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之前的系统,怎么样了?】
江淮静静地听着0920的问题,始终未发一言,他看到床头上摆着一个琉璃花樽,于是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颠来颠去。
【想不起来了。】
【……】
江淮顿了一下。
【可能你会觉得我在敷衍你,但事实确实是,我在那次任务受伤昏迷醒来后,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昏迷前进入的那个时空世界,我受伤的原因,我的任务,以及我的AI……我统统都想不起来。】
【记忆格式化。】0920轻而易举地抛出了答案。
【是啊,联邦局惯用的方法,避免执行员产生错误意识,给中枢系统的计算造成没必要的负担,所以我醒来后他们只是告诉我任务失败,回去等待处分。】
0920的声音很平静。
【它应该是被处理掉了。】
江淮没吭声,最后自嘲地笑了声。
【这样看来,我可是个不小的麻烦,你以后要小心一点了。】
0920回之一笑。
【分配到你也真是我的福气。】
第9章 差点演过了
比起离厌昏迷之前,江淮本在烦恼这样每天忍受折磨得日子至少还要过一个月,但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变得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很多。
千飞老实巴交,一般江淮不开口他根本就不敢往房间里走,只是最近演技更加精进,虽然在人前还是会遵照之前说好的对江淮各种调戏暧昧,但是一旦没有外人,他会立马撤开手,跟只兔子一样耷拉着耳朵小心观察着江淮的脸色。
今日如往常一般,江淮看着系统面板上平稳的数值,心情看上去很好,自然也不会把千飞的心思放在心上。
寝殿里多了许多从前没有家具,一面紫檀圆桌,两把扶椅以及别的精巧摆饰,就连窗前那片空地,江淮都吩咐人搭了个做工不菲的贵妃榻。
平时江淮就喜欢窝在贵妃榻里,趴在窗栏上懒怠地看着檐下那些飞来飞去的燕子。
千飞屏退下人,把手从江淮的腰上放了下来,他还是没有习惯如此亲密的动作,坐在旁边拘谨着,但也没有站起来。
“你脸上的伤好像一点痕迹都没有。”
江淮闻言,把头从‘古书’中抬了起来,随意应付了一声又埋了下去。
“是吗。”
轩窗开着,庭院里栽种的海棠树徐徐拂来一阵幽香的风,千飞见他看书看得认真,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我们一定非得待在这里不可?”
江淮看似翻着‘古书’,其实在阅读面板中后续剧情走向,他懒洋洋地问:“怎么,不喜欢这儿?”
“不喜欢。”
千飞微微拢着眉心,虽然做荻花洲的家主很自在,要什么有什么,从前根本不敢想的金银财宝现在对于他来说唾手可得。
但是做人,也不是只有这些,回头想想,现在竟然还没有从前当飞贼过得快活。
更别说他还是一个冒牌货。
江淮大概是明白了他的心思,合上书,歪着脑袋倚在窗框上,莞尔道:“没多久了,可能再过两周,就会有人来救我,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应该也不会见面了。”
“为什么?”
千飞不是很能理解,当初他救他的时候死活不肯走,现在又说要等着别人来救。所以到底是谁来救他才肯走?
他在等那个人?
江淮这才发觉他神色有异,微微皱了皱眉,突然发觉这个人今日怎么尤其地难应付。
“你到底想问什么?”
被识破心思的千飞垂了垂目,掩盖着方才的失态,但他心里确实一直都憋着很多问题,江淮是谁,他来无郁宫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离厌不能死,为什么现在不能离开。
以及为什么以后不会见面了。
除了最后一个问题他没问过,其他的江淮曾都只以一句‘神仙的事你别管’敷衍了过去。
可能是看他的表情难得一见地较真,江淮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最终轻叹了一声。
“好吧,那我跟你讲讲。”
“真的?”千飞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也明朗了不少。
“那就先从我那个弟弟开始讲起吧。”江淮揣着手,回顾着自己生平记事,“你应该知道我是凤鸣山庄的少庄主,可惜一朝家破,满门被灭。”
千飞认真地点着头。
“我父亲生前跟剑宗的宗主郝宵曾是患难之交,所以从小两家便很亲近,我跟郝子禹青梅足马,但自从有一次我失手将我弟弟江渝推下池塘被他亲眼目睹后,他便开始疏离我,以至于家破之后我并不愿意求助剑宗。”
“可我那个弟弟天生就是个柔弱得不能自理的孩子,我带着他下山,身上的银钱也日渐见底,为了让他活下去,我只能想办法赚钱。”
“我知道我的灵骨血是十分珍贵的救命良药,所以我们就找了个偏僻的小镇,留他看家,而我每日出门去寻找些危在旦夕的病人,说服他们买我的血。”
“卖血?”千飞震惊道,“仙药本就已经再罕见不过,若是被险恶之人知道你的血能救命…”
江淮无力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个小镇过于偏僻,一开始住户都不相信我,觉得我使用的是妖术,于是打上门来一度被驱逐。”
看千飞不悦地抿了抿嘴唇,江淮笑了笑,但眼神很快阴沉了下去。
“直到有一日,我终于遇到一个到处求灵药救命的富员外,他用一大笔钱换走我整整一碗血,我拿着钱兴高采烈地往回跑,在半路却被一群人给围捕了。”
“原来,那个员外用了我的血之后发觉果真有奇效,便起了歹心。”
千飞咬着牙,一拳打在塌上,怒道:“真是无耻!”
“我当时手脚经脉尚在,武功也不俗,但对方人多势众,身法诡异并非寻常绑匪,所以很快被擒。”
“所以你是后来被离厌挑断手脚经脉,废去功力的?”
江淮点了点头,紧接着眉梢高高地挑起。
“等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想带着江渝离开,可当我推开门,我看见……”
千飞紧张道:“看见什么?”
“江渝和郝子禹在床榻上,两个人衣衫尽褪,大汗淋漓,正不知天地为何物,大行秽乱污淫之事。”
如此露骨隐晦的话,在江淮的口中却显得平静淡然,眼底更是看不见一丝波澜。
可千飞却有点坐不住了,他眉毛猛地拧起,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跳起,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动气。
江淮冷静地按住他锤在塌桌上的手,继续说:“江渝虽不是我一母同胞,但也算是我仅剩的亲人了,他明知我爱慕郝子禹,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当时怒急攻心,本想一死了之,可就在崖边遇到了离厌,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差不多都清楚了。”
江淮的掌心微暖,但指尖微凉,让千飞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
“那二人龌龊不堪,你不愿见他们自是当然,既然如此,也不是非得留在荻花洲不可,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去……”
江淮冷目一垂,倏地抽回了手,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眸中尽显寒色,“偶然间,我听闻江渝心脉俱损,已是垂命之际,郝子禹四方求药而不得,于是他想到了我。”
千飞愣了愣,才恍然道:“你的血……”
若不是那日曾亲眼目睹离厌喝了他的血,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只怕千飞也跟那些普通百姓一样,绝不相信世间会有这种厉害的仙法。
江淮脸上闪过诡异一笑,说道:“是,我的血,灵骨血可救危命,但我却不想帮他们。”
千飞点点头,任凭谁受了这样的屈辱,也不会想就这么轻易地去救背叛自己的人。
“这是自然的,所以你才自愿待在这里,不愿意见他们……”他喃喃道。
江淮未置可否,只是意兴阑珊地看着窗外廊下那支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试问,全天下还有比荻花洲更能让我藏身之处吗?”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
江淮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暗,当初他一叉捅死陆洲的时候,千飞都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我就是要见死不救,要他们着急,要他们发疯,要他们把头磕破,跪下地上伤心欲绝地求我!”
千飞的手顿在半空,江淮犹如魑魅般怨恨的眼神深深地落进他的眼底
“既然你恨极了了他们,即便他真的冒死救你回去,只怕也不会善待你的……”
江淮自知没控制住情绪,于是平复般地揉了揉眉心,平静道:“这个,我自有我的办法,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可以出去了。”
“江淮我……”
“出去!”江淮爆喝一声,倏地将桌面上的书猛挥到地上。
千飞脸色铁青,默默了良久,最终起身依言走出了寝殿。
门一关上,江淮就连连给自己胸口顺气。
【好险好险,差点演过了。】
目睹了全程的0920叹声道:
【这人挺单纯的,你说什么他都信,这样骗他好吗?】
江淮的确说了谎,但也不是全部,剧情中的江淮本性纯真善良,对于江渝和郝子禹的苟且之事他只是伤心欲绝,但若是真的听说自己仅剩的弟弟危在旦夕,他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献出血。
至于为何必须待在这里的理由……
【难道我还真的告诉他,是因为剧情点没到?】
曾经的江淮数次逃脱无望,才被迫待在这里,那是因为离厌的制肘,现在‘离厌’的壳子里装的是千飞,他巴不得敞开大门放江淮走。
江淮百无聊赖地拨着桌角的流苏,虽然一不小心把自己内心对那二人的憎恶表现了出来,但好在能把事情圆过去。
0920冷静道:
【我是怕又会出变数。】
【还有两周就到花朝节了,江渝差不多已经开始自搭戏台了,还能出什么变数?】
江淮嗤之以鼻,就千飞那种平时贪生怕死,遇事就跑,见事就躲的性子,只要不是危急关头,胆子小得跟鸡一样,难道他还能冲进剑宗一刀捅了他们不成?
而寝殿外,千飞停驻在门前,手握成拳。
明媚的日光透过窗棂铺洒在地砖上,他却将身形久久隐埋在阴影之中,终于,他缓缓抬手,唤来驻守在石阶下的侍卫。
“家主,您吩咐。”
“有件事,你去办一下。”
第10章 来吧
花朝节的前一日,江淮如常窝在贵妃榻上懒撑撑地吃着千飞送来的冰镇荔枝,这一个月的悠然自得地养下来,比起月前那副削瘦如枯柴的身子,如今他倒是养的白白嫩嫩,原先凹陷的脸颊,重新长回了些肉,鲜眉亮眼,让本就清冷隽秀的脸更加端丽。
千飞留给他的侍卫正单膝跪在塌前向他回禀之前交代的事情。
“江少爷,已经打听清楚了,剑宗内正在点将,预计两个时辰后将直指无郁宫而来,可是要提前做好迎战的准备?”
江淮打了个哈欠,这个时候终于要来了,他在这里住得都快长毛了。
“家主如今在何处?”
侍卫有些迟疑地答道:“家主如今在…在城外不远处…”
江淮一挑眉,了然。
得,又割猪皮去了。
“此事应须与家主尽快商议,你速速叫他来,不得耽搁。”
侍卫领了命,恭恭敬敬地行完礼后便匆匆退下。
江淮站起身舒着身体,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要跟这个让主角深恶痛绝的地方说再见了,想着这一个月来每天过的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快乐时光他心中竟还有一丝不舍。
“也是时候去确认一下那个人的情况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眼神越向桌面上那把削水果的小刀,思量后藏入袖中,然后跨出院子往关着离厌的那处阁楼走去。
因有千飞的命令,阁楼外静无一人,他抬步上楼,看着门闩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灰,便知这一个月的确不曾有人涉足,就连离厌竟一次都没有醒过。
【赤眼蝶毒液的效用也太持久了,这都快一个月了,竟然动都没动过,确定不会饿死吗?】
江淮将双手揣在袖兜里,俯视着无声无息平躺在床上的真离厌,过久的陷入沉睡使他肤色更显冷白,那张绝美娇艳的脸平静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根据体质的不同毒液效用的持续时间不等,但他之前濒死,你又刻意过度喂食,他还有得睡。】
听0920这么说他就放心了,睡得越久越好,最好一觉睡到大结局,要不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麻烦。
【他身体好,灵骨血在他体内可为他提供养分,只是一个月了,你当初灌的血可能已经被他吸收得差不多了。】
江淮也料到了这一点,唉声叹气地坐到离厌身侧,不情不愿地从袖中拿出了刚才带出来的水果刀,冲着离厌的脖子比划了一下,长吁短叹道:
“每次跟你相处,断骨和流血总是要选一样的,罢了,看在任务绩效的份上,确实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说完他一挽袖口,刀尖对着脉搏重划了下去鲜血便即刻顺着小臂滚淌下来。
江淮吃痛脸色白了几分,咬着牙正扳开离厌的嘴,门外便传来迅疾的脚步声,千飞一掌撑开门闩,神色焦急冲了进来。
“江淮!他醒……”
话还没说完,一眼便看见江淮抬着一只血淋淋的手往离厌的嘴上凑。
“你在干什么!?”
江淮顿了顿,并未收手,倒也有几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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