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摆了摆手,走去洗手间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再出来时找了个借口:“这些天太多事情处理了,没有睡好,所以今天才起晚了。”
他怜惜地看着傅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精神状态不错,我听心语说你这些天胃口挺大。”
这是让傅沉唯一感到欣慰的事。
傅诗的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意,道:“我有发信息告诉星言哥哥,让他也多吃点,不能让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比他胖就糟了……”
这时,傅沉脸上唯一一点笑意在慢慢地褪去,胸口有什么情绪又开始在叫嚣,让他在下一秒完全不敢正视傅诗的眼睛,逃避似的走到茶几旁喝水。
傅诗没有觉察到傅沉的异样,继续道:“不过星言哥哥应该是很忙的,他都没回我……”
毕竟国外的时间和国内的有差距。所以傅诗没有太过纠结夏星言不回复她消息的这件事。
傅沉安慰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有酌礼在不用担心。”
“嗯,那我们下去吧,我朋友都在下面等着呢!”
傅诗离开了傅沉的房间,傅沉几分钟后也下楼了。
傅沉出现在了友人的视线里时,本来款款而谈的几个人。当即被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止住了声音,全部人变得有些拘谨。
傅沉的好脸色通常只会在傅诗和从前的夏星言面前展示出来。在其他人眼里,他永远都是板着张脸,好像随时会有暴风雨来临。
“傅诗的大哥对吧,你好,今天打扰了。”友人A是一个开朗的女性,率先打破僵硬气氛跟傅沉打招呼。
傅沉淡淡示意:“不会。”
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之后便一言不发,热闹的氛围因为他的到来,反而变得沉闷不已。
友人B向傅诗使了使眼色,傅诗会意,主动去和傅沉搭话,想让他放松一点。
“哥,你早餐还没吃吧,他们买了面包,你试试看。”
傅诗起身拿面包递给傅沉,傅沉的视线却落在同一个袋子里的一盒鲍鱼酥上。
他微微走神,以至于迟迟没有接过傅诗递来的东西。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张怯生生的脸试探地问:“傅先生……您还、还吃吗?”
刹那间,傅沉突然把视线抽离,然后拒绝了傅诗:“不吃了。”
当下他觉得嘴巴是苦的,这种苦涩仿佛是从心头涌上来的。
傅诗没有勉强他,把面包放下后,挪步到他身边坐下,她以为傅沉只是一时不太习惯这么多人来家里,就陪他看一会儿电视。
不一会儿,苏心语忙完也过来凑热闹了。
那些友人和苏心语也有一点交情。因为她的加入,气氛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只是傅沉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
从始至终都是傅诗说一句,他答一句,没有主动开口说点什么。
突然,电视画面插播了一则广告,是之前夏星言代言的香薰广告,这一幕让傅诗激动起来,兴奋地和友人们介绍:“这是我们星言哥哥,你们快看快看!是不是好帅啊,没想到在这个频道重播了。”
这时友人们都好奇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异口同声发出赞叹。
“你们家还有明星啊,怎么没跟我说过!”
“对啊对啊,可以要签名吗?拿去卖钱!”
傅诗自豪道:“可以啊,等星言哥哥回来,我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们可以到我家排队签名……”
傅诗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起哄,就听到从傅沉的方向发出「砰」的一声,是玻璃水杯和桌面用力相碰的声音。
傅沉重重把水杯放下,里面的开水都撒了出来。
客厅再一次安静下来。
傅沉整个人又陷入了焦躁的情绪,明明刚刚才喝了水,顿时又觉得口干舌燥。
但这种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傅沉还可以顾及傅诗的面子极力忍耐。
直到友人C的四岁小孩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袋折纸,乐呵呵地玩着,小孩子不懂事,边玩就边开始撕扯,各种形状的彩纸渐渐变得面目全非。
傅沉快步地上前去,夺过剩下几张完好的,气愤使他眼睛发红,瞪视着这个半大的孩子,质问道:“你从哪里拿的?!”
小孩子快要被吓哭了,傅诗知道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把他抱在怀里。
“谁让你碰这些东西的?!”
而傅沉的情绪并没有得到半点缓解,声音愈发响亮,直接把孩子给吓得哭出来了。
苏心语紧忙蹲下来收拾那些折纸,安慰道:“还可以还原,还可以还原……”
她向傅诗使了使眼色,傅诗接过折纸,对傅沉说:“哥,你肯定是没睡好累了吧,我们还是上去休息吧。”
她挽上傅沉的手臂,和他一起上楼,留下苏心语跟友人们赔不是。
友人是明事理的:“不怪他,是小宝太调皮了,乱拿东西。”
“不过这折纸确实好看,哪位手那么巧?”
苏心语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刚刚傅诗在推荐夏星言的时候她就想阻止的了。但她不知道以什么借口,生怕傅诗会起疑心。
再联想到傅沉刚刚的反应,苏心语慢慢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不去戳穿罢了,傅沉的心思从来都是难以琢磨的。
苏心语只知道,人已经没有了,后知后觉的感情便是廉价的。
*
夏星言终于退烧了,严酌礼答应今天去集市买菜的时候带上他。
出门前,他帮夏星言包裹得严严实实,还叮嘱他:“帽子不准取了,”他帮夏星言调整帽子的角度,“来,我看看,别挡到眼睛了。”
夏星言的脸色还是透明如纸,从前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双颊也有点凹陷,双眼因为睡眠不佳的缘故总是红红的。
昨晚睡着的时候,严酌礼看到他捂着耳朵,一直在喊疼,哭了好久,泪水浸湿了枕头,却因为吃了药的原因没办法从梦中解脱。
“严哥,我有点热。”夏星言眉头微皱,向严酌礼轻声抱怨道。
严酌礼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愿意让着他:“热也要带着,你才刚退烧,等下又吹到风怎么办?”
夏星言只好乖巧地压了压帽子,不和严酌礼讨价还价。
出门的时候,严酌礼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腕,那纤细的骨骼可以一手掌握,把严酌礼硌了一下。
夏星言也不反抗,任由严酌礼牵着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话, 但大多时候都是严酌礼在找话题,只是希望夏星言开朗一点罢了。
“今天想吃什么菜?医生说你要多吃点荤菜,不准只吃斋了。”
夏星言想了想,道:“想吃鱼肉。”
严酌礼叹了口气:“吃鱼肉怎么长胖,都没有脂肪!”
夏星言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他不是不愿意多吃,只是身体负担不了,稍微多吃点东西就会反胃,特别是肉食。
医生的说法是,夏星言挨饿的时间太长了,后来又一直吃得太差,导致对食物产生了一些反感,胃也吃坏了,心理和生理都出现了问题。
“好好,依你,就吃鱼肉,给你做红烧鱼吃。”
严酌礼笑着说,接着路过一间店铺,他开心地提醒夏星言:“这里也有喝夜豆浆的店,我们国人开的,我们找天晚上过来尝尝。”
然而,夏星言却猛地止住了脚步,身体的温度似乎在一瞬间变凉,他慌乱且抗拒地和严酌礼说:“不要,我不要!”
第46章 傅沉接近了真相,意识到死的人是真的夏星言
严酌礼没想到夏星言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偏过头看了看对方,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白了。
严酌礼不敢深究,连忙带着他走向别处,迅速转移话题:“言言待会儿帮我挑一条新鲜又有活力的大鱼,今晚多吃点!”
夏星言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他们走到了鱼档前面,其中有一条鱼刚好用力地摆了一下尾巴,桶里的水溅在了夏星言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他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反倒是严酌礼心急地掏出纸巾帮他擦了擦脸,道:“有没有弄到眼睛了?”
夏星言摇头:“没有呢!严哥,我们就要这条鱼吧,它够生猛。”
严酌礼笑了笑:“好。”
买完鱼之后,他们又去买了牛肉和青菜,严酌礼还想去买些丸子,却被夏星言制止了:“那么多吃不完的。”
严酌礼解释道:“用丸子煮点汤给你喝。”
夏星言却坚持:“把鱼头和鱼骨弄一半出来煎鱼汤就好了。”
严酌礼仔细盯着夏星言看了几秒,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嘴唇越来越白,这才产生了警惕,他知道,夏星言的身体又不舒服了。
严酌礼二话不说,重新挽住他的手腕:“好,我们现在回去。”
菜市场离居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七八分钟就到了。
可严酌礼这时提议道:“我们试试国外的共享电动车好不好用。”
夏星言没有拒绝:“好。”
严酌礼心中更加确定,夏星言定是哪里疼得受不了了,才会如此顺从。
他这个人,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这些天明明很疼,也偷偷藏着掖着,尽量不被严酌礼发现和担心。
所以严酌礼养成习惯,会更细心地观察他的状态。
严酌礼用了三分钟时间就把夏星言送回了家里。
一进门把那些买回来的菜随意扔下,就去搀扶夏星言:“来,我们先到沙发上休息一下。”
夏星言知道自己的演技太差,被严酌礼看出来了,便也不再挣扎,眉头因为疼痛而皱了起来。
夏星言坐下之后,严酌礼又去拿药和开水:“把药吃了,然后上去睡一觉。我明天去找一个中医来给你看看。”
夏星言艰难地喘了口气,笑容里透出虚弱:“严哥,这里是国外,中医哪里好找。”
严酌礼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夏星言的脑袋一把,成竹在胸:“我会找来的,你安心休息。”
夏星言把药吃下去了,但疼痛只缓解了一点,或许是因为被傅沉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里被迫服下了太多特效药,导致现在普通药效对他的作用不大。
他也分辨不出自己哪里疼,头疼、耳朵疼、胃疼……骨头好像也有疼。
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严酌礼带夏星言回房休息,然后便争分夺秒地找寻关于当地中医的消息。
幸好被他找到了一个,对方答应明天过来帮夏星言检查并调理。
*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夏星言的事情在一个月后还是被傅诗知道了。
傅沉匆匆赶到家里的时候,傅诗控制不住情绪大哭了起来,她缩在角落抱住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傅沉手足无措,医生提醒过,傅诗的身体虽然有所进展,但情绪波动切忌太大。
幸好苏心语也来了,她把傅诗抱到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小诗小诗,你听我说,星言的死是意外,我们都不想的!”
傅诗没办法想通,悲伤得回答不上一个字,只剩下崩溃的哭声。
苏心语继续道:“星言要是知道你这样子难过,他也不会好受的,小诗,你听话,大家都很担心你。”
可所有安抚的话都是徒劳无用的,傅诗的情绪没有得到一点缓和,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迹象。
突然间,傅沉用凉凉的嗓音说道:“他不是夏星言!”
“小诗,死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夏星言,这个人死有余辜!”
傅诗和苏心语都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但此时疑惑填满了傅诗的心,她因为错愕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似乎是抓到了一点希望。
“哥,你在……说什么?”傅诗断断续续地问道。
傅沉一贯冷峻的脸上此刻更是布满寒霜,他不急不缓道:“丁览调查过,这个人原来叫章奚,整容成了言言的样子埋伏在我身边。”
傅诗没有缓过神来,这简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不是她一时半会儿可以消化的。
看到傅诗平缓下来的反应,傅沉以为她接受了这个现实。不料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傅诗又开始激烈起来。
她笃定道:“不可能!不可能!那就是星言哥哥!这个人绝对是星言哥哥!”
她反反复复地强调着:“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一定是这样的!”
她罕见地指责起傅沉:“哥你没有调查清楚!一定是你搞错了!他就是!我的感觉不会错,是哥你搞错了!!”
傅诗哭到喘不过气,看护的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先帮她打了一支安定。
最后在精神疲惫的状态下睡过去了。
气氛安静下来了,而傅沉的心也迟迟未定。
傅诗大声质问的话语仿佛还在这间房子里回响,字字清晰,仿佛敲打在了他的心脏上。
怎么可能搞错,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他曾经善良的夏星言。
傅沉自欺欺人地想着。
可明显毫无说服能力,他开始因傅诗的话产生了动摇。
当时的傅诗命若悬丝,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夏星言,傅沉根本没有来得及认真分辨就对他进行了定罪和逼供。
傅沉不敢继续往下想,倘若事实正如傅诗说的那样,是自己搞错了……
傅沉感觉得到一阵眩晕,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苏心语看出了他的不适,劝道:“傅先生,您先去休息吧,小诗这里有我看着。”
傅沉好像半晌才听清苏心语的话,沉闷的空间让他快要没办法呼吸。
“我出去一下。”
傅沉好似想要尽快逃离这里,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傅诗的房间。
出来了之后,丁览打电话进来。
“傅先生,钟政赫使诈,想把货运走不给钱。幸好被及时拦截住了,但人被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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