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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古代架空)——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09:33:51  作者:风为马
  “赵尚书虽然病着,力气还是有的,东南今年减赋,那就从水兵的粮里匀一些。”纵是赵复长子把持着水兵的军权,军粮的事也不是这么说动就能动的。太后年过五十,在政事面前的表现和民间妇人如出一辙。
  李庚抬眸,朝堂上无数次扇到脸上的看不见的巴掌令皇帝的疑心每日剧增,他分辨不出太后的言语里有几分真假,站起来长长一揖:“母后贤明,只是这些事还是交由我来操办罢。”
  太后走后,皇帝屏退左右凭窗北眺,直到夜色把宫宇覆盖,粒粒火光错杂成绵亘在皇城上方的细网。
  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
  偶有匆匆行过的内侍,隐约听到内殿里皇帝幽幽叹息。
 
 
第87章 贪念
  入夜人静。
  厨房里烟气缭绕,粗使丫头跪在炉前煎药。外头脚步窸窣,转眼进来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桃瓣儿一样的脸颊,和这烟熏火燎的庖厨格格不入。粗使丫头自下而上望着她,肚里那点羡慕都被掏出来挂在脸上,她声若蚊蚋唤了一声:“黎姐儿。”
  郑黎儿穿着不似从前,身上披挂都是珍珠玛瑙,阁老府没人说起,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郑黎儿就要被嫁出去了。
  郑黎儿淡淡地应了一声:“药煎好了没有?”
  丫头说:“好了,这就端来。”
  “我来端吧。”郑黎儿拨开满ko“这怎使得”的丫头,两手捏起托盘,白玉碗里药汁晃晃悠悠,倒映出郑黎儿悲喜全无的面孔。
  花障外的九曲回廊中悬挂了风灯,火苗伏窜间,时不时有细瘦人影往来摇动。郑黎儿手捧黄梨木托盘,心事重重往郑士谋的屋子走。
  不到两月重病两回,谁都看出郑阁老这一遭怕是灯尽油枯了。这是沧海翻波,舟船当然要寻自保之法,各方都有自己的打算,但形势说不准,谁也不能露出尾巴来。阁老府拒绝见客,这些天除了天子派来的太监,就是一些说得上话“自家人”过来。
  洛汲今夜又来了,穿一身挺括的袍子,鬓发一丝不苟打理过,端端正正跪坐在郑士谋身前。
  一只红鹦哥停在鸟笼的横架上,叫也不叫,蛰伏也似,修长尾羽融进灯影中。边上炉烟香缭绕,ru白烟气缓缓升腾,迷在洛汲双目前,他缓缓嗅了进去,目眩神驰。
  阁老在饮金骏眉。琥珀似的茶色被瓷杯笼在圆ko中,几许茶沫漂浮着,阁老轻轻吹开,慢慢地咂着味道。室内陈放了些冰,阁老病中,所处之地不宜太凉,但也不能热着,每隔一段时辰,就有仆役进来更调冰盆。
  冰块搁在撑了网纱的木盆上,往下滴滴答答沥着水,洛汲殷勤地给老师添茶:“老师的茶其味馥郁,真是上品。”
  “附庸风雅而已。吾体中溃,长仰真茶,也不是真喜欢饮,你若好这个,拿些回去就是。”郑士谋接了杯子,两掌端着,随意地啜了一ko。
  “学生粗鄙,不太懂茶道。”洛汲端详边上烹茶的小炉子,忽然道:“这茶叶像是夷州产的,毗近东南,南方盛产嘉木,《茶经》所言不虚。”
  东南,虽病居在家,但阁老并非不知天子想从东南募粮的想法。募粮与否有待商榷,捎带着查个账才是真完蛋,浙地的官员着急,一日三封书信来探听,郑士谋略略抬眉,不动声色放下茶盏。
  洛汲嗫嗫着:“老师?”
  郑士谋眸色深沉,针束一般密集扎在了洛汲的身上:“你也来问?”
  “学生不是!”洛汲伏在地上,鲜亮的袍子压得打皱。
  “起来!都是在御前说得上话的人了,成何体统!”郑士谋先是不耐,倏地收了怒意,懒懒倚在软枕上,困倦地阖眸,“有什么好问的?这瘟疫闹的,都显形了。我问你,陛下为何想从东南下手?京城就有储备粮,京中王公大臣也不是什么铁公鸡,拔他们的毛易如反掌。你该问问浙地那些蠢货这些年私囊里有几成是送进宫的。”
  阁老急气稍缓,轻轻咳嗽:“去年的蝗灾,今年凌灾,天灾哪里是我们能控制的,还是那句话,陛下此刻想要什么,雪中送炭不就得了。每一年的税,每一年的‘敬’,也不全是在咱们手里握着。虽然是改朝换代了,可代代旧臣扶植新人,陛下要想办事,就不能离了咱们。”
  “只有两条,把嘴关严实,莫逾矩。你们名下有多少铺子田宅,我是不清楚,现在风声紧,别不舍得。少惹事,高升的日子还长着呢。”
  洛汲讪讪地爬起来,说了声是。
  郑士谋斜眼乜了他身上的袍子:“这身衣服倒精神,坐好了,别辜负了制衣人的心意。”
  洛汲默默跪坐好。
  “是你夫人做的吧?”
  “......是,针脚粗陋,让老师见笑了。”
  “你命好,娶了这么个好妻子,”郑士谋缓慢地移动眼珠,把视线投向层叠交错的窗影之外,“黎儿也到了嫁娶之年,不知道有没有好福缘。”
  洛汲愣了愣,轻轻抽了ko气。
  他走之后,郑黎儿才把药碗端进来。两人在门外遇上了,洛汲匆匆看她一看,不言语地拱个手,匆匆走了。
  郑黎儿知道阁老是什么主意,瞧也不想瞧,像是遭人折辱了似的一咬牙,把一点恨全咽下去,云淡风轻地叩响门,慢慢步入。
  “爹,到喝药的时辰了。”郑黎儿敛着眉,一身环佩叮当,从画里出来的人物似的,停在矮榻一侧。郑士谋动了动,从锦绣堆里撑起上身,小孩儿样的皱眉:“喝药喝药,把病养好了,要看我们黎儿出嫁啦。”
  郑黎儿微微动容,捡了软垫,就坐在榻脚旁,倚着软塌,轻轻给郑士谋捏腿。
  “这么些年过来了,听你叫‘爹’的时候都没有今年多。从前不让你叫爹,是怕有心人听去害了你,我常想你这个孩子心事重,怕要因为这事怨我了。”郑士谋喝了半碗,有些困乏,暂时搁置了,用玉勺轻轻搅动。
  “给你寻夫婿,也是怕你将来受穷受苦。府里走动的人多,能不能出息,我还是能看出来。庭瑞是我的学生,他不会负你的。”
  郑黎儿的手腕顿了一瞬,复又轻轻落下。她听见自己嗓子里溢出虚浮的一声“嗯”。
  喝完了药,阁老从边上小几寻了喂鸟的细勺,舀了些食儿,凑近了鸟笼去逗弄。
  这红鹦哥也是奇了,自打阁老那日昏迷回府之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肯离去。
  仆役干脆弄来鸟笼和细脚链,把鹦哥豢养起来,总归赌场也有阁老的势力在里面,全当是孝敬了。鹦哥倒是会说吉祥话,也常逗得病中的阁老欢心。
  郑士谋捏着细长的食勺喂了一阵,心情颇佳,回头对郑黎儿道:“这小鸟机灵,送与你作伴吧。”
  郑黎儿怎敢忤逆,乖乖让人接了笼子,一路回了房中。
  她郁郁倚窗,脚边数团揉皱的纸笺,写的都是惊动世俗的混账话。那红鹦哥就在笼子里扑腾,细细的黄金脚链“哗啦”有声。
  她的情郎带不走她,她要嫁的是一个妻女俱全的有妇之夫。但阁老的养女怎能做小,那原配的位子坐不久了。强点鸳鸯配,成就一段荒唐姻亲,将来嫁做人妇,可有这鸟儿一半快意?
  郑黎儿呆坐流了半晌眼泪,忽然起身,取了金锁钥,抽噎着打开笼子,把那鹦哥放了出去。
  寂寂月色下,扑腾的鸟翅声尤为清晰。郑黎儿han着泪:“你走罢,莫像我!”
  鹦哥飞了一阵,落在半人高的木架上“喳喳”有声。她不知道暗影里一片黑雾潜伏多时,咕嘟着嗓子,朝那鸟猛然一扑!那鸟半点声音发不出来,惟剩一根细瘦的鸟腿残存,鲜血片片。
  郑黎儿脸色惨白,窗外一双寒光乍现的野狸眼睛与她对望了一阵,轻巧越过院墙,不知所踪了。
  洛汲回到家,屋门还未关,就快宵禁,路上看不到行人,仆役把主人迎进屋里,端了热水进去。妇人方氏安抚了两个女儿睡下,过来侍候洛汲盥洗。
  热巾子敷在洛汲后颈子上,他喟叹一声,握住方氏的手。方氏少女时做绣娘,指尖生着薄茧,后来洛汲在外任官的时候常做绣活赚钱,如今这茧也未消。
  方氏淡笑,握着丈夫的手掌:“怎么了。”
  “想起我们少年时,有一回你给我缝枕套,绣花针没拔,给我脸上划了两道ko。我还没说什么,你一见就哭,反倒是我来安w你。后来我上衙,有人问起,扯谎是野狸挠的。”
  洛汲说:“那是我头一回撒谎。”
  “怎的忽然说这个。”方氏替他抽了簪,发髻放下来,缓缓揉着洛汲的太阳xu。
  洛汲呼吸一顿,蓦地重新握住方氏的手:“别走。”
  “......孩子们才睡着呢。”
  洛汲盯着斜侧支起的铜镜,模糊的两团人影逐渐被油灯时大时小的火舌ti‘an得看不清形状:“我今日,去老师那里了。”
  方氏怔住,抽出手,没说什么,她一直是个聪慧的女人。洛汲感到一种茫然无措的凄凉,热巾子也凉了,他没叫仆役,自己端了水盆,缓步跨过门槛,方氏捏着绣帕追出来,浓郁昏沉的夜色皴染了她的脸颊,屋里照出的光给她脸颊晕上一层胧然的边。
  “老爷要是想,就娶个小的吧。”方氏扶着门框,对他低声说。
  洛汲步履停下了,水盆里的水微微晃荡起来。
  他听身后那妇人语调寻常,不缓不急:“这么多年,也没能给你添个儿子。你娶个小的吧。”
  洛汲跨步走开了。
  隔天东南布政使上书,民间募粮,又从各地的药商那里购买了药材,用以送往南关。皇帝大喜,三百里加急驰援南关城。
  户部侍郎洛汲之妻杀女后随人私奔的故事,湮灭在瘟疫带来的巨大波澜里,显得不那么招人注意。
 
 
第88章 人命
  梦魇一般的洪水从陆地退下去,紧接着是泛着腐烂死尸气味的酷热。
  连着几天没有一片云飘过南关上空,知道此处闹瘟疫似的。太阳光直直投射在地面上,把死亡的臭气发酵得无孔不入,不断有病人从封闭的民居中被找到,更多的是尸体,死绝户了。
  去疠所日亡数百人,焚尸坑不够,发臭的尸身堆在坑边,蛆蝇四布。人心比城防还摇摇欲坠,官府安抚了各乡的耆老,可惜指望他们能够上行下效比登天都难,守备军态度强硬,从一户又一户百姓家里强抢出病人,送至去疠所。
  军营的情况不容乐观,接连死了千来个士兵,他们的生前和身后一样寂寂无名。死人的甲衣也来不及除,堆在平民的尸堆中一起化为瘟疫的劫灰。冉槊亲自送走他们,在淋了火油的尸堆中投下火把,站在焚尸坑前窝囊地皱眉。
  “没死战场上,全折在这了,他奶奶个腿。”冉槊迅速地揉了一把鼻子,微颤的语气暴露了他的心绪。
  富戍廷没什么表情,他紧抿着嘴,半晌才轻声说:“男儿志在报国,为护一隅身死,也算求仁得仁。”
  冉槊闷不做声,蹲在一旁盯着浓烈黑烟往上窜。汗珠从额头滑下,汇聚在下巴,眼泪珠子似的落在沙土地上。富戍廷讲究些,递给冉槊一张手帕,冉槊接了,胡乱地擦汗。
  都是好男儿,最后一程,与子偕行了。他心里默念。
  富戍廷提醒他:“府衙那边在催促了,赶紧过去吧。”
  府衙的官员在议事,瘟疫爆发已经过去六天,城内的粮食尚余三成,想坚持下去断然不够,另外药材供不上,死人的速度更快。
  医署的医官姗姗来迟,两个医官踏过门槛,一老一少,风尘仆仆的衣衫沾着溅上的药汁。
  他们一进来,整间厅堂就布满浓浓的药味。
  许辞青刚坐下,扫视众人,把来路上想好要施加的威势立起来,在一群禽兽补子的男子中好似焱焱炬火:“医官和军士都有折损,所以一定要戴面罩。”
  在座的面面相觑,还是冉槊道:“天气热,守备军干的都是体力活,再带个面罩,想不闷死都难。”
  商闻柳思忖一阵,先前并未见许辞青如此坚定,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便问:“此前许医官就提起过‘病气’,是有了依据?”
  许辞青颔首,挺直了腰板朗声说:“疫者感天地之疠气,在岁有多寡;在方隅有浓薄;在四时有盛衰。我走遍全城,有一户人家只有一名女子幸存,她是天花病人,天花自愈后,用面罩常年遮脸,在家也不曾取下。病疠之气不能入体,人自然不会染上瘟疫。”
  室内只有许辞青的声音。一个女人,说的话几成可信?几个人焦躁地摇扇子,早准备好了的诘问却被这一番话打回肚里。
  “所以我想,将人之七窍遮蔽,或许能得解法。”
  商闻柳沉默半晌,和冉槊相视一眼,随即清一清嗓子,征集可用来制作面罩的布料。
  医官还带着最简陋的布头拼凑而成的面罩,听了这话简直要潸然泪下。
  没有什么比潜心钻研多年的成果得到认可更令人感慨动容的了。
  这条政令一下,满城哗然。整日熏艾烧硫磺就够匪夷所思的,大夏天让人带上厚厚的面罩,简直要了人命了。商闻柳戴上面罩,领着一众官员在各处街道置下的施药棚走了一圈,情况才稍稍好转。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闲工夫弄个面罩出门,官府干脆再次下令,无有xin命攸关之事,所有平民禁足在家,无令不得出户。
  官府派出数百唱令夫逡巡坊间,腰挂铜锣,敲一下高喝一句今日病亡之数,并跟了一句:“无令不出!”
  期间有商户所持米粮药材高价贩售者,罚没家产,充入军中苦役。苛令之下,魑魅蛇虺一扫而空。
  富戍廷看着空荡荡的街道,长叹一ko气。他牵着马绳,正准备上马,回头见乌泱泱的众人早忙不迭都散了,只剩一人还在身后。
  “这大热天的,温指挥不同大伙一道回去?”
  温旻等了一会儿,确认过再无旁人,这才开ko道:“赵文良近日常在府衙行走,富参将知道他是怎么来这的?”
  富戍廷一愣,没想到温旻丝毫不来点惯用的虚与委蛇。
  赵文良这厮,富戍廷想起就烦躁。还能怎么来的,胡作非为差点把自己作死,要不是冉槊那层关系,富戍廷早把赵二练下一层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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