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
江淮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走出去,心想难道又出什么岔子了,剧情里可没有这一段啊。
床榻上‘江渝’单肘撑床,朝江淮抛来一个得意的媚眼,江淮看见了,气得牙痒痒,索性懒得理他,跟在郝子禹身后出去了。
剑宗内的陈设和风景,十数年来如往常。
江淮和郝子禹并肩站在凤栖阁廊下的合欢树下,久久无言。最终还是江淮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棵树,如今也长得这样壮了,就如同凤栖阁多年未变,只再一见,却早已易主。”
郝子禹心头微动,或许是刚才在房中江淮口中的那句‘爱而不得,更糟厌恶’触及到了内心深处,他垂目中亦有种未明的情绪在浮沉。
“这凤栖阁当年是为你所建,这棵树也是你当年亲手种下的,算起来已有七年了。”
江淮闻言,苍白无力一笑,故作爽朗道:“事到如今,少宗主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郝子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那种情绪已然消失,他正色道:“我原以为你是那等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徒,没想到在离厌手中走了一遭,倒变得沉稳了不少,你如此为小渝着想,如此为凤鸣山庄今后的名声着想,到底令人钦佩,此前小渝失踪之事,是我一时情急,误会你了,我跟你致歉。”
说罢,他揖手微微鞠了一躬。
江淮没拦他,静静受着,等他起身后,才语气轻缓地说道:“少宗主这一礼我受不起,我所做这一切,只为家父,你不过是看我来日将不久于人世,心中有愧,可怜我罢了。”
灵脉一旦取出,半月内将血枯而死。
郝子禹被他点破心事,面色窘迫,但心里除了可怜之外,还有另一种难言心情,他当下并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拿着剧本的江淮知道,是心痛和不舍。
江淮同郝子禹自幼相识在凤鸣山庄的名剑大会上,青梅足马,推心置腹,为了江淮他在剑宗内命人修建了凤栖阁,就希望江淮来剑宗能有个可以长久的住处,那株合欢花树是十五岁那年江淮亲自挑的,暗藏他小小的私心。
却不曾想,时过境迁,两人竟疏离到这种地步。
江淮知道,郝子禹并非不心爱‘江淮’,前有江渝栽赃构陷,后有离厌强制凌辱,那一份年少时懵懂的‘心爱’早已在人世纷扰间被深埋,不知所踪。
可这并不是他在知道全部真相后,哭求江淮原谅自己的理由。
看着郝子禹暗暗波动的神色,江淮那张清冷俊秀的脸更加冷了几分,他微微颔首后,便径直离去。
第19章 天大的不妥
玄月高挂,剑宗内早已灭了明烛,唯有竹林石径前的小屋灯火通明。
江淮盘着腿,侧躺在榻上,正在翻看着千飞之前送来给他解闷的江湖轶传,只听头顶青瓦间传来一声脆响,他便知道,那个让他头疼的‘变数’又窜来了。
果然,下一秒窗棂被掀开,千飞贼头贼脑地翻了进来。
“你这翻墙越室的老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有门不走,便要翻窗户?”
江淮不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千飞身上还穿着江渝的衣服,大小有些不适,袍子短了一大截,露出下方白色的长裤,他脸色不佳,忍了一肚子的怨气,等终于见到江淮,也不管他对自己的埋怨,开始哐哐倒苦水。
“这郝子禹脑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到底还是堂堂剑宗的少宗主,没有丝毫的廉耻之心!”
江淮翻着手里的书,连头都不抬,随声应付道:“怎么了?”
千飞气得眉毛都拧成了一片,一屁股坐在江淮的塌边,数落个不停。
“你不知道,你下午没来的时候,这登徒子搂着我就算了,还噘着嘴想往我脑门上亲,我当时脑子嗡嗡的,吓得差点没一拳打断他的鼻子!”
“还有晚上,就在刚才!他竟然……!!”
江淮合上书,眉眼展了展,“刚才怎么了?”
“他竟然还想跟我一起睡!?”千飞一脸惊恐,仿佛吃了屎一般大为震惊,“说什么近日操劳,也没有时间好好陪陪我,才苦得我病情初愈独自出门散心,今晚要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然后他就把裤子脱了,眼看就要进被窝了,我当时真恨不得……”
江淮忍不住了,放声笑了出来,笑得连声音发抖,“然后呢?”
“你还问?!”
千飞瞪着他,看样子应该是不打算说后续了,江淮笑够了,挑了挑眉,又把头埋回书里。
“他跟江渝平时就是怎么相处的?光天化日就嘴对嘴啃脑门,然后后半夜就脱了裤子一起睡?唧唧复唧唧,到底是剑宗的少宗主和凤鸣山庄的二少爷,这传出去还有没有点人伦纲常,礼仪廉耻?!”
江淮低着头好笑地哼了一声,书页往后翻了一页。
“你个打家劫舍的飞贼还懂礼仪廉耻呢?”
千飞狡辩道:“我只劫舍,不打家。”
然后他学着江淮的样子把长腿往床上一盘,仰声叹道,“他明天要是再这样,我可装不下去了。”
江淮还是没抬头,书页又翻了一下。
“装不下去就把江渝送回来,免得我们都别扭。”
千飞笑着往后一倒,躺在了江淮的床上,语气轻快,“我才不放。”
虽然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但江淮还是皱了皱眉,把脸抬起来,冲着他的大腿就是一脚,正色道:
“你应该知道,不管是你还是江渝,灵脉我都得给出去,你帮不了我。”
千飞躺着,却把头偏向他,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给不可?”
“都跟你说了,我有计划。”
千飞看他表情严肃,于是认真地想了想,“你会死的。”
江淮就知道,他无奈地把书扔他脸上,“不会……”
“你没骗我?可是那个大夫说…….”
“我骗你做什么?我既然能给出去,就能有办法在半个月内让他还给我。”
千飞松了一口气,从认识江淮到慢慢接触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江淮此人虽表面霜冷生人勿近,但心里总有软热之处,他虽阴狠,但也是有大是大非的人。
江淮想做的事情他一定能做到,千飞总是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所以既然他都这么坦诚地跟自己说了,那自己就没什么好再犟的了。
“行,但是江渝我还是不能放回来,他要是回来,郝子禹又要对你羞辱个不停了。”
江淮自然是明白他的好意,但是这份好意对于江淮来说倒是有些没有必要。
“我发现你最近似乎总是喜欢跟我作对?”
江淮狐疑地睨他,“你是不是在无郁宫装离厌装上瘾了?找这儿来给我添堵来了?”
千飞仰天长啸,直呼冤枉:“天地良心,我对江神尊一片赤忱,掏心掏肺,无时无刻不为你着想,你竟然这么怀疑我,我简直心都要碎了……”
江淮烦躁地拍着脑门,就知道不该多嘴问这一句,眼下也懒得听这人呱噪,掸了掸下袍,顷刻就想赶他走。
“赶紧走,既然你想帮忙以后就好好配合我,要是坏了我的事,你也别想好过。”
千飞闻言把身子坐直起来,眼神飘忽,踌躇了半天。
“不着急,郝子禹被我赶到练功房去了,没那么快回来……”
江淮倒是听不明白了,没好气地踹他,“那也滚,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出幺蛾子…我捅死你!大家同归于尽!滚!”
千飞急了,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怕他看出身形,所以才赶他走的…自然,我也确实不想跟他同床……”
“那也滚,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儿跟我睡?”
千飞害臊地挠了挠发红的耳根,嘿嘿笑道:“咱们又不是没一起……”
“滚!!”
江淮终于听明白了,脸上霎时一阵红一阵白,也没客气,直接把他提到门口,然后一脚踹了出去。
看着千飞不情不愿离去的身影,0920迟疑地说道:
【这个进展好像不对啊……】
江淮扶额,深觉苦恼。
【这人现在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再这么跟他纠缠下去,剧情线得全乱套,看来要用下策了。】
【你想怎么做?】
江淮想了想,把系统面板唤了出来,一边审视着剧情的既定路线,一边思量着。
【虽然可能会掉些评分值,但是我必须得想办法把剧情推快一点……】
千飞不愧是天生的戏秧子,短短几日时间就已经把江渝的人设拿捏得八九不离十,郝子禹没有再起疑心,对江淮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恶劣慢慢转变成平淡,就连江淮有时提出想去探望‘江渝’,他也会默许。
于是江淮觉得时候差不多。
在某日的清晨,李心端着早点来探望他,江淮坐在扶椅上,将手中的书放下,迎他入座。
“今日天气不错,我想跟小渝到竹心湖去赏赏景,还烦请李兄跟少宗主禀明一二。”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跟李心之间的情谊也日渐加深,称呼也改得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李心将餐食放在桌上,点了点头。
“少宗主近日对你的态度有好转,渝少爷也总是吵着要跟你叙旧,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江淮微微笑道:“小渝他近日…可好多了吗?有没有给少宗主添麻烦?”
说道此事李心也颇觉奇怪,原本他已认定江渝此人心机深沉,犹如蛇蝎,可自从那日失踪而归后,虽然性情还是同往日无二,但再也没听到他在郝子禹的跟前说过江淮的坏话,也没有再催他索取灵脉,不仅如此,三日里有两日撒娇说自己憋的无聊,想见江淮说话。
这前后…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
“渝少爷除了前几日跟你在房中说话,就一直卧床,从未离开过凤栖阁,少宗主这几日也一直忙于处理宗内琐事,倒也没添什么麻烦。”
江淮端起粥碗,浅浅食了半勺,谢道:“我们两兄弟现在重归于好,李兄功不可没,江淮在此谢过了。”
李心从未想受他的谢,江淮谦恭识礼,就连江渝都被其感化,他自然心悦诚服。
“你我挚友,不必过于客气,我现在就去回禀少宗主,然后来接你去与渝少爷叙旧。”
“好,有劳。”江淮并未起身,就这样目送对方出门。
午后,郝子禹就让李心传来了话,说自己忙于杂物无法脱身,江渝终日在房中也念叨着无趣,于是已经让下人在竹心湖安排好了歇足之处,请他与江渝先行同往,自己稍后便来。
江淮听着这些客气的用词,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愣怔地问李心:“这是少宗主的原话?”
李心怪道:“是,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这简直是天大的不妥!
他跟郝子禹现在应该是有着旧仇宿怨的对头!应该见面就对骂,背后就诽议!他应该日日戳着江淮的脊梁骨冷嘲热讽,而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地准备好一切请他去游湖!
也许是看江淮的脸色有些反常,李心猜测着他也许有所误解,于是解释道:“少宗主并无他意,只是渝少爷近日多说你的好话,又常常悲叹,说你日后为他取出灵脉,将命不久矣,希望少宗主能够对你好一些,替他为你做些补偿。”
听到这话,江淮的脸沉得更厉害了,千飞这兔崽子,果然又背着他偷偷生事!
“你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好?”
江淮只能稍做平复,搁下茶碗问道:“渝少爷可是还在房中?”
李心点点头,“是,他说行走不便,已经让人准备了轮椅,正在房中等你。”
江淮咬着牙,“他这是想让我推着他去……也罢,谁让我们兄弟俩感、情、深、厚呢”
说完就径直走出了房内,往凤栖阁去,留下李心一脸茫然。
第20章 游湖
得知要跟江淮去游湖的千飞在房中紧张得来回踱步,虽然之前在无郁宫的时候自己也会偶尔到寝殿里去跟江淮独处,但也只是因为江淮有事情要交代给他。
那个时候千飞对江淮还不够了解,毕恭毕敬,总是拘束,生怕自己会像陆洲一样,一不合对方心意,就会当胸迎来一击毙命。
这自从那日寝殿中春光乍泄的一场戏,就让千飞的心中犹如春芽萌生,至今难耐不得。
他把近日游湖当作两人初次的约会,在房中坐立不安,一会儿整理衣袍,一会儿擦擦轮椅,左右不适,又暗藏期待。
直到外面传来门口弟子通报的声音,他才手慌脚乱地坐上轮椅,把绒毯盖在腿上,以掩身形。
江淮推门进来,看见他一脸傻笑,乖巧地坐在轮椅上朝他望,心里的气不明所以消了一大半。
“你来啦?”千飞仰着脖子,嘿嘿地望着他。
江淮皱着眉,看着他搭膝上的那条毯子往下掖了掖,不满道:“果然还是太高了。”
“那也没有办法,谁让我风姿出众……”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上了嘴。
虽然郝子禹对江淮的戒心已经没有从前那么重,但是既然知道江渝想跟江淮独处,难免会怕他受委屈。于是门口的弟子得了令,知道他们要出门游湖,所以此时并没有打算关门,正鼓着四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俩。
江淮靠近千飞,表面亲近,实则是在他耳边说话。
“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出去的时候你别让他们跟着。”
千飞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说的‘算账’指的是什么,近几日他表现好得连自己都叹为观止,怎么又惹到这位活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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