魄,还有一小半就要消耗殆尽,到那时若没有魂魄作为补充,自己和沈荣毫无疑问,都会被扑上来的魔物撕碎!
那魔将说的不杀,只是自己不动手而已,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们。
温凛不清楚那魔将口中的“血天子”究竟是何意,听闻他要自己杀掉山洞中的另一名同为“权”的魔将,按下疑问,冷静道:“你方才出来的时候,为何不自己动手?”
金甲魔将道:“哪有那么容易?我打不过她,会被她吃掉。”
他挥动长枪,劈开仙门众人打来的数道攻击,而后又道:“你方才不是要找人么?我怎么记得,那山洞里面,有一个白衣服的,和一个蓝衣服的人,像两只虫儿似的,紧紧靠在一起。那模样,真是……啧……”
这魔头越说越不堪,温凛怒道:“闭上你的狗嘴!”将剑一掷,纵身跃下。
-
方才战斗消耗的灵力太多,君镇玄一阵头晕目眩,歇了一会,才感觉好些。他醒转过来,忽然感觉脖颈微微一痛,像是被什么虫子叮了一下。
他睁开眼,看见了温凛的脸,神色焦急。少年见他醒了,又是担忧又是急切的神色消散许多,他抹了一把眼泪,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君镇玄,道:“师兄……”
那魔刺划开了君镇玄颈侧的肌肤,却似乎并未令他感觉到丝毫疼痛。
云怀愆以为这名澜沧少宗主会立即发现自己魔气入体,已做好了躲开他之剑刃的准备,却不想对方像是陷入了幻境之中,漆黑的瞳仁之中映出微微的亮光,仿佛看见了自己一直珍视怜惜的心爱之人。
肩膀一紧,君镇玄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揽住了云怀愆,将他抱进怀中,气息交融,珍而重之,并不是要亲吻或是爱欲涌动,只是单纯地,拥抱而已。
澜沧的少宗主向来是不可触碰的高岭之雪,此刻那雪像是化了,云怀愆从未看见他对谁有这般温柔,一时间怔了一下,没有立刻推开。
“师兄没事,不要哭了。”君镇玄说。
温凛刚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险些疯了。他拔剑直接分开了两个人,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直指云怀愆。
这两式剑招,比起剑,更像刀法,且颇有大开大合的神韵,云怀愆一错身,轻轻躲开,而后道:“你找死。”
温凛一把抓住君镇玄的手,将人拉到了身后,闻言冷笑道:“你才找死,和我师兄动手动脚地想干什么呢!”
他现在就想把面前的人碎尸万段!
云怀愆歪了歪头,灰色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像一具傀儡,他淡淡道:“原来他喜欢的人,是你。”
第27章 玉碎
无尽海九重魔宫之内,温凛道:“然后我发现,师兄你身上魔气涌动,神智已失,就和他打起来了。”
“在此之前,你对我千叮万嘱,让我发誓保证,一生都不再动用那邪术。但当时我想去救你,”温凛握着君镇玄的手,眼中阴暗的情绪与悔恨伤心一同焦灼地翻滚着,“云怀愆的修为比我高出不少,再加上,另一名魔将破茧而出,自沉睡中苏醒,他二人联手,我根本打不过。后来,你为我挡了一箭,我因愤怒失控,杀了云怀愆。”
……
温凛还想再给面前之人几剑,好叫他从此之后都离君镇玄远点。就在这时,君镇玄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倒在地上,蜷曲起身体,额上冷汗涔涔,不住滚落。
他雪白的皮肤上,逐渐浮现出大片大片漆黑的魔纹,那纹路从脖颈开始延伸,逐渐占据了君镇玄的半张脸庞。青黑色的纹路在他的脸上跳动,那张俊美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在这一刻却像是堕落的仙人,有种妖异至极的美丽。
“师兄!”
温凛想去扶他,但还没有靠近,就被云怀愆射出的羽箭弹开了手。
“你想救他,今天就得把自己的命也一起留在这里。”云怀愆说,他挽弓瞄准温凛,射出了第二支羽箭。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起,那鸣声并无传说中的火凤般悠长动听,反而尖锐得像是琴弦断裂时的铮鸣。
另一股属于魔将的威压凛然而至,温凛挥剑斩落云怀愆灵力凝成的箭矢,后退了一步。
第三支撕裂空气的羽箭爆裂成数十支相同的箭,流星闪电也似,自四面八方,从不同的角度向他的要害直射而来!
“柳无愁什么时候这么好心,居然送了两道、哦不是,三道不同的祭品作为献食。”新苏醒的魔将打了个哈欠,懒散道,“真稀奇,里面居然还有一个血天子。”
温凛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血天子”这个称呼,即使他并不懂得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却也明白,它十有八九,是与自己身上的血瞳有关。
血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名金甲魔将为何要对自己说“好久不见?”
温凛冷冷道:“你还想和我继续打下去吗,这山洞里面的魔物苏醒了。”
这句话是对云怀愆说的,本以为那人会有所顾忌。未曾想,云怀愆再次拉弓引箭,语气没有丝毫波澜起伏道:“我只负责杀君镇玄,其余之事,与我无关。”
一丝一缕的黑色魔气,自他的双目之中散发出来。
那金甲魔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闻言不由得“咦”了一声,兴味盎然道:“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那是柳无愁的儿子,我们是不会动他的。”
他说的“我们”,当然也包括山洞中那名新生的魔将。
夺命的箭矢再度直奔要害而来,温凛被这箭打得根本无法靠近君镇玄哪怕一步,与此同时,那名新生的魔将也一直在观察两人的战斗,并没有立即出手的意思。
温凛简直要被折磨疯了,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马上崩溃。君镇玄痛苦的呻//吟,一刻不停地在拉紧温凛的每根神经。
他告诉自己千万要冷静,否则,师兄和自己,今日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实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光是防守已经到达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如果要反攻,单凭现在的修为,根本没法让云怀愆失去战斗力。
血瞳术,用,还是不用?
不能用!
一旦动用那邪术,从此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温凛道:“你见到我的时候,那句血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金甲魔将一直在等他询问此事,闻言欣然道:“血天子,就是最有可能修炼成魔尊的血魔一脉。天下魔族血脉之中,只有血天子是一脉一人,若是父子,子杀父取而代之;若是师徒,徒弟杀死师父取而代之。你虽然是人族,但双眼却被以血瞳术重塑过,又曾经在杀师时继承了师父的魔脉,自然就是这一脉的血天子了。”
“换言之,天下之中的血魔,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修炼血瞳术了。只要你愿意,”那魔将道,“那座山洞里的所有人,都是你成魔的祭品,当然,也包括你那即将入魔的师兄。”
他虽然不在场,却通过温凛的言语,将洞中人物情况摸得十分透彻。
箭矢擦过皮肤,割开血肉,温凛感觉体内的灵力在逐渐消耗,再过不久,就要到力竭的边缘。
就在这时,那名魔将也出手了!
无数尖喙利爪的黑色飞鸟展翅冲来,被这些鸟叼中之后,一撕就是一块带血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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