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世间万般苦厄,天管过吗?怎么我想做的事情,天反而要管了?”
对话在这里忽然终止了,江楼弃心想着答话的人可真够狂妄自大的,居然要跟天作对,简直吃饱了撑的。
他没能看见谈话的两个人是谁,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其中有个声音是谢九尘的。
眼皮突然一阵刺痛,幻境中的江楼弃被拽了回来。
他睁开眼的瞬间就看见小人偶踩在自己的帅脸上,还拼命用手扒着他的眼睛。
“醒了醒了,不要扒拉我了!”
江楼弃把它从脸上拿下来,第一时间去检查被自己紧紧捧着的莲花灯。
鬼灯中间出乎意料多出了一团血红色的火焰,火光明亮,照耀着整个鬼灯内部,将这黑暗之地照得通透。
这一定就是烛焰了!
没想到过去一千多年,火焰居然还认得自己这个主人。
他整个人又惊又喜,怀里小心翼翼护着这唯一的救命稻草,随后把小人偶往衣兜里一塞,借助周身的屏障往岸边游去。
第103章 江所长还在气头上呢
崔言酌双手难以置信地捧着莲花灯,以至于说话的声调都有些颤音了:
“这颗烛焰消失在忘川河底一千年,任谁都无法寻到,没想到真的能在一千年后的今天再次重现,太不可思议了。”
见他叨叨个没完,江楼弃有点不耐烦了,忍着头疼,心急地催促:
“别废话,快点给九尘安上去。”
“好,我这就开始。”
说罢,他旋转手腕施法将鬼灯里的烛焰提取出来,随后缓缓推到谢九尘的身躯上空,口中默念着几个晦涩难懂的咒语。
顿时,那颗火焰绽放出无比妖异的深红色光芒,在空中飘摇了两圈,接着便化为一道血色流光坠入那人的心口。
江楼弃往旁边站了点,紧张不安的眼神却丝毫不离床上的人,连口袋里的小人偶爬上肩膀都没发觉。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等到那颗烛焰终于是完全融入谢九尘的体内时,崔言酌才缓缓收回手。
他的脸色因刚才消耗太多异能而泛着几分苍白,微微调整了下后说道:
“现在烛焰已经在冥主大人的身体里慢慢燃烧了,相信大人很快就会醒了。”
听到想要的答案,江楼弃悬空的心才勉强下沉了些,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谢谢你了。”
对方微微躬着身躯,愧疚道:“不,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那不谢你了,不讲武德,还把我拉黑了,让我用不了阎罗令召唤你,真狗!”
江楼弃鄙夷地瞥过他,顺势坐在了冰床上,结果却被那千年寒冰冻得浑身瑟缩,立刻就跳到了地上,出声埋怨:
“你们这破床是从南极挖来的吧?人都冻麻了,赶紧拿床被子给九尘盖上。”
“江所长有所不知,这千年寒冰有极佳的温养之效,并不会对大人造成伤害。”
崔言酌将冰床的用途解释了一通,目光从冰床上的男人移到了江楼弃身上。
对方两条手臂以及脸庞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凝固的血肉还跟衣服黏在了一起,看着都疼。
他目中流出一丝赞叹,不忍地说道:“江所长,我替你治疗一下身上的伤口吧,为了进鬼门关,江所长也是受苦了。”
听到这话,江楼弃才想起来身上这些被忘却的疼痛,冷哼了一声:
“知道我受苦,下次就把阎罗令升级了,多个普通人也能进门的功能。”
他拧动着手腕,继续控诉道:
“虽然这次只是皮外伤,但下次就不知道会不会缺胳膊少腿了,而且玉简的神力时好时坏,回头要是有个什么紧急情况,我不就进不去鬼门关了?”
“这个没办法解决,如果哪天阎罗令不小心被江所长丢失了,导致鬼魂可以随意进出地府,那时必然大乱。”
崔言酌决然地摇了摇头,双手随后接过他递上来的勾魂笔,仔细替他愈合了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
完事后,江楼弃满意地甩了几下手臂,眉宇间神采奕奕,打趣道:
“呦呵,这效果不比跌打损伤膏药强多了,拿它来给病人疗伤是不是赚翻了?”
不料崔言酌却将他的话信以为真,面色挂着几分严肃:
“普通伤病凡人是用不了的,只有受到特殊伤害勾魂笔才有效果。”
“你那么正经做什么?跟九尘一个样,难怪有其上司必有其下属。”
江楼弃叹息地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还未醒来的人,眼神冷厉,透着强行抑制下去的怒气和担忧,问道:
“他这样是不是就彻底没事了?不会失忆?也没有后遗症?”
对方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对,烛焰只是起到恢复作用,不会对大人的记忆和身体产生影响。”
闻言,江楼弃脸上阴沉着的表情才有所缓和,抬起两只手指勾了勾,喟然道:
“行,那你把回阳间的通行牌借我下,他既然没事了,爱待在哪就待在哪吧,反正他也不需要我。”
崔言酌唇角弯了弯,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这是在怄气,秉着推波助澜就将令牌递给了他,“大人醒来后自然会去找你的。”
上下抛玩着通行牌的江楼弃忽而顿了顿,看着谢九尘的眼睛微微发热,闭了目,深深呼吸了一口。
他随后把肩头趴着的小人偶轻轻放在冰床上,没心肺地笑着:
“找我干嘛,别跟九尘说我来过。”
崔言酌一时哑然,目光望着他渐渐走远,心里竟莫名觉得那个不可一世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颓废。
难不成自家大人这次的所作所为彻底伤到江所长的心了?
他摸索着下颌,脸上复杂的情绪瞬息之间又转变成了理解。
也许对于一个想偷偷离开的人来讲,遗忘才是能够填补悲痛的最好结局吧。
昏迷中的人,意识从混沌中醒来,谢九尘的眼睫忽然一动,眸子缓缓睁开。
转过身来的崔言酌脸色一惊,喜上眉梢,“大人,你醒了?!”
谢九尘稍微偏过头,阴影落在他冷俊的侧脸上,神秘而幽暗。
他茫然地坐起来,难以置信地抚摸上炙热的胸口,不明所以地问道:
“不对,我怎么会醒来?胸口的火焰又是怎么回事?”
崔言酌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一向也不会撒谎,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问题:
“是江所长,替大人去忘川河底寻来了烛焰,这才让您醒了过来。”
“烛焰……忘川河?”
谢九尘轻喃着那两个词,澄澈的双眸变得深邃如墨,怒斥道:
“崔言酌,忘川河下危机重重,你怎么能放他一个普通人去冒险?!”
“江所长执意要救您,属下拦不住。”
听到这,谢九尘再也顾不得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身体,忍着依然残余在心口的疼痛急忙下床。
他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崔言酌,毫无血色的嘴唇微颤了下,嗓音酝酿着暗涌:
“他现在人呢?!”
崔言酌慌忙扶住踉踉跄跄的男人,生怕对方气急攻心,立刻解释:
“大人您先别急啊,江所长拿着通行牌回阳间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好好的没出什么事,就是……”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谢九尘心里重重一震,不安地问道:“就是什么?”
对方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
“就是江所长已经知道大人封锁他记忆的事情了,估计还在气头上吧,所以才没等您醒来就先离开了。”
谢九尘眉头微皱,瞠然自失了片刻,随后拂袖一挥将身上的黑袍和长发变回了现代装,疾步走向外面。
皇家公寓。
“兄弟们,待会我数一二三,然后跳大你们就开团,都往后点,准备准备,一、二、三……啊!”
沙发上传来一声痛心疾首的惨叫,接着又变成了鬼哭狼嚎。
周嘉翊看着横屏上被来电模式卡住的界面,想立马挂断又不敢,只好咬牙切齿地按下接听,边哭边喊:
“江哥你干嘛啊!我打游戏呢,你打什么电话啊,我晋级赛啊呜呜呜……”
对方丝毫不理会他的要死要活,命令道:“打个屁的游戏,我在你公寓楼下,赶紧下来给我开门。”
听到这话,周嘉翊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生气时五官扭曲的样子也收敛了不少,不可置信地问道:
“啥?江哥你你……你在我楼下?你不是去地府了吗?回来了?谢老师呢?”
江楼弃不耐烦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你下来开门我再告诉你,快点!要被蚊子吸成干尸了。”
“哦,知道了,我来了。”
周嘉翊揉了把乱蓬蓬的头发,嘴上应付了句,急忙挂掉电话,手却很诚实地退回到游戏界面。
看着惨败的战绩,他生无可恋地关掉手机,双手挥舞着上空,大声疯狂:
“天要亡我大周王朝!”
公寓门外的江楼弃百无聊赖地坐在行李箱上,耐着性子等人。
他习惯性地看了眼微信,在谢九尘的聊天界面久久停留,内心反复翻搅的情绪最终随着熄屏的光线回归暗淡。
公寓的大门“咯噔”一声被人在里面打开了,周嘉翊一只手抵着门,叉着腰气呼呼地看过去。
在看到对方拉着个行李箱,肩膀上还搭着一个书包时,那点被打搅的小孩子脾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江哥你怎么不按呼叫键让我给你开锁啊,非得麻烦我跑下来,还有你这是准备搬来我们公寓住了?”
“我拿累了使唤你一下不行啊?”
江楼弃顺手把沉甸甸的书包扔给他,提着行李箱跨入门里,狡诈一笑道:
“从今天开始,哥要跟你住一块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周嘉翊慌里慌张地接住书包,听到他的话差点重心不稳,震惊道:
“啥啥啥?不是住公寓,敢情江哥你要赖我这啊?!你不是跟谢老师住御水小区那边的吗?”
走在前面的男人轻哼了一下:
“怎么?有意见啊?平时我待你们不薄吧?现在该发挥点作用回报我一下了。”
周嘉翊苦恼地挠着头,小声道:
“江哥你想住我倒是没什么怨言,主要是谢老师怎么办?你去地府这两天到底找没找到谢老师啊?”
江楼弃自顾自地按下电梯门,好些会才在少年迫切的注视中慢悠悠开口:
“我就是为了躲九尘才来你这里避避风头的,你回头不准跟他说我在哪。”
“好家伙,我大概知道了,江哥你这是在生谢老师的气呢,真稀奇啊。”
周嘉翊贱兮兮地扬着笑,又说道:
“而且不对啊,你上班不还要回特务所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就不怕谢老师来所里找你!”
第104章 他离家出走了?!
江楼弃用手指按了按腮帮子思考了几秒,侧过头看着少年挑眉道:
“那我就天天出任务避开他。”
“牛啊,为了躲谢老师,江哥你都变勤快了,太难得了!”
周嘉翊抿着嘴佩服地点头,随后大摇大摆带着他走到自己的出租屋前,掏出房卡打开了门。
一进门,江楼弃就闻到了一股臭袜子加方便面的酸爽味,皱着鼻头吐槽道:
“你随地大小便了?”
“什么鬼,我才没拉屎。”
江楼弃不信邪又嗅了一下,满脸瞬间都是不加掩饰的嫌弃:“你这是房子?臭死了,我还以为进猪圈了。”
正准备再开一局大杀四方的周嘉翊顿时停下了手机,生气地反驳:
“江哥你可以说我是猪,但绝对不可以说我的皇家别墅是猪圈!”
结果对方丝毫不留情面:“需要交房租的豪华大别墅?”
闻言,沙发上的少年忽而邪恶一笑,竟然没有急着回怼他,悠哉悠哉地说着:
“江哥咱俩谁也别说谁,上次去你屋里还以为到了垃圾场呢。”
莫名被反插一刀,江楼弃听天由命地干笑两声,拖着行李箱就要往卧室去:
“我才懒得跟小屁孩拌嘴,你有多余的房间吗?收拾收拾给我住了。”
那网瘾少年只顾着埋头打游戏,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过了好几秒才回道:
“没有啊,只有一个主卧。”
江楼弃探头往乱糟糟的主卧随意扫了一眼,极度无言以对地走出来,郁闷道:
“什么?你这还皇家公寓呢,怎么连个两室一厅的屋子都没有。”
“谁知道江哥你要来蹭房啊,我就一个人住,要什么两室一厅,浪费钱。”
周嘉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两个拇指快速地点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过江哥你怎么不去褚哥他们那里住?怎么偏偏来我这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褚知行睡棺材床我才不去,海飞丝那家伙我怕他半夜起来吸我血,苏浅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几个就你还算正常点,所以不来你这来谁?”
沉迷在游戏里的人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接着又呵呵笑了两声,回道:
“江大佬屈尊来小爷寒舍一住,太荣幸了,待会就给您磕几个响头。”
江楼弃走过来坐到沙发上,幽深的眸子里闪动着热情,脸上挂着老奸巨猾的笑,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慷慨道:
“别客气,哥怕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太孤独,所以特意来陪你,我就勉强跟你挤在一张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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