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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枭笑得更大声了，他像是受不了事实所以现在有些疯癫，但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白栖，哪怕那不知道是谁的血已经蔓延到了自己脚边，他也无暇顾及，只是突然疯了般去亲白栖。
白栖倏地睁大眼睛，他没想到燕枭会有这么个反应。
带着怒意的吻并不温柔，白栖反应过来想要推开燕枭，但燕枭没给他机会。
直到二人口中都弥漫着血腥味，本该浪漫的吻变得血淋淋，燕枭才慢慢松开白栖。
他说：“……白栖，你应该知道，我不在乎你骗我，利用我，甚至是想要我的命，你也知道，只要你开口，除非会伤害到你，不然什么事我都愿意替你去做……可你不该瞒着我，把你自己搞成这幅样子，现在也是，你又杀了人，却心虚到不敢告诉我，白栖，你又怕什么？你都不要我了，还怕那些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坍塌还是怎么着？啊？白栖？”
大抵是白栖第一次见燕枭被自己逼成这个样子，二人突然转变立场，变成白栖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不是……燕枭你听我说，我没有不要你，真的，没有不要你……”被咬破的嘴角有血渗出，白栖就像察觉不到一般，他紧紧抓着燕枭的手，想要苍白的去解释什么。
大概人就是这样，从前做着各种算计和谋划，哪怕和被害者共处一室睡在一起，也能面不改色，心安理得的接受对方给予自己的好，但一旦受害者反应过来，开始咆哮着诉说着自己遭遇的不公平，露出一点受伤的神情，原本有恃无恐的加害者就像被人用一盆冷水浇醒，猛地发现了自己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有多对不起被害者。
白栖就是这种人。
过去燕枭对他好，接受他的一切，让他下意识觉得，燕枭怎么样都会容忍自己，可一旦燕枭受不了这种压迫于是在他面前爆发，他就会变成那个被动的人，慌张的想要去安抚对方，又反应过来自己是最没资格去求对方原谅的凶手。
此刻燕枭的眸子透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悲伤，这种悲伤让白栖慌神，可无论再怎么样，燕枭也没放弃对白栖的爱，或者说，他只是发现了，也许用这种方式，更能让白栖把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如果说过去白栖和自己在一起也算是一种阴谋诡计，那现在，燕枭也理所当然的觉得，他这点小心机，不算对不起白栖，也是白栖应该补偿自己的。
“你没有不要我？那你跟我走好不好？不当这个市长了，和我回夜河，我可以保护你，你不相信我吗？”
燕枭目光炽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在白栖耳朵里却让白栖浑身冰冷。
燕枭算错了一件事，白栖会内疚，但不会因为这些内疚去妥协什么。
在燕枭期待的眼神中，白栖还是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宴会里的人都死了，我得留下来善后……”
燕枭急忙打断他，“那你就说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听到这话时，白栖仿佛耳鸣了一瞬，他看着燕枭，“……你知道今晚上死了多少人吗？”
燕枭没有躲闪白栖的目光，只是神色凝重的回答：“……不知道，但你会这么做，估计在场的来宾应该没有活口了。”
燕枭记得那个在克维斯军校时期的白栖，和自己相恋时的白栖是不一样的，以前的白栖就是这种人了，为了能达到目的，他不在乎会死多少人，就像当初在森林里被蛇群杀死的那支小队一样。
“你不觉得，那些人很可怜吗？”白栖问出来心中的疑惑。
但燕枭下意识的反应是，他也很疑惑，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要在陌生人的生死和白栖之间做选择。
白栖这才肯定。
哪怕燕枭被一个和善的老爷爷捡回家悉心教导长大，哪怕爷爷给他灌输了很多正义正确的三观，但燕枭不是人类，他只是伪装成了人类而已，哪怕他现在已经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可他的骨子里就是冷漠的，所以他的潜意识里轻视这些人类的生命，并不把他们当回事。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白栖也许会觉得，燕枭只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罢了，可现在他是知道真相的，面对燕枭的天性，他竟然觉得也不能责怪燕枭。
或许有反社会人格的那个人是自己才对。
白栖突然抬起手捂住燕枭的眼睛，在燕枭还没反应前，他轻声哄道：“……够了，今天的见面到此为止了，燕枭，回夜河吧。”
燕枭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就这么晕死了过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白栖又动用了异能，他很担心，很担心白栖会不会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死去。
但白栖到底是比他更绝情，那个残暴的吻就像是诀别诗，又是一次连正式道别都没有的分离。
玛利亚庄园已经被清扫完恢复成了之前光鲜亮丽的模样，白栖站在二楼的阁楼走廊上低头看着侍者们重新装修着大堂。
白栖不知道尸体被丢在哪里了，但总归，简途不会让他费心的。
“你在痛苦？”
身后传来一个让白栖不太想听到的声音，所以白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白麟早就习惯儿子的无视，所以她自顾自的走到了白栖的身边，一同看向大厅里忙碌的侍者们。
“因为你想当坏人，坏的不彻底，想给燕枭铺路，又好的不纯粹，到底还是所谓的人性束缚了你，真是可怜啊。”
白麟喋喋不休的感叹着，也不在乎白栖会不会回应自己，“如果你再听话点，听从我的安排，毕业后接管世界树，就算变成了亡灵者，你也可以安稳的活完这毫无意义的十几年，但是你非要叛逆，为了一个在所谓记忆里爱上的男人，葬送了自己的一生，简直愚蠢到无以复加。”
听到这句话，白栖似乎终于被触动了，他抿着的唇张开，微不可闻的轻声反驳了一句：“不是在记忆里爱上的。”
白麟瞥了他一眼，她并不在乎白栖是在记忆里爱上的燕枭还是在那些阴谋相处中爱上的燕枭，她只在乎，因为白栖的叛逆，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
于是白麟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父子三个没一个省心，也没一个长命的。”
听着白麟的话，白栖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
他摩挲着手中那枚订婚戒指，失神般想着。
是啊，靠阴谋诡计算计才得来的爱，怎么可能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第91章 见证
燕枭睁开眼，看见的是安鹭和苏鹰久违又焦急的脸。
听到对方关切的询问，燕枭就知道，自己真的回到夜河了，白栖能做到，这对他来说很容易。
安鹭有些担忧的给燕枭递上一杯水，毕竟燕枭已经昏迷了太久了，还不醒的话，安鹭真怀疑白栖是不是直接把燕枭弄残了。
“燕警官，你感觉还好吗？”看着燕枭平静的接过水杯，安鹭依旧很担心的问他。
燕枭点了点头，他没有喝水，只是看着杯子里的水荡漾起小波纹。
白栖说着不会不要他，但还是转头把他丢回夜河了。
骗子的话还真的不能相信啊……
燕枭突然仰头将温热的水一饮而尽，在苏鹰开口前抢先问道：“我昏迷到现在，罗城那边有什么关于世界树或者白栖的新闻吗？”
事到如今，苏鹰和安鹭也知道0923就是白栖了，这对于他俩来说都算难以接受了，也不知道燕枭怎么能接受这个真相的。
苏鹰想了想，还是斟酌的回答道：“原本世界树跌降的股票重新升回来了，也不知道世界树那边用了什么法子……哦还有，之前我看见有人说参加罗城新市长晚宴的宾客都突然消失了，不过很快就被删帖了，就是白栖让我和小鹭来接你回来的那天。”
燕枭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血染晚宴这件事白栖目前还不打算公布……但白栖既然已经做了，就肯定不会一直瞒下去。
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燕枭想不通，到底什么样的时机才能将杀人这种事合理化放给大众所知。
况且燕枭记得没错的话，那场宴会上的来宾都是罗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就只有世界树能压下这件事了。
燕枭突然想到了简途，那个一直守在白家身边很多年的助理。
简途的工作能力实在是太出众了，且这么多年，燕枭一直不觉得简途有老去的迹象。
之前燕枭有过怀疑，但他现在可以肯定，简途大概也不是人类，世界树早些年投入仿生人建造工程，也许简途就是其中一个。
燕枭将空杯子递给苏鹰，掀开被子就要起来，连忙被安鹭按住。
“燕警官！你现在回来了，好好休息就好了，不要乱走！”
燕枭狐疑的看了安鹭一眼，随后头疼的问道：“白栖跟你们说什么了？”
安鹭和苏鹰脸上都有些尴尬，但燕枭没有猜错。
于是安鹭低着头，把白栖交代他们的话全盘托出：“0923他……让我们看住你，让你这段时间不要去罗城。”
安鹭想了想，还是没把当时燕枭前脚走，她和苏鹰后脚就被白栖派来的人接走的事。
苏鹰在旁边补充道：“罗城的麻烦事还没结束，燕警官你本来就是那边的人重点关注对象，你不在罗城，反而是帮白栖的忙了。”
网上的言论苏鹰也看到过，白栖通过暗箱操作成了市长，被拉出来鞭尸的肯定还有燕枭。
燕枭现在离开罗城确实是最好的选择，起码现在在夜河，以燕枭为首的燕城政府不会放任燕城持续出现关于燕枭的流言。
燕枭平静的看着刚才因为喝水太急而倒出的水染湿的被子，“……好，我知道了。”
他不妥协又能怎么样呢，白栖成为市长，意味着罗克韦尔管理局也落到了世界树的手上，娑婆罗一死，罗城不会再有别人有那个实力去和世界树对抗了。
这可真是能写进历史遗臭万年的独政啊。
见燕枭格外冷静，安鹭和苏鹰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们很怕燕枭在压抑自己，以后爆发可就更吓人了。
燕枭捏了捏眉心，没看那对小情侣，随口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不会跑的，放心。”
眼下的情势燕枭明白，他当然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苏鹰看燕枭确实没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欲望，扯了扯安鹭的衣袖就带着安鹭往门口走。
“那燕警官你好好休息。”
燕枭疲惫的点了点头，门紧接着就被人关上了。
安鹭和苏鹰在门口对视一眼，随后默契的叹了口气，苏鹰揽着安鹭的肩膀往他们的办公室走去。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能听到燕枭的呼吸声，他打量着这屋子，是之前夜河人把他捧上市长这个位置时给他收拾出来的屋子。
燕枭清楚，他现在是接替了奎因伏萨家族的职责，夜河人需要一个领导者，燕枭完全可以成为这样的领导人，他不需要实质上为夜河人做什么，他只需要安静的站在那里，成为夜河人民的信仰，这样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燕枭只觉得心烦意乱。
明明几个月前，他和白栖还都是失乐园的犯人，现在，他莫名其妙被推崇成了夜河新的领袖，白栖也以自己家族的手段成了罗城的市长。
燕枭听说过顶峰相见这句话，但他觉得，不能这么用在他和白栖身上，那太可笑可怜了。
燕枭从床上下来，走到堆放了一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桌子上，把终端翻了出来。
他打开终端，翻出了白栖的聊天框。
燕枭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了半天，又全部删除。
燕枭看着屏幕里白栖的ID，眼神晦暗不明。
在桌边站了许久，燕枭才决定给对方发什么。
[YIB]：照顾好自己，别太勉强。
昏暗的房间里，终端照射出白色的光映在燕枭并不怎么有气色的脸上，衬的燕枭看起来更冷漠了。
也许他本来骨子里就是个冷漠的人，只对自己爱的人在意。
等了许久，发出的消息还是未读，燕枭自嘲的笑了笑，关闭了终端，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过去他的终端也只用来联系，白栖有时候闲得无聊会想查他终端，只能找到燕枭和同事们公事公办的聊天记录，他甚至没在燕枭终端里找到游戏。
白栖当时还会打趣燕枭，会不会把生活过得太没意思了些。
燕枭毫不在意的去抱白栖，坦白道：“我的生活只需要你就够了。”
白栖被他哄的很开心，就会主动去亲燕枭，再随意翻看燕枭的终端相册，只能在里面翻到一堆自己的照片，各种角度的都有，除了白栖的照片，就是一堆案子相关的照片忘了结案后删除，虽然燕枭不在意，但白栖不会刻意去翻看那些文件照片，毕竟是燕枭的工作，他不会太过插手。
燕枭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多久他又拿起终端，屏幕亮起的瞬间刚好响起了特别关心的专属铃声，燕枭甚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终端上是白栖的回复。
[栖]：好。
很简短的回复，但燕枭心中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了，他坐起来，下意识喋喋不休的给对方又打了一堆关心的字，但除了已读，白栖没有再回他。
燕枭沮丧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发出了最后一句。
[YIB]：需要我我就会赶去罗城。
这次对面回复了。
[栖]：会的。
多公事公办的语气。
但燕枭还是开心的，只要白栖愿意搭理自己，他可以当成以前出差那样。
不就是异地吗？忍忍总能熬出头。
燕枭再次翻身起床出了房间，下了两层楼他才找到工作人员，问了之前奎因伏萨家族的旧址就连忙过去了，走之前倒是让人帮忙给苏鹰还有安鹭带了话，以防那对小情侣忙完回来找不到自己后着急。
屏幕另一边的白栖关闭了终端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裘褐看着这一幕，摸着续出来白胡子调侃他：“你那相好找你？”
白栖和燕枭的事在罗城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裘褐对燕枭还是有点印象的。
白栖头都没抬，随意“嗯”了一声，和裘褐一起走出临时休息的帐篷，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下雨，但在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要停下手上动作的意思，白栖顺着指挥声响起的方向看去，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工程可谓是能改变人类历史的重大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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