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影珠!”楚云惊呼出声,伸出手指拿出留影珠。
那鸟也没有很宝贝那颗珠子,乖乖地交给了他。
拿出留影珠后,他的眼前立马浮现出一段画面:
只见婖妙娘娘出现在画面正中央,而那只火鸟立在她的肩头。
婖妙说道:“前不久,我在轮回之门外看见汪盼,也知道他是蓬莱岛岛主的孩子。既然他来到这里,说明他的人身已死,正要前来玉山殿飞升,可看他的魂魄已然是经历了不少于半年的游荡,心智有些迷失。我奇怪岛主为何不来接应他的孩子飞升?便询问他:‘何以徘徊在轮回之门外?’
“这孩子跟我说:‘我在等人。’
“我便问他:‘等什么人?’
“他看着我说:‘等另外一个我。’
“我这才看出来他的魂魄并不完整,缺失了一小部分,想必是不小心将那小部分魂魄冲散了。失魂这种事经常会发生,不论人、神。
“他的那小部分魂魄进入轮回之门中,已然投生,不可追回,我只好带着剩下的魂魄回到玉山殿。
“刚回到玉山殿,这孩子竟钻到炼丹炉中,于炉中火焰融合在一起,出来后,成了这般形似浴火凤凰的样子。也罢。没有依附肉身的魂魄脆弱不堪,既然要等到他的另小部分魂魄回归,就由着他吧。
“你们收到这颗留影珠的时候,汪盼一定已经回到蓬莱岛,他的心智已经回归正常,只是缺少了那小部分魂魄,还不能自由显形,只能依附于火鸟。你们好生照顾这只鸟儿。再等些时日,等到他的另小部分魂魄回归,再前来玉山殿飞升不迟。”
说罢,画面熄灭。
楚云看着面前的这只火鸟,无措大于惊喜。
他不知道怎么照顾这只鸟儿,更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汪徊鹤。
于是征求到汪盼的意见,“小盼,你希望你的父亲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吗?”
果断地,汪盼摇头。
……
沈渊跟在楚云身后,穿梭在药阁中,兜兜转转,直到来到一间房外。
在推开房门进去之前,楚云对沈渊说道:“我一直将汪盼秘密地安置在药阁中,直到前不久,他才飞离药阁。”
沈渊回想到那只飞入妖域,与居狼长得一模一样的鸟妖。准确来说,他们长得都像汪盼。
鸟妖入了居狼的体内,之后他毫无意识地对自己做出那种事。
那只鸟妖就是楚云药阁里藏的那只。
“其实,他回来的几个月后就能化形了,不过是凡人看不见的魂魄,但他却能自由地控制火焰。他常常用火控笔,书写丹青。”说着,楚云推开了房门。
从房中涌出浓浓地水墨味道,看去,房间挂满了字画,字迹浑厚,力透纸背。
彼时,迎面吹来一股风,吹起宣纸,发出“沙沙”地摩挲声。
沈渊呆愣原地,双目怔怔地注视着房内,鼻头一酸,下巴不断地轻微颤抖。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楚云念着宣纸上的墨字。
沈渊垂下脑袋,深深地闭上双眼,“昨夜已逝,青山渐远——”
楚云道:“山河虽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沈渊睁开眼睛,望去楚云,泪水腌得眼底通红一片,“你是来做说客。为谁?汪盼?还是汪徊鹤?”
楚云道:“都。”
沈渊原以为楚云是来帮助自己的,原来不是。他悲怆地“呵呵”笑了两声,“你果然是来阻止我。”
“雪球越滚越大,连累无关的人。”楚云问道:“你后悔吗?”
沈渊脑海里想到幼枝,可他却摇头了,“不!”
楚云很温柔地说道:“你心里很想放弃,可事已至此,不得不进行下去。你现在很矛盾,很痛苦,你一直否认所有人的言语,善意的也好,恶意的也好,说得对的也好,错的也罢,你一直在否定,因为你也在动摇,你需要自我肯定——我懂你现在的处境。”
沈渊感受到来自楚云言语中的巨大逼迫,“你从来没有陷入像我这般处境中,你不懂!”
“我懂的,因为岛主与你一样的处境,我是想帮岛主、你和他们。”楚云继续说着:“你不需要把真相公之于众,你这只是在自我折磨而已,尝试和解与放下好吗?与那些爱你,或者你爱的人在一起。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楚云的话念的沈渊头痛。他蹲下身子,双臂抱住头,蜷成一小团,“都知道我是什么东西……都很厌恶我……”
相似的话楚云在汪盼嘴里听到过。
汪盼当时身中蛊虫,所重复的话都是汪徊鹤的。
的确,此刻沈渊耳边都是那一个月中汪徊鹤对他说的那些话,脑海里全是坠下西轩门前,他们对他的指责和厌恶。他呜咽地说:“我不敢奢求他们什么……他们、他们都很厌恶我……”
“不,不是……”楚云正要安慰沈渊,却被打断:
“求求你……”沈渊抬起头望着他,因为是具尸体,他一副难受表情,眼中却没有眼泪,整个人缩得小小一团,语带哭腔地恳求着,“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是个没有将来的人……不,我连人都不是,只是个东西而已……一片雪花为心,一朵浮萍为身,和着婖妙的一滴心头血被捏造出来……我根本配不上他们的爱……你知道我这次能借尸还魂,与那个帮我的人打的赌是什么?”
沈渊用力地搓着手背,“我跟她赌再借我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后将真相找出来,公之于众。赌约就是,无论我成没成功,我都会献上我的神骨给她。”
神骨的存在区分了人与神。神死后再怎么经历轮回,而神骨依然在,就会比凡人更容易成神。
而没有神骨的人或神完全可以抽取他人的神骨,被抽走神骨的那位,会灰飞烟灭。
楚云脸色煞白,“你给自己选了条死路!”
沈渊淡淡地回以一笑,透出一股无奈与疲倦,却没有悲伤。他是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他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如果众毁所归之时告诉我有人在乎我,或许我不会打这个赌了。”
他当时得有多绝望和无能为力,才能打下这个赌?
楚云的心猛地一痛,好似一双手猛攥了一下他的心脏。
药阁中沉寂半晌,他轻声吸了吸鼻子,问道:“那你还想再见见你的母亲吗?”
仿佛憋着不哭,他的声音被挤压过,透出丝丝哭腔,还有些沙哑,“何梦访前来取锁魂钉时,我让他给你带句话,让你来见我一面。我的本意是让你看看汪盼对你的喜欢,再让你与母亲聚聚,想着这样你就能放下从前,毕竟重新活一次不容易,开开心心的多好哇……可我想错了,算盘也跟着打错……”
沈渊道:“谢谢。我想母亲并不想再看见我。”
“典婵她……”楚云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又道:“典婵她不记得你和典山了。”
“怎么会?——!”沈渊一脸诧异。
楚云解释道:“几年前,我在瀛洲岛采摘草药时无意间发现典婵。一开始我以为看错了,走进仔细一看,我并没有看错。她没有疯癫,只是不记得在位九离时的事,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时期。”
沈渊脸上笼着一层担心,嘴里自言自语似地说道:“不记得了啊——那我去看看母亲,应该不会被她厌恶吧?——好吧,就去看看好了。”
第0220章 【傀儡】五
楚云正弯腰将沈渊扶起来,忽地,药阁大门被一阵劲风吹开。
强光从门外照射进来,二人均眯起双眼,从门口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人稳定地站在风口中,发丝、衣服临风不动,仿佛周身笼着一层无形的结界,隔绝了狂风。
与之不同,那股风猛烈地吹着,楚云与沈渊耳边风声呼呼,发丝狂乱地飞舞。
沈渊见那人迟迟不发声,忍不住问道:“梦访吗?还是,向延?”
从妖域离开,直到在药阁中清醒过来,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听见何梦访与向延的身影、声音,但他知道他们两人一定也在蓬莱岛上。
因为楚云刚才说了,是他让何梦访带自己来与他见一面,现在自己就在蓬莱岛上,那一定是何梦访带他来的。
“……”那人没有回答。
“难道是熏?”沈渊继续猜道。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仍然没有说话。
“他是岛主——!”门外响起向延的一记嘶吼。
声音穿过强风,传到沈渊与楚云的耳朵中。
话音刚落,汪徊鹤嗖地一下飞掠到沈渊面前,同时,袖中快速窜出一道金色光芒,缠住沈渊。
沈渊知道这是什么,从前汪盼就喜欢拿这东西绑缚自己——是缚妖绳。
他一下子动弹不得,那缚妖绳不断收紧,似要把他切割成块。
很快,他瘫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来,眉头紧蹙,五官皱在一起,满脸痛苦。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能清楚地感知到绳子嵌入肉体,身体即将四分五裂。
汪徊鹤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沈渊,眼神狠厉,指端用力绷紧,甚至整条手臂都在细细颤抖。
他一定抱了不把沈渊肢解不罢休的狠绝心思。
缚妖绳随着汪徊鹤的指尖发力而愈来愈收紧,短短的时间内,楚云看到沈渊浑身上下的衣服上都已渗出鲜血。
他掌中蓄力,袭向汪徊鹤。
轰然一声响,汪徊鹤飞出几丈远,后背撞上汪盼的字画,一同散落在地。
彼时,楚云一挥袖,缚妖绳松散开来。待沈渊刚松口气,他立马拉起沈渊,朝药阁大门逃去。
向延在药阁门外等待着他们,等到他们一出来,他接过沈渊,解释道:“梦访刚刚要离开回恒耀,我就是去送送他,回来就看到岛主冲进药阁……”
“先别说了。”楚云打断他,说道:“我们去瀛洲岛找典婵。”
在场任何一个都不是汪徊鹤的对手。
方才楚云趁机将他击飞,可以他的实力,不出半秒就能爬起来,追上他们。
不知道他会不会用能灭神的紫霄雷对付他们,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逃到哪里都不会有用,可别无他法,不逃只能去得更快一些,他们只能逃。
一点不出所料,衣襟猎猎之声从身后而来,越来越近,汪徊鹤如一只老鹰般,从他们头顶滑翔而过,不偏不倚地落在他们前方,挡住去路。
三人停下逃跑的脚步。
“我都听到了。”汪徊鹤伸出手,指向沈渊,沉声令道:“你们把那个东西放下。”
向延下意识把沈渊往身后赶了赶,挡在沈渊跟前,摇着头说道:“那不行。”
汪徊鹤冷声说出狠话:“信不信让你们都尝尝紫霄雷的味道?”
楚云注视着汪徊鹤,一副信心很足的样子,笃定地说:“岛主不会滥杀无辜的。”
汪徊鹤转睛看到楚云,“无辜?你们与那东西为伍,并不无辜。”
“岛主一向黑白分明,心里一定比我们更清楚到底谁无辜,谁卑劣,岛主就不要再自欺欺人,自己折磨自己。”楚云认真地对汪徊鹤说:“楚云不只在帮沈渊,也是在帮岛主。我知道岛主心里的煎熬,当初汪盼要带沈渊出岛去寻找沉岛真凶,岛主明明可以阻止,可你没有。那一次,岛主是否也在期待他们把真相找到?”
他在赌汪徊鹤还有没有彻底丧失作为至高秩序代表的三大古神的理智,“岛主是秩序的维持者,如果连岛主也颠倒了,那世间还能是正常的吗?现在沈渊就在这儿,你放他一条路,也给自己一条路。”
相较一开始,汪徊鹤的神情温和了一丝,却依然不能放走他们,“我放你们走了又如何?你们知道一切真相又如何?”
说着,他摇头,神情无奈又失落地说:“可能不会有人相信你们——不会有一个人——”
楚云已经被这句话呛过很多次。他不清楚该说些什么,沉默了。
沈渊推了推向延。
向延知道此举的意思,他想上前与汪徊鹤说些什么,可眼下情况十分紧张、危险,于是他没有移动一步。
“别动!——”他低声提醒沈渊,“你现在出去就是兔子在老鹰面前蹦跶——送死——”
见他不愿让开,沈渊只能放开嗓子,在他身后喊道:“既然真相都无人相信,那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可维持的?自生自灭吧!”
楚云与向延心头皆是一震。
汪徊鹤双眼一瞪,大喝一声:“荒唐!”
他似乎忘记了沈渊三人的存在,背过双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来回踱步,神态慌张而无措,嘴里不停地念道:“荒唐!实在是荒唐!简直不可理喻!”
见他那样,沈渊发笑,讥笑道:“他明辨浊清,却一早失了浊清。”
汪徊鹤听了去,怒吼道:“我没有!!”说罢手中凝出凌迟羽扇。
他将大扇一挥,立即天地晦暗,乌云聚集,雷声滚滚,有蓄势待发之迹象。
旋即,电光火石地降下一道惊雷,沈渊三人反应极快,转身逃离,却不及雷电之速,“轰”地一声巨响,地面爆炸开来,碎石土块四处激射。
三人均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纷纷飞落至几丈远外。
汪徊鹤看准楚云,飞身一纵,揽过他。
待二人稳稳落地,他环伺一圈,找到沈渊,刹那间杀意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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