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枭很好奇,于是他也问了出来:“白中尉会接受你这种亲情吗?”
燕枭将“亲情”两个字咬的极重。
这话也确实是触碰到了白梧的逆鳞,字字珠玑,让白梧加深了对这个人的厌恶。
“那是我们兄弟两的事,与你无关,你也应该知道,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就算你回夜河,我也能让你没法正常生活,还有你的家人……你确定你要和我作对?”
燕枭瞪大了眼睛,但他很快也想明白了,连穆昀那种人都可以威胁别人去背负人命,更别说白梧这种站在这个星球顶端的人了。
燕枭牙都要咬碎了。
他自己无所谓,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牵连爷爷。
见燕枭的表情终于变得愤怒而不是隐忍,白梧笑了起来。
“燕枭,我再说一遍,离我哥远一点,听明白了吗?”
燕枭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两人就这么互相仇视着,暗暗较着劲儿。
“小梧?”
白栖的声音突然出现,燕枭能感觉到抵在自己脖间的手术刀被迅速收了回去,连带自己钳制住的那只手也被白梧用力扯开了。
燕枭狐疑的再看白梧,对方哪还有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现在脸上阳光开朗的跟明池一样。
燕枭:“……”
燕枭转过头看去,果然看见白栖站在不远处。
合着白梧在有没有白栖的场合,完全是两幅面孔啊。
“哥,我在这。”喊白栖时,白梧的语调都变得跟个孩子一样,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低沉压抑。
白栖走上前,看见燕枭他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燕枭先退到一边,给这兄弟两腾出地方来。
“白中尉。”燕枭喊了一声。
白栖正要应,白梧突然挡在两人面前。
“哥,我刚才迷路了,克维斯也太大了,我肚子都逛饿了,你带我去吃食堂吧,我还没吃过呢。”
这番话下来,白栖自然是关心自己弟弟,没空再搭理燕枭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在休息室等我吗?乱跑还不看终端。”白栖一边叹气一边带着白梧往食堂走去,完全忘了在场还有燕枭这么个人。
“我想看看哥训练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嘛,哥不要生我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也没出什么事嘛。”白梧习惯性抱着白栖的胳膊跟白栖撒娇,还不忘转头再次凶神恶煞的瞪燕枭一眼。
燕枭当然知道那是对他的警告。
见双胞胎们走远后,燕枭才松开自己紧攥着的手指,他的指甲不长,但还是把掌心掐出了一道道血痕。
他从来没想过,喜欢一个人还要面对自己家庭被针对的危险。
可就算白梧那么说了,燕枭也不想放弃白栖,他就像突然长出反骨了一样,反而更想坚定自己喜欢白栖的决心。
但燕枭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去害爷爷……他思索了许久,最后决定,大不了以后暗恋白栖就是了。
在自己有能力和世界树对抗之前,他觉得自己可以隐藏好那份心意。
……希望自己有生之年真的可以和世界树对抗吧。
靠近食堂时,白梧突然拉住白栖,白栖莫名其妙站住脚步回头看他。
“怎么了?”
白梧脸上的表情变得哀伤,声音也低迷了几分:“哥,你别管那个燕枭了行不行,我很讨厌他,换个人实验吧……实在不行,改造人的实验不做了好不好?母亲那边我去说。”
白栖见白梧这样子,想到刚才燕枭也在,下意识以为他俩起了什么冲突,刚想再问,就看见白梧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似乎只要自己不答应,那些眼泪就会决堤般落下。
“……我再考虑考虑吧,合适的实验体很难得。”白栖为难道。
白梧像是受到打击一般,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抬手擦去了眼眶里的泪水,懂事的对白栖笑道:“那不换实验体,哥哥不要再搭理燕枭就好,可以吗?”
“听你的。”
虽然觉得白梧的要求很奇怪,但这对白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要能哄他弟弟开心,他自然会答应。
第79章 异变
废遗16年5月19日,罗城新市长选举结束,涂泽成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那个胜利者,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名娑婆罗。
白梧受到新市长娑婆罗的邀请,单独和娑婆罗会面。
高档餐厅里,娑婆罗没有废话的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意图:“白博士,做个交易吧,和我一起搞垮世界树。”
白梧端酒的手一顿,随后挑眉继续从容饮酒。
“交易?市长能给我什么好处吗?”
见白梧对听到搞垮自家公司没有太大的反应,娑婆罗就知道自己没找错人。
“我在过去在白家做工的佣人那里打听过,知道一些你和你哥哥的过去,想必博士很憎恨你的父母们吧?”
娑婆罗下巴放在交叉着的十指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笑得像个狐狸一样狡黠。
白梧眼皮跳了跳,对于过去那些事,他并不愿意回想,也不愿意别人去深究那些对他来说阴暗的东西。
白梧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冰凉:“我问的是,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娑婆罗依旧笑着,“我帮你杀了叶然博士,让你先继承研究院,怎么样?”
白梧冷冷看着娑婆罗,他在娑婆罗身上完全找不到过去涂泽的影子。
“我为什么要帮外人谋害我的父亲?”
娑婆罗站起身,他走到白梧身边,弯下腰,凑到白梧耳边轻声道:“你和你哥掌握世界树最大的权利之后,你觉得还会有人管你们两个的事吗?”
银光闪过,桌上的小刀被白梧抓起刺向娑婆罗,娑婆罗眼疾手快抓住刀刃,双方都太过用力导致娑婆罗掌心被划出了血。
“啊……你来真的啊?”娑婆罗没想到白梧是直接对自己动了杀心,刚才他要是晚一步,刀刃就直接插进他的脖子里了。
虽然娑婆罗居高临下看着白梧,但对方是天生的上位者,只一个眼神就让娑婆罗下意识防备。
“……懂了,白栖还不知道啊?”娑婆罗看着白梧那副要吃人的表情,他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餐刀上的血液滴在高定地毯上,娑婆罗随便扯了桌子上的布擦了擦掌心。
白梧还保持着刚才刺娑婆罗的姿势,那几乎要把人千刀万剐的眼神倒是一直紧紧锁在娑婆罗身上。
娑婆罗睨了白梧一眼,他随便把手上的伤口缠住。
“行了白博士,我就当你答应我了,一个月后,我会去白家参加葬礼的。”
话完,娑婆罗转身就要离开,白梧却突然开口。
“上任市长,也是你杀的?”
娑婆罗的步子停顿了片刻,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带着笑意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餐厅。
娑婆罗说到做到,六月末时,白栖在克维斯收到了父亲叶然因为在进行亡灵者实验中出了差错,实验体的亡灵者突然发狂,杀死了叶然博士的消息。
白栖看到消息时候克维斯上层们正在开会,白栖突然离席,裘褐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靠着走廊的墙正在发抖,裘褐本来想安慰他,但走上前去裘褐才发现,白栖在笑。
裘褐知道白家人离心很严重,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叶然博士作为白栖的父亲,就算父子关系再不好,父亲出了意外,儿子也不该笑成这样吧?
这哪是父子,分明是仇人才对。
白栖又请了半个月假期,裘褐面色复杂的给白栖批了假。
但是回家后的白栖并没有先去父亲的葬礼,而是去找了白梧。
打开白梧的房间门后,白栖看见白梧穿着研究院院长的衣服,见白栖回来了,白梧脸上展露无遗的野心变成了欣喜,他上前抱住了白栖。
而白栖一边拍着弟弟的后背恭喜他,一边在心里谋算着。
父亲已经死了,那如果母亲也不在了,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噩梦将永远不会再降临了?
葬礼上,白栖和白梧穿着黑色的丧服,娑婆罗带着他妹妹涂婉一起来参加葬礼,送完花后,娑婆罗看向旁边的双子,用白梧看得见的角度,无声说了句“恭喜。”
白麟董事长作为叶然博士的妻子,她并没有半分忧伤,而是在丈夫的葬礼上和来宾们谈着合作。
白栖突然消失,白梧找不到他哥,倒是娑婆罗找上门来了。
涂婉在远处被几个贵妇人围着逗她,娑婆罗端着一盘糕点来到白梧身边。
“恭喜啊白博士,现在研究院是你的了。”
白梧冷着脸,没有附和娑婆罗的恭维,“世界树不能倒,但是到了我哥手里后,可以给你最大限度的需求供给。”
娑婆罗点了点头,他猜得到,毕竟他并不是世界树心仪的市长人选,以前给罗克韦尔管理局提供的东西,自然不会再白给他用,这是白麟在针对他。
但白麟到底比叶然难搞,想解决掉白麟,简直难如登天,娑婆罗只能从白家的两个继承人入手了。
娑婆罗的目光落在被一个贵妇人带上好看花冠的涂婉。
“希望以后我会和太子爷合作愉快。”
娑婆罗笑着放下糕点,朝着贵妇人圈走去,礼貌的哄了那几个贵妇人开心后,他牵着涂婉离开了这场滑稽的葬礼。
白梧执掌研究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继承父亲叶然生前的研究。
解剖那些被罗克韦尔管理局抓来的亡灵者,企图通过那些血淋淋的内脏和新的基因序列找到赫斯塔磁场的秘密。
白梧先去给自己挑了个仿生人助理,那个是个有模拟能力的小女孩儿仿生人,白梧第一眼就很中意,于是他挑走了一个日后的大麻烦。
白栖结束一天的训练后查看终端,都是白梧上手解剖亡灵者之后的吐槽。
有关那个仿生人,白栖让白梧多小心,白梧满口答应,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废遗17年2月,燕枭收到夜河的家书,他的爷爷在很平常的一天寿终正寝了。
燕枭想请假回夜河送爷爷最后一程,白栖给他批了假。
也是这一年多燕枭第一主动去找白栖。
可燕枭赶回去的时候,爷爷已经下葬了,邻居家的齐阿婆替爷爷举办了葬礼,燕枭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待了四天,没人知道那段时间他在想什么,四天后,他又回到了克维斯继续他的学业。
废遗18年4月,罗克韦尔管理局出任务后来后送到研究院的亡灵者,是条人鱼,这让白梧很兴奋。
他还没有解剖过人体之外的物种,更何况,人鱼是传说中的生物,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梧彬彬有礼的和醒来的人鱼做着自我介绍。
在外人面前,白梧和他的父亲一样,是家教良好,彬彬有礼的绅士。
在白栖面前,白梧更是会装乖。
大概见过白梧阴暗面的,也只有燕枭和娑婆罗了。
那条叫恰耶索的人鱼似乎很喜欢白梧,哪怕白梧对她进行残忍的解剖实验,她也不讨厌白梧。
白梧身边的仿生人助理有一次问过恰耶索,为什么不憎恨白梧呢?
恰耶索的答案是,白梧很像辛荷。
仿生人助理不知道辛荷是谁,但她觉得,恰耶索肯定是脑子不好使。
有一次,实验结束后,白梧照例送恰耶索回到了监管房的水缸里。
在水缸上的盖子关上前,恰耶索伸出手,白梧愣怔了片刻,拿起恰耶索手里一枚闪闪发光的鳞片。
“很漂亮,是送给我的吗?”白梧温柔的笑着询问人鱼。
恰耶索迟钝的点了点头。
白梧的笑意更深了,“谢谢你,人鱼小姐。”
仿生人助理在旁边注视着这一切,她总觉得,应该提醒这个人鱼,不要对白梧产生感情的好。
仿生人助理跟在白梧身后离开监管房,正好看见白梧将那鳞片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仿生人助理很不解,于是她追上去问白梧为什么要丢掉恰耶索的鳞片。
白梧当时只是冷漠着一张脸回答:“又不是哥送我的。”
仿生人助理一直都知道,白梧很迷恋他的哥哥白栖,他的一些温柔善良都是装出来的,所以他自然不会喜欢恰耶索送的鳞片,不如说,任何人送给他的东西他都会笑脸谢过,然后转头扔掉,因为对他来说,他的屋子里,只需要摆放他哥哥送的东西就够了。
仿生人助理想,恰耶索是个傻人鱼,也许这种傻子,会成为一把很好的利刃。
回到休息室的白梧,打开了终端,打算和往常一样给他哥发讯息。
可在打开与白栖的聊天界面的那一刻,白梧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在那些记忆里,看见了他哥,还有他最讨厌的燕枭。
他看见自己死了,看见他哥成了一位作家,和燕枭相爱了。
白梧怒目圆睁的看着燕枭和他最爱的哥哥亲近,看着他们接吻,上床,看着他们每一天都腻在一起。
白梧简直要疯了,他想冲上去,想分开那两个人,想杀了燕枭,但他什么也做不到。
直到眼前的幻境结束,白梧的愤怒和惊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随之而来的,是内脏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疼痛。
白梧疼的倒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
看到地上的血时,白梧突然浑身僵硬。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急火攻心造成的,他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些画面,内心升起了怀疑。
他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被黑色的血蹭脏,但白梧没空在乎这些。
白栖跌跌撞撞来到他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桌子的第一个抽屉。
他拿出放在里面的简易检测仪,启动后将检测仪抵在自己头上。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后,检测仪已经对白梧进行了全身扫描,绿色的安全灯光,变成了红色。
白梧愣愣的看着红光,又转头看向地面上自己刚才吐出的黑血。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变得冰冷,大脑无法供氧。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的亡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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