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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欺人太甚！”顾承宣不敢在殿前喧哗，压着嗓子压着怒火，“这些事情哪里就用得上工部的人了？更何况是天工院里那些靠手艺吃饭的匠人？”
顾承鸿依旧是个笑眯眯的模样，“二弟你什么时候钻进了九弟的肚子里当蛔虫？怎么我问他，总是你在这里回话？”
“你！”
蒋旭伸手搭在了顾承宣的肩上，后者立马收回了暴怒的姿态，干瞪着眼睛隐忍不发。
也不知蒋旭是真不在意顾承鸿的挑衅，还是喜怒埋于心，他居然还破天荒的，对顾承鸿露出了个浅笑，和颜悦色道，“大哥若是能用得上的地方，尽拿去使唤便是。”
这呼风唤雨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你好不容易有机会体验体验，我也不好拦着不是。
蒋旭心情愉悦，面上的笑便愈发明艳。
连顾承鸿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九弟，真的是生了一张好脸，比起他母亲还要出众太多。若是个公主，必是个引起九州混乱的红颜祸水。
顾承宣，“？”
他看看笑得开心的蒋旭，又看看和缓下来的顾承鸿。
不是。
不是吵架呢嘛？
合着他俩兄友弟恭，他才是那个多余的呗？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陆景元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他生病了，但是小皇子一眼都没有见他，却在这里对着别人笑。
第72章
七皇子笑着敬酒，“愿大哥此番前往一帆风顺，早日得胜归来。”
一口饮尽后，放声大笑，“大哥您是没看见顾承宣那宛如丧家之犬的表情。
兵马、粮草的调动均已完备，顾承鸿此时也换上了一身飒爽的盔甲，马上就要出城开拔。
战局紧张，仪式一切从简。
顾承鸿只在宫里简单的和七皇子喝了一杯践行酒。
七皇子说话的时候他没有阻拦，却在他说完之后告诫他，“七弟，这是关系民生的大事，我只是不愿百姓生灵涂炭，怎能成了兄弟间的争斗？”
“此番出去，我只想着救我大承百姓于水火之中。我本就是第一次带兵打仗，哪有心思想别的？”
七皇子在心底冷笑，也不知道他请到了郭崇山这根定海神针，脸都快笑烂了，现在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也罢，也罢，让他高兴两天也好。
回来之后，怕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是弟弟糊涂了，大哥是心怀天下之人，当然不同那两个心胸狭隘之人。”
顾承鸿被夸得通体舒泰，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七弟，我人在外面，宫里的事情就顾不过来。”
他从桌下的暗格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上面详细记录着我这些年在朝上积攒下的人脉和势力。”
原来放在这里！
七皇子眼见一亮，强压心中激动，努力把视线拔开，“大哥您这是？”
顾承鸿：“只怕我在前方浴血奋战之时，后方有些小人要作妖。你独木难成舟，若是遇上了什么事，也可去找册上之人求助。”
七皇子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感动不已，“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啊！”
说罢就迫不及待的去接他手中的册子。
但顾承鸿却躲开了，目光中带着些迟疑和试探。
七皇子暗道糟糕。
刚刚的表现实在是太急切了些，竟是让顾承鸿生出了疑心。
他挤出两滴泪水，努力找补，“大哥你放心，我定然会守好后方的阵地等你回来。”
小册子在顾承鸿的手上转了一个圈，最后还是被递了出去，“大哥信你。”
交代完后，大皇子拜别皇帝和送行的百官，出宫和郭将军会和。
此时另一边，容妃称病，召了九皇子侍疾。
但却面色红润，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在七皇子面前端足了世外高人架势的宋道士毕恭毕敬的跪在容妃和蒋旭面前，“禀娘娘，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谋划都告诉了七皇子，想来不日就能拿到大皇子手里的名单。”
“好。”容妃大喜，怜爱的摸着蒋旭的手，“此番定然能扫清我儿前路之石。”
任谁都猜不到，容妃竟连毫无任何根基的七皇子都没有放过，早早的就在他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
还间接的靠着他找到了顾承鸿身上的缺口。
顾承鸿虽然没有身世显赫的母家，但却占了个长子的好名头。自然有那野心之人，想要把人扶上位之后，再借机掌控这无上权力。
余相也是查了很久，才发现顾承鸿一直和那专司监察百官的锦衣卫指挥使勾结，手上捏着不少官吏的腌臜之事。
也借此要挟了不少人。
但那指挥使狼子野心，胆大心细，竟然叫人抓不住实处。
而且这利益连着利益，关系连着关系，若是直接捅出来，余家、容妃、就连九皇子都捞不着一个好。
但若是能迂回的拿到册子……
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蒋旭感受着容妃身上淡淡的宫廷香，心绪有些乱。
“母妃，我有些担心你。”
就算她的爱掺杂着对权利的渴望，但更多的还是身为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得到一个更好未来的愿景。
就算用全身的养分去供养自己的孩子，就算一朵艳丽无双的花朵即将枯萎，但她也不曾改变自己的决心。
余家显赫，容妃受宠，若九皇子再成了储君之位，那余家就成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这风头，比皇家还要劲上几分。但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顾家的江山岂容外戚当权？
宋道士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话不是他能听的。行了个礼，悄悄退了出去。
容妃看着自己懂事的儿子，心中酸涩也品了几分骄傲和感动出来。
“我儿长大了。”
“但这些事情，都不是你该担心的。”
“你外祖父年岁已高，等帮你把前路清理干净之后，也该退了。”
“至于你母妃我，还有那么些年头呢。这宫里素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说不定什么时候，你父皇就把我抛到脑后去了。”
“我只安心的在这后宫里等着，等着我儿荣登大宝的那天。”
红颜未老，恩先断。这后宫有多少女人重复着这场悲剧，哪怕是美貌高贵如容妃也未免觉得心寒。
只有他的儿子，才是她最靠谱的依仗。
但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皇座上的那位，真的会留下那么大个隐患来危害江山吗？
容妃虽然见识广博，又有心机手段，但终究是被困在这后宫的四方天地里，少见了太多事物，在某些方面还是太单纯了些。
蒋旭郑重的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母妃放心，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您定会荣华安逸过完这一生。”
在容妃听来，蒋旭这番言语，就是在表达，储君之位势在必得。
她喜色难掩，像是那洒了露水的花朵，愈发娇艳迷人，“自然相信我儿。”
蒋旭离开后并没有回宫，而是径直去了顾承宣的宫里。
刚坐下，开门见山，“两日后，就会传来大军被另一伙叛军拦截的军报。”
抬着屁/股还没有坐下的顾承宣一整个弹射起步，“你说什么？！”
“什么叛军？什么军报？你怎么连日程都知道？”
他激动得都破音了。
自己这个九弟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亏得他还在这里担心时局，结果这时局、连带着局里的他都被捏在手里呢！
蒋旭神色不动的甩出下一个惊雷，“到时候陆景元依旧会称病不出。”
顾承宣只觉荒唐，“你连跟他关系不好也是装出来的？他也知道你的计划？连他都知道？！”
蒋旭撇了他一眼，“他马上就知道了。”
顾承宣：“……？”
蒋旭继续说道，“到时候你就请战，我会和你一起领命，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下一步计划。”
顾承宣下意识跟着蒋旭的节奏走，“恩好。”
“斯！不对啊！”
顾承宣记起自己还在生气，走到蒋旭面前，“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蒋旭轻飘飘的抬眼，顾承宣立马就怂了。
“什么时候说都一样，都一样。”
“哈哈。”
该死，到底是为什么。他对上蒋旭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无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不敢反抗。
第73章
将行一日，前方传来噩耗。
郭老将军年岁已高，没受住急行军的速度，竟然突发旧疾，没办法再前行。
军情不敢延误，大皇子无奈，只得率兵先行。
次日，就遭受了另一波身份不明的叛军阻拦。
甚至他们手上的兵器还十分精良，也不知领兵的人是谁，一点都不像乌合之众，反倒是训练有素。
不仅阻了顾承鸿的去路，甚至逼得他节节败退。
此时宫里也收到了飞鸽传书，得知郭将军无力征战后，皇帝急招陆景元。
但陆景元依旧告病不出。
只派出个小侍卫说，他家将军病情严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皇帝龙颜大怒，二皇子主动请命前往，九皇子也想跟着一同前往。
眼下无可用之人，二皇子好歹也是在边塞立过功的人，皇帝自然而然的允了。至于这九皇子，身娇体贵，平日里被皇帝和容妃二人护得比公主还要紧。
舞文弄墨的事情他还行，什么时候还对这真刀真枪的战场感了兴趣？
最后九皇子还是顶着余相不赞同的目光，坚定的表达自己也要一同前往。而皇帝，也点下了头。
先是和工部平起平坐的天工院，又是随军历练。
这东风刚压倒了西风，这西风又起了劲头，刮得整颗树的树叶都哗哗作响。
这乱飞的尘土，迷了人眼，叫人看不透前路啊……
“二哥，若是有一天，我迫不得已的对你干了些不好的事情，你会怪我吗？”
袖箭、软甲衣、削铁如泥的匕首……
顾承宣虽然不知道蒋旭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刀剑无眼。正忙着把自己这年搜罗的好东西都堆出来，结果宝贝弟弟不仅不着急，还在这里说些孩子气的话。
顾承宣虽然气他的吊儿郎当，但还是舍不得不搭理他。
一边把陪了自己两年的护心镜往他手里放，一边没好气：“怪你什么？”
“当年要不是你，我命都没了。现在还能站着这里等你给我下套啊？”
蒋旭欣然接受，“你说得有道理。”
顾承宣：“……你可少坑点我！”
一出城门，顾承宣就派人把蒋旭的马车围成了铜墙铁壁。
他神色紧张，严阵以待，“这马车是玄铁打造，轻易兵器不可伤它分毫。”
“这一小队人马皆是我的亲信，不管遇到何事，都会护你安全。”
“到时候若是遇上敌军突袭，我不一定顾得上你。你不管去哪里都不能不带人。”
今日所遇匪兵，不似寻常。顾承宣领兵打仗的经验还是不足，他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反倒是蒋旭，着一身轻甲，面若冠玉，轻松得像出门踏青的世家风流公子哥。
他宽慰道：“随便打打就好了。”
反正都是假的，用不着太认真。
顾承宣脑瓜一疼：“……算了，你第一次上战场，什么都不知，和你说这些作甚？”
“反正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千万不要乱走就是。”
难得见顾承宣有几分兄长的模样，蒋旭还是乖乖点了头，“好的。”
顾承宣这才放下心，翻身上马，挥起长枪，直指天际，少年将军意气勃发，“众将士听令！”
“全军疾行，驰援大军！”
“护我大承江山！”
虽然眉眼间尚且带着青涩，但是嗓音经过塞外风沙的历练，早已带上了成熟和坚毅。
浑厚辽壮的口号传向整个队伍，犹如泛起涟漪的水波纹。
所有的将士都举起手里的长矛，振臂高呼。
“护我江山！”
“护我江山！”
他们不懂什么上位者之间的博弈，也不懂什么计划设定。
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国自己的家需要他们。
他们要做的，就是平复战乱，加官进爵，让自己的家人们都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如同接力般，声音从四处扩散开来，后方的余韵尚在，前方就传来了新的声音。
经久不衰，生生不息。
蒋旭身处最中央的马车中，掀着帘子看着马背上那人，由衷得多了股欣慰和敬佩。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里的世界是假，但每个人却都是真。
顾承宣现在是一名合格的将军，日后，也会是合格的帝王。
宫中。
大太监小心翼翼的禀报，“皇上，太医院刚刚传来消息。”
“说，容妃娘娘，因为受了风寒，又心悸忧虑，病倒了。”
常日里，皇帝听见这样的消息，立马就会放下手中事物，直奔容妃宫中。
但今日，大太监等了许久，也没听见个响。弯着的腰有些受不住了，还听见上头传来哗啦啦的翻页声。
正当他悄悄的起了点腰时，皇帝却突然出声了，语气冷淡的让他下去。
大太监心头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瞎动被发现了，没想到只是让他下去。
他放下提着的心，毕恭毕敬的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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