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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剑飞升了(玄幻灵异)——月无弦

时间:2023-10-12 14:00:44  作者:月无弦
  下意识地,他站了起来,拿起立在一侧的长剑,对准了那个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刺了过去。他像是着了魔,疯狂地想杀了无愠,除掉这个可怕的“怪物”,抹却这场令他颜面尽失的对战。剑顺利地穿入了无愠的后心,溅射而出的血液蒙住了他的双眼。螭梦突然变得寒冷无比,冻僵了他的手指。
  我在做什么?他看向自己握着剑柄的手,惊愕地缩回了手。再一抬头,一道剑光贴着双眼一闪而过……
  “我偷袭了他……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连自己的剑心都输掉了……”泪水自他的指间滑落。悔恨与懊恼一直煎熬着他,令他颓败地放弃了自己。贯穿双眼的剑痕见证着一切,他强迫自己永远带着这道伤活着,直到有勇气站在无愠面前请求原谅。重新打一场也好,一剑刺死他也罢,他都认了。这个肮脏的躯壳也不想要了,就这般在黑暗中苦苦挣扎。
  然而无愠再也没理睬过他,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场比试的结局。还是他自己主动说出“我输了”这三个字,算作狄雪山一战的潦草交代。世人无法接受曾立于重峦之巅的“剑圣”莫名其妙地一败涂地,急迫地探寻着真相。他怯懦地躲进不语山终年不见外客,等待被戳穿后千夫所指的那一天。
  结果无愠真人陨落了,一切戛然而止。先前那些不痛不痒的嘲讽转眼变成了同情。许多人替他开脱,说无愠是邪道,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险胜剑圣。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有点信了,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不堪。他便降低了对自己的惩罚,悄悄做了一些木剑,藏在没人的地方比划比划。幸而螭梦剑突然开了神识,宁可囚居于海底也不允许他靠近半步,才将他扯回现实,认清自己的可悲之处。
  楚弈的到来,令他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如果能将螭梦传给无愠的后人,也算一种补偿吧?等这孩子功成名就,去往“大世界”。他便可以安心弃掉此生,干干净净地候一场轮回。
  可惜他贪得无厌,竟堂而皇之地接受了“师父”这个称谓。楚弈似是符合他对徒弟的所有期待。聪慧,勤奋,乖巧,独立,好养活。粗茶淡饭,陋室布衣,他给予徒儿的一切都登不上台面,徒儿却从不挑剔。你说那螭梦剑?螭梦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与他何干!他享受着快乐,亦惶恐于失去。就这么一拖再拖,全然忽略了岁月的天平越来越倾斜,直到再也无法弥补。
  时海真人不敢挪开手,等楚弈的回应,等那句迟到的咒骂。然而短暂的沉默后响起的是妖兽嘶吼的声音,以及一句:
  “师父,晚辈们都看着你呢。现在死掉的话,太不像样了。”
  尔后一个感觉像是他师兄的人抱起他就跑。颠簸中,他的双眸突然完全恢复了视力。他看见了一座地狱,坍塌的残山碎石被火浪卷成了旋涡。楚弈立于石堆之上,直面参天耸地的犼,手中断剑执拗地散发着蓝光,转瞬又被黑色的剑气所覆盖。
  继而他腾空跃起,裹着强烈的煞气砍向犼的头颅,如同一只渺小的玄羽乌鸦,撞向了坚不可摧的高山。
  “楚弈!”时海真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一掌拍在清问峰主的后背上:“放我下来!”
  “师弟!你没法打了!”清问峰主带着哭腔回道,手摸索着他的腰:“你腿都没了……打什么了……你别死……我求你了……”
  众掌门手忙脚乱地带着青雁山弟子们避难。然而举目四望皆是疮痍,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好在天玄寺方丈赶来,画地为牢,起梵音御阵,暂且庇护了逃难群众。
  虬阳门掌门看向气若游丝的时海真人,胆战心惊。此时的他几近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全靠神魂强撑着寿元。周恕与蒋紫陌不敢大意,一同结阵为他疗伤,重塑肉身。此阵名为“伏明半生莲”,因其消耗巨大,被列作青雁山的禁术。且太上长老有令,非不得已决不可动用此阵,以免伤及自身。
  时海真人识出了这道阵法,登时有些焦急,生怕他们二人有个闪失。然而法阵一起,擅自终止易使布阵人遭到反噬,到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幸运的是,正当他俩快要撑不住时,青雁山掌门姗姗来迟,搭手稳住了阵法:“紫陌,周恕,你们撤阵吧,我来。”
  “掌门!”蒋紫陌欣喜,满怀期待地问道:“太上长老……会……会来吗?”
  “不会。”青雁山掌门双目沧桑,环顾慌乱无措的诸位弟子,轻声道:“尔等皆是医修,应知天道莫测,生死自有命数。然而我们虽无法操纵生死,却可逐驱病痛。太平尚在,医修为掌中仙草独享怜护;太平日子没了,尔等当化为一柄“无锋利刃”,诛戮灾苦。山毁,不要紧,只要人在,青雁仍可振翼高飞。”
  众弟子沉默,许久后跪地齐应:“弟子谨听教诲。”
  远方风雷交替,吹尽巨石砂砾,萧瑟天地,黑鸦尖唳,执拗地破损又重聚。
  旋即白龙现世,长啸惊空,螭梦破封而出,与新主结为血契。残羽散去,衰弱的乌鸦身着银甲,蜕变为暴怒的刑天,力劈山河!
  犼兽垂死,内丹急剧膨胀,想仿照前主将人间尽数陪葬。此时一道金光自天边飞来,裹着令人敬畏的威压猛然穿透了犼身……
  ……
  “老爷子,天晴了。”断尾的松鼠卧在蒲团上,怔怔地看向窗外。
  山间石屋,邈尘真人起身,向屋外静立的白鹿微微颔首。又看向池中睡莲。花瓣已凋零了大半,仅存的两三片执拗地抱着花蕊不愿离去。
  “赌对了……也赌错了……还得再活几年……还得想办法……”他长叹回屋,屋门随之紧闭。白鹿茫然,既闹不清那别扭的松鼠为何非要来此地,也不知山外发生了什么。垂首看向池中倒影,发觉花瓣又落了一片,直直沉入潭底。
  ※※※※※※※※※※※※※※※※※※※※
  卡文卡得厉害……打算回头修一下前边的章节找找灵感。
  前方boss战来袭,高甜高虐并存,新角色登场。
  本来定的是180章完结,现在一看有点玄……可能会挪一些情节进番外……
  emmmm总之感谢大家支持,感谢每一位读者的不离不弃。感谢没有薅光作者头发。
  特别鸣谢留言与投地雷的小天使们,你们的关注是我前进的动力!
  鞠躬!
 
 
第一百三十二章 【前夕】
  火海褪却, 留下焦黑的土地。一线阳光穿云而出, 犼的身躯转瞬变为风干的泥塑, 迅速破碎, 灰飞烟灭。
  楚弈被黑雾所包裹,近乎跟大地融为一体。螭梦剑寒芒大作, 丝毫不受煞气的影响,反被衬托得皎如凝脂。
  尘觞衣衫残缺,隔着风沙,浑身是血地看向他, 目光缥缈似是远在千里之外。楚弈未动, 垂首双目微合, 双拳紧握, 一言不发。
  就这般沉默了许久, 尘觞突然轻声唤道:“楚弈, 你看看我。”
  楚弈一颤, 并未抬起头,而是咬了咬嘴唇, 含糊不清地说道:“等……等……”
  尘觞没有上前,安静地望着他, 琥珀色的瞳仁渐渐变得空洞无神,停滞了一刹后又慢慢泛出了光泽, 只是颜色微妙地浅了一些, 更加偏向于薄金色, 许久后缓缓开口道:
  “楚弈, 不必担忧。时海真人未死,犼的神魂也散了。你且安心抑制煞气。”
  楚弈的眉眼顿时舒展了不少,黑雾自里向外逐步淡化,螭梦剑回应着他的心意,谨慎地吸取着煞气,再借由剑气净化,二者虽刚刚达成血契,自始至终也没有丝毫的交谈,却十分默契,仿佛是重逢的旧识。
  尘觞将视线移到了螭梦剑上,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但依旧没有动一步。直到楚弈的肤色彻底正常,才缓步走了过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向他伸出手。
  楚弈睁开眼,光线蓦地照了下来,令他一阵眩晕。尘觞看上去有点陌生,但从头到脚都是全活的,并没有如他方才所想的那般尸骨无存。
  所以,这显然是个天大的喜讯。面对“失而复得”的剑老哥,他应当做什么呢?像往常一样惊魂未定地跑过去拍拍灰,揉揉呆毛,勾肩搭背嬉笑一番?楚弈打生锈的脑袋里拼命琢磨了一圈,终于想起来该如何微笑,嘴角僵硬地勾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他木木怔怔地握住了尘觞的手,掉下两滴眼泪砸在了手心上,小声说道:“我以为你死了……”语气竟出离得委屈。
  尘觞愣住,思索半天也没能憋出半句安慰的话来,只得磕磕巴巴地回道:“没……没事了。”结果话音刚落,楚弈忽然身子一软,倒进了他怀里。
  这时青雁山掌门携弟子前来,唤出灵鹤将众人运向不语山。此番劫难,青雁山完毁,数个门派遭遇重创。不语山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幸而主峰尚在,勉强还能住人。
  道童举着扫帚惊魂未定,呆头呆脑地看着一堆人把时海真人抬入屋中处理伤势。楚尘觞抱着楚弈紧随其后,将他放在榻上,站在人群外等了一阵,走出屋子随手带好了房门。
  燕岄飞了过来,捂住吱哇乱叫的某鱼,惶恐问道:“仙师,发生了什么?您……您还好吗?”
  尘觞淡然:“无碍。有件事要你做。”
  “啊……什么事?”燕岄茫然,下意识地抱紧了江狩。
  尘觞看向江狩:“带他去山下,布雨灭火。”说罢径直向前走去。
  燕岄愣了一阵,低头揉着仰头晃脑不知愁的江狩:“阿狩,我们去山下玩,你要听话。”
  “嗷!”江狩兴奋地拿脑袋拱了拱他的掌心。
  尘觞一路走至平日里他们练剑、做功课的地方。空旷的庭院满弥漫着被风吹来的灰土,棋桌靠着石壁,上头摆着一局未完的棋;高大的槐树立于中央,上头挂满了木牌,大部分崭洁如新。
  这些都是时海真人曾经的弟子们的名牌。每一个名字都刻得极为认真,一笔一划苍劲有力,亦如他的剑招。闲暇的时候,他总会小心擦拭这些木牌,似是与当年一样,等下山游历的孩子们回家。
  可惜谁都没有回来,随意将这木牌、这树、这庭院、连同这座山一起弃予岁月荏苒。
  尘觞自怀中掏出那块属于他的木牌,上头的名字正慢慢变淡。“觞”字已难以辨认,只剩下个“尘”字孤零零地望向他。
  他想了又想,最后伸出手指点在木牌上,重新将名字刻好。又变出一根红绳,将木牌系回了树上。
  木牌旁边是一根空着的红绳,上头本应绑着楚弈的那块。两块木牌一直挨得紧紧的,有时候会缠绕在一起,不得不有劳时海真人亲手解开,再把其中一个向外推一推。
  然而很快它们便会缠得更紧,因为某剑每次路过都会故意把两个牌子重新贴好,甚至绑个结栓牢了,然后心满意足地拿起木棍在地上划拉着他俩的名字。
  这是尘觞的小秘密,一个不值一提的秘密。
  又是一阵微风,木牌们互相撞动,跟风铃似的发出一串清响。他抬头看向无云的天空,发觉只有不语山上方的天是蓝色的,被环绕进一片橙红之中,仿佛暴雨将至却偏偏遗漏此地,不知是慈悲还是酝酿了些旁的东西。
  *
  楚弈昏睡了许久,梦中看见一白一金两只萤火虫静静地飞舞着。他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光点盈盈绕绕,攸地消失了,世间重新归于黑暗。
  他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摸向身边长剑。手指碰到镂空的龙纹时缩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苍秾又碎了,再度只剩下一个剑柄。而此时躺在他身侧的是螭梦,他的新剑。
  “对不起。”楚弈两眼一抹黑,余光里有烛火跳动。一人走来,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道:“楚弈,你多歇会儿,我在后院熬药。有事喊我。”
  楚弈本以为他是尘觞,却听出是青雁山掌门,只得微微点了点头。青雁山掌门起身,迈过门槛时顿了一下,又道:“你的“病”,我治不了,我也不便多问。但是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你也是会死的。”
  “晚辈知道。”楚弈声音沙哑,轻轻顺着螭梦的剑鞘。
  随着青雁山掌门离去,屋中又陷入了寂静。螭梦剑中攸地浮现出一个影子,立于榻前小声回道:“楚弈,你在跟我说话的吗?”
  楚弈惊愕,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不明人士”好像就是螭梦,登时浑身一激灵坐了起来:“你不是条龙吗?!”
  “我化形了啊。”螭梦很是无辜。他的模样有些模糊,但四肢分明俨然是人形:“你想看龙形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屋子够呛装得下。”
  楚弈头晕,根本没听进去他在讲什么,总觉得自己被梦魇住了,把剑举起来对着月光摇了摇:“我果然疯了吧?!怎么我的剑都变成人了!”
  这时角落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咳,时海真人呢喃道:“水……”
  楚弈欣喜,倒了杯热水,扶着桌子勉强走了过去,坐在榻前用手垫着他的头,喂了半口。月光幽暗飘然入屋,时海真人双目微睁,眼上的疤痕竟消失了大半,隐约能看清完好的眼珠转了半圈,定格在他脸上时攸地一颤。
  刹时,二人脸上皆显露出不同的复杂情绪。时海真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直到楚弈将手中茶杯送回桌上,把老师父放平躺好,盖上被子掖了掖。见其还在盯着自己看,嗖地把被子拉上来遮住了他的脸。
  “这是个噩梦,这绝对是个噩梦……”楚弈一脑门的冷汗,抬起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再度对上其探究的目光,又赶紧放下,然后再揭开,再放下。如此循环七八回,时海真人终于在被子底下闷声闷气地说道:“楚弈,我还活着吗?”
  “嗯……”楚弈哆哆嗦嗦地看向身后的螭梦剑。螭梦的剑灵又钻了出来,坐在桌上唯恐天下不乱地晃着脚。
  “谁?”时海真人蹙眉,依稀察觉到屋里有个“隐形人”在看着他,将脑袋探出半截望向桌子,却发现空无一物。再往外一挪,赫然瞥见一疑似他徒弟的小东西撅着屁股向房门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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