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内向的孩子叛逆,可能不会有开朗的孩子那么明显,但她们会压抑在心里,爆发的时候会更不可控,更偏激。”
他建议道:“这种心理压抑的事,她不会轻易对不亲近的人透露,她有什么朋友吗?或许可以让她找朋友玩,倾诉出来就好了。”
说着,他猛然发现在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梁老师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厌恶情绪。
“她没有朋友。”梁老师语气有些冷硬,“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交什么朋友只会耽误她。”
景深笑笑,没和她争辩,只道:“总之找时间让孩子出去放松一下吧,您带着她玩点什么也行。”
梁老师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猛道:“那不如我带她出去玩吧,我怎么也算他半个亲哥了。说不定玩开了,她就能跟我说心事了,我也能开导一下。”
梁老师显然是很信任和赏识孟猛的,闻言有些动摇。
对于梁老师的控制欲,孟猛不是不知道,他有时候也很心疼小姑娘。
现在见梁老师动摇,他便趁热打铁,“要不就现在吧,时间还早,我带她去游乐园玩上一会,天黑前把她送回来。”
电梯到了楼下的时候,梁老师终于松口了。
“那你们注意安全,早去早回,我上去叫她。”
“好,保证完成任务!”孟猛不着调地行了个军礼,把梁老师逗笑了。
景深和孟猛在楼下等人。
孟猛笑说:“怎么样,发现我老师的控制欲了吧?”
“嗯。”
“其实我早就猜到意欢早晚会出问题。”孟猛叹气,“她压力太大了。”
他第一次见到梁意欢的时候是高一,他是梁老师选的班长,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看到了当时才九岁大的梁意欢。
小姑娘穿着肥肥大大的校服,乖乖坐在梁老师的座位上写作业,不笑不闹,安静的不像话。
孟猛就是那时候开始和小姑娘熟起来的,慢慢就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他还给她辅导过作业,偷偷给她塞零食,梁老师从来没让她吃过“垃圾食品”。
只是那时候孟猛也是个半大小子,没看出小孩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直到后面长大了,才发现这孩子越来越沉默内向,也没有朋友,这样很容易出心理问题。
“我看得出梁老师很爱她女儿。”景深道。
他看得出梁老师的控制欲,也看得出在女儿出现问题的时候,梁老师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控制欲,想要帮助女儿,不然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孩子出来。
孟猛点头:“所以啊,每个人的疼爱方式不一样,梁老师估计是太望女成凤了。”
说话间,梁意欢下楼来,她跑到孟猛面前,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真切而轻松的笑意。
景深没和他们一起去游乐园,梁意欢更信任孟猛,如果景深在,有些话她不会说出来。
回到家后,景深简单洗漱了一下。
等到天色渐暗,他收到了程潜的微信,对方把他留的题做好了。
景深把错题给他标出来,对方很快就重新做好,全对。
看着聊天框里程潜发来的那个欢呼舞动的小熊猫动图,景深笑了下,这么看来,程居延的放养教育好像也可以。
他想起今天梁意欢听到程潜名字时的反应,便又给程潜发了条消息,问他认不认识梁意欢。
程潜很快回复:【之前出去玩的时候见过两次吧好像,咋了老师?】
景深:【没什么。你印象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多时候,孩子在长辈面前和在同学朋友面前是完全的两个人,想要了解真实的她,问同学可能更有效。
程潜:【我记得她挺内向的,也没怎么说过话,存在感很低,我也想不起她具体长啥样了,只记得瘦瘦小小的。】
内向的人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会沉默也很正常,景深只是想到对方听到程潜名字时态度不对,才想起来问问,现在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熟。
可为什么梁意欢会那么紧张呢?
那也不是提到喜欢的人时会有的表现,景深可以确定她不喜欢程潜。
程潜忽然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老师,你今天是去给她心理辅导了吗?那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心理问题。】
景深一怔,急忙问他原因。
很快,程潜的消息回了过来,景深看完后心头一跳。
程潜说——
【她有个好朋友暑假的时候自杀了。】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是孟猛。
景深有种不好的预感,点开接听,孟猛惊慌的嗓音传出来:“110吗!我们在长明游乐园,救——”
滋滋的电流声打断他细碎的话语,电话随即挂断。
景深立刻回拨,却提示不在服务区。
不好预感更加强烈,他果断给陈队打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后陈队立刻答应出警,景深也换衣服出门。
他家距离游乐园更近,到的时候陈队还没来。
夜晚的游乐园同样热闹,花车游街刚刚开始,人声鼎沸。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又大多都是年轻男女,景深想要找人实在有难度。
他正打算往广播台去,却猛然顿住脚步。
诡异的寒意席卷全身,后腰处的骨佩滚烫发热。
他转过身,上一刻还热闹非凡的游乐园空无一人,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空荡荡的游乐设施亮着明灭的光,造型可爱的动画人物镶嵌在各种设施上,脸上映着多色的光,奇特而诡异。
第22章
景深警惕地朝四周看去,空无一人,只有可怖的寒气无处不在。
他拿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景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能猜到,他似乎是被某个东西拉进了特殊空间。
孟猛的那通求救电话,估计也是在这个空间里被打断的,只是奇怪的一点是,孟猛的手机怎么会有信号,他又为什么会把报警电话打到他手机里。
景深蹙眉,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孟猛和梁意欢。
“叮叮~”
清脆的风铃声突兀的响起,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景深倏地转头朝声源处看去。
空无一人的旋转木马慢悠悠转动,五彩的光明明灭灭。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
活泼欢快的童谣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回荡,本该可爱的童声也显得诡异。
景深眉心紧蹙,抬脚朝那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
“滋滋滋——”电流声嘶哑,童谣越来越卡顿,整个游乐园的灯光都开始不安地闪烁。
景深顿住脚步,却猛然发现在旋转木马设施旁边的长椅上,背对着他的方向,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一中统一的红白校服,梳着马尾,胸前抱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抬眼看着旋转木马的方向。
梁意欢?
景深没有贸然开口,站在原地警惕地望着那道纤瘦的背影。
女孩坐了许久,忽然像是回过神,朝四周看了看。
景深看到了她的侧脸,确实是梁意欢,但对方似乎没注意到他。
梁意欢抱着书包想要站起来,又好像是害怕什么,局促地朝四周偷瞄,急的脸都红了。
半晌,她才像是忽然下定决心,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围在腰上,这才站起身。
她转过头来,却仍然像是没看到景深。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洁白的湿巾顿时变得鲜红。
景深一怔。
梁意欢快速把湿巾扔到垃圾桶,然后快步朝远处跑走。
那个方向,似乎是卫生间?
景深迟疑了一瞬,可下一秒,他面前的场景就变了。
更深切的寒意无孔不入地攀上来,后腰处的骨佩越发滚烫,勉强驱散着他身上的寒气。
景深一眼就看出这是卫生间内部,还是女卫生间。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景深朝洗手台看去,一个水龙头正在流水,却没有人。
可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中,景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
女孩垂着头,正在搓洗一件衬衣,细碎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一张鲜红的唇格外显眼。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女孩红唇轻启,模模糊糊地哼着歌。
声音幽幽地荡在空阔的空间,回声阵阵。
不远处紧闭的隔间内部忽然出来很轻的两下敲击声,歌声一顿,女孩转头朝那个隔间看过来。
景深呼吸一滞。
他看清了女孩的脸,除了唇部,她没有一点五官,光秃秃的大半张脸就那么突兀地闯进视线。
景深感觉身上的寒气更重了一些,就连骨佩的热度都无法驱散。
理智告诉他必须快点离开,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隔间里传来梁意欢小心翼翼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有那个吗?”
无脸女孩歪了歪头,又笑起来,走到隔间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卫生巾从门缝递进去,笑说:“你说这个吗?”
“是,是的,谢谢你。”
“没事。”无脸女孩又回去搓洗她的衣服,这一次,景深不用再借助镜子就能看到她,就好像,她从镜子里跑出来了。
没一会,隔间门打开,梁意欢抱着书包走出来,腰上仍然围着她的校服外套。
她走过去洗手,对站在一旁的女孩小声说:“谢谢你。”
“你刚才不都谢过了吗?”女孩很热情,她看到梁意欢的衣服便明白了什么,道,“你是不是裤子脏了呀,我看咱们俩身材差不多,你要不要先穿我的裤子,我这有多余的。”
梁意欢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这样就可以。”
“没事,我也是一中的,正好有校服裤。”女孩大大咧咧地拿衣角擦了擦手,然后从洗手台另一边拿了一个包,从里面拿出校服裤递给梁意欢,“放心吧,裤子是干净的。”
梁意欢还在推辞,女孩却已经推着她到隔间门口,道:“客气什么呀,这样多不方便,坐都坐不了,还容易把衣服弄脏。”
梁意欢显然不会和这么开朗热情的人打交道,转眼就被推进了隔间。
她看着隔间的门,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女孩哈哈笑,“你怎么这么好玩啊,我高二三班的,你哪班的?”
“我是高二一班。”梁意欢隔着门回应。
“哇,那咱们两班离得很近啊,我怎么好像一直没见过你?”
“我平时不怎么出班级。”
两个女孩隔着门板嘀嘀咕咕地聊起来,女孩是课余时间来兼职的,她工作服被一个小孩蹭上了冰淇淋,所以才会在这里洗。
没一会,梁意欢便换好裤子走出来,她没急着离开,而是和女孩一起站在洗手台边聊天。
景深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发现她们的背影几乎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头发长度都没什么区别。
很巧,也很有缘。
两个女孩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聊得很投机。
景深从镜子里看到梁意欢短短几分钟,已经笑了很多次了,和他见过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很不一样。
只是聊了这么半天,她们却都没有互相介绍自己,景深也没办法知道那个无脸女孩的身份。
这是梁意欢的记忆?还是那个无脸女孩的?
景深察觉到越来越重的阴气在缓慢地侵蚀着周围的空间,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后退了一步,脚步声轻轻一下,正在说话的两个女孩却忽然停下来,齐齐转头朝他看过来。
景深一怔。
他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她们都没反应,怎么忽然......
“小景哥?”梁意欢眨眨眼,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我、我怎么在这?”梁意欢蹙眉,随即她猛地抱住头,痛苦地卷缩到地上。
这是真的梁意欢?!
景深一惊,倏地朝另一边的女孩看过去。
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景深后颈一凉,他倏地抬眼,从正对着自己的镜子里,看到他身后站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景深想都没想就往梁意欢身边跑过去,肩膀却立刻被人从身后死死扣住,尖利的指甲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刺进景深肩头。
他闷哼一声,后腰处的骨佩中猛然窜出一缕淡淡的黑雾。
“啊——”凄厉的尖叫声中,扣在肩头的那只手被烫出滋滋声,对方放松了力道。
景深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过去拉起梁意欢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然而下一秒,抱着头痛苦蜷缩的梁意欢就猛地抬头看过来,鲜艳的红唇咧开夸张的弧度,反手就要掐上景深的脖颈。
景深反应迅速地控制住她的两只手,猛地朝远处甩过去。
“梁意欢”很轻,被他甩开后砰地砸在墙上,头发披散开来。
明亮的白炽灯转瞬染上刺目的红,整个空间都被血色笼罩,灯光明明灭灭发出令人不安的电流声,披散着头发的女孩撕下伪装,校服被红裙替代,她后背贴在天花板上,浓稠腥臭的血液从发间指尖低落。
厉鬼。
比景深见过的所有厉鬼怨气都要更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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