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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外面那俩鸟是不是一对儿？”萧屹用下巴示意外面树梢上叽叽喳喳的两位主角。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得其乐，却在别人的世界里当着观众。
“这我哪知道”江源没有哪怕一丝丝的文艺细胞。
“屹哥真tmd文艺，我也得学学，争取暑假期间找到女朋友。”江源在旁边愤愤的说道。
“你不是有对象么，怎么又要找？”萧屹对江源的感情生活的了解，还停留在圣诞节的表白，好像已经过了半年了。
半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半年之前，萧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同性恋的人。那是萧屹第一次见到，活的，真的，同性恋。
“别提了，早tm分了。”江源对于自己的爱情无疾而终好像有那么一点的不开心，但是并不多。毕竟他的恋情，据说这一次是历时最长的一次了，一共经历了三个月零两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水平了。
“女人太烦了”江源拿着自己的笔，在刚刚发下来的试卷上写写画画，突然，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萧屹说道：“屹哥你说，我要是换个思路，去找男的，会不会能长久一点？”
萧屹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区别。江源在旁边越说越起劲，“你看，男的没那么墨迹，也没那么多古怪的要求，找个男的多好啊。”
萧屹不置可否，他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恋爱并不简单，也知道江源不过是说说而已。一句玩笑话而已，不必在意。
“屹哥你暑假准备去干什么？”江源的脑海非常跳脱，经常会同时谈起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你问这干嘛？”江源突然的转变话题，萧屹有点懵。他现在，还在想着那两只鸟的事情。
“我就看看，学霸的世界，是不是和我们凡人，不一样。”
“那可太不一样了，我还亲自上厕所呢，你不知道吧？”萧屹白了江源一眼。
“屹哥你正经点”江源打断了萧屹的幽默细胞
“我，就那样呗。在家里钓鱼摸虾，打鸡骂狗。”萧屹的暑假里，没有补习班和课外作业，这个时候的萧屹是完全自由的。想到了那自由而快乐的日子，萧屹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这么爽，不用补课？”嫉妒让江源面目全非，“屹哥，我能去你家不？”嫉妒之外，江源向萧屹发出了好友邀请。
“不了吧，我们家很穷的，招待不周。”萧屹曾经遇到过很多同学的这种请求，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已经成了萧屹的肌肉记忆。
江源脸上的失望还未干透，萧屹就收到了前面两位的“+1”请求。这下萧屹却是真的犯了难，萧屹不好拂了这么多人的面子，但他也实在不想带同学去自己家，那可能会颠覆他们对于贫穷的认识。
“以后吧，以后有机会请你们过去。”萧屹尴尬的笑一笑，摸了摸鼻子，堪堪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屹哥你记得多拍几张照片QQ发给我啊，让我过过自由自在的干瘾也好”江源倒是没有继续下去。
“嗯嗯，好。”萧屹听着江源的话，但他想到自己父亲那个诺基亚糟糕的像素，即使拍了照片也是糊成一团，姑且这样敷衍一下江源吧，估计过段时间他也就忘记了这件事了。
“小屹暑假真的一直在家，哪里都不去吗？”前面的林峰问道。
“屹哥暑假不去找对象吗？”不等萧屹回答，阳明就转过来问了这么一句。这番话，明面的玩笑之下，掩藏着不能为人所知的暗语。
找对象？萧屹知道阳明不是在开玩笑，萧屹的感情状况，除了阳明没有人知道。阳明这么说的意思很简单，他想要萧屹暑假去找他，他很想念自己的另一半，但是他们的爱情，是不能见光的，他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述说自己心底的爱意。
“你有对象了？”林峰翘着脚转着椅子，却突然一脚踩空，幸好眼疾手快撑在了萧屹的桌面上，手底下正好是一本化学的笔记本。坐好之后，林峰顺手拿起来翻了翻，却发现里面是阳明的字迹。
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
“别听他瞎说”萧屹心虚的岔开话题，他不想现在承认，可是也不愿意否认。不想承认，是因为不想在高中的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而横生枝节，不想否认，是因为萧屹还是梗着脖子，相信自己的爱情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愿意为这件事遮遮掩掩。
或许有一天，等到春暖花开日，萧屹也会大大方方的给别人介绍自己的对象。
“切，我还以为屹哥偷偷摸摸有对象了呢”旁边的江源顺着萧屹的话说下去，倒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屹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对象的样子，天天泡在书堆里，上哪认识人去。”经验老到的江源很快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一切都是阳明说的话有歧义，该切腹谢罪才是。
在安静许久之后，阳明对着萧屹说道：“屹哥，放假了去找我玩吧？”同学之间互相约着一起串门玩儿，是常有的事情，阳明的这个要求不过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了吧，我放假一直都在家的。”萧屹拒绝了阳明的要求，就像之前那些邀请他去串门的同学一样。对于同学，萧屹一向是一视同仁。
萧屹看着阳明脸上失望的表情，突然觉得或许自己拒绝的太干脆，伤了阳明的心。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借口，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的同学。
可是阳明，是不一样的。从前的阳明是自己的小同桌，虽然平时接触不少，但到底不太熟落，萧屹下意识的便拒绝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在半年的时间里，他和阳明的位置不一样了，关系也不一样了。
萧屹挠挠自己青色的头皮，“以后再说吧”终究还是心软，破了例。
总想着安排好一切，可是人生的每一场遇见，都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不过，我们家可是很穷很穷的哦。”萧屹自嘲的说。
“可是你真的很好很好啊。”阳明学着萧屹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
“屹哥你这厚此薄彼了啊”江源在旁边咆哮，“唉，有些人真的是，妥妥的区别对待。”
“哎呀，你有什么意见的话记得说出来，虽然我也不打算改，但你别自己憋出毛病来。”萧屹冲着江源 舌尖轻轻一弹，眼神中满是“挑衅”。
“你别难过，人家就是不想搭理你”林峰一转过来，就看见萧屹在欺负江源。
“有你什么事儿？人家让你去了？”
“这话说得，我都去过好几次了。”林峰扬了扬眉毛，“不信你问你屹哥”。
“屹哥？”江源一脸期待的看向萧屹。
“嗯，我们初中就在一块，离得近。”萧屹在努力给江源找补回来。但是很明显，最终还是形成了只有江源一个人受伤的局面。
“好了，好了，别难过。以后多的是难过的机会，把眼泪留给以后，要不然不够哭的。”林峰一向很擅长安慰人。
“你滚”江源只有两个字，和一根竖起来的中指，代表他内心的心情。
“我这不是安慰你的么，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林峰一边说一边偷笑。
“你安慰之后，我更难过了，大可不必。”江源一挥手，赶走了桌面上讨人厌的麻雀。
“很难过吗？”萧屹试探性的问道，毕竟，江源对自己其实不错，而且也不是那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那倒也没有，我知道你不让人去是因为什么，我不去就是了。”江源笑一笑，表示自己没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来，哥抱抱，不难过了啊。”萧屹觉得似乎有点对不起他，于是向江源伸出长臂。
“滚，你暑假就看着我像一只老黄牛一样在辅导班里被压榨吧，你真的是好无情啊。”说完，还扯下一长条卫生纸，在空气中挥舞几下。
萧屹：“额，那再见。”
“屹哥，你不爱我了。”江源用卫生纸做成的手帕擦拭那跟葫芦兄弟里的六娃具有同样功能的眼泪。
萧屹：“没爱过，勿扰”
合欢花开的时候，班上终于迎来了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暑假。十四天的假期，已经算是老师们对这帮学生们的格外恩赐了。毕竟，他们真正能够享受的高中的暑假，其实也就只有两个而已。这么长的假期，可以有很多安排，可能会发生很多事。
萧屹在自己的草稿纸上画下了三条杠，然后用黑色的笔划去其中一个。做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在划掉的那一瞬间，萧屹就是会觉得舒服。萧屹时不时就会这样自己算一下，还有多少日子要熬下去。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自己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精神。
萧屹一直都是这样吊着一口气催促着自己前进，就像那阴暗地下长出来的植物，瓦砾之间渗漏下来的一点光亮，就是他生的希望。萧屹所有，只有那方寸之间的光亮而已。
第四十九章 带善人萧屹
虽然暑假被雪花一样多的试卷填的满满当当，但萧屹仍然有忙里偷闲的手段。林峰的方式，在于和萧屹分头行动，最后再合并试卷。但萧屹的特殊技能，在于合理开发多线程操作系统，同时做n件事。
萧屹从书包里把自己的试卷倒出来，再按照科目分门别类的放好。一边整理，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声“操”，抬头看见头顶上的彩条布，才想起来这是在家里，于是大声的骂了出来。
“真他妈的舒服”萧屹心里想着，果然情绪还得宣泄出来，骂出来了自己心里也好受了不少。看这些试卷，都觉得比刚才眉清目秀了。
“怎么了？”萧屹的骂声惊动了准备出门的父亲，探着头向着萧屹这边望了望。
“没怎么，就是作业有点多了。”萧屹没想惊动父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看见萧屹雪白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在乌黑的头发之间穿梭。
“哦，老师布置了这么多么，肯定也是为你们好。”文化程度不高的父亲，对于老师的话，总是推崇备至。
“慢慢写，总能写完的。”对于萧屹的问题，父亲也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案，只能这样安慰他了。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萧屹觉得似乎他的背佝偻的有些厉害了，咳嗽次数也多了些，时间也比以前久了些。
目光扫过那一排整齐的试卷，萧屹从中间随意抽取了几张语文和英语的试卷。然后从屋里的角落抽出父亲早已磨好的篾刀，向着门口河边胡乱生长的竹子走去。
靠近竹子根部，萧屹一手抡圆了篾刀。很快，吱呀一声，一棵竹子便应声缓缓落下。萧屹低头看了看，对自己的成果表示很满意，然后顺手用篾刀的刀背去掉了上面的枝叶。
对于砍竹子划竹篾这样的事情，萧屹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如果不是因为要上学，可能萧屹会成为村里远近闻名的篾匠。
萧屹拎着自己手起刀落的那些竹子，又找了一些不用的棉线，再从田地里随便挖了一些蚯蚓，一把草木灰撒下去，然后萧屹就看着它们慢慢挣扎，最后一动不动的彻底死透了。
萧屹自觉是个大善人，见不得它们濒死挣扎，所以一般都是用大剂量的草木灰速战速决。然后双手合十，愿他们上了天堂之后，能够安享极乐。而萧屹的任务，就是送他们上天堂。
“这是因为蚯蚓用皮肤呼吸，他们窒息而死了。”在这个空档，萧屹顺便复习了一会儿自己的生物知识，也算是学以致用。
虽然生长在村子里，蚯蚓这种东西萧屹早已经是见过了多次，但其实萧屹很怕这小玩意儿，虽然古文里会称赞蚯蚓是地龙，“上食埃土，下饮黄泉。”但萧屹知道这纯属古人不懂生物在那里瞎说。
每次看见这细细长长的一条，在自己身边蠕动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恶心。
萧屹和村里长大的其他孩子很不一样，他有着永远白皙透亮的皮肤，他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会去南方找个电子厂打工寄钱回来。他还害怕这里随处可见的蚯蚓，大家都说是书读的多了，便学会了一帮城里人的做派。
但萧屹是不在意的，他上学的时候就好好上学，回家了就好好当一个田间地头长大的孩子。
江南水乡的江河沟渠内，多得是未被捕捞的漏网鱼虾。钓鱼这件事情太需要耐心和专注，萧屹主要是写作业，顺便钓点儿东西。所以，钓点小龙虾，对萧屹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
萧屹带着自己趁手的兵器和一堆作业，随便选了一个无主的池塘。支一支长竿，萧屹坐在小板凳上，膝上搁一块木板，试卷就在铺在木板上面。书包随意扔在土坡上的青草堆上，任由夏天疯长的青草托起萧屹的书包。
萧屹的笔尖在试卷上沙沙作响，微风拂过水面，水草便在水面下随风摇摆。水底的小龙虾捕获食物之后，永远是弹跳着拖回自己的巢穴，这就给了萧屹极大的信号。
突然，萧屹感觉到身旁的那根青色的竹竿轻轻晃动了一下，他知道那是有收获了。萧屹停下笔，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竹竿的底部，心里默默数了五个数，然后一把提起竹竿。等了许久，小龙虾早已经死死咬住食物，这时候哪里还肯放手。
果然，一只小龙虾被带出了水面。他那长长的胡须上还沾着水珠，而坚硬的红褐色盔甲也因为长期在水面之下活动而带上了一层青色的外衣。萧屹拎着竹竿上的棉线，在桶的边缘上轻轻一甩，这位小将军便再也出不去了。
之后，萧屹随意的将带着诱饵的线甩出，带着蚯蚓的棉线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的涟漪之后，就悄然隐匿在了水面之下。萧屹扫了一眼水面之下，然后又继续写着自己的试卷。
萧屹头顶的云层不断移动，水里的倒影也在跟着变换。但萧屹不会在意这些，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试卷上。在写完一张试卷之后，顺手抄起青草堆上的书包，把已经完成的试卷放进书包里，然后抽出了一张新的。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萧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捶了捶因为坐在小板凳上太久而有些麻了的腿。拔出已经陷进泥里的小板凳，萧屹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些满的小桶。很好，是时候回去了。
萧屹收起自己的钓竿，收好之后依然放在这里，毕竟下次还要来，这样倒是省事儿了。萧屹背上自己的书包，拎着自己的小桶，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去。肩上背着的是未来的希望，手里拎着的是今天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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