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些站在聚光灯中央、那些假装无辜的、那些被追捧的、那些不断做出煽动行为与负面暗示,却依旧平安无事的享受着光鲜亮丽的奢华生活的传染源头。用尽一切办法,从根本上遏制他们继续传染大家。”
闻哲明白了,但也沉默了。
“心理暗示的使用范围,其实远要比你所能想象的要广得多。”
对方却以为他还没有明白。
“有人哄骗那些想一夜暴富的人去非法借贷;有人用所谓奢侈无忧的生活和所谓真爱来囚禁和伤害别人;有人用维生素片掏空老人仅剩的存款;还有那些从来没有用做慈善的捐款……”
“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了。”闻哲阻止了对方,他缓慢地深呼吸了三次,再度出声,“我从来没有想过人的内心会这么脆弱,也这么容易就被其他人所左右。”
“是的。”混血凑到闻哲面前极近的距离,盯着他,陡然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笑得像一头狼:“但是,你足够坚强。你不止坚强,你还相信自己没有错,甚至相信大家都有坚不可摧的一面——就像你最先提到的同班同学,他就是因为听了你的劝说,效仿父母的日常行为,他就只是自杀未遂。因为他的父母被他的言行所触动,也想跟他沟通,所以他们及时救下了他。”
闻哲短暂怔愣,而后低下头去,好像在思考什么。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吗?”对方又问。
“什么?”闻哲不自觉抬起头。
“你周围未遂的比例远远高于成功的比例。甚至高了数倍之多。”对方说,“这不止在证明你根本不是这些事件的影响源,还在证明你不知不觉已经对周遭起到了正面引导作用。”
闻哲张了张嘴,尝试从脑海里寻找恰当的语言,但他失败了。
“这就是我们在做的事。”
混血察觉到他的意动,向他伸出手。
“不知道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一种注入社会的精神稳定剂,”闻哲看向对方,“对吗?”
对方大笑:“跟高智商的孩子沟通果然很有效率。”
但对方很快又不笑了,因为闻哲没有握他的手,还问:
“可你们真的只是因为双商和社交能力就选择了我?”
“你想听实话?”对方问。
闻哲点头。
“那只是基本能力。”对方说,“你的双商、你的学习速度、你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沉着的性格、将要获得的海量知识储备以及你出众的外表,都能让你在这个只看表面的时代轻松接近任何人、加入任何群体。而你在现阶段,在没有接受过任何相关训练的前提下,就已经拥有面对突发情况的应变能力了。
“因为我们要掐断传染源头,就必须接近源头。
“我们随时会接触到世界上最为光鲜的人群和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财富、地位和权利都很容易用纸醉金迷的表象蛊惑我们大脑,摧毁我们的原则。
“同时,我们还必须面对他们背地里的藏污纳垢,看到一切肮脏的,下贱的,卑劣的,令人作呕的,甚至超出我们想象的。说畜牲都是在侮辱畜牲的行径。
“置身其中的我们,身体和精神会不断被攻击,被侵蚀,被腐化,直到我们被彻底摧毁,这种同化才会结束。因而对我们最重要的优势反而是精神层面的稳定性。一种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不会崩溃的坚韧。
“闻哲,你知道吗?”
“嗯?”闻哲应。
“自然界有一种猎食法则,让猎食者总能一眼就从猎物群里寻找到最弱小的那只,并迅速解决掉它,却从来不会伤害强壮的那些——你觉得它的成因是什么?”
“弱肉强食?”闻哲问。
“是利益。”对方说。
“利益?”
“因为这样对猎物和猎食者双方都有利。”
“但人类跟动物不同,”闻哲反驳,“不能简单套用自然界的法则。”
“不,”对方摇头,“你以后就会发现,人类其实远比你所想象得要更像动物,也更遵循自然法则。只是人能制造武器、会互相利用,杀伤力也就不是动物的尖牙利爪可比。”
“所以?”闻哲问。
“所以,如果用猎物去接近猎食者,只是羊入虎口的平白送死。”对方说,“只有同为猎食者的我们,才能对他们以暴制暴。”
十四年后——
※
神秘小岛上的其中一场肮脏的游戏里,宴会厅中间那个透明的通道内,充斥着骨折、鲜血、尖叫以及无处不在的求饶声,可制造这一切的闻哲却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
直到最后一只宠物也动惮不得地躺在地上哀嚎,他才把对方像垃圾一样踹到一边,露出毫不掩饰鄙夷,径直走向因惊讶而沿着通道站住不动的第一位“主人”面前。
一位纤细的白人女士,本来是猎食者,现在已经沦为猎物。
希望她有符合她外表的“弱点”。闻哲想。
“资料同步完成。”
这时候,闻哲听到了等待已久的声音从自己的听觉深处响起,随即调取了资料,快速忽略了无用的部分,选择了一个名字,用沾了血的指尖,伴随着耳边的声音,在墙壁上写下那个简短的单词。
这个可爱的名字属于一条小狗,或者是名贵的小猫,应该是墙壁彼端那个女人最心爱的宠物的名字。
会饲养宠物的这类人通常对同为人类的“宠物”未必看重,却对小动物拥有无限的同理心。
闻哲看着对方双目圆睁,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甚至参杂着大量的恐惧,知道自己找对了重点,当即缓慢且夸张地用口型说:
“B-A-N-G!”
对方肩膀一缩,猛地后退一步,半张着嘴,隔着透明墙壁,在彼端发出无声的惊叫。
闻哲俯视着对方,耐心地等她合上嘴,才抬手一指向她,再指自己的颈环,直白地示意。
纤细的白人女士随即完全不受控制地举起颤抖的手,把手环凑向了闻哲所在位置。
“嘀”的一响,闻哲的颈环发出悦耳的声音,他立刻抬手抹去了刚写的名字,投出关键一票的女士却已经双腿发软,滑跪在地上。
第二个是一位黑人男性,闻哲写了一个小男孩的名字在透明的墙上,空手比出持枪的动作,瞄准了那位男士的下半身,同时用另一只拳头,配合着动作,一拳砸在透明墙壁上。
撞击声比口型更具有威慑性,对方当即受惊似的夹紧了腿,惊慌失措地抬起了手,迅速贡献了他的手环。闻哲随后当然也体贴的从玻璃上抹掉了那个小男孩的名字。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或者物品,被闻哲用鲜血写在了透明的墙壁上,宴会厅里如同被按下了奇怪的按钮,让所有的人都沦为了只会遵循他命令的机器,逐一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不知不觉,安装在透明通道以及宴会厅的所有摄像头,全都已经聚焦在闻哲身上、脸上,就连他黑檀色的眼睛,都被聚焦放大数十倍,顺序陈列在屏幕上。
在不知名的房间里,从监控器上见证了闻哲“游戏”全程的小岛的主人,甚至都情不自禁地为其鼓起掌来。
“请他进来吧。”
直到小岛的主人鼓累了掌,才冲旁边等待许久的女佣兵头子示意。
“别忘了铐住手脚。”
佣兵头子重重的踩着高跟鞋走向门口。不知道她是对自己的老板不满,还是对另一个人更为不满。
出乎意料的是,小岛主人的声线相比男人更接近于男孩,或者说是少年,也可能是少女。能肯定的是岛的主人并非一个肥胖的老头,反而年纪相当之轻,只是他现在还坐在房间最昏暗的角落,没办法看清他的长相。
但他所使用的语言非常有特色。无论用词如何,除非他刻意放轻声调,否则都会比其他语言来得要犀利。
——德语。
“手铐就算了,怎么还有脚铐?没有必要这么防备我吧?他就这么害怕我?胆子真小。”谢藤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
“我已经警告过你别给我惹麻烦了。”女佣兵头子回答。
“我的确没有。”谢藤的语气非常无辜。
“但你的宠物惹麻烦了。”女佣兵头子已经想给他一拳了。
“那不叫麻烦,”谢藤哼了一声,不满道,“是在游戏里随机应变。”
“别啰嗦。快点自己滚进来。”女佣兵头子已经失去了耐心,“老板在等你。别挑战我的耐性。”
“带着脚铐很难走路的!”
“……算了,你,你和你,你们三个把他给我扛进来。”
“你真小气……你们温柔点,轻一点提我的胳膊,我可是很脆弱的。”
伴随着谢藤夸张的语气,房间门口的小插曲终于结束。
“亲爱的谢。”
远远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岛的主人已经露出了愉快的表情,终于愿意离开昏暗的光线。
他控制着电动轮椅向前,任由灯光剪出自己的轮廓。
即便以欧美人过早的发育期来判断,他看起来也只是一名不超过17岁的少年。他的腰部以下被固定在特殊的轮椅上,但相比他残疾的下半身,更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长相。
淡金色的头发,过于苍白的皮肤,能看到细微的血管。眼睛蓝且明亮,显得过分纯粹。如同孩童。
少年靠坐在相比轮椅更像是带有八个轮子的躺椅背上,微微扬着下巴,审视着手脚都被铐住的谢藤,朝他钩了钩手指。
谢藤不肯也不能挪动腿,两侧的佣兵“非常体贴地”按着他肩膀与后颈,把他半拖半扛到对方面前。
少年看着谢藤被押送到自己面前,反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你上个月又把我送给你的‘礼物’退回来了。让我很伤心。”
“你的品味既低俗又缺乏创意。我向来看不上。”谢藤用德语报以娴熟的嘲讽,视线却盯着少年背后的监控屏幕组。
“你的宠物到是很有创意。”少年的声音里带着谴责的意味,“他的玩法恐怕不止打破了游戏最短获胜时间的记录,还吓坏了我所有的客人。”
“可他赢了。而且在我开始游戏前就赢了。”谢藤说,“按照游戏规则,他应该和我一起参加这边的游戏。”
“不行。”对方摇头,“他刚刚转换身份,宠物们会集体敌视他,降低你的游戏难度。”
“你患得是低位截瘫,不是脑瘫。我能请你用用脑子,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吗?”谢藤说,“你不过是怕我利用他再赢你一次。你怕输。”
虽然谢藤的激将法很幼稚,但对方既拥有符合年纪的好胜心,也不介意承认这种小事。
“别随便挑衅我。”少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这只宠物简直就像是为了这个游戏而生的。他会给你增加太多的胜算。让我的游戏丧失平衡。”
“你这破游戏本来就没有平衡可言。”谢藤没有让步,“他如果不参加,那我也不玩了。”
“你居然学会威胁我了?”对方觉得好笑。
“这不是威胁。是必要的妥协。”谢藤说,“毕竟参加游戏的风险也很高。我愿意下场,你应该欢呼才是。”
谢藤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游戏了,小岛的主人不想失去这个绝妙的吸睛噱头,思索数秒后只好选择妥协。
“好吧。”他说,“但你必须给我点补偿。”
谢藤拒绝:“我不想补偿。”
他接二连三地挑衅终于激怒对方。
“看来隔一段时间不提醒你,你就会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方说到途中突然被八个轮子支撑着起身,一把揪住谢藤的衣领,把他强拉向自己,用力咬住他的下唇。谢藤剧烈挣扎,却被左右和身后的人禁锢得动惮不得。直到他的嘴唇被磨出血来,对方才施舍了同情,不再折磨那块破损的皮肤。
“别忘了,你爱我。”
少年恋恋不舍地贴着谢藤的唇角呢喃。
“你一直深爱着我。”
作者有话说:
谢:我不是!我没有!
闻:你高兴就好
谢:QAQ
第37章 传染-2(上)
“情人?”闻哲怀疑了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谢藤重复,“就是情人。”
“为什么?”如果是让他穿上黑色西装、给他带上墨镜、再对他呼来喝去的“保镖游戏”,闻哲多少也能理解。毕竟谢藤在他面前始终居于下风,必须找个途径报复。就像小女孩喜欢给洋娃娃换衣服梳头发,却并非为了玩耍,而是为了摆脱父母的掌控并满足自身的掌控欲。
可是……
“情人游戏你肯定没少跟别人玩,用你的话来说就是——这种毫无创意的玩法不能让你产生任何兴趣。”闻哲说。
“看人。”谢藤愈发认真地注视着对方。
尤其是眼神,简直堪称深情。
他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告诉我真正的理由。”闻哲不为所动。
“然后你就答应?”谢藤见缝插针。
“我会考虑是否答应。”闻哲没有留下破绽。
谢藤用哼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说算了。”闻哲作势带上VR眼镜。
“因为你对待情人的方式肯定非常特殊。”谢藤慌忙间不自觉提高音量。
24/214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