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镜片的遮挡,程居延径直对上了景深漂亮的浅色瞳孔,他视线微顿,转而又若无其事地道:“这家餐厅素菜才是主菜。”
景深收回视线,下意识想扶一下眼镜,却摸了个空。
对啊,他的眼镜报废了。
吃过饭后,程居延收拾了残局,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昨天袭击你的东西抓到了,她没什么理智,话也不会说。”
“不会说话?”景深有些惊讶。
“怎么,你听见她说话了?”
“没有。”景深摇头。
昨天看到的很可能是那个女鬼的记忆,他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在想要不要和程居延说他看到的事情,但又该怎么说呢?
程居延去洗了手,重新拽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来。
景深看他,程居延也看过来。
寂静无声。
景深率先败下阵来,正准备收回视线,便看到程居延开口,道:“你知道特管局处理的都是什么案子吗?”
景深谨慎道:“不太清楚。”
程居延低声道:“牵扯到非人类生物的案子。”
似乎怕他不理解,程居延解释地更仔细了一些:“我们说的非人类生物就是普通人认知中的鬼魂,你昨天也见到了,不是吗?”
景深眼睫轻颤。
穿着病号服的青年苍白纤弱,垂着头有些不安的样子,呈现出一种极度的脆弱感。
程居延放轻了声音,身子微微前倾,说:“景深,你看得见,对吗?”
景深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被子,他记得爷爷的叮嘱。
爷爷似乎在怕什么东西,临死前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断地叮嘱,告诉他一定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特殊,任何人!
爷爷最后有些神神叨叨,他还告诉景深,不能信任任何人,他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把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程先生。”景深抬眼看向程居延,蹙眉道:“我昨天确实见到了一些东西。”
昨天看见了。
只是昨天看见了?
防备心可真重啊。
程居延低笑一声靠回椅背,恢复了先前那种懒散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个循循善诱的不是他。
景深缓慢地眨了下眼,不动声色。
“说吧,昨天看到了什么?”程居延道。
景深事无巨细地把昨天见到的场景说完了,但和厉鬼打斗的过程,却被他三言两语带过。
程居延眉心轻蹙。
看来这件事和那个叫梁意欢的女孩脱不开关系。
厉鬼伤人的案子他们也办过,只是这次的鬼魂残缺不全,理智全无,几乎是凭着本能行动,这才会被景深的味道吸引,搞出那么个局来。
这个动机有迹可循,但诡异的是,生死簿上记载这个女鬼阳寿未尽,她的死有蹊跷。
而这个魂魄不全的信息,让他想到了王三好的妈妈,那个失去一魂三魄的疯女人。
有些东西,似乎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冒出头了。
“程先生。”景深问他,“你要继续查下去吗?”
程居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看的景深又有点坐立不安。
半晌,程居延才动了,他从右手上解下来一条细细的红绳,对景深道:“手伸过来。”
景深伤的是右肩,便把左手伸出去。
程居延就把那条红绳系在了他手腕上,熟悉的寒气顺着手腕蔓延,景深肩头和脖颈上的伤明显好受了许多。
景深惊讶道:“这是什么?”
程居延抬眉,“月老的红线啊。”
“......”
程居延失笑,“辟邪的,带着吧。”
景深看着那条细细的红绳,在那上面感觉到了属于程居延的气息,有种特别的安全感。
“给我做兼职,会碰到更多昨晚那样的事。”程居延笑问,“给你一次机会考虑,要不要拒绝我?”
景深才不傻,跟着大金主吃香喝辣有钱赚,还有人身安全保障,好像比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要安全,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拒绝。”他认真道。
程居延就笑:“那就不能后悔了。”说着,他忽然伸出手,用戴着手套的食指轻轻在景深眉心点了一下。
景深愣住。
“单位福利。”程居延不太着调地说,“以后遇到昨天那种事就大喊三声‘三界第一帅的程处长,救救我’,我就能去救你了。”
景深为难道:“口令这么长吗?”还这么羞耻。
程居延笑出声,“就这么长,记住了。”
“哦。”
景深下午就出院了,乌牧春来接的他,倒是程居延一下午都没在,估计是工作去了。
“景老师,老大让我跟你说明天别去学校,他要带你去查案子。”
景深觉得自己一直这么翘班有点不太好,乌牧春却道:“放心吧,你们校长开心着呢,老大又追加了一笔项目研究经费。”
啊,这就是关系户吗?
景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种奇葩待遇,只是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程居延对他关注度这么高?带着他查案,好像也不是因为他查案多厉害,反而更像是方便把他放身边盯着。
他没犯什么事吧?难道是之前有些不怕死的鬼魂贴上来,然后被他烧死的事被发现了?
景深想不通,便也不想了。
身上都是医院的味道,他费力地洗了个澡,给自己的肩膀换了药,又艰难地包扎好。
但他后颈处还有抓伤,他又伤了右手,上药的时候举得左手臂又酸又麻。
歪歪扭扭地贴好纱布,他呼了口气,有个人帮忙就好了。
视线无意间落在左手手腕的红绳上,他眨了眨眼。
程居延今天说的那个口令,不会是诳他的吧?
景深忽然想试试看,不然万一真遇上危险不管用怎么办?
他抿了下唇,小声说了三遍:“三界第一帅的程处长,救救我......”
说完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在客厅里到处看。
“......”哪有人啊?!
果然是骗人的。
景深木然地合上药箱,朝卧室走去。
走到门口后他倏地顿住,震惊地看着那个倚靠在书架上的高大身影。
程居延自来熟地拿着一本相册翻看,见他过来后便把相册放回原位,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景深目瞪口呆,傻傻地站在原地。
不是,这位到底是不是人啊?
程居延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和他对视,蹙眉道:“哎呀,这么严重,这是丢了魂啊。”
景深喉结一滚,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程居延重新站直,指了下窗户:“跳窗户进来的。”
“?”景深无语道:“这是十八楼!”
程居延就笑,“你家有没有吹风机啊?我头发都没来得及吹。”
景深这才发现对方只穿了一身睡衣,身上还有没散完的水汽。
他指了指浴室,程居延便趿拉着拖鞋走进去,浴室里很快响起风声。
景深坐在床边,还是觉得很魔幻。
他见过穿墙的鬼,没见过能穿墙的人!
程居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按照职业类别算,应该属于和尚或者道士之类的吧,程居延显然不是和尚,似乎也不信佛,那就是道士?
景深持续怔愣中,程居延吹完头发走出来,景深抬眼看他。
“药换了吗?”程居延问。
景深呆呆点头。
程居延偏头朝他后颈处看了眼,发现了歪歪扭扭的纱布,还没结痂的两道伤口还有一些露在外面。
贴的什么鬼东西?
程居延看不下去,道:“转过去,我给你重新贴一下。”
“哦。”景深转过头,又道:“谢谢。”
程居延走过去,把纱布撕下来,又重新给他贴好。
贴好后,他顺手在上面拍了下:“好了。”
景深倒抽一口气。
程居延一顿,收回手,忍着笑道:“不好意思。”
“......没事。”景深怀疑他是故意的。
两人又沉默下来。
景深抬眼看他:“你怎么回去啊?”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景深好奇地看着他,他听说有些道长是会画阵法的,程居延可能也是学的这种。
在他好奇的视线里,程居延走到了窗户边。
景深跟着走过去,想看他怎么弄。
然后,他就看到程居延打开窗户,随即一跃而下。
“!!!”景深心跳都停了一瞬,急忙跑到窗边往下看,哪还有什么人影。
不是,程居延真的不是人类吧?
“看什么呢?”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线,景深倏地回过头。
程居延抱臂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似乎真的在好奇他在看什么。
“你——”景深看看他,又看看窗外,又转过来看他。
程居延没忍住笑出声。
景深觉得自己要神经衰弱了,这比厉鬼还可怕啊!
“高材生不是都很聪明吗?”程居延走到衣柜旁,“有没有合适的外套给我找一个。”
景深觉得他在骂自己傻,但还是走过去给他找了个宽大的冲锋衣。
这是他最大的衣服了,但程居延穿上之后还是有点小,袖口都盖不住手腕。
“啧。”程居延勉强道:“对付穿吧,明天我拿几件衣服放你这。”
景深:“???”
大可不必,他不会再这么叫人了!
十分钟后,景深站在楼下,目送程居延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忽略出租车司机八卦的目光,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23章
周一一早,奉旨翘班的景深就上了程居延的车。
程潜果断跑到后座,把副驾让给景深,悄悄松了口气。
早上被程居延通知要送他上学的时候,程潜是惊悚而后疯狂拒绝的,要不是知道景深也会一起,他拼死也要逃出他哥的魔爪。
“老师,你们要查什么案子啊?我哥都不说。”程潜好奇道。
景深看向程居延,程居延便道:“小孩子别打听。”
程潜轻嗤一声,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是吗?”景深转头看他,笑说:“那你猜猜看。”
程潜立刻向前趴过来,神秘兮兮道:“你们要查盛黛的案子是不是?”
“盛黛?”景深不解。
“老师,盛黛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自杀的同学。”
景深想起来了,程潜那天晚上确实说过,梁意欢的一个朋友在暑假的时候自杀了。
只是没等他细问,就接到了孟猛的电话,后来也就没机会再问。
不过景深知道他们要查的是那个红衣厉鬼的事,并且他也怀疑那个厉鬼就是梁意欢死的那个朋友,只是到现在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程居延从后视镜里扫了程潜一眼,而后对景深道:“你那天跟我说过可能和梁意欢有关之后,我就让人查过了。梁意欢的朋友只有两个,一个是高三三班的祝思源,另一个就是盛黛,也是高三三班。”
而祝思源是男孩,盛黛是女孩,如果那个厉鬼真的和梁意欢有关系,很大可能就是盛黛。
“这种事还查什么啊,你们问我就好了!”程潜跃跃欲试,存在感十足道:“我跟祝思源他俩都一个班的,之前和梁意欢也是同学,我还和他们一起出去野餐过呢。”
他一直的梦想就是等以后毕业了进特管局,但程居延整天就会吓唬他,根本不和他说这种正事,乌牧春又整天忙来忙去,搞得程潜一直没机会参与。
幸亏现在有了一个给乌牧春打杂的秦乐湛,还和他住一个房间,昨天他就从秦乐湛那知道他们现在要查什么案子了。
程潜本来话就多,现在说到感兴趣的事就更刹不住车了,喋喋不休地道:“祝思源是我们班班草,长得贼帅,打球也牛逼,跟我关系也算铁。盛黛是我们班班花,性格大方开朗,跟谁都挺好。不过他俩和彼此的关系是最好的,他们初中就在一个班,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吧。”
“那梁意欢呢?”景深问。
程潜回忆道:“我记得高一的时候总是祝思源和盛黛一起玩,他俩还一起做兼职啥的,不过高二的时候盛黛就和梁意欢关系变的特别好,基本干什么都带着她,他们就从两人组变三人组了。”
“梁意欢学习好,全校排前三的那种,盛黛他俩学习一般,比我还差点,梁意欢就给他们补课,三个人玩的很好,我也跟着蹭过几次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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