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叹息一声,端起杯子将药片全部扔进嘴里。
“要么杀,要么救,能不能给个准话,这么折腾我是你们军机处新发明的审讯手段吗?”
“你说什么?”江淮没好气地盯着他,“你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还卖乖,你以前在外交处就是这么跟自己的长官说话的吗?”
肖战吃了瘪,一声不吭地把脸扭了过去,脑子里回忆起在审讯室里和修睿的一段对话,看江淮的脸色又古怪了几分。
半响后喃喃道: “你跟修少将原来是那种关系。”
江淮愣了愣,倒也没有意外,反问道:“哪种关系?”
“你心知肚明,怪不得他会对你言听计从。”
赤裸裸地冷嘲热讽,江淮都懒得理他,从衣橱架上把新衣服拽下来然后扔了过去。
“把衣服穿上,跟我出门。”
肖战一皱眉,“去哪儿?不是说不让我出门吗?”
“少废话,不听话就把你扒光了扔回审讯室去!”
肖战虽然心里别扭,但也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竟然发现意外地很合身。
“我在楼下等你,弄好之后就下来。”江淮满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客厅。
公寓门口停着一辆车,是江淮让副官停在路边的,当时副官神色匆匆,说少将还有事交代,于是留下车就走了。
他带着肖战从楼上下来,指了指驾驶位,“去梨园。”
然后自己钻进了后座。
肖战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倒是也没说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无言,夜景从车窗玻璃外面透进来,明明灭灭地打在车厢里,而江淮靠着车窗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开口。
“你会唱戏吗?”
突兀的一问让肖战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莫名其妙地朝后视镜看去。
“不会。”
十三岁进军校,别说是唱戏,平时连口哨都没哼过几句。
谁知江淮听后也不着急,慢悠悠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他,“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
“是什么你别管,让你喝就喝,我要是想毒死你你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江淮说得没错,肖战对这一点倒是没有怀疑,他腾出一只手去接住那瓶子,观察着怪异的瓶身,好像是某种药剂的试瓶,心里挣扎了几下,还是咬开盖子喝了下去。
那药剂喝起来没什么味道,倒是更像一种气体。
江淮勾起一抹浅笑,脑袋靠在车门上,懒懒地蹭了一下,“现在唱首歌来听听。”
“……我不会唱歌。”
他哪儿会唱曲儿啊,连听都没听过,面对这个无理的要求,他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而江淮却反问道:“难道在军校没教过你们唱国歌?”
“……”肖战无奈地想,那倒是教过。
江淮根本没给他推脱的机会,正了正身子,把腿翘了起来,目光阴沉道:“唱。”
肖战只能生搬硬套地,一边开车一边小声唱了两句。
“行了。”江淮皱了皱眉,“真难听。”
要唱也是他说的,说难听的还是他,肖战梗着脖子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梨园在晚上一般是不开门的,但修少将亲自点名,整个场子也就被他包了下来。
戏台上的名角红绸珠翠,半扇遮面,十指芊芊作着戏姿,声腔婉转动听,眉眼缠绵地望着台下唯一的听客。
修睿望着台上的月苏红,手指随着腔调在桌面上一下下地点着,直到听见身后早已关闭的院门传来吱呀一声响。
江淮穿着一身长褂缎衫,摇着一把白绸扇从外面大步迈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脸难看的肖战。
修睿皱着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台上的咿呀声也因为某人意料外的闯入而被迫中止。
“唱得好,许久不见月先生,这曲玉堂春唱得更加精湛了。”
“ 你怎么来了?”
江淮合上折扇,微笑看向修睿,“少将难得有今日的雅兴,不知道我来是不是扰了二位的兴致?”
听出话里的酸气,修睿耐着性子只说了六个字:“你别闹,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早上我刚问过你是不是喜欢听戏,晚上你就过来了,少将还真是听劝。”
月苏红站在台上未发一言,油彩掩盖着他的表情,只是托着水袖处长长的缎子,却因为江淮的那句话,灼热的目光也在看向修睿。
修睿的眉心渐紧,他确实没想到江淮会寻到这里来,握住他的手腕往身前一拉,而这一幕又陡然让台上的月苏红眼神落寞了下去。
“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江淮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灰绿色的眸子笑盈盈地往上看,“要是因为我毁了少将和月先生的久别重逢,会让我心里过意不去的。”
“江少爷贵步临贱地,只是今夜梨园已挂牌,赎月某招待不周。”
月苏红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戏台的边沿,冷着声线开口,但这种俯瞰的角度,让修睿感到有一丝不快。
江淮也不甘落后,“月先生能把少将伺候得这么高兴,怎么还说是招待不周呢?”
修睿看台上,平淡道:“这一曲终了,可以散场了。”
不知是在向谁下逐客令,月苏红身形僵了僵,没再说什么,正准备要从退到幕后。
“月先生留步。”江淮越过修睿走上前,用那把折扇浅浅地抵在戏台角上,笑道:“素闻月先生千金难买一曲,我今天也是借着少将的面子,想让您指点一二,不知可否?”
月苏红冷笑道:“怎么,堂堂苏家二少爷,也会唱戏?”
喜欢唱戏倒说不上,但江淮此番确实是为了出演这场至关重要的好戏。
“还望月先生不吝赐教。”
“不敢当,我今日不适,还请二少爷回吧。”
江淮闻言颇为遗憾地将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转身面向修睿,阴阳怪气地说道:
“少将,看来月先生除了您是不肯给外人唱戏了,不然今后就将月先生接到您家去,难为您夜夜往这儿跑,我还能偶尔沾沾光在您那儿听上一耳朵。”
修睿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曲玉堂春而已,苏红自然会为你指教。”
“少将!”
明目张胆地偏爱让月苏红一时又慌又恼,见修睿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不言其他,他也只能他咬了咬牙,重新走了回来。
脸色冷成一片,“既然江少爷想唱,那你就唱吧。”
谁知对方却咧开嘴,慢悠悠地展开折扇,“月先生误会了,不是我要唱,是我昨天新买的下人,小时候在戏班子里待过几日,今天想带来让您指点指点。”
这话一出,在场人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颜色。
肖战心里咯噔一声,油然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月苏红慢条斯理地理着戏袍,冷嘲道:“原来江少爷今日是砸我月某人的场子来了,那我且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淮走到肖战的面前,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一掌就把他推了出去。
“???”
肖战惊愕之余满头问号地看着江淮,从牙缝里挤出疑问:“我什么时候在戏班子里待过?”
江淮脸色依旧笑盈盈的,只用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在车里怎么唱,现在就怎么唱。”
肖战急了,“那不一样!”
“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让你去就去!”
“我、不、会、唱、戏!”
两人偷偷说话咬耳朵这功夫,修睿的脸色非常难看,月苏红更是嘲讽出了声:“江少爷不会是在现教他怎么唱戏吧?”
这话让江淮的笑容里也逐渐流露出暴躁,他暗暗咬牙,“让你去唱戏,又不是让你去哭坟……去!”
肖战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台当作靶台,站着笔直的军姿将在军校学来的国歌,僵硬地唱了一遍。
这首国歌是赶鸭子上架,肖战原以为自己会唱得五音不全难以入耳,可就在开口的一瞬间,他僵硬浑厚的嗓音却突然变得清丽婉转,韵味深长,这唱腔的走势和技巧完全就在名角之上。
这一曲之后,台下的修睿和月苏红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愣在原地迟迟没回过神来。
“好——!”江淮捧场地鼓起了掌,不仅是对他的‘优秀’表现而感到满意,更是庆幸自己用来压箱底的道具起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作用。
第43章 对峙
【我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技能点增加剂吧?你竟然还有这个?】
0920的反应比江淮想象得还要吃惊,毕竟这种道具在江淮停职后的第三年就因为能力过于bug,在道具库中停止销售了。
这一幕的剧情原本江淮是应该自己上的,奈何他本人对修睿并没有原主应有的感情,这场至关重要的争风吃醋戏码关乎到后续剧情进展。而技能点增加剂是停产的紧俏道具,索性有肖战这个变数的出现,让他可以不用亲自参与还落得个清净。
“月先生觉得怎么样?”江淮明知故问地问道。
月苏红僵笑了下以掩尴尬,默默地鼓起了掌,“不愧是少将身边的人,苏红甘拜下风。”
月苏红的脸色难看,修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警觉地看了肖战一眼,把目光停留在江淮身上,撑直了身板,没发一言。
江淮看着他,柔笑道:“能够得到月先生的称赞,是他的福气,既然如此,少将今后要再想听戏,就不用特意劳动到梨园来了。”
月苏红这才明白江淮的目的,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有些慌乱,但修睿一直没开口,他只能用迫切的眼神看过去,等待他的回复。
“看来江少爷是不喜欢我的,此番是特意来羞辱我的。”
修睿为难地垂目,这才开口:“你别无理取闹,我到这儿来不仅仅是为了听戏,有很多事情,我需要到这种地方来处理。”
军机处并不是铁桶一块,特别是在修睿这个位置上,许多人对他虎视眈眈,有些不能做的事,不能说的话,都需要一个特殊的场合。
江淮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此行的目的还就是要无理取闹才行。
“那少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如果处理好了,可以让我跟月先生单独聊聊吗?”
修睿辩驳的话听起来并不可信,他跟月苏红的关系在剧本里也早有叙述,江淮不信他晚上孤身一人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听戏,当然也不能拆穿他。
演这一出是为了铺垫后面的剧情,同时他还要证实另一件事。
“你想跟我单独谈?”江淮的话让月苏红有些意外。
“可以吗月先生?”
江淮朝台上招了招手,肖战一边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嗓子,一边按照他的指示从台子上跳了下来。
“这就是你跑过来闹一出的原因?你到底想干什么?”
修睿感到非常奇怪,毕竟江淮从来没有在月苏红这件事情上逾矩过,即便曾经表达过不满,但还是第一次这样让他有些没面子。
“就是聊一聊而已。”江淮笑了笑,“我跟月先生一见如故,怎么会害他呢。”
就算是吃醋也该有点度,江淮这两天的举动有时的确让修睿有些看不懂。
他撩了撩披风,带着副官转身往外走,“我在外面等你。”
江淮也朝肖战递去一个眼神,“你也到外面去。”
然后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跟月苏红两个人。
月苏红站在原地没动,苏三的那套装扮将他整个人衬得很端庄,假片像缎子一样落在戏袍上。
“江少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江淮也不急,撂开长褂坐在了修睿刚才的位置上,桌面铺满了茶点和瓜果,他抓起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嗑了起来。
“梨园的生意不错,又有少将做靠山,在南平城里自然是风光,更何况月先生名声在外,每天想见你一面的人都快从梨园排到城门口去了。”
月苏红不悦地看着他,对这样的奉承他早就习以为常,“我只不过是个戏子,偶尔得贵人赏识,江少爷如此恭维,苏红真是愧不敢当。”
江淮吐出一块瓜子壳,勾唇笑笑,“既然如此,那怎么会缺钱呢?”
月苏红倏地蹙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江淮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他们给你了多少好处?才让你答应在这人流聚集的梨园班子里,再搭一个分销走私货物的暗场子?”
月苏红闻言,下颌线猛地收紧。
江淮注视对方他的表情,很明显这个微小的变化也被他收入眼底。他拍了拍手里的瓜子屑,准备正式好好跟他聊一下这件事。
“你应该知道修睿为了压住关口的那几批货几次都险些遭人毒手,他要是知道你暗中跟那些人勾结,你以为他会怎么对你?他还会来这里看你吗?”
“江少爷是不是吃多了酒,跑到我这里来撒酒疯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
江淮早就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承认,他手里当然也没有证据,一开始听了爱丽丝的暗示他也只是在怀疑,但看到对方飘忽不定的神情,便确认了这一点。
“你以为我让修睿出去是为了什么?”
月苏红冷笑道:“总不可能是为了不让少将误会我吧?”
在他看来,他和江淮是暗敌,在争夺修睿宠爱这件事情上,江淮的确更胜一筹,之前修睿对江淮那毫不遮掩的态度,更是让他心都凉了半截,江淮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帮助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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