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像是终于找到依靠,紧张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眼泪不流了,但还低低地抽泣着。
护士惊奇地看着他,迟疑道:“您是孩子的哥哥?”
她刚才怎么哄,孩子都是不停掉眼泪珠珠,也不闹不喊,就安静地哭,让人心疼的不行。
“算是吧。”景深笑了笑。
秦飞白凑过来戳了戳小孩的脸,笑道:“乖宝宝,叫叔叔。”
小贝抱着景深的脖子,大眼睛懵懵地看着秦飞白,小声道:“哥哥。”
“......”娃娃脸真没救了!
秦飞白叹了口气,转头叫昌璞玉,“快来,你儿砸!”
昌璞玉有些紧张,有些僵硬地笑了下,走到小孩面前道:“小贝,我、我是你——”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说自己是小贝的继父?他又没和卞嫦领证。
说是未来的爸爸?也不对,他领养手续还没办下来。
“叫叔叔。”景深小声对卞贝贝说。
卞贝贝定定地看了昌璞玉一会,忽然道:“妈妈!”
昌璞玉和秦飞白目瞪口呆,景深却透过昌璞玉,望向了他身后的虚影。
五官明媚的女人泪流满面,一步一步走过来,微微弯下腰看向景深怀里的孩子。
卞贝贝眼睛亮亮地朝她伸出手,“妈妈,抱!”
“宝宝......”卞嫦痛苦哽咽,伸出手想去触碰孩子,双手却直直从孩子的掌心上穿了过去。
卞贝贝不解地看着她,又看看自己的手,小手一张一合试探着去握妈妈的手,却只能触碰到空气。
他小嘴一瘪,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
在外人面前无声啜泣的孩子,见到妈妈之后却忽然绷不住了,大哭出声,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两只小手执着地伸向卞嫦。
昌璞玉手足无措,孩子分明是朝他的方向看的。
秦飞白推他一把,急道:“干啥呢,去抱啊!”
“我、我——”昌璞玉心一横,走过去道:“妈妈在呢,妈妈抱!”
卞贝贝躲开他的手,又朝退到一旁的卞嫦伸手。
景深朝门外看去,高大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他给屋里的护士看了眼身份证明,就让对方出去了。
等人出去后,屋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孩子的哭声让人心碎。
程居延朝昌璞玉他们看去,道:“见过鬼吗?”
两人都傻了,但他们知道程居延是特管处处长,传闻中特管处管辖的就是阴间事务,便没多问,只乖乖摇头。
“怕见鬼吗?”程居延又问。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程居延:“......”
景深一边轻拍小孩后背,一边道:“这么说吧,你们想见到卞嫦吗?真正的卞嫦。”
昌璞玉倏地朝他看过来,眼眶瞬间就红了,“师兄,可、可以吗?”
“你想见她吗?”
卞嫦也转头朝他看去,眼泪滂沱。
昌璞玉点头,果断道:“想!”
“我也想。”秦飞白弱弱举手。
程居延就打了个响指,昌璞玉和秦飞白只觉得眼前一亮,除此之外没什么区别,直到他们的视线落在景深旁边的女人身上,两个人都同时呆住了。
程居延对卞嫦道:“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卞嫦欠身道:“谢谢程处长。”而后她又看向景深,“谢谢景老师。”
景深笑了下,把孩子交到她手里,卞贝贝终于被妈妈抱住,哭泣声小了一点。
卞嫦轻轻吻着孩子的额头、脸蛋,轻声细语地哄着他。
屋里的几人有话要说,景深和程居延便走出房门,站在走廊内。
景深抬眼看他,问道:“你手给我看看。”
程居延便把手臂伸出去,似乎是方便景深查看,他今天破天荒地在风衣里穿了件半袖。
景深仔细看自己给他包扎的伤口,没有血迹渗出,绷带也没乱,保护的很好。
程居延垂眼盯着面前的人,视线不住地被景深脖颈上的痕迹吸引,昨晚他头脑发昏没注意到,现在看起来,还真有些触目惊心。
除了喉结和侧颈,后颈上的痕迹更明显一些,似乎还有一点点残留的牙印。
程居延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
景深检查完伤口,又把风衣袖子给他放下来,一抬眼却发现程居延耳朵似乎有些红。
景深一顿,握着程居延手腕的掌心微微发热。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暧昧的奇异气氛蔓延,景深觉得有些热,自己的耳根也发烫起来。
他受不了这种氛围,率先开口道:“那个,你刚才说有事找我,就是卞嫦的事吗?”
他昨晚回到房间后其实没睡着,然后没过多久,程居延就来敲他的房门,说有事要出去,让他别担心。
景深很想说自己不担心,但最终还是闷闷地回了句“注意安全”。
然而程居延似乎笑了一声,景深瞬间炸毛,推开房门却发现人已经走了。
现在想来,程居延应该就是去找卞嫦的魂魄了。
“不是这个事。”程居延又忍不住去看他,轻声道:“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景深抬眼和他对视,“去哪?”
“那边出了点事,我要去解决一下。”
“那边?”景深惊讶道:“乌队不是说轮回渡有问题,你们没办法和里面联系吗?”
程居延点头:“结界松动了,乌牧春昨天联系到了里面的人,我们准备里外合力把结界打破。”
“那、那有没有什么危险?”景深蹙眉道。
“不知道。”程居延笑了下,“没有最好,有也没关系,我能解决。”
虽然乌牧春没说的很明白,但景深知道程居延的实力肯定很强大,只是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要不然他昨天也不会受伤。
景深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轻声道:“注意安全。”
“嗯。”程居延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温柔,“你也要注意安全,口令还记得吧?”
景深就笑:“那个口令到底是真的假的?”
他每次也没说口令,程居延照样会过来救他。
程居延也笑,说:“假的,只要是你叫我,说什么我都会来。”
景深心跳乱了一拍,放开他的手腕,道:“知道了。”
程居延看向自己的手腕,沉默片刻,他才轻声道:“景深。”
“嗯?”
“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回冥界看看,好不好?”
景深敏锐地发现他用的那个“回”字,这是程居延回,还是他回,又或者,是他们一起“回”?
猜测有些离谱,景深没敢深想,点点头道:“好。”
“对了。”他想起件事,说:“我有一个猜测,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告诉你。”
“你说。”
“我怀疑孟猛就是那个神秘人。”
程居延一顿,“你那个同事?”
“嗯。”景深蹙眉道:“之前祝思源说神秘人身上有股很重的烟味,我那天才发现孟猛是会抽烟的,烟瘾似乎还不小,而且他的身形也对得上祝思源和訾介的形容。”
那天孟猛说自己会抽烟,还因为景深不喜欢烟味所以一直没在他面前抽过。
说这些的时候程居延也在场,他当时只觉得孟猛对景深的态度很不一样,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却没往其他方面去想。
“而且我最近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景深沉声道:“我也说不清,总归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而且他刚才还跟我说要请假一段时间,我怕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神秘人,说不定会遇到你,你要有个准备。”
如果只是孟猛请假消失一段时间,景深还不会把没证据的猜测说出来,但现在程居延又好巧不巧地要消失一段时间去破轮回渡的结界,这个时间点太巧了,景深不得不多想。
程居延点头:“好,我明白了。”
顿了下,他忽然道:“不过你这么一说,似乎每个案子他都在场。”
景深一惊。
确实,秦乐湛坠楼的时候孟猛是第一波目击者,梁意欢在游乐园出事的时候孟猛更是就在现场,还有卞嫦的案子,孟猛也在!
景深越想心越沉,他之前陷入了思维怪圈,总觉得这些事都发生在他身边,死的都是他身边的人,可换个角度,何尝不是和孟猛息息相关,甚至梁意欢的案子,如果不是孟猛带他过去,他都没机会认识梁意欢!
还有那通打错的报警电话,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头顶忽然一沉,景深抬头看向程居延。
程居延轻轻揉了下他的头发,语气轻松道:“没事,管他是谁,我们都能解决他。”
浮躁的心绪骤然安定下来,果然和程处长在一起,总会觉得安全感满满。
景深笑了下:“你说得对。”
程居延唇角微扬,黑沉的双眸专注地望着景深的脸,半晌,他忽地伸手把人拥进怀里。
景深颤了一下,而后缓缓回抱住他,有些脸热。
*
卞嫦不知道和其他三人交代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几个人眼眶都红红的,卞贝贝抱着昌璞玉的脖子乖乖待在他怀里。
卞嫦还没到投胎的时候,她可以继续跟在孩子身边,只是没办法再去触碰他,但也算一种陪伴了。
后续领养之类的事就由昌璞玉自己去办,他家里有钱有势,想领养个孩子还是很容易的。
景深也回了学校,投入清闲自在的工作。
孟猛确实请假了,不过因为学生们总来插科打诨,办公室里倒是依旧热闹。
家里程居延和乌牧春也一直不在,只是即便有一屋子吵吵嚷嚷的鬼魂,还有秦乐湛和程潜这两个活宝,景深还是觉得很冷清,心里也总好像空着一块。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生们军训汇演结束,迎新晚会也如约来临。
景深走了个后门,把程潜带了过去一起看晚会,秦乐湛自然也跟着,不过他是用飘的,大大方方挂在舞台上方近距离看表演,把程潜看的差点流下羡慕的泪水。
天可怜见,他就没见过这么多漂亮的学长学姐呜呜呜。
景深哭笑不得。
中场的时候,他去了趟卫生间,然而刚洗完手一转身,他就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闭眼前,他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40章
景深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他撑着头坐起身,山顶的寒风吹得他抖了一下,瞬间清醒过来。
他朝前方看去,一道穿着黑色古式长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伫立在山崖边,乌黑的长发高高竖着,景深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
男人若有所感地转过头,景深借着月色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和“孟猛”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但又不完全一样,主要是那双深沉幽邃的双眼,淡淡的血色在瞳孔深处游荡,只一眼就让人无端感觉诡异和不适。
男人和景深对上视线,冷硬的面容顿时柔和下来,他笑着朝景深走过来,道:“醒了,冷不冷?”
景深立刻起身,戒备地看着他。
男人顿住脚步,笑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是谁?”景深蹙眉道。
“我?”男人抬眉,“我是孟猛啊,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景深没说话,小心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在一座极高的山顶,月明星稀,往下俯瞰能看到久安市辉煌的灯火和标志性的高塔。
这是久安山,位于久安市郊,距离市区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山的南侧能窥见城市灯火,但山北,就在他们所在的崖边,却是陡峭的悬崖,向下黑沉一片,隐约还有阴风阵阵,景深甚至看到了不少蠕动的虚影。
那些是葬身在山里的冤魂。
“景深。”男人开口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如果你一会想回家,我会送你回去。”
说罢,他又强调说:“是你自己的家,不是别人的家。”
景深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说到“别人”两个字时,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温和的假面也碎了裂口,无意间显露出狰狞的底色。
“你想说什么?”景深镇定道。
男人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柔声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太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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