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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路垚，应当是最自由的少年，不该被此桎梏。
“我明白，同样，我也给不了……”脑袋一点一点靠近，枕在男人的肩膀，路垚翻过这一篇，“有部电影在播，想去看。”
他想好了，反正没有任何法律规定人必须结婚。筹办婚礼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足够他俩创造更多美好记忆。他享受与乔楚生相处的每分每秒，而不是非得按照世人陈旧固化的思维去和这个人谈恋爱结婚度过余生。
当然，如果有幸携手直至海晏河清，路垚愿意到时候抽空和他的乔先生办个婚礼。
路垚柔软的发丝擦过耳垂，痒痒的。伸手揉揉靠在肩上的脑袋，乔楚生笑着说道：“那明晚再去江边赏月。”
这是最后一次确认路垚的态度，从此他不会再提任何有关生死的话题。他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暗自纠结上，喜欢，就应该把所有时间放在正大光明地追求上。
路垚稍微抬起头，脑袋换了个方向，伸手抱住乔楚生的腰，唇擦过男人脖颈间的皮肤，“好。”
路垚抬脚就要往剧场里走。
紧随其后的乔楚生手里握着两张电影票，“你耍我呢？”他以为路垚会喜欢看文艺爱情电影之类的……
“不懂了吧，”路垚坐好，露出乖巧的笑容，“四大名著《西游记》改编的电影《盘丝洞》，听说拍得挺好。”
无声电影，影厅里亦是安静的。每个人都在专注地看电影，偶尔发出一声惊呼。
借着屏幕的光，路垚偷瞄了好几眼正看得津津乐道的乔楚生，确定乔楚生不会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左手牵住男人的右手，十指相扣。
男人目不斜视，手指却紧了紧，掌心的温度逐渐升高。烫得路垚嘴角止不住上翘，右手捂住嘴巴，深呼吸放慢自己的心跳。
小路的小鹿，再跳就要跳出来了。
牵着不放。
路垚有些不好意思，想松开。哪知男人贴近他的耳廓，压低嗓音说道：“再牵一会儿嘛。”
牵，一直牵着，牵到明天。
撒娇明明是他惯用的伎俩，对乔楚生特别管用。然而最近被乔楚生学了去，路垚捂紧嘴巴，生怕自己叫出来。
这招对他也特别管用，完全抵抗不住，不然昨晚也不会胡闹那么久。
第30章 29
春节已过，街上的喜庆丝毫未减，案件数量倒是少了些。
憋在巡捕房的探长办公室里，路垚翻看乔楚生从各处帮他搜罗来的有关制毒的书籍。满眼的化学公式，看得他头晕眼花。经过这几天的恶补，路垚自认上海滩没人比他更懂毒品提炼。
“怎么，想换个赚钱的途径啊？” 知道路垚贪财，更清楚路垚绝不会贪这种伤天害理的钱。不过是见路垚紧皱着眉宇，乔楚生端起泡好的咖啡在路垚身边站定，开起玩笑。
相比较下，他的工作倒是清闲些，手边码放着上一年的卷宗。本来整理好收进档案室的卷宗都被找出来，需要他一份一份核实，挑拣出所有涉及毒品的案件。
下巴枕在手臂上，路垚拨弄着咖啡杯的把手，闷声说道：“又不是你的钱，我赚来干嘛。”
徐太太凭一己之力，给他造成太多的心理阴影。
半年过去了，他依旧不敢晚于九点回家、不敢独自去百乐门潇洒、不敢轻易和别人搭讪、不敢耍小心思从别人身上赚外快。他以为国外留学的那段日子里，现实抽他的巴掌已经够多的了，哪知道，徐太太这巴掌抽得更疼。
如果不是遇到乔楚生，如果不是当初没彻底拒绝乔楚生的邀请，路垚觉得自己八成已经废了。
回想一下路垚从他这里领走的工资数额和逐渐清零的房租，乔楚生咳了几声，揉着太阳穴说：“我就是你钱包呗。”
“不然我怎么敢逃单。”
“哦？”好像意外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乔楚生难掩兴奋地问道，“莫非路先生早就对乔某心存觊觎？”
真要深究起来，路垚不能否认，乔楚生于他，一开始便是不同的。那是他第一次往男人怀里扑，跌跌撞撞往外逃，碰到很多人，却强撑着直到遇见乔楚生，遵循本能选择求助这个穿黑色风衣的人。
看到乔楚生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一旦承认这件事，路垚感觉今晚又要有新的花样了。
抿着嘴坚定地摇头，路垚抿了口咖啡，眼神躲闪着快速取过一份卷宗，“认真”地阅读，“案子要紧，快工作。”
一句话把阅读障碍给治好了，乔楚生笑着舔了下嘴唇。他愿意拿出100块大洋赌，最擅长分析罪犯微表情的路侦探绝对不会不知道，这样的掩饰反而更容易被看穿。
心里有亿点点的窃喜。
还有什么比发现喜欢的人早已对自己有心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答案当然是，
有。
喜欢的人正坐在自己的对面，认真地工作。
一切都很安静，美好。
乔楚生的视线随路垚下垂的眼角，细细描摹。反省当初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世间最好看的人，怎么能说出“还凑合”这种话。
越看，越喜欢。
捏起路垚用过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微苦的咖啡刺激味蕾，乔楚生切换回工作模式，继续看卷宗。
“走，跟我去个地方。”路垚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地点，猛然抬起头叫乔楚生。
这起有关毒品的案件是唯一一件发生在乔楚生入职前的，他俩都没接触过。路垚认为值得去看一下，碰碰运气。
乔楚生将外套递给路垚，“危险吗？我叫几个弟兄跟着？”
结合最近对方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的反常现象，略微思考后路垚点头肯定道：“别跟太近，人多太显眼。”
第31章 30
闸北仓库
乔楚生走在路垚身侧，觉得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他在闸北的一个小仓库存放了很多旧东西，但是印象中仅在路垚面前提过一嘴，没细说过。
“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这儿是去年第一起有关毒品的案件发生地，你没看卷宗啊。”路垚四处张望着，察觉到乔楚生停住脚步，转脸就看到他耷拉着脑袋，“怎么了？”怼了一句就难过成这副样子，不至于吧。
看来不是小仓库的事，回过神的乔楚生想起这里发生过的案子，舔舔下嘴唇，恢复如常，“去几号仓库，我帮你找。”暗地里开始思考要不要把他知道的案子相关告诉路垚，毕竟这牵扯到自己的过去。
一旦和过去有关的事情，乔楚生就犹豫，他不确定路垚是否愿意知道。
“你不对劲。”路垚眯起眼睛，却没再继续追问，“6831号。”
一路无言，各有所思。
“到了。”乔楚生忽然牵住路垚的手，把人扯到自己身后。
点头，乖巧地躲在男人身后，路垚说道：“那进去吧。”
仓库里零零散散堆积着木制箱子。
手指划过，凑近嗅了下，路垚拍干净手。猜测乔楚生可能还没整理到这份资料，大致讲了下案件经过，“根据卷宗记载，凶手长期通过死者购买毒品，没钱后直接抢夺，混乱中捅伤死者，逃离现场。案发地点偏僻，死者未能得到及时救助死亡。直到……”
“直到第五天清晨，旁边仓库的主人路过，”乔楚生打断路垚的话，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也就是我，发现后报案的。”
“原来你说的那个存放旧物的仓库就在旁边啊。”路垚惊讶地问。看到卷宗时，他就联想到乔楚生说过在这里也有一间仓库，只是没想到会离得这么近。
竟然记得。
乔楚生简单地“嗯”了一声，不再作声。见路垚说完后专心地敲打木箱，甚至用力想扳开箱子，仿佛没听到自己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些，顺手从地上拣了根撬棍，边撬边问：“找什么呢？”
“卷宗说这里是死者出售毒品的地方，当然是找毒品了。”路垚说完又反驳了自己，“但是如果他长期在这里出售，不可能五天后才被发现。”
“是那些人怕惹事，没敢报案。”乔楚生立刻解释道。他是报案人，后续的案件侦办多少有过了解。
路垚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那查没查死者是否会制毒，还是有上家？进货渠道什么的？”
乔楚生摇头，“你看过卷宗，毒品不是案子的主要追查方向。再加上我是帮派份子，和警察向来不对付，这种具体的细节不会告诉我的。”
“倒也是。我想把整间仓库都翻找一遍，你记得开搜查令。”
皱眉思索，记忆中这间仓库是无主的，乔楚生说：“找吧，其他的你不用管。”
“就等你这句话呢。”
木箱数量多，乔楚生出去喊人。回来一看，路垚像只壁虎，趴在墙上，摸索着。
“又找什么呢？”
“等我找到再告诉你。”一切只是合理假设，目前没有依据。
手下有条不紊地打开所有箱子，整理里面的物品。
该查的地方都看过，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路垚揉揉太阳穴，往外走去。
“去哪？”
“去看你的过往。”
第32章 31
留下弟兄们继续盘点木箱子的物品，两人从后面的小门绕到隔壁的仓库。
存放旧物的私人仓库较之刚才的那间只能用小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小。
中间是一张大桌子，旁边立着两三个书柜，原本逼仄的空间里又乱七八糟地堆着文件、图纸，角落里竖着几把步枪。两个大男人进去，转身都有些困难。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是将近十年落满尘埃的人生。
此刻重新被路垚擦拭干净，显露出少年时期独有的张扬。
路垚像个好奇宝宝，摸摸这，碰碰那。看到柜子的一角露出张旧照片，抽出来，看上去，是十七八岁的乔楚生。
短装打扮，头发极短，不似现在这样梳成背头。整个人干练精神，浑身上下紧绷着，透露出一股与年纪不符的狠戾。
“这不是挺好看的。”扬起手中的照片，路垚还未细看照片中男孩脸上的稚嫩，照片就被从男人探出来的手抽走塞到桌下。
乔楚生轻咳几下，“别看了。”
拍这张照片好像是在完成老爷子派给他的第一单活后，那时的他刚开始在江湖上崭露头角，被一起打拼的兄弟拉着去新开的照相馆，拍下那段天不怕地不怕的岁月。
暂时是没办法仔细看了，路垚撇嘴拿起把枪，摆弄。
注意到他对枪的有兴趣，乔楚生手把手指点他如何举枪、如何瞄准、如何开枪，“放心，枪里没子弹。”
透过缺口准星，瞄向窗户外的隔壁仓库，扣动扳机，路垚自己配音，“砰”
他还没“砰”完，热浪尘土扑面袭来，眼前一红，又是一黑，意识到自己被乔楚生死死护在身下。
爆炸声引起阵阵耳鸣，路垚堵住耳朵。几秒后，乔楚生一手覆在他的脑后，一手牵着他，俯下身子往旁边挪。
这片区域仓库众多，里面储存的东西特别杂，保不住爆炸的喷溅物会造成重大火灾。
等护着路垚到空地，确保安全后，乔楚生望着那间燃起大火的库房，眼神黯淡。
“四哥！”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灰头土脸地从火光中向他这边跑过来。
乔楚生迎上去，将人都带到安全地，“受伤没？”
“都是轻伤，我们嗅到火药味，及时撤了出来。”
没受伤的已经跑去找人救火，剩下的聚在一起，路垚主动上前一个一个检查，确定他们几个人只是轻度擦伤，朝焦急的乔楚生点头。
心下一松，乔楚生挡在路垚面前，隔开兄弟们的视线，握住路垚那双颤抖的手，“吓到了？”
轻轻挣开，路垚直接抱住眼前的人，手臂渐渐收紧，“你没事吧。”
他知道乔楚生身上没受伤，但是那间小仓库距离爆炸地太近，此时大火蔓延，烧得只能看到大致轮廓了。
“没事，都过去了。”乔楚生的眉间依然蹙着，“可仓库的箱子里还没完全排查完……”
“他们着急了。”
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想去看看乔楚生的过去，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乔楚生听出来路垚话中的意思，眼睛微眯，“也就是说？”
“那起案子肯定没那么简单。”
第33章 32
好在案件发生的时间不算久远，顺藤摸瓜找到当时承认到过现场却没报案的名单。
再一查，不是失足落河，就是打架斗殴，最离谱的有一个下大雨站在树下被雷活活劈死，总之七个可能知情的瘾君子没一个还活着的。
最后一个死于半月前，也就是他俩看电影的那晚，家中失火，烧得面目全非。
显然，这些人是被灭口了。
怪不得消停了一段时间，原来是提前一步解决掉目前所有他能想到的线索。
他就没见过这么狠、又这么心虚的人。
“也就是说，那七个人不报案，是故意的？”
路垚对比七个人的资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是头疼，没有精力回答乔楚生的问题。
他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只是对一些人没必要顾及那些，言语刻薄了点。朋友，向来不是他的必需品。
可是他明白乔楚生与他正好相反。
即使乔楚生遮掩着不想让他知道太多江湖的事，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青龙帮和青龙帮的每一个成员对乔楚生来说有多重要。
不然爆炸发生后，两人往安全地带撤离时，乔楚生的视线不会时不时瞥向爆炸的仓库。起初他以为是乔楚生舍不得私人仓库的旧物，直到青龙帮的弟兄们跑过来，他敏锐地捕捉到乔楚生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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