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的船都在海面上航行,乘风破浪,可姜家的这艘船却在天上飞,御风破云。不需要人驾驶,仿佛设定好了程序,自己就能驶到目的地。
安之站在船头,风迎面而来,银发吸收了月华,在夜晚泛出柔和的光芒,随风舞动。
这感觉和御剑飞行时一模一样,简直太刺激了。
这船行驶速度很快,一刻钟时间不到蓬莱岛就出现眼底。
安之特后悔在居狼问他汪盼、居狼二选一的时候选择了汪盼,当时就应该不说话。
“哎——”眼看蓬莱岛越来越近,安之长叹一口气,不知道面对他的是什么。
正是愁时,突然,从蓬莱岛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团光球从蓬莱岛中间爆开,迅速向外扩散,荡出一阵声波,横扫东海海面。
霎时,海水如沸腾了一般,剧烈沸腾起来。
安之好奇发生了什么,怎么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走到船的边缘处,小心地探头出去,往蓬莱岛看去。
刚探出双眼,又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海水炸出老高,直捅到飞行在夜幕上的船边。
“导弹轰炸?!”安跌坐回船中。
跟着,辽阔的东海如开出了花,一道道水柱从海底挨个升起,破开水面,直捣天际。
月前,水柱升起,与月打了声招呼,又迅速回归东海。哗啦啦,水花四溅,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澜起而千澜出,海面泛出千万朵涟漪。
这巨大的动静还未消停,安之看到蓬莱岛中升起一道火柱,仿佛流星从地面飞起,擦出长长的一条火尾。
那颗流星冲劲凶猛,且是朝着船的方向来。
热锅上的蚂蚁,安之只恐这船被那颗流星撞得粉碎,到时他该怎么办?这万丈高空,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眼前就要撞上,千钧一发之际,那道流星突然改变了方向,擦着船身而过,飞射高空,直到看不见。
虚惊一场,安之瘫坐在地,擦了擦额头惊出的汗水。
哪知,刚松口气,那流星又回落回来,准确无误地朝安之的船落下。
他只祈求船飞得快些,与那流星错过,可关键时刻船却不动了,悬停在夜空中,仿佛等待流星将它撞散。
“我……”安之还未骂出口,“砰”地一声响,流星竟落在了船上,正正好在他面前。
“这!……”看清那颗“流星”是什么,他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将蓬莱岛、东海,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竟然只是居狼和汪盼二个人!
那道“流星”也是他俩!
只见两人扭打在一起,居狼狠狠地掐着汪盼的脖颈;汪盼也紧紧掐着居狼的脖颈。
但是胜负已分。
汪盼的缚灵绳泛出道道金光,裹缠着居狼。居狼已经无法动弹与挣扎。
不过,汪盼的形式也非常严峻,不容乐观。
居狼手中紧紧拿着一片白羽,羽刃抵着汪盼的心口,只要他愿意,轻轻一捅,就能立马要了汪盼的命。
“别别别……”安之出声劝阻两人。汪盼、居狼长得一样,他先打量了两人的衣着,才分辨清楚谁是谁。他道:“父子残杀,天理不容啊!”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安之从知道居狼、汪盼长得一样时,便从心里打定了主意:居狼是汪盼的私生子。
闻言,汪盼、居狼皆是一脸不可置信。他们一道转头,望向安之,异口同声地说:“父子?”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毫无阻挡地出现眼前,默契十分,安之更加确定他俩的父子关系了。他用力点头,“你们不是父子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
居狼嗤笑一声,“阿渊,你说我与汪盼之间,你选择我活。那我今晚就杀了汪盼,为你解气如何?”说着,手持白羽、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青筋跳动一下,他作势将羽刃刺入汪盼的心口。
靠近心脏处的白衣迅速晕染出一片红晕。
安之疯狂地摆手,“别别别!不要!”
居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不想让汪盼死,那么你是想让我死?”
安之摆手,摇头,“不不不,不是……”
他正准备说:你们两个一个都不能死,但还未开口,居狼闷吼一声,硬生生挣断身上的缚灵绳,再默念口诀,收回白羽。
白羽化为一缕白烟,还未消散,他又快速抓上汪盼的肩膀,用力扳过对方身体,再顺着肩膀一路摸到手腕。
只听骨头碎裂的声音,汪盼惨叫一声,那只手生生被拧断了。
看汪盼的小臂整段反了过来,手掌朝外,胳膊肘朝内,恶心感直冲上安之的胸腔。他捂住嘴巴,紧闭双唇,压制那股反胃感。
居狼好可怕!——安之在心中呐喊,对居狼的厌恶更深了。
只见居狼的手握上汪盼的脖颈,正要用力掐断。
安之再安耐不住,大声阻止:“不要!”他杏眼圆瞪,丝毫未察觉到眼泪已从眼角流出。
居狼及时停手,但汪盼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他一点不在意汪盼的情况,转头凝视安之,意味不明地说道:“你果然是阿渊——”说完,一把扔开昏迷不醒的汪盼。
汪盼坠下船。
安之追到船边,探头往下看去坠落的汪盼,回头注视居狼,“啪嗒”一声,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我不该做选择,不该替别人决定他的生死。是我没思考做了选择。我对不起汪盼。”说罢,纵身一跃,前去打捞汪盼。
这是一个无限下坠的过程。
飞,便是从坠落开始的。
安之奋力奔向汪盼,几乎用尽气力才破开气浪,到达对方的身边。
当抱起汪盼的身体,带着昏迷不醒中的人儿一起落到地面时,他完全没察觉出来,他们竟安然。
凝视着汪盼煞白的脸庞,断裂的手臂,他感到一丝哀伤。
也仅仅是为一个完整的人变得残缺,而觉得惋惜而已。
安之怀着悲伤的心情,全然不知向延正从背后悄悄靠近。
直到脖颈突然遭受一记狠劈,剧痛与昏迷不可抗拒地侵占他的意识……
……
“岛上没动静了。事情结束了吗?”
蓬莱岛上学生待在自己的寝室内,个个没有睡意。
今晚这么大动静,能睡着就怪了。
有人提议道:“这么安静,我觉得像是结束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楚云的声音在整个蓬莱岛上空响起:“各位学生,事件结束,大家好生休息吧——”他的声音也是很温润的,甚至比谖竹更儒雅。
蓬莱岛如往常一般静谧,好似完全没发生过刚才那场惊天地的事。
南风懒懒,柳条荡荡。
居狼与楚云静立在海滩边,海浪有一样没一样地轻轻撞着岸边礁石。
望向向延带安之离开的方向,楚云问:“直接告诉他汪盼早在六千年前便随他而去,而你是汪盼的转世就好,何必大费周折,让他亲眼瞧见汪盼已死?”
居狼道:“他对我说:‘他变了,我也变了,我们都没有参与到彼此的变化当中去。我们已不可能了’。我早知道他会怎么说。我太了解他了。我想让他知道汪盼是过去式,我和他的确都已经变了,可我们都参与到了彼此的变化当中。”
楚云道:“所以便叫他亲眼看见汪盼之死?你有没有想过,他若还爱汪盼,而亲眼瞧见害死汪盼罪魁祸首是你,你就不怕他以后都记恨你?”
“他不可能再爱汪盼了。”居狼坚定地说:“他说他变了。爱也会随他的改变而改变不是吗?他需要跟过去告个别,需要真正的看清楚自己心之所向,所以他要亲眼汪盼的死。这样他才会察觉他对汪盼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楚云优雅而收敛地轻轻一笑,“你是汪盼的转世,有他的记忆,居然会想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这有点可笑。”
居狼道:“我也变了。现在我是居狼。我也需要与过去告别,完成过去的遗憾,以后好好做居狼。”
楚云又笑了,“汪盼的遗憾就是与沈渊泡个温泉?”
居狼有些调皮地“嗯”了一声。片刻后,又补充道:“早在宇文明府的那一晚,汪盼就应该把爱宣之于口,可是他没有,他对阿渊说得最后一句话竟然在西轩门。”他“呵呵”一笑,表情却很痛苦,“无心之人……竟然在亲眼看到汪岛主掏出他的一颗心后说他是无心之人……”
楚云底下脑袋,长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拍拍居狼的肩膀,“这不能怪你。”
“如何不怪!因为那句无心之人他变得从来没有再笑过!只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抱着脑袋躲起来,哭着说:不要对他好,他不配,他没有心,不懂这些,做不出回应,没有得到过回应的我们总有一天会失望、会厌恶、会离开他!——”居狼从喉咙里发出低吼,“所以汪盼还有一个遗憾,就是光明正大地告诉阿渊,他爱他。”
楚云收回放在居狼肩膀上的手,继续望向夜晚的东海海面。
日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如摇碎了金,月光下却散为满天星,一颗一颗在静谧地夜晚有一搭没一搭地闪着。
楚云眼里闪烁着泪光,他眨眨眼睛,将其无声地逼了回去,再默默地清清喉咙,才问:“那你、你有用汪盼的身份去告诉他你爱他吗?”
居狼摇头,“还没有。”
楚云道:“那现在这只傀儡汪盼还不能死。”
居狼抬头,极目远眺,望月长叹一声:“是啊——”
第0101章 欺心 一
“喂,白毛小鬼,醒醒——”夏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之应声睁开眼睛,见入眼之人是他,就立马质问道:“你干嘛打晕我?”他理所当然地将打晕他的人与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当成同一位。
夏欢翻了个大白眼,“啪”地一拍自己大腿,站起身,说道:“是向延袭击的你。”
闻言,安之惊喜与疑惑交加,“向延?你们真的把他救出来了?……他打晕我做什么?”
夏欢回忆到当时的情况,说道:“蓬莱岛上关押向延的地方压根没有人看守,牢房钥匙就挂在墙上,我跟居狼一入牢房就将人放了出来,如入无人之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等我们将向延救出来,汪盼才姗姗来迟。他只盯着居狼打,目中完全无我夏欢,真是奇怪……”
安之燃起一颗八卦心,向夏欢甩出一连串问题:“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居狼与汪盼长得一模一样。你说,居狼是不是汪盼在外的私生子?你与居狼同在一个组织,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你知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夏欢觉得奇怪的地方是:汪盼早在六千年前就与沈渊一前一后相继死了,怎么死去的人还能现世?
不过他只是听闻一些关于汪盼、沈渊的事,因为二人去世的时候,他还没出生。
居狼与汪盼长得一模一样,的确也在他的奇怪范围内。
夏欢点头,“居狼应该是汪盼在外的私生子吧——这世界上除了父子跟双生子,不可能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了。居狼在组织的档案我看过,他比汪盼小了二十岁,正好在汪盼忌日那天出生。他俩不可能是双生子,那只可能是父子了。”
安之道:“对吧对吧。”
言归正传,夏欢道:“你应该好好感谢我,因为是我救了你,不然现在你已经跟向延、典婵一起被典山带回九离关起来了。”
摸不着头脑。安之不过昏迷一会儿,怎么典山就找到典婵和向延了?
他们一直躲在郁都岭,这千百年都没叫典山发现藏身处,怎么现在就被发现了?
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安之问到夏欢:“发生了什么?”
……
夜幕深沉,无星无月,今日夜色浓厚得压根搅动不开,蓬莱岛的那天晚上,有月无星,如今日一般情况。
夏欢记得那晚,他与居狼救出了向延,他们正悄悄带向延离开蓬莱,可刚走出地牢甬道,只差一步就能踏出牢房,突然,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闪过。
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那人便与居狼大打出手,兵戎相见。
向延趁机逃离。
既然已经将人救出,他自然会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夏欢没有去追他,而是挥剑帮助居狼。
居狼却提声阻止他道:“跟着向延!他要去找阿渊,给他喝忘川!”
夏欢看清那人是汪盼,顾忌居狼的安全,“那你……”
“我可以对付他。”居狼催促到夏欢:“快!”
既然如此,夏欢收剑入鞘,提步离开,追去向延离去的方向。
夏欢找到向延,向延找到安之,他瞧见向延悄然靠近安之,一记手刀劈晕了安之。
果然不出居狼所料!
夏欢纵身飞上前阻止,却被忽然出现在身后的楚云摁住双肩,“副岛主?!你……你这是何意?……”
楚云道:“沈渊身中言灵咒,已经迫在眉睫,在此之前我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除了你。”
眼前,向延已经带安之离开。
夏欢心中焦急,想催动吕华笛,立即消失,追上他们,可楚云说的事,也非常重要。
忘川可以再次解除,言灵咒却威胁性命。
思量一会儿,他道:“副岛主有话直说,我不喜欢弯弯绕绕。”
“我通知了典山,告诉他向延现在藏身的地方。”楚云直截了当地说:“向延、典婵都在那里。他给沈渊用忘川,本意是要沈渊忘记前尘执念,与他们一道隐居。典山早已经布兵在那里埋伏,只要向延带沈渊回去,一定会立马被抓回九离皇都。”
毫无疑问,楚云是温文尔雅的。可他说的话就很可怖了,让他的儒雅也显得败类虚伪,是玩弄权术之人对自己的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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