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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年，当海洋被彻底污染，海洋里再无活物，杀死所有人鱼，也只用了十八年。
在最后一个同伴死亡后，恰耶索终于告别了海洋，她游出了海面。
也是在恰耶索在海面探出头的下一秒，一张巨大的捕鱼网抓住了她。
但恰耶索来不及挣扎，也顾不得渔网收紧的疼痛，因为她的视线落在了海面上。
原本清澈蔚蓝的大海，变成了肮脏的黑色，干净的海面上漂浮着很多海洋生物的尸体，还有，人鱼的尸体。
恰耶索被抓上了渔船，她的鱼鳍听到了捕捞他的人在欢呼。
那些人在说：“我就知道！就这片海这么多死人鱼，肯定下面还有活的！”
旁边有人在问他：“要不要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人鱼了？”
最开始说话的人沉默了，然后一咬牙：“不等了，我们已经逾期了，罗城政府那边已经明令禁止下海了，说什么看看海洋能不能自己恢复，让人类别去添乱，我呸！你看看这面上，哪还有一片干净的海域……你再捞几个死人鱼上来，我们一起带回去，这个活的卖到海洋馆，死的拿去屠宰场。”
后面的人听到这话明显惊呆了：“这些死人鱼是在被污染的海水里死去的，你要割它们的肉卖钱？你不怕吃死人啊！”
那人骂道：“打个人鱼肉的噱头，你知道能挣多少钱吗？反正都是罗城那些有钱人吃，那些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吃死了就吃死了，卖完我们就去夜河，他们想找也找不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答应就是和钱过不去了。
于是原本安静的恰耶索，在看见病死的同伴被打捞起来时，终于开始挣扎了。
两个偷猎者对恰耶索拳打脚踢，避开了脸，生生把她打晕了，晕过去前，恰耶索的面前，是病死的辛荷。
等恰耶索再醒来，她被装在一个袋子里，她听到外面的声响和很多人类的声音，心中有些害怕，于是她开始挣扎。
当她用蛮力从布袋里探出头时，正巧看见一个屠夫拿着砍刀，将辛荷的人身和鱼尾彻底砍成两节。
恰耶索吓得说不出话，或者说是震惊，她的身子僵硬住了，但她的眼睛还可以转动，当她转动眼珠子看向屠夫一旁的地下时，只觉得两眼一黑。
那是，人鱼们被分尸后，剩下不要的部分。
恰耶索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和愤怒，她大声尖叫起来，原本在等着装肉的两个偷猎者被吓了一跳，屠夫也吓到了。
两个偷猎者见恰耶索醒了就要上前再次把她打晕，但这次和渔船不同。
恰耶索挣脱了束缚自己的麻绳，她碧蓝的眼眸变得猩红，她的叫声不断，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吼出了血，从她眼睛流出的，不是珍珠，而是血泪。
恰耶索在陆地上拍打着鱼尾，来到死不瞑目的辛荷面前。
就那么一会儿，辛荷的鱼鳍也被砍下来了。
恰耶索抱着辛荷，再次仰头大喊，她的声波攻击让所有人的耳膜都破了，甚至有人的眼睛也开始流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恰耶索脸上全是血液，她死死抱着辛荷的上半身不放手，然后她狰狞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类，她冲上去将这些人的肢体全部撕碎了。
做完这一切，恰耶索才停下她的暴动。
然后，一盏耀眼的灯光打在了恰耶索身上，回过神来，恰耶索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好多人类包围了。
“这里是行动一科，已经找到引发暴动的亡灵者，怎么处理？”为首的武装男人朝对讲机问道。
“活捉，交给实验部。”对方这样回答。
于是在恰耶索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肩膀中了一枪，伤口不大，恰耶索自己就把子弹挖了出来，但是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不太清醒，随后，一张特质防亡灵者的网从天而降，套住了恰耶索。
恰耶索在这次昏迷前，想到的只有一点，她讨厌网。
当恰耶索再次睁开眼时，她被锁在了一个巨大的鱼缸里，她的脖子，双手，甚至是是尾巴，都被上了锁链。
而在恰耶索面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少年。
对，少年，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在这个少年身边，还站着一个同样衣着的小女孩。
见恰耶索醒了，少年推了推眼镜，朝恰耶索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容：“你好啊，人鱼小姐，很抱歉粗鲁的将你绑到了这里，但是您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还请见谅。”
恰耶索歪头打量着少年，似乎在这个人类身上，她感觉不到恶意。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梧，能和我交换您的名字吗？”少年依旧保持着和善的微笑，让恰耶索想到了辛荷的笑容。
恰耶索看的有些入迷，她慢吞吞回应白梧：“恰……耶……索……”
“恰耶索吗？真是个很适合您的名字。”白梧将这个名字写在了本子上，随后又抬起头看向恰耶索，“您是从东海洋来的吗？”
恰耶索点了点头。
白梧继续记录：“东海洋啊……那里离赫斯塔的降落区域确实有些靠近，赫斯塔的磁场改变了人体的基因，没想到人鱼也没能幸免……”说到这里，白梧似乎有些动容。
“抱歉……谁也没想到，赫斯塔在坠落时掉的杂质会影响海洋的环境，并且这么严重……看着同伴们死去很痛苦吧？很抱歉，让你们在那种环境生活了那么久……”白梧脸上都是怜悯，在恰耶索昏迷那段时间，他跟着渔船出了海，海底探测不出任何的生命迹象，在看见满是人鱼尸体的海域时，白梧罕见的沉默了，当天晚上就给他哥白栖打电话哭了两个小时。
恰耶索不明白白梧为什么要和自己道歉，大海的灾难没有避免，是因为赫斯塔不属于这个星球，大海无法分解那些乱七八糟的物质，所以大海的寿命走到了尽头。
依靠海洋存活的生物们也跟着消亡。
恰耶索憎恨赫斯塔害死了她的同伴们，也憎恨人类对她同伴的尸体做出那种事。
恰耶索最恨的，其实是自己。
多么无能为力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初步判断，您没有死在海洋污染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在赫斯塔降落时，释放的磁场将您定位成了隐性亡灵者，屠宰场是你彻底转换的契机。”白梧理性分析道。
恰耶索听的很懵懂，她只是歪头看着白梧，越看越觉得他笑起来像小太阳，也越来越像辛荷了。
在恰耶索的印象里，白梧是个很温柔，很礼貌的人，哪怕他要对自己活体解剖做实验，白梧都会一直跟她说对不起，在自己结束解剖后，白梧还会抱着自己痛哭。
实验前后都是白梧亲自接送，他再也没有让人用网抓过恰耶索。
恰耶索不理解这个少年，但她对白梧恨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白梧请假没有来实验室，但是一直跟着白梧的那个小女孩儿主动找自己了。
恰耶索只记得，那个女孩儿问自己想不想要自由，恰耶索想到自己的同伴都死去了，她也没有称之为自由的地方了，刚想拒绝女孩儿，就看见女孩儿拿出了一块石头，在看见那块石头时，恰耶索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她点头，告诉女孩儿自己想要自由。
于是女孩儿笑了，她关闭了恰耶索水缸里的检测器，牵住了恰耶索的手。
走之前，恰耶索失神的回头看去，看着白梧平时会坐下和自己聊天的地方。
“恰耶索。”女孩儿突然喊到恰耶索的名字，
也是这一刻，恰耶索像是忘记了白梧是谁，她看着空荡荡的板凳，心中变得空落落的，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转过头，跟着女孩儿离开了罗克韦尔管理局实验部。
那是恰耶索很多年前的记忆了，她好像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她记得自己叫奴奴，因为薇浮一直都是这么喊她的，她便也这么认为。
薇浮告诉她，薇浮才是她唯一的家人，恰耶索也相信了。
她为了薇浮的计划，和薇浮一起藏在海洋馆十一年，罗克韦尔管理局大概也没想过，她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罗城。
隐忍了那么久，薇浮终于告诉恰耶索，她们憎恨的人来了，那个人叫娑婆罗。
恰耶索发动了异能，水立方将整条绮罗街包裹，在恰耶索眼中掉下的珍珠里，无数人鱼诞生，她们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恰耶索不记得那是谁的脸了，大概以前是很重要的人吧。
在海洋馆，恰耶索看着白栖和燕枭相拥，她歪着头，眼睛死死的黏在白栖身上。
之后，在薇浮的命令下，恰耶索抱着水屏来到了白栖和燕枭的面前。
恰耶索的眼睛依旧在白栖的身上，可为什么，白栖说一句话，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呢？
这星球上的最后一只人鱼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叫奴奴，还是叫恰耶索呢？
第56章 破晓
水立方中心，一团巨大的冰刺正在极速坠落，砸在了一栋建筑上，最外层的冰碴子碎了，不少被贯穿的人鱼一起掉落。
恰耶索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在水中这冰也没有融化的意思，大概率是靠发动者自己收回才行，所有冰刺发出的中心是一个冰球，恰耶索知道白栖和燕枭就在那里面，但她没有办法。
于是在观察半天无果后，恰耶索留下了其他人鱼继续盯着冰球，自己转身朝着另一个地方游去了。
冰球内，白栖跪在冰面上久久没有缓过来，他的眼鼻耳还在不断渗血，就像止不住一样。
燕枭在他旁边扶着他，给他做个支撑依靠，一边小心翼翼又焦急地伸手去擦拭他脸上的血。
“怎么止不了……怎么会……”燕枭都快急疯了，他甚至想把自己右手的绷带拆下来，又被白栖按住了。
“……让它流吧，流够了就不会流了。”白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他的眼睛甚至都有点睁不开了。
“开什么玩笑！它如果就是不停呢？你要让它流干吗？！”燕枭拿开了白栖按住自己的那只手，白栖现在是虚弱期，实在是争不过燕枭，只能眯着眼一边看燕枭拆绷带，一边思索这玩意儿要怎么带在自己脑袋上，像0923脸上的绷带那样吗？
白栖给自己想乐了，但是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
燕枭能把0923和白栖联想起来，还得感谢他自己，他越关心燕枭，越像燕枭印象中的恋人，燕枭就离知道他的身份越来越近。
简单来说，他越像白栖，燕枭就越看不清他的脸。
所有为隐瞒付出的代价，都在自己每次情不自禁的“关心”中成为无用功。
如果不是薇浮联合恰耶索突然发难，白栖真以为，夜河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劳驾，两位亲热完了吗？”
深厚的冰层中传来了一道男声，燕枭警惕的回头看去，白栖的注意力却没在男声传来的方向，而是在燕枭已经脱离绷带的右手上。
那里没有任何伤痕，甚至是表面皮肤看起来和新生的一样。
白栖默不作声的移开了视线，然后顺势倒在了燕枭的怀里。
猝不及防这么一下，燕枭也顾不得是谁在讲话，急忙抱住白栖，怕他栽倒下去。
白栖就这么靠在燕枭怀里，目光落在燕枭的脖颈上。
燕枭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慌忙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流血了。”白栖感觉到他的慌张，轻声安抚着燕枭的情绪。
“我看看。”燕枭没信，他把白栖扶正，仔细的观察着白栖的脸，确认了他脸上只有血迹，没有再流血才松了口气，又伸手帮白栖把脸上的血迹抹去，他自己的手上已经比白栖脸上血都多了。
同时，冰层又传出了那个男声：“哈喽？二位还在吗？听得见吗？要不要先救救我？我觉得我比他的处境更严重诶。”
燕枭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他低头看了白栖一眼，白栖抬起下巴指了指一个冰面，燕枭心领神会的小心翼翼将白栖放下，自己站起身朝着那冰面走过去。
“市长？”燕枭歪着头试探的喊了一声。
“诶！这儿呢！”
听到回应，燕枭松了口气，他拿出小刀开始凿冰面。
白栖瞬发冰刺时，许多人鱼都被刺穿了，还有些人鱼来不及躲闪，就被一同冰封。
之前抱着困住娑婆罗气泡的那只人鱼就被冰封了，连带着关着娑婆罗的那气泡。
大概罗城市长也有自己的本事，或者说因为控制他幻境的人鱼已经失去控制权了，所以娑婆罗也从气泡里醒了过来，而困住他的气泡，反而变成了最坚硬的保护罩。
娑婆罗离的不远，没多久燕枭就凿出来了一条小冰路，当然也有白栖在背后改变冰块硬度的原因在，好在这一行为算和刚才的冰异能算一起的，不分两次，不然白栖最后一条命也得折在这里。
白栖也只能把这一带的冰软化，多的不能再弄了，不然外力也能打破冰块，到时候他们可就又危险了。
娑婆罗看见燕枭的时候简直高兴坏了，但燕枭很苦恼，他可没办法把娑婆罗从气泡里搞出来。
娑婆罗看出了燕枭的疑虑，于是他伸手朝上方指了指，“把这人鱼妞杀了吧。”
白栖的冰属于是控制这些被冰封人鱼的行动力，使其陷入昏迷，不算实际上的杀害。
白栖在后面听着娑婆罗的话，不禁眉头微蹙。
救燕枭时，他杀了那只人鱼，气泡也没有破，是燕枭自己醒过来后，气泡才破的。
现在娑婆罗的情况却反过来了，娑婆罗醒了气泡没有破，要杀人鱼才行？
怪了。
燕枭回头看了白栖一眼，娑婆罗也在燕枭转身时看见了白栖，眼前一亮，忍不住抬手朝他打招呼：“哟！太子爷，好久不见啊，您整容了？”
白栖：“……”
娑婆罗一张嘴就是让他不乐意听的，别说他，燕枭也不爱听。
娑婆罗反应过来自己还要这两口子救自己，当即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哪怕他再讨厌白家人，现在也得向白栖求助。
“我嘴贱，你知道的，太子爷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小燕，别愣着了，先给那娘们儿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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