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去不去?”林峰轻轻咳了咳,想要缓和刚才江源制造出来的暧昧气氛,“去我那里吃火锅,冬天里,这样聚一聚最好了。”
“啊,不是开impart?”阳明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失望,“明明刚才说好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变卦了呢。”
“好吧,听你的,都听你的。”林峰勾起的嘴角,像是指数函数最后的尾端,无限上扬,最后似乎要和眼角连在一处。看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那好,我收一下衣服。”物理学霸,就是严谨,哪怕一个玩笑,都很注重前后情节的连贯。
“好”林峰乐呵呵的应和着。
“峰哥?”萧屹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然后对着林峰的位置喊道:“去你那里,你可得提前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收好啊。”
“什么东西,你具体点说说,我怕我会错了意。”林峰转过来,一脸玩味的看着萧屹。
“咳咳,就是一些看了让人产生生理上不适的东西。”萧屹没有多说太多,但他的指向很明确,“比如某些不知所谓的画像什么的。”
“你懂什么,那是艺术。”林峰朝着萧屹撇撇嘴,“大自然的灵动、俏皮。你懂什么?”林峰怼萧屹的时候,语文鉴赏能力明显比考试的时候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滚吧”萧屹翻了个白眼,在空中摆了摆手,修长的手指划过堆成小山一样的书本,一看,就特别适合攀援。
一群人,迎着冬日里的寒风,踩在掉落的树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穿过的是树林和假山,经过的是他们的过去。
“哇,峰哥,你这怎么搞到的,就在学校里面。”江源啧啧两声,“风水宝地啊,我妈说学校周围一公里的,得从初中开始租,还不一定有。”
“我奶奶托关系找的,她以前教过的学生,跟这套房子的主人,有点七弯八拐的关系。”林峰无奈的耸耸肩,“都是欠别人的人情,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还呢。”
“哇,峰哥真幸福。这每天早上至少能多睡十几分钟了。”林峰的抱怨,在江源耳朵里听来,都是在低调的炫耀。江源还想继续损这表里不一的狗男人,却被萧屹给打断了施法。
“你这客厅里的钟,真好看。”萧屹对着客厅墙上挂着的钟,只觉得自己怎么看怎么顺眼。
“你什么眼神儿?”江源看了看客厅中间硕大而笨重的机械钟表,充满了年代的气息,这一点,倒是和这个房子相得益彰。“这个怕不是整点的时候,还会振动几下,到时候咱们估计都得被吓出心脏病来。”
“额,之前的那个,更差。我这也是,对比产生美。”萧屹说话的时候,旁边忙活的林峰,笑的非常的放肆。
“大家以后可以常来,我随时欢迎。”林峰在冰箱里翻出来了几瓶饮料,递给了旁边的人。
阳明看着他们手里清一色的菠萝啤,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旺仔牛奶。之后,他直接走到了冰箱前面,给自己换成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峰哥,你可不能搞区别对待哦。”
“好”林峰满口答应了,却又对着萧屹和江源,拧开了自己的瓶盖,“这孩子真的变了,你们说是不是?”说话之间,只听得“嘭”的一声,一个不注意,啤酒就这样溢出到了林峰的手上。原来,稍有不慎,便会出意外。
“嗯,都过了一年多了,大家都会有变化。”萧屹打开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看阳明就像是一个邻居家里的奶孩子一样,看着粉雕玉琢的只觉得可爱,需要人保护。但是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当初的认识,不够深刻。
“可不是,以前,我们怎么可能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火锅?”江源一边说着,一边帮着林峰打下手。以前,江源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
明显经验丰富的两人,非常自然的包圆了前期的准备工作,萧屹刚开始还想着帮忙,但后来索性拉着阳明坐了下来当个甩手掌柜。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就是,把孩子看好,就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另外的两位就好。
“快一年半了,三年高中,已经是船到江心了。”萧屹看着慢慢投进去的羊肉,很平静的说着。在学校里,萧屹像是结绳记事的远古人,以大型考试为节点,算着自己的日子。
“屹哥你怎么算得这么清楚?”江源想了有一会儿,才发现,萧屹不是按照日历来算的,是按照学期来算的。
“我靠这个活命的。”萧屹朝着江源弹了弹舌头,扬了扬自己的眉毛。青春少年恣意昂扬的样子,能够迷倒一大片的少女,只不过在教室里很少看见。
萧屹这话倒是不假,在以前,萧屹就是靠着时间过去的感觉,才能支撑着自己熬下去。感受到时光的流逝,是他未来的希望。只不过,现在萧屹不再需要算得这么精确了。
“时间真的,能改变太多感情了。”江源还没提起酒杯,就开始伤怀。
“你怎么回事?又分手了?”萧屹一向知道江源的感情史丰富,只当他是又双叒叕分手了,才会感情如此充沛。
“的确有人分手了,不过不是我。”火锅已经煮开了,江源淡定的夹起了一片肉,又继续说道,“分手的是毅然。”
“毅然”这个名字,倒是突如其来的熟悉。萧屹的脑子里转了转,才把他和包打听对上号,原来是“包毅然”。
“他们不是感情很好的么?”这个时候,最先问话的,居然是阳明。
“他爸太古板,他又太怕他爸妈了,最后只好和宁姝分手了。”江源的肉片在酱料里滚了一圈,裹满了一身的孜然粉,又继续说道,“可惜了,他和宁姝,只要熬到了大学,绝对是神仙眷侣。”江源说话之间,还在为这一对而惋惜。
只是,他却不知道,旁边的几个人,在听到了这样的故事之后,却各有各的心事。
“他们没有多抗争一段时间的吗?”阳明对于这件事情的关心,倒是让江源有些意外。
“毅然一个男生,在家里哭也哭了,跪也跪了,但是没有用。”江源一口吞下裹满了酱料的羊肉,“后来两个人分手了,分的很难看。宁姝已经说了,以后不会再和毅然有任何来往。”江源说话之间,还在为他们而可惜。毕竟,那是倒在黎明之前的真爱。
“不可惜,他配不上宁姝。”一向温和的阳明,今天的言论,倒是很犀利。但他接下来的话,更让江源吃惊,“如果是我,我不会就这么放弃。”阳明接的是江源的话茬,但这些话,却显然另有受众。
江源看着阳明的脸,愣了几秒。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和眼前这小孩儿之间,还不是很熟悉。
“看来,家人反对也会导致分手的啊。”听完这个故事,林峰交出了自己的读后感。
“只要坚持,未必没有以后。可惜了,他们放弃了。”萧屹接过林峰的话茬儿,输出了自己的观点。关于未来,他总是想要徐徐图之。
江源看了看身边的人,他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的乱象,比电磁场中带电粒子的飞入飞出,还要复杂。
“好了,我们今天只谈我们的友情,不管其他。”萧屹提起酒杯,其他三人也都自觉地碰在了一起,“今天,不醉不归。”
船到江心,后续怎么走,以后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不如,且乐当下。
冬雪之日,这小小的屋子里,却是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温暖而明媚。
第七十章 不请示一下?
“考完了一起回家,嗯?”考试之前,林峰从前面跨过来,一手越过桌面上堆起来的小山,搭在萧屹的手肘上,而另一只手则在江源的书桌上,无聊的拨弄着江源的笔。
“好”林峰转过来的时候,萧屹正在给江源讲题。萧屹这样应了一声,嘴里吸进去一口冷空气,凉飕飕的。
“不用请示一下?”林峰操纵着笔尖在草稿纸上面划过,似乎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东西,但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瞄着萧屹的方向。
“不用,这么点儿小事,不用请示。”萧屹一道题目讲完,把草稿纸交还给江源,“咱俩一块回去,你还能帮我搭把手,我爸肯定没意见的。”
“别想让我帮你干活儿。”林峰朝着萧屹吹了个口哨之后,便转了回去。
“屹哥,你看,外面的雪。”江源的手肘戳了戳萧屹。
“嗯,真他妈的大。”萧屹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他知道,这样大的一场雪,来年的麦子,应该会有好的收成。可是这样的话,不适合跟江源说。
“就这?”江源愣了愣,“没有别的了?”
“哦,跟试卷颜色差不多”萧屹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回应,似乎还是有些,略显单薄,又加了一句:“数量也跟试卷差不多。”这句话,在场的学生们,多半都能理解其中的痛。
“面对这样的雪景,屹哥你不赋诗一首?”江源瞅了一眼萧屹旁边的语文试卷,在他的眼里,语文能考出高分的人必然是自带即兴赋诗一首的文学天赋的。
“拉倒吧,我不去清华是因为我不想吗?是因为我不行啊。”萧屹直接认了怂。
在萧屹这里,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留给昨天;冬日的冷峻和雪片一样飞来的试卷,交给现在;至于雪花纷扬而下,其中的受力分析和运动轨迹,留给未来的自己去解答。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江源拍了拍萧屹的肩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知半解,却总爱开一点这样的玩笑。
“无所谓的”萧屹耸了耸肩,实力摆在那里,便不会在意这些言语。
回程的路上,萧屹在校门口和阳明道别之后,便和林峰一道,准备去乘公交。一路上,林峰高大颀长的身体裹在修长的黑色羊绒大衣里,他略微走在萧屹的前面,为萧屹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风。
“你们之间,倒是不那么黏糊。”公交站前,林峰掸了掸身上落下的雪花,看向旁边正在跺脚清理身上雪花的萧屹。
“嗯,他和我,没那么多事情。”想起阳明,萧屹笑了笑。
“他倒是,很大度。”林峰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的热气盘旋着上升,最后消失不见。而他的眼睛,则看着前方虚无的焦点。在等车,在等风,在等那一个身边的人。
萧屹不做声,只是默默的在旁边听着,此时的林峰,需要的就是一个好的听众。而至于他和阳明之间的感情,就像一道数学证明题一样。在证道之时,验证了彼此的心意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定理一样,一直存在,却并不一定会时时拿出来晒一晒。
前面的公交车由小到大,踏雪而来,萧屹和林峰踏上车,这是又一个寒假的开启。三年,六个学期,萧屹已经走过了一半了。
【分割线】
“嘿,老头儿?”拖着一堆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到家的萧屹,本想吓唬一下家里的老头儿,但他刚进门,就只听到了家里老头的几声咳嗽,以及苍狗轻微的喵呜声音。
“回来了?也不早说,好歹帮你提点儿东西。”父亲说话的时候,还是掩不住的有些咳嗽。冬日里的每一天,对于身体差点儿的老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没事儿,东西不多,我自己能应付得了。”萧屹大手一挥,将方才的狼狈都抛却了,熟练的给父亲倒了一杯热水,“喝点儿吧,能舒服点儿。”
萧屹顺手从外面的柴火垛里捡了几根树枝,先在炭盆里点燃了一些干枯的树叶,然后再把树枝架在了炭盆里,等着青色的烟升起来,顺着屋顶慢慢逸出去。
“好点儿了没?”萧屹一边支好了炭盆,然后拿了个三角形的铁架子,准备开始烧水。虽然木材不值钱,但也不能浪费。
“这是热水,又不是仙丹,我这刚喝完就见效?”父亲喝完了热水,把茶杯放在桌上,调笑着萧屹。
萧屹不说话,看着他脸色似乎确实比以前红润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说话涨的。
火堆支起来,连苍狗都感觉到了温暖,懒洋洋的躺在萧屹的脚边,露出白白的肚皮。萧屹伸手,在他身上呼噜呼噜,苍狗微微抬起头看了萧屹一眼,在轻轻哼了一声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开始打盹儿。
“苍狗还是好养活,有一盆炭火就什么也不管了。”萧屹轻轻用脚蹭了蹭苍狗身上的皮毛,但苍狗根本不搭理他。
“是,他自己会捉老鼠,能把自己的口粮挣出来,还帮咱们省了不少粮食,免得被老鼠吃了。”父亲的咳嗽声音渐渐稀少,脸色也在红色的火舌映照下,显得更加红润了。
“我怎么觉得,他现在觉睡得比以前多了?”萧屹看了看苍狗身上的白胡须,像是一位老爷爷一样了。可是,苍狗小时候就有这么长的胡须了。
“他也快老了,跟我一样。”父亲伸出双手在火堆上方烤着,他沧桑斑驳的手指已经不能完全伸直了。其中有那么几根手指,甚至都已经无法再自如的弯曲了。
从萧屹的角度,他能看到父亲的手,干瘪而又粗糙,似乎只是骨节之上,很随意的附着了一层皮,来证明这还是个活人的手一样。
在萧屹的记忆里,苍狗来这个家里,已经有些年头了。可惜,猫的寿命,并不长。而像苍狗这样,生活在农村里为了食物而奔波操劳的猫,寿命或许更短。
苍狗究竟几岁了?萧屹和父亲都不知道,只知道苍狗来的时候就这么大,那时候苍狗虽然脏乱,但好在精神,便被留下了。好歹,以后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时不时还能跟萧屹玩一玩。
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破天荒的拿出了一瓶酒。萧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装在白酒瓶子里的,其实不是什么买来的酒,只是村子里打的散酒。印象里,萧屹似乎不曾记得父亲喝酒的样子。
“你身体不好,不要喝酒了。”萧屹看着父亲慢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心里有些担心。
“不要紧,冬天喝点酒了身上暖和。”就用刚才喝水的杯子,萧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后,他又将酒瓶递给萧屹,“去拿一个杯子来,你也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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