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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好想要与你一起避世生活，远离宗门世俗，远离一切，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不再是崇云宗的大师兄，没有那么多的师弟师妹要管，你谁也看不到，只能看到我！
我……我魔怔了……我入魔了师兄……我生了心魔……心魔是我心底最隐秘的阴暗，只是我总是不愿去承认……我……”
苏卿北厉声打断他的碎碎念：“陈宵枫！你冷静些！”
陈宵枫猛然一怔，愣愣的不说话了。
苏卿北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却没能成功，只能俯下些身子道：“我刚才说过了，那不是心魔！你根本就没有生什么心魔，那是魇魔的魂丝伪装成心魔来乱你心志！”
陈宵枫的眉头皱起，但随即又抱住自己的头，低声喃喃道：
“不，不对，师兄，不对的，所有的事我都记得，是我做的，心魔跟了我两世，不是刚刚才有的。
它确实是心魔，我夜夜梦见家人惨死的画面、梦见姐姐要我报仇……这些都是我的执念，是我心志不坚，才会轻易被心魔执念所控……
之前心魔盛了，我还想了法子去压制，压制了十年之久，若是那什么魔，他那样强大，又岂会轻易被我压制？是后来我中了幻魔刺，心魔才借机复苏的，再加上有魔剑……”
他的脑子乱了，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到魔剑，他猛然抬起头，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抓住了苏卿北的袖子急切的道：
“师兄你不知道！墨鳞他恨你！
哦对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师兄你听我说，墨鳞说，我和你，是灵月秘境的主人云夕和慕城的转世，墨鳞是慕城的本命法器，是在他手中生出的神智，对慕城的感情极深，慕城为了云夕剥离了魔剑，所以墨鳞他恨云夕，也就是恨你，他想杀了你！你一定要提防他！
我不想要他，可是我甩不掉他！我奈何不了他，还怕惹急了他会狗急跳墙对你不利……
哦不对，墨鳞已经没有了，对对，墨鳞没有了……这件事不重要了，他没有了，你不用担心这件事……”
第270章 不只是活着而已
苏卿北觉得他的精神不太对，说话颠三倒四的，唤了他一声，他却是充耳不闻，还在继续念叨：“那些事，是我一直在想的，我也一直记得的……
我生了心魔，被复仇的执念扭曲了心智，疯魔了，什么事都没有细想清楚，我竟忘了，你身怀异火灵根，与我是不一样的，那寒幽潭我能下得，你却下不得……
我怎么会忘了？这种事是初入道途的人都知道的、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我竟然不记得！
我还想要等十天！若非陈禄来寻我打听消息，说了当年之事，让我发现自己恨错了人，跑去接你，真的等到十天之期……你就……师兄，我忘了！我竟不记得水火相克！”
他仰着头，单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料，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很快就沾湿了脸颊，那张被泪痕铺满的脸上满是悔恨与惊惶：
“因为我忘了，我把你扔在了寒幽潭里不管不顾，你的经脉才会碎了……你有多疼……师兄……你的眼睛被我伤了，你看不见……经脉也疼……你怎么熬得过来……
是我的错，是我蠢到了极点，我忘了……我怎么会忘了呢……”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缝间溢出的泪水渐渐带出淡淡的粉色：“被挖眼睛好疼的，你怎么受得了？是我下的手……我怎么下得去手……师兄……
姐姐的眼睛是魔修所伤，不是你……我怎么会临时起了意想到要伤你的眼睛去为她复仇……我疯了……
我毁了你，却不能保护你，魔尊来了，我打不过……我打不过他……
你在魔宫受了多少委屈……小鹿伤着了，你受不了的，你有多难过……小鹿对你是不同的，你疼爱它，你舍不得它伤着的……
这都是因为我，你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我，你本来好好的做着骄子，是因为我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是我伤了你……是我杀了你，你杀了我吧……师兄，求你……你杀了我！师兄！师兄！”
苏卿北见他越来越神经质，整个人都逐渐疯癫，插话也插不进去，喊他也听不见，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悔痛之中无法自拔，心中不由得发沉。
眼见他的神智越发迷乱，眼泪都带出血来，苏卿北无计可施之下，扬起手臂“啪”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陈宵枫！你给我清醒一点！”
陈宵枫被打懵了，思绪也被这一巴掌打断，陷入迷乱的神智渐渐恢复了清明，讷讷的道：“师兄……”
苏卿北薅着他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咬着牙根道：“我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我说过，是魇魔魂丝寄生于你的元神，试图借你之手来杀我，你没生心魔！那些幻象、你梦中的姐姐都是魂丝所化！
陈家之事我有责任，你并没有完全恨错人，便是没有魇魔从中作梗，我也早就说过，你报仇之事我不恨你！”
陈宵枫被自家师兄揪着脖领子一顿吼，什么魔怔的状态也破碎了，只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弱小且无助的低声喃喃：
“你不恨我，可我恨自己，而且……那些事确实是我做的……我有记忆的……我没有感觉到元神中有东西……你是弄错了，还是、还是随便说了个不存在的魔来骗我的？我都没有听说过……”
苏卿北简直要被这笨瓜气死：
“我是疯了吗故意编出个魇魔来骗你？正如你所说，你两世为人，入道多年，就算是傻到了底，又岂会将水火相克这种事都忘了？！你自己想想不觉得怪异吗？
我们相伴多年，我可有骗过你……可能是有，但这次不一样！魇魔的存在不难证实，将来我们与他必有一战，你只要看着，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至于你没感觉到……你可知道魇魔是谁？他是被称为‘修界梦魇’的上古魔族！
他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就是魔域的最强种族！是让整个修界步入凋零的元凶！
而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宗门的普通内门弟子，你们的境界、手段、阅历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对上他，你哪有一拼之力？
他若要借你之手做事，必然会引着你、逼着你去想去做且让你自己都感觉不到一丝破绽，岂会让你记都记不得？
他若破绽多多，随随便便就被你这个小菜瓜发现，还能被称作‘修界梦魇’、还能逼得数千上古高阶修者无奈自爆吗？！”
陈宵枫被这一顿输出喷得呆呆的，见苏卿北情绪激动，下意识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反向安抚：“师兄息怒……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是……是魇魔的错。”
苏卿北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了，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失态，于是松开了他的领子，微整了下袖口仿佛自己一直都很镇定：“当然是他的错，你这个小菜瓜被人家当了刀使了。”
陈宵枫感觉自己不是很能消化得了这件事，但有苏卿北暴怒在前，他也不敢再提出质疑，只是非常乖巧的站着，见苏卿北刚才因为激动起了身，还试图让他回去坐着：
“师兄累了，歇一会儿。”
苏卿北见他没有再执迷不悟，于是稍微给了他一点点面子，顺着他的意又坐了回去，恢复淡然的表情道：
“我此次来寻你说明这件事，是不想你无端自责、无法释怀。
你身在局中，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我说过我不恨你，不是逞强嘴硬故做大方，而是出自真心。
从前恩怨已消，从今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希望你也不要一直困于此事不能脱身。
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儿的，不只是‘活着’而已，你明白吗？”
陈宵枫只是点头：“好。”
他的师兄真的是天下最好的人，自己受尽磨难，却依然记挂别人，明明不想见他，却仍然走了这一趟，是他的良心被狗吃了，才会将他的师兄伤得如此。
第271章 你可要好好儿的
他见苏卿北说了好一会儿话，怕他口干，又倒了杯热茶过去给他润喉：“师兄，喝口水。”
苏卿北确实有些口渴，一杯合心的茶水下去，浑身毛孔都通透了。
他暗中观察着陈宵枫的面色，见他神色平和，再不见刚才的疯狂之态，不由得放下了些心。
正巧陈宵枫又递了点心过来，是那种白白圆圆胖胖软软的小白胖子。
他本着关爱精神病儿童脆弱心灵的想法将那白胖子接了过来。
居然还有馅儿……
对上那傻小子期待的神情，他微点了下头，矜持道：“还不错。”
陈宵枫脸上又绽开一抹笑，又换了一种：“师兄你再尝尝这个……”
他又拿起的点心是长条状的，好几种颜色一道一道的的扭着，像彩虹一样，色彩还挺斑斓。
不过这个明显是拿味道换的颜值，看着颜色丰富，但吃起来却不如小花花和白胖子。
苏卿北默默的在心中点评：不怎么样。
陈宵枫虽然眼神不好使了，但对于苏卿北的喜好却有着天赋异禀般的敏锐，马上放下了彩色小条条，端起了装小花的盘子。
他甚至还很自然的将苏卿北手里被咬了一口的小彩条拿过来塞嘴里吃了……
此时的气氛太好，让他恍惚了，竟忘了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不同了，想也未想的就如从前一般将苏卿北不爱吃的东西拿过来吃掉。
等到东西进了嘴，他才反应过来，动作一下子顿住了，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睛不敢去看苏卿北。
尽管他看了也看不清楚。
苏卿北也愣住了，但看着陈宵枫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嘴里含着的东西都不敢嚼了，只默默的叹了口气，语气随意的道：“你也觉得那个不太好是不是？它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陈宵枫听着他的语气平和，并没有什么变化，心中绷着的弦才松了些，几下将口中的东西嚼碎咽下去，根本没吃出是什么味儿来：“嗯，味道确实一般，点心老板还是骗了我。”
苏卿北无奈的道：“也说不上骗你，可能只是个人口味不同罢了。”
他又喝了口陈宵枫递来的茶水，站起身道：“我要走了。”
陈宵枫一愣，随即又恍然道：“啊，对，师兄是要回去的……”
他急忙将储物袋里剩下的茶叶翻出来递给苏卿北：“师兄把这个茶带着，云雾茶不好买，师兄可能嫌麻烦，这里还有好多，可以喝很久……
哦，还有这两碟点心，带回去当个零食吃，还有这茶具，用久了的东西，倒上清水都有云雾茶味儿。
还有院里那张摇椅，一定要带着，师兄最爱坐着它晒太阳，有些东西新的反而不如旧的舒服……
对了对了，我年前在山间捉到了一只灵雉鸡，这种鸡肉质最鲜嫩，但是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我能捉到一只也是运气好……”
他忙忙叨叨的往外掏着东西，总觉得这个也能用上，那个也能用上，嘴里不住的碎碎念：“还有这个，我猎了一只墨熊，它的皮毛光亮，通体没有杂色，制成兽皮毯子最是保暖，师兄要带着。”
可惜它太大只了，师兄挖的那个坑放不下，伪装成崴脚崴死的就很不好。
他不甘心的将墨熊皮毛制成了毯子，却也只能放在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本以为是送不出去的，没想到今日有了机会。
他将自己那个百宝囊一样的储物袋翻了个底朝天，终于觉得应该没什么能拿的了，却发现苏卿北只是沉默的站着，并没有将东西装起来。
他不由得又忐忑起来，想着自己是被苏卿北给了些好脸色有些飘了，硬塞一堆旧东西给人家就很得寸进尺。
他们如今的关系远不到这样的亲近，师兄若是不想拿，他这样子岂不是让师兄为难？
他尽量自然的笑了笑，又将东西往回收：“我拿错了，这些东西师兄想必都有……”
苏卿北却按住了他的手：“送人的东西还要往回收，我可没这么教过你。”
陈宵枫一愣，一下子高兴起来，急忙又将刚收回去的茶具掏了出来，刚要将里面的茶水倒了清洗干净却又被阻止：“别倒，这半壶茶我带回去喝，正好省得泡了。”
陈宵枫就知道他爱喝这茶，心间升起的得意之情压也压不下去，只胡乱的点着头，打点着一应东西。
包括那只已经拔毛去脏、收拾干净了的生鸡和那张巨大的、毛色黑亮的兽皮毯子，甚至还悄眯眯的偷塞了一个野峰巢。
只留下了那一盘中看不中吃的彩虹小条条。
陈宵枫收拾好了东西，将人送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再次翻出他那已经空了大半的百宝储物袋，掏出两个布袋来，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师兄，这个……是那天……那天你给慕师姐还有陈师兄画的符箓，我……我有收着，没有私吞，只是后来见到他们时，诸事杂乱，给忘了……”
苏卿北低叹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道：“有些事，我要回去想一想，你……你好好儿的，不要再胡思乱想。”
陈宵枫马上露出看起来很开朗的笑：“我知道，我知道的师兄。”
苏卿北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陈宵枫跟在他的身后送他，担心他忘记那把摇椅，还特地快走了几步将它提起来送到了苏卿北的面前。
苏卿北默默的接过来，收进了储物戒指里：“这把椅子很舒服，我真的舍不得，幸好你把它收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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