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澹澹才不理他这种说辞,轻哼道:“那阿兄现在在做什么?”
萧岺月哈哈大笑道:“这叫温存,可不能在船上打架。”说着便又细细绵绵地亲吻着他的肩头,安抚道,“我方才是情不自已,并没有想在这里同澹澹做太多旁的事。”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前星河载船直入花间,怀中又是心爱的人,如何不叫他心情激荡?他搂着萧澹澹哀哀道:“澹澹好香。”
萧澹澹年纪小,弥觉思被他问询的时候支支吾吾地暗示说情事不宜过密,还给他们送了些补气的药丸,以防此二人年少情热抑制不住伤了根本。原本弥觉思拜入萧岺月门下,是依靠引以为豪的医毒之技,决意要做个诡谲莫测行事鬼魅的西域妖僧,但如今主人的吩咐尽是叫他替自己和那位小郎君调理身体,难免心生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既得了弥觉思的叮嘱,萧岺月也不敢多对萧澹澹放肆,只是此情此景不做什么实在是辜负。他便磨着萧澹澹向自己献吻,缠绵之际手已抚上了那叫他神迷的腿间,指尖寸寸流连,十分沉迷于那肌理分明又滑腻的触感。
萧澹澹微微推开他一些,喘息道:“说了不做旁的事……”
“阿兄确实是个言而无信的混蛋。”萧岺月自陈己过,算替萧澹澹把话说满了,然后便挺身挤入他腿间,正想动作,忽然心中一喜,想起自己上船前特地备了好物。
于是他悄悄摸到自己散落一旁的袖中,从中取出了一盒脂膏,挑了一些抹上了萧澹澹大腿内侧。他之前不慎弄伤了澹澹,又是去命弥觉思备了东西,这下便可用上了。
萧澹澹觉得腿间微凉,下意识道:“阿兄这么快便好了?”
萧岺月原本还在细致涂抹,一听此言,立时扔了瓷瓶挺了挺勃发的性器,低低道:“澹澹竟连它什么样都不认得了?”
萧澹澹这时才闻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浓香,无奈道:“阿兄,弥大师和我说男子要节欲守精,方有长远的。”
萧岺月气道:“他一个光头番僧,又有什么长远?竟背着我同你胡言乱语。”
萧澹澹看他果真一副愤愤的样子,不禁想笑,换作半年前自己怎么会想到阿兄也有这样一副面孔。
他随阿兄在山阴住下,至今已有三月有余。他有些忘了自己初到小行川时是什么心境。那夜毗卢寺的大火曾反复在他梦境里来回,如今也淡了。他难免会想,世事多阴差阳错。他本就有死遁之心,算是阿兄与他心有灵犀,竟替他这般轻易地办成了。从此萧氏四房之女萧澹澹便只是一个神位。这本来就是他所求,他得偿所愿,夫复何求?
只是表兄温诚那端,萧澹澹特地求了阿兄,命人携他书信快马送讯,以免表兄闻讣告伤心。阿兄答应了,更告诉他冠军将军冯凭获罪,原本要牵连温诚,于是自己便安排温诚投往他处,官职反升了一级。至于小堂妹萧蘋,只能躲在家里哭了好几日,写来斥责哥哥没有保护好阿姊的信一封接着一封。
萧岺月又好笑又好气地把那沓书信收好了,萧澹澹却执意要看,并在一份诔词中看出端倪,问阿兄为什么蘋蘋送的并不是祥云簪,是不是他把人家送给自己的及笄礼弄丢了?
萧岺月看他问得执着又理直气壮,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眼神闪烁地告诉萧澹澹,祥云簪是他备的及笄礼。那时他觉得自己远不如蘋蘋与澹澹的亲近,私心作祟便假借蘋蘋之名将礼物李代桃僵了。
萧澹澹得知后惊诧不已,他竟不知阿兄会有这样别扭又小气的心思,却又品出不一样的余味来。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他们会有这样的纠葛。一念起,诸事生。
如今情意相合,他们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也不算多要紧了。
于是萧澹澹搂住哥哥,笑道:“我觉得弥大师说的很对,可他也没有说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说着他在萧岺月脸颊狠狠嗦了一口,萧岺月白玉般的肌肤上顿时显出一道红印。萧岺月不觉得脸上生疼,只觉得心中甜蜜万分,得了澹澹的应允便大手把住他双腿,开始缓缓地抽动起来。
有了脂膏润滑,他游走其间如鱼得水。萧澹澹听到身下摩擦的声响,手也不自觉地抚向了自己前端。
萧岺月望着他双眸微合带着羞意自渎的模样,一时欲念更盛,刚想抱起他,却顿觉小船一荡。两个人立时惊醒,相视一眼后噗嗤笑开,而后轻轻坐起相拥,萧岺月握着萧澹澹的手一道摩挲套弄二人倚在一处的性器。待相继出精后二人方长舒一口气,又勾缠着彼此吻到了一起。
一番云雨后,船已随意驶入藕花深处。萧岺月站起撑篙,要往备好酒菜的观景水榭去。
结果他听得身后扑通一声,回身望去萧澹澹已不见了。
他心中一震,大声道:“澹澹!”
这时水面忽激起一阵水花,萧澹澹闻声破水而出,双臂撑到了小船边沿,仰头笑着对阿兄道:“船家唤哪个澹澹?”
他小时候在万年县最爱的事就是夏天夜里偷偷跑出去下水玩。没人看到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在水中畅游,偶尔还会摸到河底长成的藕、菱角或是岸边的河螺,带回去给舅母炒了吃。
到了萧家后就不可能下水了,算来也是五六年间自己第一次下水。
他方才就想这么干了,后来和阿兄在一起荒唐了会儿,觉得身上汗湿黏腻,未作考虑兴起便跃到了水中。
一入水中心中快意,他咯咯笑着和阿兄开玩笑。萧岺月一时看呆了,澹澹这样就仿佛水中精灵,逐月而来随波而去。他屈膝上前,捋起澹澹额前披散的湿发,细细凝视着眼前的美色,低低道:“只一个澹澹啊。”
萧澹澹也失神地望着他,大概是因为他的目光太专注又太深情,叫人不舍错漏一刻。
如此星辰如此夜,一切都太好了。
萧澹澹想,我大概不会有比现在更快活的时候了。
等两个人嬉闹了一路到了水榭,候着的婢女们熟练地为主人家擦拭湿发,支起屏风供他们宽衣。
萧澹澹不像萧岺月,他至今犹不惯细致入微的服侍,也是他的坚持萧岺月才让侍女们避退一些从旁相助。擦身宽衣之间萧岺月随意道:“沈逍自吴兴来山阴会我,明日船便到。澹澹愿不愿随我一道见见他?”
萧澹澹直觉想拒绝,转念却想阿兄极少让人来小行川打扰,可见沈逍与旁人不同。既然是这样亲近礼重的朋友,阿兄又这样说,他便点点头。
萧岺月心喜,便又道:“我之前同你说过,沈逍就是那个送我香的朋友……”他终于得了机会可以不着痕迹地和澹澹解释了,继续道,“那个、媚香,也是他送的。他极善调香,有了新品便派人送给我品鉴。我也不想他还调了那种香,被混在一起点到了我房中。那日你来寻我习字,我便察觉此香有异了,还以为是香的作用叫我看澹澹时那样情动,原来是,心动了。”
他一边摘清自己白日没事在屋里点媚香的嫌疑,一边顺势向澹澹表白,生怕澹澹心里对自己有轻浮放荡的印象。
萧澹澹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点头道:“那这位沈大哥是什么样的人?”
萧岺月蹙眉道:“你不必喊他沈大哥。”若非沈逍为他办了件得力的事,他也未必会想让沈逍见澹澹。盖因沈逍其人,大概是天下第一大风流种。
“我们是因父辈相交相识的。我父亲既称江左狂士,自然交游了许许多多的朋友。沈逍的父亲也是位才高性狂的名士,性情相投二人便结伴一道游历山川,分别带上了我与沈逍。”萧岺月忆起父亲,至今心情复杂。这小行川是外祖母精心布置送给母亲的新婚礼,盼着婚后夫妇俩可时常来此避暑。结果父亲萧衎常年在外风流,竟一次也不曾踏足这里,母亲也极少来。他曾因此视这里为伤心处,如今却与澹澹得成鸳鸯隐居此地,实在也是世事玄妙。
萧澹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听他这么说,想沈逍与他一定也是性情相投才能这么多年来情谊不减了。那自己更不能怠慢沈逍,却不知道要如何与沈逍相见,用什么身份同他相见。
他想,我与阿兄之间的事,若在外人看来,无论如何都该是骇人听闻的丧伦丑事。便是景再美情再真,有些事情却不会改变。就像嬷嬷告诉他的,不能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那我如今,究竟是谁呢?萧澹澹不由得想。
第15章 有朋自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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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还没等人来报沈逍的行踪,萧岺月先收到了家中数封来信。他在案前草草翻阅,仍是祖父定时送来的殷切训导。他不得已,只得正襟危坐好好读信。
三月时萧澹澹受堂兄萧岺月牵连“罹难”于毗卢寺,萧岺月不曾露面府中,而是径直避去了山阴,到底是招来了一些时议。萧骐也甚为不满。萧澹澹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孙女、萧岺月的妹妹,这样不明不白横死,堂兄萧岺月却无动于衷。他命分量不小的亲信老仆亲自带信去山阴,当面传他意思申斥了萧岺月一通。萧岺月也请老仆带信回去,言自己经办帝舅张韬一案,逼死张韬诛杀其子张珣流放张氏一族,虽是奉了圣人的旨意,却到底是犯下了不小杀孽。来日若得咎于圣前,这一桩事便是他的死罪。所以当急流勇退,以图来日。如今他尽去要职,独留一散骑常侍的闲差,势要在山阴卧上数年。
他的意思就是“阿翁,我不想回建康了”。
萧骐允他在山阴胡闹些日子,耳提面命不成,书信却是不能少的。
萧岺月看着纸上祖父苍劲有力的字体,好友将至的欣喜也渐渐消散了。若他有一分手段,祖父便有十分,他从火烧毗卢寺起便决意要与天争,这天,大半便是那个威严但独独对他慈爱的老人。
他从晓事起便明白祖父对他的殷殷期许,读书习武从不敢松懈。十五岁时祖父力主他袭爵入仕,就是早早预示萧氏合族将由他一肩挑起。回到那个千灯万火的上元夜,或是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都不会想到如今的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断。
他决意抛弃祖父教给他的野心、欲望,抛弃祖父交给他的权力、荣光,从此他只做萧岺月,做澹澹的兄长、爱人、知己。
一番思量后他平静地合上信收好,这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一封三叔的。
待他打开一览,三叔竟是想要来山阴看望自己。
三叔不良于行,是极少出门的。萧岺月不由得疑惑起来。
他按下这信,决定想好后再复。
晨光熹微,他换上轻便装束一路分花拂叶转入了那片香径之中,沿路尽是新栽的桃花树。离萧澹澹的院门最近的那棵更是他二人一道栽的。只等两年后开花结果,他们亦能终成眷属。
他来到院门前,听到了小丫头春草的声音:“毛毛又被金项圈卡住啦!它的头太大啦!”
他顿足,满怀柔情被一个小丫头和一只狗噗噗噗一口气全吹散了。因此他立在院门的花树前,仰头细细去辨枝杈间的纹理,心里盼着它快些长大。
但他虽不动,房前院后的人却都急急来迎,声势颇为浩大。首先冲到屋外的就是那只越发敦实的小犬毛毛,滋滋地冲着自己低叫。大概也是被调教过了,如今的毛毛很识趣,知道自己是呆在别人的地盘,而眼前这气味的人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所以它一改昔日的不羁,变得谄媚了许多。
萧岺月难得心情大好地抚了抚它的头顶,而后徐徐迈入院中。
走到院中,他先自去了水缸旁,舀了一瓢水细细地冲过指尖各处,身后便有人递来巾子,并揶揄道:“萧公好毛。”
萧岺月失笑,擦干了手要捏他的脸,被萧澹澹一把打落。他这才想起现在是在崔嬷嬷眼皮底下呢。如今名不正言不顺,他在这么一位爱护澹澹的老妈妈面前也强硬不起来,难免畏缩了些。
崔嬷嬷自然是在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萧岺月。
从前在萧府,萧岺月是可望不可即的明月郎君。在这小行川,他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人。但在萧澹澹院中,他是不大受欢迎的野男人。
萧岺月倒是十分自如,展颜笑道:“嬷嬷可好?”
他如此一笑,琼树摇动,崔嬷嬷也不好紧了脸皮,上前福了福。
萧澹澹拉着他往外,一边摆手向崔嬷嬷示意:“阿兄怎么过来啦?”
萧岺月闻言竟觉得有些委屈,嘟囔道:“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萧澹澹将他拉到院外,随手折下一片芭蕉叶替他挡着日晒,仰头问道:“阿兄有什么事吗?”
萧岺月又想说没事便不能来找你吗?但他自己也觉得是在无理取闹,便冷静下来,接过萧澹澹手里的芭蕉叶轻摇扇风,笑道:“沈逍快到了,我在莲庄水榭为他洗尘。你不必开口与他说话,也不必多笑,只在我身旁便好。”
萧澹澹觉得这话听着奇怪,蹙眉道:“难道我竟是泥塑的吗?不说不笑的。”
萧岺月怕他多心,稍移开遮阳的芭蕉叶露出自己十足真心的眼神道:“是因为澹澹太美,我怕那厮生出什么心思。”
萧澹澹低头抿唇一笑,眼珠一转立时又抬头道:“可我初见阿兄时,我也没有开口说话,我也没有笑,我还设法躲着呢。”
萧岺月气道:“那不一样。”
“那阿兄别让我去就是了。”萧澹澹摆摆手,迈步就想回去。
萧岺月丢了芭蕉叶捉住他手腕,拉着他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澹澹,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萧岺月这样开口,萧澹澹不可避免地心里一揪,随即努力放平呼吸,颔首道:“是什么事?”
萧岺月道:“我不让你复男身,不是因为我只喜欢你做女孩儿的模样,是我有意为之……”
话到嘴边方觉艰难,他踌躇地望着萧澹澹晒得有些微红的脸蛋和鼻尖上的薄薄汗珠,心觉他的澹澹像是咬一口就要化了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疼。
萧岺月抬头望向四周,想这么普通的日子,这么普通的景致下,自己要是和澹澹说要娶他,岂非一点情致都没有?他这么想着,迟迟不愿开口。
萧澹澹十分耐心,目光柔柔地绕着他周身,只想听他说下去。
这时远处一条水道的拱桥下荡出一条乌篷船,正落入萧岺月眼中。他立时落了脸色,扔下一句“澹澹稍等”,然后便上前吩咐护卫道:“去将船扣住!”
萧澹澹这才看清那条乌篷船的船头堆满了新采下的莲枝,花瓣正迎风摇摆。
贯通小行川的几片莲池都是萧岺月的外祖母布置的,数十年来皆有人精心养护,萧岺月自己胡闹起来也不摘花玩,这人一下子辣手摧花,难怪萧岺月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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