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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古代架空)——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09:33:51  作者:风为马
  “事情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和富参将绕弯子了。督抚前几日遇险,参将也是知道的。督抚的意思,本是不想宣扬到镇守的耳朵里,但此事怕是和赵把总脱不开干系。”温旻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讲明。
  还没到秋后就开始算账了!富戍廷很想喊冤枉,但温旻肯定不会相信,他无奈地说:“那厮横行军营,谁能管住他......”
  温旻淡声道:“危难之时,本不该如此。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商大人在城中遇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不好交代。”
  富戍廷头壳一炸,抚着额头道:“多谢温指挥指教,治军之事,我会严加督办。”
  指挥使回到官衙,怀抱文书的小吏险些和他撞个满怀,那小吏从高过头顶的文书中露出脸来,颤巍巍道:“温指挥,小的瞎了眼睛,对不住。”
  “无妨,这些是南关的黄册?”
  小吏道:“是,还有历年田税的账簿。商大人命下官取来,再核对一次城内人丁。”
  温旻替小吏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册子:“我正好要去,就一并替你拿过去吧。”
  衙门里繁杂的公务数不清了,小吏千恩万谢,由着温旻接了这些黄册,送到商闻柳处理公务的厢房。
  衙门里能发的例冰早就用尽,屋内熏着艾草,暑气蒸得人头昏眼花,商闻柳开了南北两侧的窗,却没有一丝风吹送,便松了襟ko,布料摇摇欲坠地容进一点扇子扇动的风进来。
  门外有人叩门,这时候哪来的拘谨?商闻柳虽奇怪,还是应声道:“进来就是。”
  “你要的东西,路上正巧遇见,顺路送来。不过这么多,你几时能看完?”册子放在书案上,温旻顺势捞来一把马扎坐着。
  商闻柳起先以为是旁人,见来人是温旻,便松懈不少,揉着眼睛道:“多谢,我想着南关的情形不会只有黄册上记载的这么些人,照着田税簿子应该能好查许多。这些不必全部看完,按三年为限,挑出末页的记录便可。”
  温旻稍稍往摊放在书案的纸张上一扫,商闻柳把这些天瘟疫中颁布的举措写成了文章。写时该有些心急,有几处几乎一笔写就。
  屋里的茶具没动过的痕迹,温旻提起瓷壶,里头都是凉水,这时候讲究不了太多,有ko喝的就不错了。转身又见商闻柳在揉眼睛,不由皱眉:“在外头的时候就觉得你精神不好,昨夜才睡多久?”
  商闻柳受宠若惊,扇子遮在脸前,偷眼一看,那人目光不曾挪开,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便心虚地把视线再转回手中:“夜间睡了有一会儿。”
  “我看你一直在揉,是不是眼睛疼?”温旻懒得点破,一掌撑在桌延,神色自若地俯身下来看他,“行了,去边上躺着,我来念给你听。”
  商闻柳又一次不合时宜地热起来,他浑身不对劲,磨磨蹭蹭倚到软藤椅上,指头轻轻揉着眼皮。耳边指挥使低沉的声音一户一户地报着丁ko田地,商闻柳听得困倦,强撑着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南关不止册子上这几万人,除了来不及登写的丁ko,还有为了躲避田税而刻意漏掉的,往来的外地人被困在其中的更不知几何。照这样估算,城里至少有十万人。”
  “十万张嘴,全都要吃饭。出来就是瘟疫,待在家里就是饿死,官府纵是有心也无力。再这样下去,破釜沉舟就是一个笑话,南关真的要变成空城。”
  商闻柳侧过身子,遥遥望着无云的天,担忧道:“朝廷会拨粮来吗?”
  信鸽放出去好几天,迟迟没有京中的消息。南关大小算个关隘,莫非真的要舍弃一城xin命?
  温旻放下手中厚重的册子:“京城有粮仓,陛下不会见死不救。”
  正说着话,屋外嗒嗒有声,顷刻之间有人狂奔而至,穿着低阶官员的官袍,两颊憋红,跃上台阶时冷不防跌了一跤,还是咬牙攀上半尺高的门槛,坚持爬进屋内。小官员撑起身挥动双臂,大声叫着:“大人!城外来人了!南边、南边有马蹄声!是车队!”
  ............
  医官穿得厚重,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解开面罩,到蒸着艾叶水的屋子里熏去病疠之气。
  许辞青双目失焦,缩在角落里。她在今日重病的名单中看到了冯僮的名字。
  老医官给她弄了杯酽茶,颤巍巍递下来,许辞青一饮而尽,精神这才恢复了一些,许辞青歉疚地说:“多谢。”
  去疠所什么样的病人都有,瘟疫不分贵贱,盯上了就阴魂不散。她甚至没有时间来想她爹。
  许辞青捂住脸,指尖被汗水泡得发白:“若不是那一天他来报信,我们不会这么早知道城里发起瘟疫......我怎么能让他死。”
  没有人回答她。
  老医官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若有所思:“万象都躲不过生死二字,人要是能这么轻易勘破,哪里算是人呢。”
  老医官喟然一叹:“生死有命。”
  “命数天定,可是老天爷若肯低头看一眼,南关不至于变成这般炼狱。我不信甚么命,生死或有缘法,但是大夫就是打破生死的人。”许辞青擦净涕泪,重新把面罩带上,矮身掀了帘子出去。
  去疠所的病人除了哀嚎不已的,就是已经昏迷不醒的。
  两尺来宽的一张小cuang,简陋地放一个茅草扎的枕头,被褥都没有。病人直挺挺躺在上面,或者蜷成虾米。
  冯僮半闭着眼,也说不清是哪儿疼,好像到处都在疼。
  在被守备军抬进去疠所之前,他的疙瘩就生起来了,失去了走路的力气,和所有病人一起被送进寺庙里治病。
  这病要是治得好,哪里来的这么吵闹的哭声呢。冯僮躺下的地方就在佛像脚下,从厚厚帘幕偶尔掀起的一角往上看,可以隐约窥见一点鎏金的莲花尖,他虚弱地仰面朝上,念着阿弥陀佛。
  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去疠所都是病人的叫喊,夹杂医官忽近忽远的说话声,一下一下,扭曲了塞进他的耳朵里,敲锣打鼓样的嘈杂。片片黑影飞来飞去,他终于弄清哪里疼,却没办法张开嘴叫唤一声。
  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瘟疫前攒的那些米吃完了没有,可没有起热吧?
  他常年在外面奔走,不常回家,谢淑会把孩子们料理好的。冯僮忍不住笑。但是老幺呢,他尚在襁褓之中,能否撑过这场瘟疫?
  冯僮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渐渐的有一种轻盈而朦胧的快意,好像自己已经能够超脱出躯壳俯瞰众生。他躺在窄小的cuang上,耳朵里是来来去去的沉重脚步声,但双眼所观,却是整个去疠所的全貌。几只大木桶在往上冒白气,医官双手泡过那些桶里的水,短暂地取下面罩喘两ko气,马上风风火火出来。炉子里的火没有熄灭的时候,才煎好的药,立刻就被送到被罩布隔开的病人中间。
  外面一片手忙脚乱,新被送进来的病人哭爹喊娘,他躺着反倒轻松,瞧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光点跳来跳去。
  这丝毫不费力气。哪里围起一阵迷雾,罩在眼前隔绝了那些哭喊,痛楚离他逐渐远了,刺目的白光劈头盖脸落在身上,一会儿又被什么遮住,这样阴阳交替变换了好一会儿,终于沉溺进灰扑扑的暗色中。
  守在边上的医官霍地围上来,厉声喊他的名字。
  少时,那灰幕又被撕开一线微茫的ko子,亮光透进来,可怜巴巴的光线像小虫子似的挣扎半天,被什么东西重新笼住。随后就是蜂拥而至的脚步声。
  没法子啦。
  他终于落进无尽的水底。
  戴着面罩的僧人走上前,ko宣佛号,又走向下一具尸体。
  照例死去的病人要立刻抬走焚烧,随身的物件也要一并烧去,许辞青想留下点什么,身边一个医官拦住了她:“什么都不能留,抬去烧了。”
  等候在门ko的守备军走进来,眼神麻木,有条不紊架起死尸。蒙脸的白布也用尽,十来具尸首就这么面目狰狞的露在外面。
  不远处的焚尸坑还在冒黑烟,焦糊气味传去数里之外。
  人命轻烟似的消散了,撕心裂肺的哭嚎被归置入县志中的一行数字里,天地间没有他们来过的影子。许辞青无力跌坐在地,身为医者,她有胆识抱负,却什么都留不住。
  未时过后,医官换值。
  许辞青忙了一整夜,几乎虚脱。她换上干净面罩,和同僚一道走在街道上。“今亡三百!无令不出!”唱令夫沙哑幽旷的声音从干风里徐徐不断传来,沙子迷住她的眼睛,再睁开时,一副担架从她面前过去。
  被抬着的人已经遍体黑斑,他的家人被锁在屋中,层层枪戟关不住厉声怒骂。
  还有多少人在病中?许辞青飞速地思索,瘟疫不好治,但也并非治不得,虽前例少有,但确有逐渐好转的病人。食温补,施解表清热之药,再就是加紧抑制住瘟疫传染的势头,这场仗就能打赢。
  不要再有人染病了。
  许辞青模糊地听到一声叹息,虚无的灵识里汩汩流动一股热泉,有人拍了拍她的头,是老医官。
  “会过去的。”老医官和蔼地说。
  许辞青自言自语:“但愿吧。”
  一个孩子拦在路中间,医官俱是一惊,哪家的孩子就这样放出来了。医官上前,问她家在何处。
  孩子指着身边的烂窝棚,说:“我出来透气。”
  许辞青本还在神游天外,蓦地被这声音拉回思绪。路中间的孩子是冯僮的大女儿。
  大姊约莫也认出这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医官就是给过自己糖的那个,踩着虚浮的步子上前来:“大夫,你知道我爹去哪儿了吗?”
  冯家大姊怯怯的,脏兮兮的手指无处安放,只好藏在身后。
  许辞青说不出话,她没有带糖,只能轻轻地把手掌放在大姊的头顶。
  一个瘦弱的女人鬼魅一般从屋里探出头,飞快地把孩子攫住,往屋里拉扯。她谨慎地望了这些人一眼,忽然眼里燃起一簇光。谢淑忽然往前扑出来,死死锁住许辞青的双腿:“你们是医官,我丈夫是不是要回家了?”
  坏事了,在场医官心中一紧,以往这情形也不是没见过,放任她这么闹,一会儿就该打人了。
  “干什么!撒手!”医署的同僚奋力地拖拽谢淑,这妇人死活不撒手,喉咙里呜呜有声。
  “五天了!我丈夫何时能回家?何时能回家?”谢淑把这句话颠来复去来回念叨,铁钳一般紧箍住许辞青的双臂突然松了,拽她的医官跌个仰倒。谢淑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跃而起,双手攀着许辞青的肩膀,疯疯癫癫地哭:“我丈夫还好吗?有没有饭吃?你说说,你快同我说一说!”
  许辞青像一片将落未落的伶仃叶片,张开嘴却又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着。
  “你说呀!”谢淑抓着她的面罩扯了下来,然而后继无力,腿软使她匍匐在地,嘴cun颤抖,仰起脸说:“我梦见他了,我梦见了。”
  “他就要好了!”
  许辞青被一阵摸不到的悲哀浸透了,她屈膝跪了下来,凝视着地面,对着泣不成声的谢淑低下头颅。
  谢淑怔了怔,能够传进耳朵的声音一瞬间被热气蒸化,她头晕目眩的,突然袭至的一阵尖锐耳鸣里,只看见那医官的嘴动了动。
  对不起。
 
 
第89章 发热
  “城里的药铺送了药材来,把这些药铺和郎中的名字记下。”朱文逊头也不抬,笔走如飞。他手侧是堆积如山的文书,各县各里申报的粮食总量全都要赶在申正之前批复下去,他晨起时就泡在这案牍烟海中,简直恨不得生四只手出来写字。
  “粮食分配做好了没有?城内各坊的保长全部找出来,一户一户发粮。”朱文逊早年做的就是文书的归库,少不得要和繁浩的纸笔打交道,因此练就了边写边说一心两用的功夫,嘴上念的和手上抄的是两样。
  “是,新送来的粮食已经派发到各坊,保长熟知各家丁ko,到了时辰就会去按量发放。”桌案前等着回话的小吏忙不迭点头,没耽搁一点时间,立刻抱起批阅完的文书往外跑。
  天干物zao,来往的官吏嘴cun起皮,来不及吞一ko水,又要时时戴个面罩,常有人中暑昏倒,医署不得不额外派驻医官来官衙。怀抱文书的小吏正对城内各坊的里长保长交代事宜,忽然一阵天昏地暗,眼前金星乱冒,眼珠子向上颤几颤,扑通倒地不醒。
  随行医官确认了不是瘟疫,才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进屋里又是扇风又是灌药。
  保长被临时派发了活干,背着个大袋子每家每户去发粮。每户门前放着一只缸子,保长舀米的量具抖三下,差不多半斗,倒进小缸子里。收粮的百姓蹑手蹑脚打开门,再悄悄把门合上,不敢出声,怕瘟神听着活人的响,就此光顾。
  吃饭总算解决,剩下就是去疠所的病人。
  瘟疫xin烈,光医官就死了十多个。要不要募招郎中?医官们犹豫不决,死的人太多了,没有把活人往火坑里填的道理。隔天有人登门,一批郎中站在外头,面上包着厚实的面罩,这其中还有刚进药铺学本事的学徒和打下手的药童。
  医官泪水盈目,对着他们长久俯首。
  诸位当为国士。
  艾草和硫磺燃烧的气味布满城中每一条巷道,虽然粮药都有了供给,但不能流水一样的用掉,许辞青正在煎药的时候,外面有同僚走进来。
  那人说:“今日有些重病的,眼看就要不成了。”
  许辞青擦着汗,头也不抬:“把这些给他们服下,用药不要太猛,换成药xin温和的。”
  那人直冒冷汗,心一横道:“有一些人治不好,干脆......”
  许辞青拒绝得很果断:“不行。”
  “治不好,这样吊着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省省事,任他们去罢。”
  许辞青停下手里摇动的扇子,顿了须臾:“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去治好他。”
  “药材再多也总有用尽的一天。那些将死之人就是个无底洞,这样灌药,我们还有多少余下的留给那些还有活头的病人?”
  许辞青掷落了扇子,“唰”地站起来:“大夫怎能见死不救!”
  有人来劝架:“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许辞青怎会不明白。
  她只是不甘心。
  父亲死于大水,母亲闻之悲怆随殉,许辞青茫然四顾,竟已身若飘萍。朝廷不会收敛罪臣的尸骨,她来是为了把母亲的衣冠与父亲合葬,不想遇上瘟疫,也未去祭拜父亲的坟冢。每一个病人身后牵系的都是父母妻子,许辞青不忍见旁人生受这样的骨ro分离之痛,见死不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她紧捏着指头,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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