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坐姿端正,背脊挺拔,整个人沐浴在黄昏的光晕之中。
就像一只纯洁的羔羊,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暗处的危险。
而江郁就是那头躲在暗处觊觎的饿狼。
他在谢宁的斜后方,从他这个方向,可以看到谢宁那双放在钢琴键上的手。
手指修长白皙,还透着一丝秀气。
手指头圆润,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指尖在钢琴键上轻盈地跳跃。
灵动又漂亮。
江郁眼也不眨地盯着,眸子异常专注,连呼吸都放轻了。
忽然推门声响起。
一个男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来了。
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
静静欣赏的兴致被人打搅了。
江郁不悦地朝门口瞥了一眼。
冷冰冰的,是那种想刀人的眼神。
男生气冲冲地进来,看到江郁望过来的眼神,脚步一顿,甚至还下意识地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对江郁讪笑。
谢宁顺着男生的视线望过去……
谢宁:“!”
江郁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不过此时他顾不得江郁了,先把目光落在那个男生身上:
“你找谁呀?”
男生看了看谢宁,又看了看江郁。
这俩是学校出了名的死对头,此时同时出现在音乐室里,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江郁来找谢宁麻烦了。
男生想到这,摸了下鼻子,对江郁笑道:
“既然你先来的,那我就不打扰了。等你教训完了我再来。”
谢宁明白了,这男生是来找自己的。
他咳嗽一声:
“既然来都来了,就说说看呗,找我干嘛?”
男生对谢宁哼了一声,又扭头望着江郁,眼神似乎在征询,自己该不该插队先找谢宁的麻烦。
江郁眸中厉色一闪,昂了昂下巴:
“说。”
男生摸了下鼻子,对江郁解释道:
“就这谢宁嘛,我在学校贴吧上看到他和张颜在一起了,我追张颜追了一学期了,所以想来找他放狠话,叫他离张颜远点。”
谢宁偷瞄了江郁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谢宁咳嗽一声,对男生说:
“别造谣啊,我跟她就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男生一脸不信,还想说啥,江郁冷冷瞥他一眼:
“滚。”
男生:“好嘞。”
灰溜溜地走了,还替他贴心地关好了门。
谢宁:“?”
有点双标啊。
男生走了,谢宁又扭头问江郁:
“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郁啧了一声:
“你俩进来前我就在了,大概班长大人和文艺委员相处得过于愉快,没留意到我吧。”
谢宁看了看江郁的位置,他前方的衣架上挂着一排演出服,把江郁挡住了,他哪里能发现得了?
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又继续追问:
“那你在这干嘛?”
江郁含笑道:
“没听见她讲的那个闺蜜男朋友吗?我跟他一样,是来盯梢的啊。”
谢宁顿觉脸热,又开始转移话题:
“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啊?”
“不认识。”
江郁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唯一的一次交集,是前几天江郁在巷子里撸猫,那个男生带着两个混混过来了,说找他借点钱。说是借钱,其实就是要钱,江郁把他们揍了一顿。
之后那男生在学校看到江郁就绕道走。
江郁又对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谢宁走到江郁面前:
“干嘛?”
江郁拉过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又握着半截手指,细细摩梭着。
温热。
细腻。
手感很好。
谢宁:“?”
江郁冷不丁地问他:
“能咬一口吗?”
谢宁:“!”
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小狗啊,怎么突然有咬人的毛病啦?”
江郁继续摩梭着他的手指:
“想咬一口。”
谢宁:“……”
他感觉脸更热了:
“不行。”
“咬一口都不行吗?”江郁说,“亲都亲过了,咬一下手指怎么就不行了?”
谢宁站着,江郁坐在椅子上。
谢宁俯视着他,见他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翩然垂下,每一根睫毛都好像写满了委屈。
双手握着自己的一只手,又捏又摸的,一副舍不得放手的样子。
谢宁叹了口气。
继发现江郁暗室的秘密,偷拍的秘密,和收藏癖的秘密之后,再多一个咬人的秘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谢宁心软了:“好吧。”
又凶巴巴地催促他:
“快点哦。”
江郁低头,垂眸,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似的。
先捏了捏谢宁的小拇指,又低头亲了一下。
有点痒。
小拇指蜷缩了一下。
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被江郁紧紧地捉住了。
又轻轻咬了一下,咬出了一个淡淡的痕迹。
江郁垂眸望着那个痕迹,又摸了一下,嘴角弯起了一丝笑意。
第二天早上,谢宁刚出居民楼,就看到江郁的车子停在马路对面。
他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江郁解释道:
“我是看到你妈妈走了才让司机开过来的。”
谢宁抿了抿嘴巴: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宁刚坐进去,江郁就从旁边拿出一个打包袋递给他。
谢宁打开一看,是一个牛肉汉堡。
双层的!
带着热气的!
还散发着牛排的香气!
咬一口,牛肉好嫩,汁水在口腔里爆炸。
谢宁投给江郁一个赞赏的眼神:
“有点懂事哈。”
吃完汉堡觉得有点渴,江郁又递给他一瓶牛奶。
谢宁接过:
“很懂事了。”
拧开牛奶盖,江郁又递给他一包冻草莓干。
如果说牛肉汉堡是谢宁的红玫瑰,那冻草莓干就是谢宁的白月光了。
谢宁:“!”
“超级懂事了。”
伸手接冻草莓干的时候,江郁瞥了一眼谢宁的指尖,昨天咬的那个痕迹已经消失了。
眸子里闪过一丝遗憾,又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投喂的对象。
谢宁睫毛低垂,认真地啃着冻草莓,吃得脸颊鼓鼓,一颗接一颗地往嘴巴里送,跟小仓鼠把粮食囤积在嘴巴里似的。
江郁眸子微弯,目光堪称温柔,静静欣赏了会儿,视线又落在谢宁的耳朵后面。
谢宁吃着吃着,抬头见江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光幽幽的。
他挠了下脸,还以为自己嘴角沾东西了,疑惑道:
“怎么啦?”
江郁伸手摸了一下他耳朵后面:
“印记没了。”
一说起这个,谢宁陡然想起文艺委员昨天说的了。
真是社死。
赶紧吃颗草莓压压惊。
谁知又听见江郁幽幽道:
“我还想咬一口。”
谢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行。”
又咳嗽一声,解释道:
“人家对我没那个心思啦,你不要多想。”
江郁凉凉道:
“谁叫班长大人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呢?没了她,也会有下一个。还是做点记号比较好。”
必须告诉别人,这只漂亮可爱的小猫,已经有主人了。
“不要。”
“不行吗?”
江郁的睫毛翩然垂下,每一根睫毛都在演戏,写满了委屈失望。
谢宁知道他是装的,可又没办法置之不理。
斜瞅他一眼:
“江郁,你为什么突然有咬人这个毛病啊?”
又抿了抿嘴巴,解释道:
“我不是说你的意思,就是觉得奇怪。”
江郁抬眸,嘴角瞬间弯起:
“想知道啊?先让我咬一口。”
谢宁:“……”
在想知道原因和让江郁咬一口这两个选项中,谢宁只思考了一秒,便选择了前者。
“好吧。”
谢宁又竖起一根手指:
“就一口哦。”
江郁倾身过去,把他压在车窗边,歪头在谢宁耳朵后面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又顺着耳朵往下蹭,最后把脑袋搁在谢宁的肩膀上,闷闷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正常?”
谢宁:“……”
怎么突然emo了?
他想起江郁这几天的反常,从他请假,再到半夜跑他家楼下说遇到麻烦了,谢宁愤愤道:
“是谁乱说啦?”
又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
“我没觉得不正常,就顶多有点奇怪而已。”
又说:
“谁还没个奇奇怪怪的小癖好了?我十八岁了还喜欢吃棒棒糖呢。”
江郁顿时笑出声,抬眸望着谢宁,方才的委屈一扫而光,此时眸子里笑意点点:
“谢宁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是会得寸进尺的。”
谢宁:“……”
你礼貌吗?
又揪了揪他头发:
“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江郁捏手指的动作一顿,又继续捏着谢宁的手指,微笑道:
“告诉你什么啊?”
谢宁:“?”
“就是你为什么突然有咬人这个毛病呀?”
他记得以前江郁可没有的。
江郁又捏了捏谢宁的手指:
“我也不知道呢。”
谢宁:“!”
他狐疑地瞅着江郁,可江郁这人好会演戏,谢宁根本判断不出来江郁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不告诉他。
再次排练的时候,文艺委员看到他耳朵后面的印子,咦了一声:
“班长你没跟她解释吗?”
谢宁咳嗽一声,转移话题:
“练琴练琴。”
文艺委员顿时悟了,捂嘴笑道:
“她好爱吃醋哦。”
第45章
文艺委员最后总结说:
“不过还是比我那个盯梢的闺蜜男朋友好多啦。”
谢宁:“……”
他余光往后瞟了一眼,音乐室后面,长衣架上挂着一排演出服,衣服的间隙里,能看到一只眼睛。
眸子微弯,藏着笑意,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谢宁:“……”
这盯梢的水准,比那个闺蜜男朋友也没好多少。
文艺委员见他往后看,也扭头看了一眼,然而除了一排演出服和杂七杂八堆在一起的乐器,什么也没看见。
她疑惑道:
“班长你看什么呢?”
谢宁咳嗽一声,把视线收回来,转头对她道:
“没什么。”
文艺委员见他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打趣道:
“不会是班长的女朋友藏在后面盯梢吧?”
谢宁心一紧,一口气提了起来,又见文艺委员摆手笑道:
“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
谢宁:呵,你对江郁一无所知。
文艺委员又说:
“班长,你周末要是想练琴的话,可以来我家,我家有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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