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桉嚼着糕点,如任人摆布的娃娃,随着李玄峪动作,嘴里都不带停,后来干脆连盘子一块端在了手里。
待给人擦干净身子,盘子也空了。李玄峪给人抹匀香露,简单泡完澡就迫不及待回到周瑶桉身边。
碍于周瑶桉身子有恙,他便只抱着人聊天,谈周瑶桉的从前,谈自己的心愿。
男人耐心听完,轻柔爱摸下李玄峪的耳垂,又觉可爱的捏了捏,
“我啊,是他唯一的孩子,三岁封太子,四岁练武,虽然累,但是想到练完武,父皇会拿点心哄我,也就有了动力。”
“是七彩糕吗?”
周瑶桉颔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父亲慈和的笑容。
“或是被他纵坏了,我学会了逃学,去他那躲懒。每每母后要生气罚我,他都会护着。”
李玄峪想到躲在父亲身后的小琅儿,满眼都是宠溺,但一想到他的家破人亡是北燕所为,又倍觉愧疚。
“其实我很羡慕你,有兄弟陪伴长大。”
李玄峪想到那还未安分的辽西王就头疼,
“没兄弟姐妹也挺好,不糟心。”
周瑶桉笑弯弯的眼眸如璀璨的星河,那是他从前未见过的光。
“其实啊,我想要个妹妹,宠着她,让她可以随心所欲。”
“长得像孝嫣皇后一定是极漂亮的。”
“其实你知道吗,紫阳殿不是紫阳殿。”
李玄峪侧耳倾听,就看到周瑶桉蝶衣般的眼睫颤了颤,仿佛下一刻就会从里面飞出只玉腰奴。
“那是相宜宫,母后的寝宫。”
李玄峪心底一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起曾经偶然见到周瑶桉站在紫阳殿前看不远处的花丛,那时他还不懂,现在才终是回过意来。
原他不是在看花,而是在看自己的曾经。
“对不起,我无法还你一个梁齐。”
“没关系,我知晓。”
李玄峪怜惜的吻吻他的额头,将人小心揽在怀中拍哄。
周瑶桉深沉睡去,男人望着他比以前还要人畜无害的睡颜,心疼的又亲了亲,手轻轻安抚起他的身后。
不过半月,周瑶桉便痊愈殆尽,李玄峪不舍得他经常出去,便只让他在自己宫里侍候,外面全数交给朱清搭理。
说是侍候,李玄裕也不舍得他做什么,大多数时候都闲的很。
周瑶桉怕自己天天想的都是仇恨,就开始整日给他研磨倒茶,偶尔用这张新脸去会一会其他的宫人,去御食坊拿些糕点。
等到下午,他就会被李玄峪抱到后院晒太阳,赏景吃茶。
后宫一直无所出,皇帝又宠信起官宦,大臣不由自主开始焦虑不安。选秀再次被提了上来,李玄峪烦躁的甩袖驳回,朝会不欢而散。
第20章 合欢鸾
当晚李玄峪因大臣联合上奏选秀之事,气的直接将折子扔到地上。周瑶桉捡起来翻了翻,面色冷静的可怕。
“你先应下来,其他的自由我来办。”
“你意欲如何?”
周瑶桉笑而不语。李玄峪此刻对他正是百依百顺,便松口答应选秀,想看周瑶桉用什么法子防。
但这回依旧不许大操大办,亦未开口答应立妃以上的位分。
美人进宫,应是花好月圆,风花雪月。但在李玄峪的后宫便只剩清清冷冷,孤单寂寞。
朱清以抚体之名给五位美人送去周瑶桉制的红花桂圆汤,亲自看着她们服用,才将一应赏赐放下,挥袖离开。
红花桂圆汤除了藏红花还加有一味九里香,青楼瓦舍常用来堕胎的方子,不生无果最为助力。
这一夜,周瑶桉照旧吻吻李玄峪,端给他杯参茶,目送他摆驾桃夭阁,心如止水。
外面的景色真美,也不知李玄峪是否得空赏鉴?
自己这辈子已成了未亡人,原本一世复仇雪恨也就圆满了。
但奈何命运弄人,他还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李玄峪,既然你必须得死。那我就陪着你死吧。
这样我一世也无所憾了。
按照惯例,这一段时间李玄裕都得临幸后宫,但在美人那没待几日,李玄峪就回到未央宫,他实在不愿再碰她们。迎着周瑶桉疑惑的目光,男人吻上他的眉心
“我想陪着你。”
他虽不知周瑶桉爱他几分,但他心里只有周瑶桉。
又是颠鸾倒凤,一夜欢愉。凌晨时分,周瑶桉独自醒来,犹豫半晌还是给他的茶盏里下了天仙子。
周瑶桉也料到辽西王的事这么快就催动了李玄峪病发。
朝上中郎将来报,辽西王屯兵过千,正预备向离安都最近的咸郡进军。
李玄峪气血攻心之下只觉浑身发疼,他深吸口气,沉声下令,
“镖旗着精兵三千,你做协领,务必将辽西王在广宁活捉,若有反抗者就地诛杀。点完兵就出发。”
“是!”
李玄峪眼神难得阴狠起来,
“朕这回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下了朝李玄峪心口的疼并未缓解,他揉揉眉心,睁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父皇。他猛然坐起身,却发现那没人。
“朱清,朕有些渴了。”
“哎,到了宣德殿奴才就立即给您奉茶。”
李玄峪颔首,刚进宣德殿就见周瑶桉笑眯眯给他倒水。男人心情瞬间放晴,他接过周瑶桉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杯。
周瑶桉看着他喝完第二杯茶,心知毒已入五脏六腑。他亲下李玄峪的唇瓣,温声询问,
“今日还去美人那么?”
李玄峪摇摇头,一双眼睛里都是周瑶桉,
“不去了。”
周瑶桉闻言含笑抚摸下他的脸,眼里的水光带着抹李玄峪看不懂的惋惜。
“如若我们之间没有仇恨该多好啊!”
李玄峪闻言一怔,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朗声道太医到了。他照例屏退宫人,让太医进来请福安脉。
太医进屋看到抹熟悉的鞋履,再抬眸那鞋子却消失不见,帘子厚实,他没看清帘后的人,便只当自己眼花,未作回事。
他一如平常抬手抚上李玄峪的脉搏,面色骤然大变,他不敢置信的又仔细往深处探了探,蓦的跪下拂礼,
“陛下可曾碰过合欢鸾?”
李玄峪心瞬间跌入谷底,他本能想往帘后看,却硬生生控制住,答非所问,
“所以朕之所以无所出,是因为合欢鸾?”
“这只是部分缘由。合欢双生,叶消花长,攀附枝脉,结成合欢果。这是医经记载,合欢鸾会改变人体脉络,令宿主心口偶痛。但并未说不能生,但生出的也大多不能称为人。”
李玄峪心中一揪,随即接过话茬,
“所以合欢鸾是与人交……合才会起效?”
“正是,而且此毒极为强横,它会随着你云雨时进到母体。不分男女。其结果最终都逃不过一个疯字。”
李玄峪脊背一寒,手间冰凉。他缓了会儿开口,
“李爱卿,此事非同小可,未得朕允许不许外传,若是让朕听到一点风声——”
“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外传,就连家人都不会知晓。”
李玄峪这才满意让他起身,
“此毒可有解药?”
李太医抚汗摇头,
“恕老臣无能,此毒已入陛下肺腑,药石罔医。”
注:不生:不孕不育
第21章 随你处置
李玄峪呆滞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殿中寂静良久后他才挥手让太医下去,待人走远,他猛然起身一把扛起帘后的周瑶桉,气红的眼眸里满是泪花。
他犹豫着还是舍不得把人摔在地上,周瑶桉满目怜惜的用帕子给人擦眼泪,却被猛的抓住压在榻上。
“周瑶桉!你够狠!”
周瑶桉被弄疼了,却只笑笑:
“我说过,我是为梁齐活下来的。但没成想遇上了你,对你生了痴心。如若你不知晓该多好,就不会痛了。”
李玄峪气的心口痛再次发作。他一把攥住周瑶桉的双手,压在榻上,却分毫不舍得伤他,举起的手迟迟不愿落下。周瑶桉笑的太过温柔,让李玄峪不由自主想去抓住他那虚无缥缈的爱。
“狗屁!我凭什么不能知晓?!”
“周瑶桉,你有了痴心,我为何不能知晓?”
李玄峪哭的如同个娇稚的孩童,惹得周瑶桉心里一阵阵难受。他想侧过身给人擦,却又被压制回去。
“朕还没消气呢!”
“好,随你处置。”
周瑶桉感受到自己被男人拥入怀中,心里暖乎乎的,自己都这般伤他了,他都不愿自己死,可真是个小傻子。
李玄峪犹不解气,但又不舍得打他,却又不愿就此放过,他背过身去犹豫半晌,才开口道,
“脱掉外衣,跪边上去。朕没许你说话前不许开口。”
周瑶桉眼见他指看了指锦衾,茫然的眨眨眼,见人背对自己不言语,只得褪掉外衣,跪上去。李玄峪回过身,见他的脸被烘的红扑扑,才放下心,继续训道,
“周瑶桉,你对我狠也就罢了,你对自己也这般的狠,不是口口声声说为了梁齐而活?”
周瑶桉不答话,只稍微挪挪膝盖,就瞧见绸裤陷入了柔软当中。不觉暗自无奈叹口气,这算哪门子的罚?
“朕问你呢,你给你自己下毒算什么?”
李玄峪见他不说话,有意刁难的轻拍下他的身后,气呼呼的问。温琅被按的向前一扑,好脾气的摸摸男人的脸,将他所有的怨都纳入心间。嫣然一笑,
“因为我没了你也活不了呀。”
李玄峪闻言心头微颤,虽明知那一下不痛不痒,但还是哼声问,
“疼不疼啊?”
周瑶桉没说话,只翻过身将自己塞到李玄峪怀里,
“揉揉就不疼了。”
李玄峪果真乖乖给人揉,只把那儿揉的自己掌心都发烫了,才颤声开口,
“我不想你死。”
周瑶桉笑着吻吻他,没回答。
下一世拿命补偿你,好不好?
李玄峪也没想得到他的回应,红着眼也没生恼,只是不甘心就这样遂了他的愿,纠结半晌,却还是舍不得周瑶桉难过,将他揽进怀里,和衣而眠。
一月后,从广宁传来捷报,辽西王被围捉三河镇,叛军多数受降,其余伏诛。不日将抵达安都。
前朝总算喜悦起来。周瑶桉此时却没这么好心情,他望着眼前的女孩,品口茶,
“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杀手。”
周瑶桉打量下女孩指尖的茧子说,
“我让你潜入平阳郡王府杀了他所有的孩子,可以做到吗?”
女孩一愣,随即答应,
“可以。”
“很好,你的母亲我会替你养老送终。”
他让徒弟想办法把青哥塞进了平阳郡王府,自己则悄悄回宫。
这一日他都待在未央宫,天仙子也早已下在茶中。
前朝,李玄峪气的扇了李玄胤一耳光,但还是没舍得赐死,只是废为庶人,举家流放巴蜀。
巴蜀地势险峭,就算李玄峪放过他,他们也凶多吉少。
果真不出几日,李玄胤的妻儿就死于了风寒。
李玄峪得知后只是叹口气,将周瑶桉拥在怀里,被他喂了口茶。
他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毒,但答应了永不相问便喝完也未曾开口。
已然有了个合欢鸾,再来些什么就不重要了,大不了一死,无甚可惧。
如此一来,就算是新入宫的美人也没有喜讯,前朝也开始觉出蹊跷。有贵眷借着归宁进宫看望女儿,问起此事,她自个也疑惑的紧。
只提起自己进宫喝过的桂圆汤,但太医说红花量少不足为惧。
那夫人也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朝中便又开始在选秀上动心思,但都被李玄峪严词拒绝。他想,没有女孩进宫就不会有人受伤。
可惜周瑶桉对他狠,对自己更狠。他疯狂地从根源灭绝掉李氏嫡系出现子嗣的可能,面上却又对那些妃嫔极为友善温和。
他心痛吗?周瑶桉想,他是痛的也是不痛的。
这些姑娘若是未进宫,定能寻得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安心做主母,相夫教子,享一世安稳。
不过北燕覆灭,她们还能安稳度日吗?
第22章 无所出(终)
世事无常,愿这些女孩来生也能托生于钟鼎之家吧。
他路过李贵姬的涟漪宫,多停留一瞬,拂了个礼。
一月后,从平阳郡王府传来丧讯——平阳王和君章公子不慎落水,当日夜里就殁了。
李玄峪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诧过后又问了一遍,
“你说平阳王怎么了?”
“平阳王同公子白日游船,不慎落湖,感染风寒,夜里便发起高热,最后还是薨了。”
平阳王今年也不过六岁,君章虽是王兄的妾生子,说到底都是他留下的亲骨肉,怎个命运都如此坎坷。
“发丧了吗?”
“明日发丧,看顾不当的侍人都处置了。”
李玄峪松口气,心伤至极。如此一来,李家就剩个病弱的女儿。自己是再无孕育的可能。夜里他近乎疯魔的索取着周瑶桉,带着恨,混着爱。
周瑶桉亲吻着男人,任由他咬的自己满身红痕,弄得他浑身发疼,还不愿罢休服软。
此生是我齐琅栎对不起你,到了阴曹地府,你可别忘了。
来世愿你不再记得我。
不久后,宫里疯了几位美人。朝臣想到李玄峪宠信的那个宦官,俱是恨得咬牙切齿。
奈何李玄峪怎么都不愿动他,提多了几回,他便气的直接扔奏折,吐了血,吓得朝中大乱,至此侯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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