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呈有点紧张,额头被晒得直冒汗:“你先吧。”
船身晃了一下,潭淅勉扑通一声跳进水里,紧接着把手臂伸到水面以上接他,其实挺稳妥的,但喻呈下水的时候,还是扑腾了一下,一脚蹬在潭淅勉的膝盖上。
潭淅勉嘶了一声:“明天剧本得改改了,袁颂手没坏,是腿坏了,得坐轮椅。”
“挺好啊。”喻呈好不容易扒住船沿小声说,把脸上的湿发抹开,“这样就没床戏了。”
潭淅勉踩着冲浪板去拽牵引绳:“高中的时候我说借录影带给看,你不看,导致现在想象力很匮乏。”
“啊?”
他把喻呈环在手臂中间:“去不到床上,轮椅上也可以。”
“哪里都可以。”
喻呈听到他的声音被海风吹进耳朵里,明明听起来缥缈,却又湿又烫,他说:“水里也可以啊。”
喻呈跟着激灵了一下,猛地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整个人被夹在潭淅勉和冲浪板的缝隙里,潭淅勉两只手臂困住他,他整个人以一种非常羞耻的姿势张着双腿坐在潭淅勉的胯间,隔着两层单薄的泳裤,他的臀部甚至透过水流感知到潭淅勉被肾上腺素激得半硬的身体部位。
“准备好了吗?”潭淅勉的声音很大,努力破开水流的呼啸声,“脚用力往下踩。”
喻呈来不及反应,船疾驰前进,牵扯出巨大的海浪,他猛地灌进一口水,又咸又涩,脑子里乱七八糟,自己好像下意识在踩,但又可能没使什么劲,就被潭淅勉带着站了起来,冲浪板整个横过来,被稳稳踩在脚下,势不可挡地破开海面一路向前。
竟然第一次就成功了。速度带来猛烈的风,全世界都在向后退,只有潭淅勉在他身后,用力抵住他,不让他跟着世界一起倒回。
速度稳定后,潭淅勉松开了牵引绳,好神奇,冲浪板像是自带动力,载着二人飞起来。他们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在撕扯一块蓝色的布,扯得像雨、像雪、像惊天动地的海啸。
胸腔好满,有什么要破开了。
“潭淅勉!”喻呈大声喊,“我突然有点懂怎么说脏话了!”
“什么好美,好爽,好刺激,都不带劲。”喻呈说,“我想说点儿别的。”
“那就说‘他妈的’。”潭淅勉说。
“他妈的。”
“要大声喊出来。”潭淅勉说话都带笑了,“要大声,要说他——妈——的——”
喻呈好像听到震耳欲聋的心跳,是自己的,又或许是潭淅勉的。
他张开口,张到最大,风灌进来,把肺部撑开,那种捆绑他的东西一下碎掉了。
“他——妈——的——”
他妈的“同性恋就是非主流”,他妈的“最好别喜欢我”,他妈的“没感觉,我不可能喜欢男人”。
他妈的“别给别人惹麻烦”,他妈的“不读研不考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他妈的“升学工作结婚生子”,他妈的“什么年纪要做什么年纪的事”。
他妈的玲珑骰子安红豆。
他妈的茫茫东海波连天。
他。妈。的。
第18章 “接个吻,开一枪”
等上了岸,浑身上下淋漓的水,每迈一步都粘一脚的沙,喻呈站在大片遮阳伞的阴翳下大口大口喝冰椰子,极力平复着呼吸。
“啧,喻老师这么高兴,少见啊!”冯千煜枕着手臂躺在伞下的沙滩椅上开他的玩笑。
潭淅勉的目光跟着移过去,发觉这种生动的表情,在喻呈的面孔上确实少见。
喻呈摸了把脸:“有吗?”
“有啊,脸上都笑开花了。”
之前没意识到,现在是觉得嘴角有点僵,笑得太久了,其实还想笑,但冯千煜一提,他就不自觉把脸板正了。
潭淅勉觉得他这样又不好看了,他用毛巾擦了一把脸,问他:“沙滩越野车,还开吗?”
喻呈立刻把椰子放下:“哪里?”
“要远一点,要往那上面走。”
然后喻呈就跟着他走,这种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游戏会有瘾,玩过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很难停下。何况是跟潭淅勉。
这个项目比冲浪简单,和开车差不多,喻呈这次自告奋勇坐进驾驶位。
可启动以后,发现比开车要难一点,沙地很软,遇到一点点起伏就非常颠簸,想把住方向盘并不容易,好在场地人不多,方向歪就歪一点,也没目的地,不怕跑偏,开到后来,也会加速往前冲,两个人在车里起伏,被巅得发出叫声。
身后有个穿粉色泳衣的女生好像叫得更厉害,可一边尖叫一边要她男朋友开得再快点,要超过前面喻呈的这辆。
没过两分钟,当真给人追上了,齐头并进了一会,直接反超。
喻呈胜负欲上来了:“你抓紧了。”
潭淅勉看他较真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我抓紧了。”
然后这人真的猛踩油门,沙地上简直要飞起来,潭淅勉没想到是这种强度,整个人因为惯性往椅背上一撞,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转头看喻呈,这人疯起来是真疯啊,也是真有意思。
“要超过他们了!”潭淅勉说,“50米。”
“快了,快了,20米。”
“10米。”
“哎呀又变成20米了。”
喻呈烦死他了,笑得很大声:“你能不能别念了,一张嘴一口沙。”
“我在给你加油。”
“没加上啊,还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那你要怎么加?”
“啦啦队,会吗?”喻呈说,“跳个舞,唱个歌。”
“怎么跳啊,我要站起来吗。”潭淅勉笑,“还有别的选项吗?”
喻呈瞥了他一眼,这人肘搭在窗沿上,侧身看着他,在近乎燃烧的速度里,这个人没那么懒散了,眼睛变得更亮,五官被曝晒的日光晒出棱角分明的影。
等再回过头,车距很近,已经快追上了。
喻呈难耐地吞咽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潮湿的是汗还是海水,只知道热带的风将他的脸颊蒸得发烫,他也跟着好像热昏了头、热发了疯。
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吧。只要速度足够快,脱离引力,逃离地球都可以。
再要命的话,再难堪的事,反正风一吹就散了。
他突然开口,在这一刻几乎是失智的,他只听得到呼啸的风和自己的声音。
“别的也可以。飞吻有没有啊?Blow a kiss,fire a gun,给一个飞吻,我加一点油。”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但喻呈能感觉得到潭淅勉在看着他,他又强撑着催促。
“快追上了!你行不行啊?就差这点油了。”
潭淅勉终于大笑起来:“喻呈,我发现你学坏了。”紧接着车往左侧一沉,他倾身过来用力亲了喻呈的脸颊。
扑通。
这不是飞吻。这嘴唇像山楂落到他脸上来。
其实喻呈没奢望过有接触,可他在热烈的风里听到潭淅勉笑着大声说:“这句歌词,在我这的翻译可不是什么飞吻。”
“是接个吻,开一枪。”
Blow a kiss,fire a gun.
吻是交颈接吻的吻,枪是擦枪走火的枪。
喻呈又觉得潭淅勉的眼神变得很怪,有点像那天在秦淮河畔,他说“可以有别的选择”时的笑。
“快超过他们了,加油啊!”
口腔开始不由自主分泌津液,心脏如擂鼓,肾上腺素驱使着喻呈脚下猛踩油门。
超过去了!
把女孩的尖叫远远甩在身后。把追上他的野心远远甩在身后。
方向感完全丢失了,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哪里没有人,哪里可以撒野,就朝哪里开。和七年未见的人,去见没见过的礁石,没见过的海。
喻呈大笑着,碎长的发被海风拍在脸上,看不清前路,或许是车轮压到了什么,车猛地颠簸了一下,喻呈没有把住方向盘,他用力踩下刹车。
车身没能保持平衡,倾斜着向一边栽去,潭淅勉打开车门砸到温热的沙子上,喻呈砸到潭淅勉的身体上。他们胸腔贴着胸腔,面孔对着面孔,潭淅勉把喻呈脸上半湿的头发向后拨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看到他在笑,又从他的瞳仁里读到同样在哈哈大笑的自己。
两个人浑身上下乱七八糟,觉得很疯,也觉得很蠢。
笑着笑着,又不笑了,发觉他们摔在了一大片礁石的后面,远离人群,好安静。潭淅勉浑身上下都沾满潮湿的沙,反观喻呈因为一直穿着衣服,拍一拍就还算干净。
潭淅勉蓦地想起高中时每次年级礼仪检查,喻呈都是标兵,常苒也总是欣羡地跟宋西婧讲,你家小呈每天回来校服都干干净净的,我家潭淅勉就不是,球印子、草杆子,有一次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只蝉,两套根本不够他糟蹋。
他那时候瞧不上当好学生,就是这个“好”字他就不喜欢。他一早就发现,“好”的标准是统一的,是挂在墙上的好学生守则,而“不好”却有千百种,所以人“好”就没意思,“不好”才会生动。
可现在再看眼前这个人,原来也会大笑、大叫,也自有贪嗔痴、求不得、别离苦,好像又开始变得有趣起来。其实好与坏,都在这天地之间,无非是多一件衣服的差别——多一点钱,多一点体面,多一点知与未知。本质不过是一样的肉体凡胎,都耐不住寂寞,禁不住欢愉,制不住欲望。
潭淅勉看着他,突然想知道今天还能多有趣。
“你衣服上全是沙子,拍不干净的,脱掉吧。”
这话其实没什么逻辑,脱掉衣服,身上很快就会脏,但喻呈没细想,像被蛊惑,他骑在潭淅勉的腰上,直起上身抬起手臂就去脱泳衣。
过程并不顺利,潮湿的衣服粘腻地裹在他的颈项和脑袋上,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自己在把怎样的盛宴呈现在对方面前——
衣服是黑的,刚掀起来,眼前骤然一白,颜色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力惊人。腰腹很结实,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腹肌间划着紧凑又清浅的几道沟壑,有水珠摇摇欲坠,腰身也长,白而直,看起来很好掐。
和想象里又不一样。喻呈干净,看上去令人舒服,话很少,以至于令人对他躯体的想象也变得贫乏,但原来不该如此贫乏。
喻呈突然颤抖了一下,动作僵停,黑暗中,他感觉到潭淅勉的手扶上自己的腰,一并带来滚烫的温度和粗糙的沙砾。
一开始只是放在那里,很快,变成了一种缓慢的摩挲。
喻呈闭了闭眼,一把将衣服完全脱去了。重新看到世界的瞬间,他似乎从潭淅勉的眼神里发现一种陌生却又异常热烈的东西。他觉得自己也变了,他在潭淅勉的面前,裸露着身体,却不觉得害臊,他甚至觉得快乐。
“潭淅勉。”他近乎是呻吟着喊他的名字,低头用视线捕捉他的手。亲眼目睹他眼神沉沉,将触手可及的褐色细沙一点一点抹到他的身体上,把他弄脏了。
第19章 “你不是说哪里都可以”
沙子令他很痒,随时会被发现令他很痒,潭淅勉令他很痒。
他不知道潭淅勉这时在想什么,但他认为此刻他们是高兴的,今天他们高兴,他们就可以做任何事。他突然明白潭淅勉说的今朝欢愉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是他骑在潭淅勉的腰上,手摸上他的腹肌,是他感觉到潭淅勉在此时此刻对他有感觉;是明天再说明天的事,是他把自己变成相机,将这一刻的潭淅勉记住了。
这时候不接吻也太逊。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扑上去和潭淅勉亲吻,两个人胸贴着胸,磨着汗水、海水与沙砾。他刚刚差点淹死,又从越野车上掉下来,他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亲他还有什么好怕。
他颤栗着用舌头撬开他的嘴唇,他不仅要亲他,还要勾他的舌头,咬他的喉结。他要潭淅勉的吻,也要潭淅勉的枪。
但潭淅勉没有给他。
他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的面孔离开一些,眼睛里笑笑地看着他,但这时候不应该有这么冷静的笑的,继而他慢慢地说:“这里不行啊。”
喻呈正喘息急促,胸腔跌宕,刚刚的亲吻让他有些缺氧,倒不是亲得有多激烈,好像更多是因为紧张,他静了两秒,感觉自己能说出话了:“你不是说哪里都可以?”
倒是学会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这是为你好。这里什么都没有。”潭淅勉说。意思是,这里既没有油,也没有套。
他不知道喻呈听懂没,就看他咬着嘴唇发怔。
一秒,两秒,感觉氛围逐渐凉下来,已经足够冷静了。这时候,喻呈抬了一下屁股。
潭淅勉以为人就要站起来,结果发现他往后挪动了一段,然后再次俯下身。这回正对的不是他的面孔了,而是他的裆部。
潭淅勉意外地挑起眉梢。
“你怎么会的?”
“我自学,可不可以?”
两个人语气平常得像讨论课业,偏偏一个嘶着气,一个嘴里是满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里也有沙,也沾过咸的海,含起来很奇怪,像煮沸的海水,舌头上有细小的硬,广大的硬,吐不出的硬,握不住的硬,很多很多种硬。牙齿磕在一起咔哒咔哒响,是咬碎了沙,还是单纯就因为紧张,齿面不时碰在一起。
大概知道这样能让人舒服,不小心也会叫人疼。喻呈以为自己够用心,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塞进来,嘴里太满,立刻就失了章法,没有余地调整,一动就要流涎水。
潭淅勉垂着眼看胯部生涩起伏的头颅,头发全湿,显得更长,把面孔遮了大半,他用手指把他头发往后梳,露出五官,迎着吮吸发出的咂咂声,和对方上提的眼睑对视。屿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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