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帮会的白纸扇。”
拼完最后一块拼图,没有想象中轻松感,心情反而越发沉重,路垚搂住心态崩溃的乔楚生,“喝酒吗,这回我请。”
第43章 42
常去的酒吧角落,乔楚生板着脸叫了两瓶酒,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酒保个个是人精,放下酒站在一旁不敢多言,等接过小费立马离开。
乔楚生灌酒的手势一转,先给路垚倒了一杯,瓶口轻碰杯身,示意后才仰头将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里。
一路凉到肠胃,余下满口苦涩,然后灼烧每一个细胞。
审讯室里,六子甚至没有遮掩,当他开口问是否到过现场时直接承认杀人。理由解释之类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有东西在耳边嗡嗡响,响得头疼。
“……四哥,我们不一样。”说完这句,六子闭上嘴。眼窝挤出的泪沿着脸上的疤痕划过,看上去比他还要难过。
乔楚生叫人把六子带下去,崩溃地瘫在进椅子,捂住耳朵吼道:“闭嘴。”
声音在空荡荡的审讯室四处乱撞,耳边的响声越发吵闹。他坐不住了,身形不稳,踉跄地走到二楼办公室。
与老爷子通过电话,按照规定将六子收监等待审判。
像是一场梦,之前那些复杂的阴谋诡计仅是因为一份普普通通的调查便迎刃而解。
封闭的室内十分压抑,乔楚生待不下去,挂断电话便到外面的栏杆处。下面是他们经常锻炼的场地,面积不大,好在此时无人经过,喧嚣逐渐散去。
靠着栏杆,冷风寻到缝隙进入身体各处肆虐,冻得发麻,好不容易伪装成冷静的样子。
其实早已麻木。
直到路垚出现在他眼前。
迫不及待地,拉着路垚逃离这里。
路垚只喝了这一杯。
他没心情喝酒,而且乔楚生根本不给他倒酒的机会。酒一上桌,就被乔楚生拿过去独自灌着。
桌下,乔楚生的右手扣住他的左手,力度不松不紧,恰到好处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乔楚生的手心一向滚烫,天冷时路垚尤其喜欢把自己凉丝丝的手塞进男人的掌心,暖意会从接触的皮肤蔓延,小臂大臂肩窝脖颈脸颊耳垂,慢慢热起来。
现在唯有凉意。
冻得路垚生疼。
空酒瓶东倒西歪地摇晃着,视线模糊看什么都在动的乔楚生枕靠在路垚肩膀,将整张脸埋进路垚的衣领,嗅着熟悉的气息,缓了缓,“走,你还没吃饭。”
“不喝了?”路垚摸出自己的钱包,单手扒拉出来最后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压在酒瓶下。
身无分文饥肠辘辘的路先生拖拽着酒品不错没有喊闹的乔先生,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时间不早了,酒吧里也没什么客人,卫生间里更是冷清,刺鼻的消毒水味令空腹许久的路垚有些恶心。
把人按在洗手台上,路垚打开水龙头,“洗脸。”
意识到这里除了他俩没有其他人,乔楚生嫌水声太吵,关掉后倚在台子上,低着头静静听两人的心跳。
“不洗。”醉酒后思维迟缓,可以暂时忘记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乔楚生拒绝,“洗完我就醒了。”
“废话,我没钱了。你要是不醒,没人付钱,我总不能吃霸王餐吧。”联想到吃霸王餐的后果,路垚认真地蹙眉,顺着自己胡扯的理由设想,“就算吃霸王餐,拖着你我也跑不掉。”
不知为何笑了下,乔楚生拧开水龙头,俯身用冷水冲乱头发,冲掉口中的酒气,清醒后系好领口的扣子,眼神恢复清澈。水珠不停地落下来,打湿衣领,他步步靠近,捏住路垚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
手臂主动抬起来,缠在乔楚生的脖子上,路垚毫无抵抗地,在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地方,接受男人的撩拨。
“嘴挺软的,怎么说话时那么硬。”
有些晕乎乎的路先生靠在酒醒的乔先生身上,默默收回那句酒品好的称赞,不是酒品好,是根本没有太醉,“……别人又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大拇指擦着红润的唇,乔楚生心情好了些。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路垚扭头不看酒醒后特别撩的人,生怕自己受不住诱惑说出更羞耻的话。
乔楚生追过去吻住,唇齿温柔地碰触,许久分开,手指扯出衬衫伸进去暧昧地在腰腹流连,再次问道:“别人不知道什么?”
“嘴软,行吧,别人不知道我嘴软。”路垚气急败坏地低声吼道。他差点儿被亲得喘不上气,脸和命,他选后者。
以为这样就不会继续了,路垚整理好衣服要出去。结果被拉回来按在墙壁上,困在双臂之间,再一次被压住。
动作粗暴,毫无章法。完全被欲望驱使着,想多靠近一些,想更为深入地侵占怀中的人。
身体紧紧贴合,乔楚生平静下来,明白路垚是故意的,先是带他发泄让他喝个痛快,然后不想他逃避激他洗脸,最后在他失控后任由他吻个不停……
不仅嘴软,心更软。抱紧软乎乎的路垚,敛起眼底的暴戾,他闷声说道:“对不起,三土。”
以前没发现自己是个禽兽。
要不是记得路垚没吃饭,他可能会亲得更久一些。
“下次,”路垚手脚发软,彻底挂在乔楚生身上,他承认自己有爽到,但还是脸涨得通红,勉强把后面的话说完,“下次别在外面这样。”
在家里怎样都好,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在卫生间里做。
好在夜宵摊还开着。
夜晚的风冷,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并排坐着,乔楚生用碗捂热了自己的手,然后与身边的人十指相扣,捂热路垚的手,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极为熟练。
路垚舀起汤圆吹了吹送到乔楚生嘴边,见乔楚生要躲,开口命令道:“必须吃,光喝酒还要不要你的胃了。”
一人一口,慢悠悠地吃完,慢悠悠地散步回去。
风冷,乔楚生的掌心却是热的。
终于热起来了。
路垚感受着暖意,心下一松。关于这件事他有太多猜测不敢讲给乔楚生听,因为他不确定是否全部猜对,也因为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白老大极有可能是故意瞒着不告诉乔楚生。
等明天他先去会会六子,再去问问白老爷子,再决定是否告诉乔楚生。
他不想瞒,任何事,他都不想对乔楚生有所隐瞒。可他没把握,在没有想通所有事之前,他不敢贸然给他希望。
一丝希望的确可以换来暂时的开心,然而一旦希望破灭,他无法想象乔楚生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
“怎么了?”乔楚生注意到路垚的步伐慢了,以为是路垚身体不舒服。
路垚笑笑,“没事,回家吧。”
第44章 43
睡不踏实。
看表才不到四点,乔楚生迷迷糊糊地坐起身靠在床头,习惯性地伸手摸枕头边的烟盒。
他的烟瘾不小。
小时候的冬天冷,又没钱买御寒的厚衣物,一根烟,几个人分着抽,暖身子。后来进了青龙帮,觉得叼根烟很酷,先是自己兜里揣着,渐渐地有人递烟给他。再后来,烟没摸到,摸到的是路垚冰凉的手指。
放进手心暖着。
“……起床啦?”大概是真的感冒了,鼻音比以往的都要浓重。路垚蹭了蹭,向乔楚生那边挪动,想离热源更近些。
电话铃声从外面传来,在安静的凌晨显得十分刺耳,电话那端的急迫慌乱的语气,更加刺耳。
乔楚生深呼吸,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确定被角掖好,给已经睡着的路垚留了字条才拿起衣服离开。
六子越狱了。
整间牢房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负责看守的警员不知所踪,看样子多半是警员主动将人放走的。
怪他昨晚疏忽,没注意人员安排,现在出了事火都没处发。连夜发通缉令,先追人再追责。
忙完,乔楚生累得趴在桌上。他彻底分不清巡捕房里藏有几方势力,属于青龙帮的、A帮的、还是其他帮派的、英国人的、或者是他不知道的势力的……
人心隔肚皮,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失踪的警员不是他的人,也不是老爷子的。
“铃铃铃”
最近电话铃响就没有好事发生,乔楚生条件反射地从座椅上弹起来,“喂?”
“老乔……”
是路垚起床了,乔楚生舒了口气,“吃早饭吗?我回去接你。”
“想吃贝当路七十二号的冰淇淋,不要香草跟草莓味的,我不喜欢。”语气是肯定的。
乔楚生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两种明明是路垚最爱吃的,沉思片刻,“客厅的人物挂画旁边的柜子里,有感冒药,你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大冷天的吃什么冰淇淋。”
客厅挂的画是路垚画的,是非常具有毕加索风格的风景画,柜子里也没有药,药都在床头柜里。
用最简单的错误信息询问路垚的旁边是不是有人。
“我没发烧,放心吧,你不去我就自己去……”电话被六子挂断,路垚面色惨白,应该没有露馅。
稳稳心态,路垚对站在身边拿刀抵着他腰的人尴尬地咧嘴笑了笑,“他比较担心我,不过说一声就好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乔楚生留在枕边的纸条要求他必须打电话,借此忽悠这两位,如果不打乔楚生必当起疑心,才能有这通电话。
不然路垚还真没想好,要如何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让乔楚生别着急,自己只是被绑架没有性命之忧。
以他的对六子的了解,这人不是心思重的人,绝对想不到用他威胁乔楚生。可另外一位,直觉告诉路垚,这个人会比他姐还让人头疼。
六子的眼睛通红,看着特别凶悍,“走吧路少爷。”
这句话倒是令他神智突然清醒,路垚捕捉到六子插进兜里的手在抖,如他所想,是被迫的。
胁迫六子的,就是旁边的这位了。
终于他要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A帮灭口了吗?不对啊,还啥都没说呢,别人怎么知道他知道多少。
路垚咬咬下嘴唇,恢复些血色,谄媚地对这位穿着警服但脸生的人笑道:“大哥,您吃早饭了吗?要不我们先……”
话还没说完,颈后一痛。六子捏人怎么这么疼,路垚脑海中飘过最后的念想是,一切结束后必须要让乔楚生帮他捏回来,太疼了。
来不及放回话筒,乔楚生穿着单薄的衬衣往外跑。别墅离巡捕房不算远,乔楚生跑到时,家里已是空荡荡的。被窝里还有温度,估计连睡衣都没换就被人带走了。
路垚越是让他别着急,他越是着急。
明知道着急没用,偏偏控制不住地,着急。
他是真的彻底的慌了神。
第45章 44
派人追查路垚的下落,乔楚生回到巡捕房,靠坐在栏杆上。
许久,电话铃声没响,倒是有一根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擦过乔楚生的耳廓扎进墙壁。
迅速回身找寻射击点,还是慢了一步,没有看到人影。乔楚生取下箭,展开纸团,纸条上要求他取消对六子的通缉,否则等着给路垚收尸。
喊人撤消追捕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乔楚生挣扎后冷静下来,走近细看箭没入墙壁的深度。以他的了解,整个上海滩擅长弓箭的不少,其中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却是少见。
大致列出一份名单,乔楚生抬手看表,天色变暗最多还需要一个时辰,今晚他有事做了。
睁眼看到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孔。
“老爷子?!”路垚脱口而出,挣扎着要坐起来。手脚被束缚,动作不好控制,有些猛,直愣愣地撞上架在脖子上的刀,即使碰到的瞬间立刻往后躲,可还是破了层皮,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后脖颈的痛楚还没消,前面又多出一道,路垚差点儿哭出来,早知如此那会儿就起床跟乔楚生去巡捕房了。
贪睡误人。
没想到居然被带到白家。过程和预想中的大相径庭,但是结果相同。
路垚假装不经意地四处望望,想确认乔楚生是否在这里。眼尖瞄到面前的茶杯边缘留有口红印,他皱了下鼻子,确定空气中的香水味是熟悉的那款,不露声色地仰头看向二楼,然后撇嘴笑道:“大哥,你早说来白家,我自己也能走,你看你还费劲把我运过来……”
“闭嘴。”刀贴近了些,穿警服的人手抬高微微翻转,锋利的刀刃近乎戳进路垚下颌处的细嫩皮肤,“我劝你老实点儿,再动,伤口就不会这么浅。”
好像丝毫不惧怕这里,站得笔直,等路垚闭嘴后朝对面的白启礼笑笑,“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觉得,用他的性命能威胁到我?”白启礼专注地给鸟喂食,头也不抬地反问。
“威胁到路家,也可以。路大小姐在二楼观察这么久,该现身了吧。”
他猜中了。
时钟的滴答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掩盖,路淼优雅地走下楼梯,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绑架他同样威胁不到路家。”
A帮的白纸扇换了个姿势站着,刀却纹丝不动,“啧啧,路少爷,你的命真不值钱。”
“是啊,特别不值钱。要不你放了我,我饭量大,你养不起的。”于他而言,激将法在饥饿面前毫无作用,路垚听不到回答,心知对方不会轻易放过他,俊秀的五官拧在一起,“不放也行,那得让我吃饱吧。麻烦A帮的白纸扇C先生给我解开绳子,我想吃这个。”
早饭没吃,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总之路垚腹中空空如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点心,向绑匪申请。
毫不意外路垚对他指名点姓,毕竟他已经不需要隐藏身份了。C捏起一块粗暴地塞进路垚嘴里,“我的手下里有擅长医术的,如果你的话再这么多,我不能保证是否会要求他动手时故意折磨你。”
囫囵吞下口中的甜丝丝的糕点,路垚满脸恐慌地说:“不至于,我只是没吃饱,填饱肚子后绝对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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