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欢道:“唔,我才八岁呢~”
安之听出来了——夏欢从小就有暴力倾向,动不动折人命。
一切如谖竹所料,好在早有准备,安之抬手,正要从怀中掏出那只红羽耳坠,可动弹不得。
这才发现,他腰间发紧并非只是夏欢紧紧抱上住所致,也因为被绑住了。
一根巨大的乳白色冰凌从洞顶穿刺而下,绳子在他的腰间缠绕几圈,牢牢固定双臂在侧,也把他桎梏在散发出阵阵寒气的冰凌上,双脚也如法炮制。
动弹不得,只得转动脑袋环顾一圈,洞中潮湿,不时有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发出。
洞中这般的冰凌之柱还有四根,其中三根上绑了人。
洞穴昏暗,距离较远,安之只见人的轮廓,看不清具体的男女。
“喂!——”他大声喊到他们。
“……”那三个人没一位回应他。
这些人恐怕凶多吉少。
“陪我玩嘛~赤欢~”夏欢还深陷桃花魅的幻术中无法自拔,神志不清,“你很讨厌我,为什么?我这么可爱~父皇母后,万千神明,天下之人,他们都喜欢我~都说我是天之骄子,以后长大飞升成神,连九离都是我的~”
肌肉黑皮男这般作态,实在叫人看不过去。如果可以,安之绝对会一脚蹬开他,毫无留情。可现在的情况,他不可以。
看着夏欢,他奇道:“他怎么没被绑着?”
忽然,响起一阵惨厉的尖叫声。
那声音像春天发情的母猫叫,惨兮兮,尖利利。
跟着,居狼的声音响起:“我让你把他们的魂放回来!”他厉声令道。
话音刚落,夏欢立马睁开双眼。
看到眼前这般情况,他没弄清楚情况,楞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奇道:“白毛小鬼?!……我怎么会跪你?……喝!你果然是狐狸变得,最善蛊惑人心!……”
安之暗暗翻个大白眼,心中思量要不要把夏欢刚才的情况说出口,好好羞他一顿?
还没思考清楚,一道光束射来。
顿时,洞中天光大亮。
适应了洞中昏暗的幻境,安之、夏欢还不适应那光,只觉得刺眼,纷纷闭起双眼。
半晌,二人适应。
这时,不远处发出一串摩擦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地面被拖拽。
他们寻声望去。
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光而来,那人手上拎着个东西。
那东西十分巨大,是那人体型的三倍还不止。
而那人正轻轻松松地拖着那东西向他们走来。
跟着,洞中起一记凉风。
风中带着淡淡桃花香,不知错觉怎么地,安之看到一片粉色桃花从眼前飘落。
“居狼!”待那人出现在夏欢的可视范围之内,他惊呼一声。
“居狼?!”听闻,安之转头看去。
——果然是居狼。
而他手上正拖拽着的,是一尊石像!
居狼的目光从安之、夏欢的脸上扫过,随后固定在了夏欢身上,“只有我可以抱他的腰……”他紧紧盯着夏欢,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沉下声音,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我双手不方便。你解开阿渊的绳子。”
语闭,安之与夏欢皆感一阵阴风吹过,不寒而栗。
虽说居狼平时也面无表情,挎着脸,但是这会儿,他的脸好似更垮塌,跟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夏欢愣了会儿,才稀里糊涂,梦游般地解开了安之的绳子。
待居狼拖着石像,与安之一同离开了洞穴,他才突然醒来,忙提步追出去。
洞穴之外另有一番天地。
花开遍地,桃花灼灼,香火缭绕,精致小庙。
更主要的是,庙里墙壁上画满了画。
壁画栩栩如生,色彩鲜研,不过有些已经斑驳,色块脱落,想必壁画所画年代甚是久远了。
壁画蒙尘,但大体上还是能看得出画的是什么。
是一青衣白发的女子怀抱小孩,与一黑红色衣袍的男人,携手同心,双双游玩天地间,温馨快乐的画面。
安之一步一画,缓缓靠墙移动,正细致地看着壁画,身后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大地跟着颤动,他的身体也跟着上下一番跳动。
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自我安慰一番,才转身看去声源处。
居狼正将那尊巨石石像放回供奉的原位。不过手法粗暴,拎小鸡一样提起石像一角,用力甩出去。
石像回归原位,下一秒便发出“吧啦”一声,从正中间裂了开来。
一抹灵光从石像中冉冉上升,嗖地一下钻进了庙里香花供养的另一座女身石像中。
“桃花魅!”安之指着石像,惊呼出声。他自觉危险,管不得看不看壁画了,忙跑到居狼身后躲着。
哪知,刚跑到居狼背后,他脚下生风,一跃而起,落在石像面前。
安之孤零零地站着,手足无措。
居狼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抚摩着女身石像的脸颊,缱绻温柔。片刻之后,他放下手,冷声威胁道:“他也是你能栖身侮辱之地?你最好自己出来显形,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安之知道居狼在与桃花魅说话,一会儿那桃花魅定会现身。
魑魅魍魉长得都磕碜,奇形怪状,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迎接桃花魅的真身。
果真,灵光从石像额头中间钻出,缓缓落地。
一记略带桃花香的红粉香风吹来,安之头上的金冠风钗风铃般响起悠远的声响,银丝飘摇片刻又落下——桃花魅在安之跟前现了身。
“不是!你……”安之被桃花魅的真身吓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那人,粉面红唇,额间一点朱砂,既娇又软。身着青衿,双臂间轻挂一条红粉披帛,飘飘似神女,红白可爱,一双杏眸水光流转,春水般灵动、俏生生。
桃花魅与沈渊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是男身、女身的区别而已!
前有辞叶镇女尸留下的心理阴影,安之怕桃花魅突然发狂,上前要掐死自己,便下意识后退一步,“你你你……你怎么跟我长得一样啊?……!”
桃花魅伸长手臂,纤纤玉指指向身后那尊石像,说道:“我本是庙中一朵桃花,最近得人相助,借助双花庙中石像幻化出人形。我的模样是跟着石像长的。”说着,她双手叉腰,“我还要问问你呢,你怎么跟千年前的石像长得一样,青衣白发?石像是女身,你却是个男的?”
“我……我……”安之语塞。
按理说沈渊是魔神,臭名昭著,怎么会有庙为他塑石像,还香火供奉?
看样子,这庙里香火兴旺,他是很得昂琉当地百姓的心,那么找他许愿应当是相当灵验。
“这间庙宇名双花庙。是昂琉湾人自发建造的庙宇一座。”谖竹的声音从庙外传来,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内敛,不过有些气虚。
像找到救星,安之跑上前,迎接谖竹,却见他面纱染血,素衣斑驳。他关切道:“受伤了吗?不要紧吧?”
“不打紧的。”谖竹摆摆手,准备入庙去,身形却一阵摇晃,差点没站稳摔倒。
安之忙上前去扶,“到底怎么了?怎么我一觉醒来被绑,你受伤?”见到谖竹的伤势如此严重,他快急死了。
谖竹虚弱地说:“真的不打紧的——”怕安之继续追问,他将桃花眼移向庙里石台上供奉的两尊石像,立马转移话题,说道:“一花为玄朱色衣着的男子,一花为青衣白发的女子。双花庙中信奉的双花就是他们。”
安之又问:“昂琉湾人为什么要自发为他们俩建造庙宇?”
桃花魅抢答道:“爱恨嗔痴,爱也是世间人的一种执念。人们当然都想遇良人,成双成对,执手一生,若再添个称心如意的龙凤子孙,人生就相当圆满了。”
说着,她指着庙里壁画道:“壁画这一对就是庙里供奉的双花,是真的在昂琉湾存在过的人。传说他们两位恩恩爱爱,对彼此相敬如宾,可路遇歹人,那歹人眼红娘子的美貌,想抢了去做夫人,两人不愿分离,双双自尽。人们羡慕两人,又为他们感到惋惜,不过大多是希望像他们两个一样恩爱到死,才会建双花……”
“咳喝!”桃花魅话未说完,居狼大声咳嗽一声,打断了她,冷声说道:“他们两个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算不上恩爱。或许是当时的人想错了,那歹人才是那娘子的良配。”
“胡说!”桃花魅大声反驳。
居狼的眉头下压,凤目凌厉起来,他瞪着桃花魅,从鼻子里发出低沉的一声:“嗯?——”
“唔……”桃花魅吓得不敢再言语冲撞居狼。
相比桃花魅,安之觉得居狼的话更像是在胡说八道。
歹人才是那娘子的良配?
怎么可能。
妥妥的居狼在胡说。
居狼厉害的紧,号称是ODBP组织的死神,安之可不想惹怒居狼,便岔开话题,问到桃花魅:“你为什么要害人?”
桃花魅一脸不理解。她用着与沈渊一般模样的清纯的脸,清亮的杏眼,说道:“我没有害人啊。”
安之奇道:“那山洞里那些人是?……”
桃花魅爽朗地“噢”了一声,说道:“若不是你们闯进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惹得我下去查看,至今我还不知道双花庙下面有间山洞。”
居狼不信桃花魅所说,“那山洞地势复杂,若不熟悉、不知道庙下有个山洞,又怎么能带着我找到他们?”
桃花魅化出一捧桃花,使花瓣在身旁上下翻飞,自由变幻。她道:“这些桃花花瓣都可帮我探路。”
安之点头,“居狼,你找到我之前,我的确有看到桃花花瓣出现。她所言不假。”
说胖还喘上了。桃花魅补充道:“你当时凶恶得紧,像前不久在我庙里发了疯的犬,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我真怕你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我。自古红颜多薄命,弹指间花开花谢,我不过才被人帮助借石像化出了人形,不想再做回一朵短命红颜,这才不得不答应你领路找人。”
“帮助你借庙中石像化出人形的人?”谖竹听出端倪之处。
“对呀!”桃花魅点头,眸中泛出点点钦佩的光芒,她兴奋起来,“如果知道他是谁,我定力所能及地报答他!”
居狼问:“你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吗?”
桃花魅摇头,“那天他来到双花庙,让一个小孩摘一朵桃花给他。那小孩便摘下了我。之后他又让小孩将桃花放在神台上,于是我又被放在神台上了。我日日受到香火供奉,不久便化为了人形。可惜啊——我从没看到他的长相,不然也不会连找他也无从下手——不过他好像坐轮椅出行。”
“轮椅?——”居狼小声重复一遍,忽而转向安之,说道:“阿渊,无论别人与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神神叨叨。安之不明白居狼突然这么说是为什么,敷衍了一声“哦”。
突然,庙中响起一道声音:“桃花煞,我不要力所能及的报答,从我帮你幻化出人形的那天开始,我就默认了你会为了报答我而粉身碎骨!——”
居狼大惊,“是那个人!”
话音刚落,只见半截剑刃从居狼的眼前飞射而过,穿透了桃花煞的胸膛。
桃花煞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整个破碎,散为朵朵桃花。
第099章 两攻相遇,必有一伤 一
谖竹认得那半截残剑,是他刺杀那雾中之人时被折断的那半把。
“难道他是故意被刺,目的是得到那半把残刃?”
桃花魅因他那半把残刃而身死魂消,他心底很是过意不去,第一时间转身跑出庙外,去追雾中之人。
却与刚从洞穴中出来,找到双花庙的夏欢,撞了个满怀。
夏欢记得自己是接到接到组织的临时任务才来到昂琉调查落花洞娘一事,他本想着告诉谖竹此事,可心想着与谖竹不熟悉,跟着谖竹也不过是为了向居狼要回组织的封灵玉罢了,干嘛要事事向一位不熟的人汇报?
如此,便没与谖竹提及,自己离开蓬莱调查去了。
眼前,谖竹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说着,注意到谖竹面纱、白衣皆染了鲜血,便皱起眉头,“你受伤了!”
谖竹本就受了伤,突然与人相撞,内脏震得发痛,温润的眉眼立即爬满痛苦。
只叫那疼痛折磨了一会儿,他双膝一软,直直地扑倒进夏欢的怀抱中。
夏欢脑子没反应过来,双臂、双腿却下意识地上前接住谖竹。
“坐轮椅的人……轮椅……”居狼重复地喃喃低语。
安之看到他呆愣在原地,肩膀用力杵了他一下,说道:“夏欢将你的心上人给纳入怀抱了,你还愣在这儿!”
居狼不明所以。他的看了看庙外的夏欢、谖竹,再将目光转向安之,凤目中疑云满布,“谖竹?我的心上人?”
安之怎么会以为谖竹是他的眉上雪,心上人呢?
想着,他想到了。
满布疑云的双眸瞬间开阔,迎进阳光,明媚了起来,他看了看安之,复而低头轻笑。
又做那副女儿家看着郎君的那副娇羞神态,安之有点嫌弃,道:“人在那儿,你看着我傻笑个什么。”
居狼道:“在辞叶时,夏欢说我等了六千年的人出现了,认为我盗取封灵玉是为了他,夏欢为了叫我还封灵玉回组织,便挟持了我等的人,威胁我归还封灵玉。你看到夏欢劫走的人是谖竹,就以为我等的人是谖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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