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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明月(古代架空)——湘池

时间:2023-10-17 10:16:03  作者:湘池
  他看着镜中人,记不起来自己从前是什么模样。
  萧澹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望着自己,回答不出。
  他不知道自己算男子还是女子,这错位又是自他出生始还是怀上宛宛始。
  想到这里,屋里似乎还萦绕着萧岺月和宛宛的气息。
  他猛地起身,捏紧了篦子不知道要怎么办。
  昨夜大概是因为他晕厥故,一切都不大真实。他恍恍惚惚回到房里整饬一番躺下,现在再回想,他所见都是真实的吗?
  萧澹澹踱步一番走到衣箱前,缓缓俯身探入衣箱,在最底下启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
  那是他当初回小行川的小院寻红绸时一并发现的,红绸缠着的布包里是那支祥云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一并带走了。在他将红绸绕上枝头时他也想将那簪子一道留下。可是他品过的甜不多,其中却有许多同萧岺月相关。
  这支簪头上有彼时萧岺月的真心,也有他不能否认的心动。
  再回首往往更能看清自己的心,他的心也曾像毗卢寺的桃花一样慢慢绽放过,只是后者被一把火烧尽了,他的心却是一点点地枯萎了。
  哀莫大于心死,可是萧澹澹却不愿叫自己从此心死。他在离开前的那一瞬便下了决心,他要忘却前尘,忘记这一年间自己所有的怨愤哀绝和歇斯底里。如果他永远不能彻底割舍过去种种,那他只要记得那些好。
  可是他带走这支簪后从来没有再打开这个布包。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
  萧澹澹攥着这支玉簪走到镜前,慢慢用篦子梳拢了头发,再一次簪入此簪。
  他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觉得有异。
  一支簪子,一个死物,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萧澹澹对着镜中人笑笑,又想拆下,这时听得外头蒋笃的喊话:“东家,都装好了,您来清点!”
  萧澹澹这才惊觉自己耽误了许久,顺手再插上竹筷定住就连忙出去察看。
  胡盛笑眯眯地把刚誊好的单子递给他,他举着单子在店前两辆板车前来回踱步,清点了酒坛数目验过各坛封口后便签上字按上了手印。
  胡盛将单子折了收好,又从袖中掏出一颗金锞恭敬道:“劳程掌柜了。”
  早先张俊那儿已付了定金,尾款绝不需要金子来付。萧澹澹见状蹙了眉,胡盛自然也懂他意思,忙道:“我家公子说,这是这回王使远来大王特意命人打的如意金锞子,当个小玩意儿一道沾沾喜气。”
  萧澹澹不肯收,要夺回他手里的单子。
  胡盛求饶道:“六娘子体恤,小人只是奉命办事。您若不收,公子怕不是要叫小人吞下去。”
  萧澹澹心想你真敢吞金不成?
  张俊来订酒的时候吩咐得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写了契约奉上了定金。他想着有钱不赚白不赚,且这张小公子府里是绝不会像其他大户那样赊账的,便痛快地应了。没想到张俊这时候要搞些有的没的勾勾搭搭的。
  想罢他也不抢那单子了,从胡盛手里夺过那颗金锞子,在胡盛还没来得及高兴时他就抽出炉膛旁搁着的一把剔骨钢刀,手起刀落把金锞子切成两半,捻了一半塞进自己兜里,另一半递还个胡盛。
  胡盛目瞪口呆,萧澹澹心想若非你家公子搞这出,我也不至于还饶让几分利,倒叫他占了便宜了。
  胡盛晓得这程娘子定不肯再收了,忙收好金子吆喝起两个小子把板车推走。
  萧澹澹见状也推了推李方蒋笃二人,叫他们帮忙一道押送回张俊府。
  等把他们打发了,萧澹澹赶忙把那一小块金子放回屋里藏好。等他再走到镜前,发现头上那根簪不见了。
  他恍惚着在四周打转找,又从屋前走到后院中庭,沿着方才一路的足迹一直走回店前支大锅的地方。
  蒋笃他们已经把柴条码好了,萧澹澹便蹲身去柴垛里翻找,不设防被木刺扎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手,忽然惊醒过来,心想这簪丢不到哪里去,若是自己实在找不见那就是天意。
  这么想着他重新回到后厨去洗菜,细致地择掉每一片烂叶、搓掉菜叶上每一块泥,一直低头干着活,直到李方蒋笃二人回来。
  他听到动静便擦干了手小跑出来,二人却没什么表示,取碗大灌了两口凉水,笑着对他道:“胡管事还给了我们赏钱,东家能不能留给我们做老婆本?”
  萧澹澹点点头,踌躇了一番终没有向他们问话。两个人得了赏钱高兴,一前一后哼着小曲往楼上平台去搬昨夜藏好的腊肉香料。
  萧澹澹便又在店里桌凳下找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这时掌勺的大厨和打杂的秦婶几个人都陆续到店,萧澹澹也不再管那支消失的簪子,同往常一样随众人一道忙碌起来。
  忙完了午间这一顿,申时后又要开始准备晚上的酒食。
  萧澹澹坐在店前剥胡豆,秦婶端来木盆擦桌凳,打量了他半晌忍不住道:“东家有心事?”
  她昨夜见过那自称是东家相公的男子,觉得此二人相貌上极般配,却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战乱岁荒的年代,人人朝不保夕。她自己随夫来到这姑臧城扎根前还有过两个丈夫,一个病死了一个流散了,更有一个女儿在路途中失散。这些至亲她忘不掉却也不常想起了,只盼着往后的日子能好些。像东家这样美貌非常又开不了口的女子,更不知此前有什么际遇。秦婶怕她真的有难,又不好同兄长细说,便冒昧发问了。
  萧澹澹抬眼望着她,不由得想起崔嬷嬷。那时她随表哥带着表嫂一道过并州边境,路上遇到石氏的追兵,乃知他们救下的不是后赵随意劫掠的民女,而是随父巡边的张氏女。那时情况危急,幸有一队奇兵出现相救。在那性命攸关之际,他甚至以为是萧岺月追来。然而这其实是祖父萧骐暗中布下的人马。他更怀疑救张娇、投西凉也是祖父在背后暗暗推波助澜。那天劫后余生的他来到溪边洗去面上沾染的血迹,顺带着洗去了涂满全脸的草木灰,从水面上看清了自己杂乱的发和空洞的眼神。十岁时他由崔嬷嬷带着奔至建康是这样的模样,待他以为长成了大人,原来还是这样的模样。那时候他分外想嬷嬷,在旷野中嚎啕大哭,自己都说不清压抑这些时日的究竟是什么情绪。自那次后,他便决意不再哭了。
  后来的日子里他做到了,可却在见到萧岺月的瞬间就破誓了。
  萧澹澹对秦婶摇摇头,秦婶便一边抹着桌面一边道:“这男人,觉得好才跟他,叫自己难受便不要。”她何曾没有见过久别重逢喜不自胜的夫妻,都不会像东家现在这副样子。秦婶回头对萧澹澹笑道:“东家是有主意的掌柜娘子,比我老妇有本事得多。你尚年轻,若有什么事闹不明白,只管照自己头先想到的去做便是。东家你有兄长,有自己的产业,还有什么好怕的?选对了最好,选错了又如何?”
  萧澹澹闻言点点头,摇了摇放在一旁的糖罐,倒了两颗饴糖进自己干净的手心摊到秦婶面前。
  秦婶笑道:“老妇不吃这零嘴。”
  萧澹澹伸到她面前,秦婶见她手心指腹布满了茧,同美丽的面容极不相称,想她着实吃了不少苦,怪道爱吃这饴糖,便捻起一颗塞进嘴里,两个人嘴里裹着糖相视一笑。
  这般若有所思地剥完胡豆、清点了夜里备的酒菜,萧澹澹忍不住回房画了个别别扭扭的簪子花样,举出来问店里众人见没见过。
  天色渐暗,店前开始点灯。他望着那盏摇曳的风灯,听耳畔蒋笃的话道:“今早东家就簪着它,怕不是又掉在板车上了。”
  萧澹澹回身望向这小伙,心想若掉那儿你们怎会没瞧见?
  蒋笃仿佛懂他的意思,忙道:“我同李方送到了小公子府上,连后门都没敢进,只看着那些家人把板车推了进去,说不准真掉在了那里。”
  李方疑道:“若是那府上的人拾到,胡管事在那儿必不能叫人匿了,难不成是他匿了?”
  萧澹澹伸出食指抵在唇前,叫他勿要随意揣测旁人。
  李方忙矮了声音道:“胡管事也不像眼皮这般浅的人,许是拾到了,只是府上今日忙,来不及派人送回。”
  他二人一来一回说得有模有样,叫萧澹澹也越发怀疑发簪是掉在了运酒的板车上。
  他思忖了一番,解下围裙擦了把手,便一边指着张俊府上的位置一边往外走了。
  此时张锡幼子张俊的府上正是灯火通明,张锡小朝廷里受邀的官吏们陆续上门,阶前车水马龙。
  府里各个大小管事忙于应付,主人却迟迟不露面。
  在府中一处临水华轩旁,一个青年公子借着灯火打量着手中这支玉质极品做工精美的簪子。许久以后他垂手越过栏杆,晃着手腕作出要把簪子投入水中的姿势。
  这时面上跑出一排细汗的胡盛匆匆过来禀报,说春柳岸的程娘子悄悄来找自己了。
  这公子正是张俊,他听得胡盛回报,缓缓道:“查到紫貂的主人了吗?”
  胡盛擦了把汗,回道:“等过了五角巷就没有人再看见了……”
  “混账!”张俊低斥道,“是没人看见还是没人肯说?”
  胡盛跪道:“小的再去查……”
  “你这会儿去做甚?把六娘领来!”
  胡盛为难道:“可、可六娘子执意不肯进府……”
  张俊拂袖而起,冷冷道:“请不进府里,你和那颗金锞一样。”
  胡盛不知今日主人何来这般怒意,心知此番不能像往日一般插科打诨过去,便连忙哆哆嗦嗦地下去了。
  这头萧澹澹还在等门子回话,他躲在边门这儿,远远望着一路车马辚辚人流如织,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在他出神之际,边门又开了,胡盛满脸堆笑地出来迎他。
  萧澹澹下意识退后半步,把那张捏得皱巴巴的画递给他看。
  胡盛忙点头,萧澹澹一喜,随后收敛了表情拜了拜。
  胡盛避过礼,请萧澹澹进去。
  萧澹澹瞥了一眼数十步之外热闹的场景,意思是自己进府不合适。
  胡盛忙道:“小人本要命人将玉簪奉还,只是事多忙忘了,倒累娘子亲来一趟。既如此,小人更有不情之请。今夜府中实在事忙,那些酒送到府里都还不曾按照您此前的吩咐一一启出。眼下开宴在即,小人斗胆请六娘子帮忙救急,到厨下领丫鬟们布置一下,哪些要温、哪些要佐梅子细盐的,全凭您吩咐。”
  萧澹澹想张俊往日照顾了自己不少生意,虽醉翁另有它意,但毕竟实实在在赚了他不少银子,胡盛又待人极为客气,这个忙不帮着实是不近人情。想罢他便点点头随胡盛进了府。
  然后胡盛领着他去的不是后厨,而是张俊所在的那处水轩。
  萧澹澹看清人影,脚步僵在那里,直到张俊起身向他款步踱来,他看清了张俊手里正捻着的那支簪子。
  原来胡盛赚他进府,还是为了这支簪子。
  张俊一边走一边轻吟道:“‘如我愿心,珍爱不离。’六娘,这是谁送你的,刻这么难听的情话?”
  萧澹澹失神地伸手接过那支玉簪,手指抚过簪身,抚过了那行他不曾发现的阴刻文字。
  如我愿心,珍爱不离。
  他想了想,那是何来的愿,何来的心?
  这时远处天空亮起一簇火花,接着传来一声巨响,那火花也随即在空中绽开,化为万条光束垂下。
  萧澹澹想,是他那时在宛委山顶许的愿吗?
  张俊随他的目光望去,轻笑道:“这是建康精工所作辗转运来,算是我欢迎远道来使,望宾至如归。六娘喜欢吗?”
  萧澹澹微微摇头,张俊颔首:“这烟花陨落不过转瞬之事,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呢。”
  萧澹澹低头望向手中的簪子,他想萧岺月怎么会犯这样的傻,在他求死不得欲生不能之际还许这种可笑的愿,果真是金赤叶果的毒毒深了,把他毒得脑筋不大清醒了。
  他将玉簪举向流光溢彩的夜空,借着光亮又一次看清了这一行小字。
  从来许愿不成,他们两个都是。
 
 
第33章 伤心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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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俊看着沉静地端详玉簪的六娘,走近与她一道望向远处火树银花喧闹不息的夜空,沉声道:“为这簪子,你肯到府上,不避嫌了?看来这簪子着实要紧。”
  萧澹澹想起那时候他陷于昏迷,醒来时看萧岺月握着这簪头。如今想想,那时他们两个毕竟还小,他做事没主意,萧岺月也不见得多好。这一支簪子算得什么?对于他来说,及笄是假的,及笄礼自然也是假的,那些年少时虚无缥缈的誓言更做不得真。
  萧澹澹随手将祥云簪插入自己发髻,朝张俊福了福便想告辞。
  张俊背手道:“既来了,娇姐和姐夫也要过来,你便同他们一道入席吧。”
  萧澹澹摇摇头,伫立着看绽开的光亮划过天际消失殆尽。
  少了年少时的好奇与期许,他也没了那时的雀跃欣喜,恍惚间有种什么从指尖流走的怅然。
  他回身望向一旁的张俊,心中有些踌躇。
  当初他与表哥来投张氏,表哥谎称二人是亲兄妹。张锡探得他二人实则出身太原温氏,又救了自己女儿,便招表哥为东床快婿。那时也有人慕他美色想求娶,被表嫂设法挡了回去。之后西凉小朝廷彻查了张锡巡边行踪被泄一事,牵扯出朝中数位与后赵石氏有勾结的大臣,其中一位就是张俊未婚妻柳娘子的长兄。柳氏一门被杀,张俊作为张锡最受宠的幼子,竭力保下了柳娘子的命,并决定如期完婚。但这柳娘子满门皆丧,不肯栖身仇家,也不愿连累张俊,竟决然自尽了。
  那时萧澹澹听表哥议起此事,十分佩服张俊重情重义的性子。此事之后张锡对这幼子亦有了几分提防,张俊便干脆闭门谢客终日大醉。他听说娇姐那个美貌小姑子在城中盘下一间酒肆,号四方来饮,有各式名酒,便时不时命春柳岸送酒进府。
  萧澹澹初初做掌柜,对这个大客户十分上心,每每都亲自送酒上门,由此同张俊见上面。从前他看父亲溺酒,辨得出心灰意冷的酒鬼是什么模样。这个小公子在他看来精光内蕴绝非庸才,也便不再担心张小公子就此沉沦。他不过是出于旁观者的好心,张俊却在一来二去间对他上了心。
  那时张锡为挽回宠爱的幼子,已为张俊另择了一门婚事,张俊却想娶春柳岸程六娘进府。
  娶媳不同嫁女,张俊的生母是鄯善公主,张锡还另外娶了几位柔然公主以结外邦,因此绝不可能为儿子娶这个孤女。张俊便想先纳六娘入府为妾,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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