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玄说:“这是我专门为阿离做的,没有舅舅的份,再说他也不过节。”
韩卿离有些不敢相信,“殿下,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沈之玄天不亮就起来去厨房学,厨房的张婶教了他很多菜,可他忙碌了一早上,也就饺子能看过眼,但只有饺子的话显得太寒碜,所以又把张婶做的糕点和酒酿也端了过来。
“反正我都学了,但真要把我做的端上来,只怕阿离也难以下咽,”他指着饺子道:“这个确定没有假手于人。”
韩卿离想说“殿下,你不需要做这些的”,但是看到那人迫切的眼神,他便也兴致勃勃的坐下来,夹起饺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
沈之玄那急切的样子,就像是做了好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评论和夸奖。
“很好吃,”韩卿离给沈之玄的碗里也夹了一只,“殿下你都没有尝吗?”
沈之玄自然是尝过了,不然他也不敢端上来给阿离吃。听到评价好吃,他才安心的坐下来一起用饭。“阿离若觉得好吃,以后我经常给你做好不好。”
“好啊!”韩卿离说:“殿下别嫌麻烦就好。”
沈之玄哪里是做饭的人,以前的他甚至不知道厨房在哪,对于吃的也是没什么讲究。韩卿离大抵也是了解这些的,可是现在某人愿意为他去学那些,哪怕以后不会付诸行动,至少他知道这一刻那人是真心的就够了。
某人为他做羹汤这种事,有这一次他已经很知足。韩卿离把他面前的饺子都吃了,又吃了一点酒酿。“殿下,你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上瘾。”
“那更好,阿离也不用离开我。”沈之玄颇有些心满意足。
等韩卿离和沈之玄一起出去时,却在前院遇到了韩城皋,还有几个人,有的是韩城皋的属下,有的是曾经北朝的将军。
其他人韩卿离不认识,但有一个人他却很熟悉,正是明臧。
几人看到沈之玄过来,齐齐行一礼。“殿下,”又向韩卿离道了声“韩公子”。
韩卿离连忙回礼,“韩将军,明大人,诸位将军好。”
韩城皋说:“我请诸位将军过来用饭,殿下你也一起吧!”
韩卿离觉得本来这些事应该是沈之玄做的,但某人一早上忙着给他做吃的,怕是忘了。
然而沈之玄说:“我陪阿离出去逛逛,就不陪诸位了。”
韩卿离:“……”
韩城皋脸上的神色僵了那么一瞬间,明臧和他身后的诸人也是有些没想到的表情。
韩卿离偷偷的拉了一下沈之玄的衣袍。“殿下是说他同我出去买点酒来与诸位将军共饮。”
很显然,明臧没信,韩城皋也没信。
身后诸人有些疑惑,偌大的韩府,连坛酒都没有吗?
沈之玄看了一眼韩卿离,这才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会轮到韩城皋和明臧惊讶了,都说一物降一物,可不就是这样么。
于是二人以买酒的名义出了府。
韩卿离看着沈之玄,忍不住笑问:“殿下,你以前也这样吗?”
沈之玄不觉得有什么。“明臧他们了解我,不会在意的。至于我那位舅舅,他总会了解我的。”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殿下也该给他们面子。”虽然说明臧和北朝的那些将军不会因为沈之玄的态度而改变初衷,至于韩城皋,他都坚持了二十多年了。韩卿离道:“殿下不用刻意笼络,但至少不要让他们心里有想法。”
人心的离散往往是长时间的打磨,那一瞬间的决定不过是一个诱因而已。
沈之玄道:“我听阿离的,这不是答应了去买酒么。”
二人在街上闲逛了一会,才去买了酒。
第90章 某种冲动 .“我几时说话不算数...
回到府上,沈之玄问:“阿离想一起过去吗?”
韩卿离道:“我可不想他们对我猜疑,一起吧!”既然选择了留在上庸,沈之玄要面对的他自然也要一起面对,何况在为人处世方面,他自认比沈之玄强一些。
“只是有一点,殿下既然是跟诸位将军见面,合该正经一些,”韩卿离笑了笑,“免得他们对你太失望。”
沈之玄自然知道韩卿离是让他不要再做出出格的举动。“可他们迟早都会知道我选择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男子。”
韩卿离说:“我只是叫殿下注意场合。”
沈之玄失笑,其实只要是离经叛道的事,在天下人心中都是天理难容的,哪还管什么场合呢?何况他们本就是迎难而上,冒天下之大不韪,早就被定义成了伤风败俗,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其实他从来不在乎,他选择了世人,但若是世人皆因为他的取向弃他,那他只能选择避世,和阿离单独过自己的日子。不过他还是说:“我知道了,阿离放心。”
沈之玄二人提着酒走进去,诸人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韩城皋和明臧已经知道了自家殿下的德行,至于那些不太清楚的,听着外面的传言也能猜测一二。
其实抛开他们二人暧昧不明的关系,他们对韩卿离还是很欣赏的,都说南朝丞相之孙文采斐然,乃是芝兰玉树的男子。而北朝那些将军也大抵见过韩卿离战场上的坚韧和无畏。
于是众人都默契的忽略了那位韩公子与他们殿下之间的传言,倒也相谈甚欢。
明臧问了一句,“殿下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毕竟京洛政权新建,总要谋而后动。但现在天下的局势,南北两国并立,往东更有蛮夷小国蠢蠢欲动。
韩卿离的父亲镇守在武邑,至少东边的小国暂时不会是威胁,但韩延年毕竟是南朝人,若是对南朝用兵,韩延年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沈之玄问韩城皋,“舅舅的意思呢?”
韩城皋说:“也是时候接云暖回来了。”
但若是对北朝用兵,南朝又成了威胁,毕竟京洛政权刚刚建立,军队数量也不多,除了韩城皋征招的五万,其余都是北朝投诚的军队。
要攻取北朝王都,至少要有五万兵马才能与之一搏,五万兵马出去,上庸就只有五万的兵力,何况还有渝州城要守,兵力一分散,南朝轻而易举就能摧毁渝州直逼上庸。
渝州和上庸是京洛政权唯一的据点,自然不能有闪失,何况此二城中有几十万的百姓,不能让他们再受战乱之苦。
然而南朝会攻取上庸的可能很大,一来京洛既然要谋天下,迟早要对南朝用兵,如此倒不如南朝趁着上庸空虚先发制人,二来沈之玄在楚月霄眼皮底下带走了韩卿离,楚月霄心里的火总要发泄出来。
明臧道:“要是有人能牵制南朝的话……”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能牵制南朝的只有韩延年,而韩延年是在场某人的亲爹。
沈之玄看向韩城皋,“你没有办法说服他吗?”
韩城皋:“……”要是有的话,这会也不至于为难。
所有人都在沉默,很久,韩卿离说:“我去武邑。”
其他人觉得再合适不过,毕竟是亲爹,劝说起来比较容易,既然儿子都投了京洛,韩延年总不至于真的要父子相残,何况南朝对韩家所为,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看着都觉得心寒。
只有沈之玄知道,就某人的爹对某人的那种态度,不杀了某人就不错了,遑论说服其牵制南朝了。于是他朝他那位舅舅看了过去,意思是你应该知道你那同一个祖宗的兄弟不是好相处的。
韩城皋知道沈之玄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反而可以让韩卿离去试一试,说不定真的能成。“我觉得可以一试。”
沈之玄:“……”
“我陪你去。”沈之玄对韩卿离说。
韩城皋:“……”
他看向沈之玄的眼神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殿下,能不能大局为重。
沈之玄视而不见。
韩卿离只得道:“殿下还是留在上庸,等我说服了父亲,殿下便可立即出兵北朝。”
明臧怕自家殿下头脑一热非跟着韩公子去武邑,适时的说了一句,“殿下若是同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沈之玄:“……”
***
傍晚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絮开始往下落,小年落雪本是好兆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之玄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情堵着,莫名的有些不安和失落。
想起午间吃饭时阿离说要独自去武邑,他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许是心里有事所以喝酒也不痛快,这会反而想找个人痛饮一杯,于是又提了壶酒来找韩卿离。
韩卿离就站在廊檐下,站在簌簌而下的飞雪里,他那一身白色大氅几乎与茫茫大雪融为一体。
都说丞相之孙韩卿离乃是谪仙之姿,姣姣君子,可不就现在这般,衣冠胜雪,真真的温良如玉,同风雪入画,轻易的就勾了他的魂。
那样的静谧和安逸本是最难求,最奢侈的,他得到了本该满足才对,偏偏这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能是他太矫情了吧。
韩卿离看到他进来,问:“落雪了,殿下怎么这会来了?”
“不都说风雪煮酒最为惬意么,所以我来找阿离喝一杯。”沈之玄抬了抬手中的酒,“说起来,我还不曾和阿离一起喝过酒。”
二人进了屋便将一身氅衣脱了下来,地上笼着火盆,他们围炉而坐倒也算暖和。
沈之玄明显的心绪凌乱,倒酒的时候总是在愣神,杯中酒满了他也全然不觉。
韩卿离从他手中接过酒壶,“殿下怎么想起要与我喝酒?”
沈之玄直接说:“阿离要走了,我心里不痛快。”
韩卿离将斟好的酒递给他,“又不是不回来,殿下这又何必?”
沈之玄仰头灌了一杯,“阿离你一个人去武邑当真没问题吗?”
韩卿离笑了一声,“殿下,他是我父亲,能有什么事,你若当真担心,找个人陪着我便是了。”
沈之玄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就动身。”韩卿离说:“宜早不宜迟。”
“你多留几日,”沈之玄试探的问:“过完年再走成吗?”
“我与父亲多年不见,至少陪他过个年,或许求他一事能顺利一些。”韩卿离见某人一副委屈的样子,无奈道:“我保证,过完年就回来。”
沈之玄又灌了几杯,“你不也没有陪我过过年?”
其实韩卿离在北朝洛王府上待了两个年头,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针锋相对,倒也没有一起过年的情分。
不过是分离一段时间,有的人非要一副怅然失意的模样,偏偏韩卿离也被那种情绪给传染了,心里有些失落,他只好转移话题道:“殿下不是来找我喝酒的么,这是要把自己灌醉吗?”
“不说酒能解忧么?”沈之玄说着又要灌酒。
韩卿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拿自己的酒杯与沈之玄手中的碰了一下,“我陪你,以后我都陪你。”
二人又各自灌了几杯,沈之玄突然说:“韩卿离,你可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我都记下了。”
韩卿离清浅一笑,“我说话几时不算数。”
沈之玄被那样的笑乱了心神,只得灌一口酒平复一下那种莫名的情绪,然而烈酒入喉,他却觉得自己越喝越郁闷,大抵是因为压抑着某种冲动。
第91章 风雪交融 .“今晚我留下好不好”
所以在韩卿离仰头灌酒的时候,他一把握住韩卿离的手腕,“阿离,别喝了。”
韩卿离看着他。
他只得胡乱解释,“醉酒伤身,还是少饮为好。”
韩卿离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殿下,你怎么了?”
沈之玄突然绕过矮几欺身上前,“阿离,我很想你,很想……”
他就那么半压着韩卿离吻了上去。
韩卿离身子后倾没有支撑,只好双手撑在背后,然而沈之玄吻的激烈,整个身子几乎都压了上来,他被逼的没办法,只好一只手环住那人的脖颈。
沈之玄更加得寸进尺,亲昵的又咬又啃,反反复复的品尝着他的唇,缠绵的吻又从嘴唇辗转至下颌,咬着他的脖颈,一下一下的舔抵着他耳侧。
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意志,韩卿离最终被他压倒,他们就在地板上缱绻接吻。
炉火烧的旺盛,木炭肆意的炙烤着,无所顾忌一般发泄着,好似要与屋外的风雪交融。
空气都是温热的,地板上也有余温,夹杂着暧昧的暖意,充斥在整个房间里。他们摒弃了世俗偏见,抛开了约束禁锢,沉迷在炙热的欲望里,不顾一切的亲吻着彼此。
这世间情爱大抵如此,越压抑,越沉沦,越克制,越覆水难收。
欲望是绽放在暗夜里的光,寒天里的暖,奢侈的东西才会奋不顾身的追逐,初尝滋味便如罂粟一般上瘾,沉迷其中,欲罢不能。
韩卿离衣领微微敞着,尚且能看到那些楚月霄留在肩颈上的痕迹。
沈之玄一点一点的试探着,吻着他的眉眼,咬着他的肩颈,一只手覆上韩卿离腰间,去扯他的腰带。
韩卿离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殿下,别……”
“阿离。”沈之玄依旧吻着他的唇,咬着他的下颌。
“那些伤,”韩卿离说:“我不想你看见。”
“我不在意。”沈之玄早就看过了,他只有心疼。
“我在意,”韩卿离不想留在他身上的那些痕迹让沈之玄心里不痛快,他怕那些伤会让沈之玄心里滋生出仇恨,他怕那样的仇恨有一天会伤人伤己。“殿下,算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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