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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是管理外事武装署的两个最高职位，并不是特定的两个亡魂，他们手下管理着不少鬼差，拘魂这类工作，都是手下做。”说到这里，慕无声如冰锥一般的眼神狠狠刺向闻濯，意有所指地说道：“不到特殊情况，他们是不会出动的。”
闻濯明白慕无声是在指责自己捅了一个大娄子，所以他没有反驳，双手交握在身前，略带愧疚地别开了脸。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凝重，简未然赶紧讪笑着打起圆场：“但没想到逐流那么厉害，居然可以摆平外事武装署的老大们……”一想到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发离开，再联系上逐流总是卖一些奇怪东西的小贩身份，简未然对逐流的好奇便溢于言表，“话说，逐流究竟是做什么的？”
简未然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慕无声的脸色更难看了，连回话的声音都低沉了三分：“不知道，我这次去现世是为了追查他的走私线路和真实身份，但一无所获，他就像凭空出现的神秘人，没有留下一丝线索。”
“哈哈，处长大人这是认输了吗。”逐流嬉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闻濯和简未然皆是一惊，慕无声倒是早就料到逐流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他的出场方式太过不尽人意，令向来淡定的慕无声都忍不住额角青筋暴起。
慕无声拉开房间的窗帘，果不其然，逐流腰间系着绳索，整个身子悬空贴在玻璃窗户上，对着慕无声轻佻地吹了吹口哨。
慕无声动作果决地又将窗帘合上。
“喂喂喂——慕无声，开窗啊！你别这样！”逐流火急火燎地用力拍打着闭合上锁的玻璃窗，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那个……这是……什么情况？”简未然看了看慕无声，又看了看窗帘之外，逐流影影绰绰的身形，一头雾水。
“我说他是全幽冥唯一有办法送闻濯回现世的人，所以我就准许他过来了。”慕无声抱着手臂靠墙而立，双眸低垂，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
窗外的逐流听见了屋内的谈话，赶紧高声喊道：“对啊！我是唯一有办法让闻濯回现世的人！闻濯要是再不回去，可就魂飞魄散了！你们不放我进去，到时候我走了，绝对不会再管这事。考虑清楚了，我数三声，一、二、三啊——”
只见这时迟那时快，简未然风驰电掣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把将逐流从窗外拽了进来，别说逐流受了不小的惊吓，连闻濯和慕无声都不禁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逐流先生……”简未然意识到自己在着急之下太过唐突，带着歉意地挠了挠后脑勺——至于为何如此着急，他并没有意识再过于去深究。
“不、没事……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登堂入室。”逐流瞠目结舌地瘫坐在地上，看上去依旧惊魂未定，但嘴上不忘占一占慕无声的便宜。
闻濯走过去，将简未然扶了起来，柔声说道：“先起来吧。”
“好……啊——”听到闻濯的话，简未然才猛地意识到，他不仅一下揪着逐流腰间的系带将逐流拽了进来，还在一番手忙脚乱的撞击之中，跌坐在了逐流脚边，上身前倾，与逐流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足半尺。他赶紧惊叫着弹开，慌乱地缩进了闻濯怀里。
慕无声无可奈何地暗叹了一口气，冷淡地开口道：“去客厅谈吧。”语毕，不等逐流答话，冷漠地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喜上眉梢地逐流手脚利落地解开绳扣，一跃而起，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喜滋滋地跟在慕无声后面，也走了出去。
闻濯认出了逐流是当初在画展上拦下他的男人，虽然那时候他就察觉到，逐流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神秘。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告诉简未然，逐流让他保密的对话内容，简未然已经扯了扯他的衣摆，低声说道：“走吧，刚才逐流也说了，你再在幽冥待下去，就要魂飞魄散了。”
简未然的头垂得低低的，从闻濯的角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有丝丝沙哑，像是经历了极度的恐慌。
来到客厅后，逐流在沙发的中间位置大刺刺地坐下，反客为主地朝左右两边都招了招手，朗声说道：“坐啊，都坐啊，不用站着，不用和我客气。”
慕无声坐在他对面，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语气不悦地催促：“赶紧说，将闻濯送回现世的办法是什么？”
“哎呀，处长大人，干嘛那么心急，总是生气容易长皱纹的喔。”逐流轻浮地伸手，摸了摸慕无声的脸颊，在慕无声暴怒地把他的手剁下来之前，赶紧收了回去，装出一副正经的模样，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闻濯是用灵魂出窍的方法来到幽冥，他的灵魂和死亡的灵魂是有所差别的，我们可以将其称为‘生魂’，但生魂在幽冥长期逗留，与身体之间‘气’的联系，便会被切断，以至于不能回到自己身体里，不过，这不能改变生魂和亡魂的差别，幽冥特有的磁场，会持续消耗生魂的‘气’，等‘气’被消耗殆尽，就会魂飞魄散。”逐流双手环胸，闭着双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按照闻濯的情况，大概能撑到明天日出时，在这之前，得想到送他回到原本身体的办法才行。”
“开什么玩笑！”简未然悲愤交加地拍案而起，不敢置信地瞪着逐流，厉声质问：“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
逐流睁开一只眼睛，满不在乎地与简未然对视，“确实有办法，但同样有风险，如果闻濯愿意牺牲一个儿子，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什么？”简未然惊愕地瘫坐回沙发上，皱着眉头喃喃低问：“牺牲一个儿子？”
“解云和飞星都比我更有活下去的价值，我不会牺牲他们。”闻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逐流的提议。
逐流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慕无声摸着下巴，沉吟半晌，慢悠悠地开了口：“如果是那个办法的话，说牺牲……太严重了一些，只是有一定的风险，连他也被留在这里而已。实在不行，我想，逐流将他一个人再安然送回去，还是能够办得到的。”
逐流了然地轻笑了出来，“看来你已经知道办法了，我们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
“闭嘴。”慕无声低呵了一句逐流，便不再看他，转头面向简未然与闻濯，娓娓道来：“逐流所说的办法，是‘借气’，血缘相近的人，‘气’也是相似的，只要闻濯的儿子过来，将生魂的‘气’借给闻濯，闻濯的灵魂就能回到身体里，换言之，他就安全回到现世了。但生魂的‘气’并不是取之不尽的，如果闻濯需要的‘气’过多，就会导致他儿子也被留在幽冥。”
“不用血缘也可以，最近器械升级换代了。”逐流放松了坐姿，优哉游哉地补充道。
就算有了慕无声和逐流的保证，闻濯还是不愿拿儿子们的性命冒险，正要斩钉截铁地拒绝时，简未然拦在了他身前，谨慎地追问：“生魂被抽走了‘气’，会有怎样的损害？会不会，即救不了闻濯，还被留下来？”
“放心，至少能保一个，到时候我不会问你保大还是保小，我们默认保小。至于损害，大概会气虚吧，回家炖两只老母鸡补一补就好。”到了这种时候，逐流还在油嘴滑舌地调侃，简未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不在意闻濯的死活，还是对这件事太胸有成竹。
“我还有一个问题。”在闻濯和简未然都想开口说话之前，慕无声倏地站了起来，一手插在裤袋，另一手支在茶几桌面，上身前倾，目光危险地盯着逐流，沉声问道：“闻濯从现世通往红莲的那个入口，就是你开辟的走私线路吗？”
“你才发现？”逐流脸上的震惊不像是在做戏，注意到慕无声手背上的青筋后，他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坦白从宽：“你从现世查这条线路，当然是查不到的，毕竟现世的入口，并不在红莲所对应的区域。我知道我们处长大人的英明神武，所以自作聪明，没有将入口开在那里，而是开在了闻濯家附近。因为闻家陵园正好建造在红莲对应区域，而陵园和闻濯家之间，已经形成了一条特有的‘脉’，所以只要这条‘脉’在，就可以从闻濯家进入红莲。至于红莲的入口，开在幽冥，那里的线路错综复杂，对于路痴的你而言……”感受到慕无声警告的眼神，逐流即刻改口：“对于心怀大局、不拘小节的处长大人而言，是不会进入深渊查起的，自然而然，这条线路顺利隐蔽到了现在。”
等逐流讲清楚了来龙去脉，慕无声不屑一顾地一巴掌将逐流挥开，再侧身问坐在另一旁，神色复杂的闻濯与简未然：“我想问的话已经问完了，你们的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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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是一只被麻药伤了脑子的富贵罢辽(T＿T)。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呀。
第71章 牺牲法则
不要去考验“爱”，因为你会发现，它脆弱得经不起任何考验，就如同人性一般。
简未然感觉自己站在巨大的天秤中间，天秤一端站着闻濯，一端站着闻解云和简飞星，他抱着沉重的砝码，直到双臂已经酸软疼痛得快要失去知觉，还无法决定，究竟要将砝码放在哪一边。
而更让简未然困惑不已的，是为何他会在这里替闻濯烦恼如此复杂的事情？
明明他和闻濯最多算有一丝暧昧的朋友，至于闻濯的两个儿子，更是素昧平生，但一想到，他们三人中，有一方不得不被舍弃，他就感到心脏处传来令他窒息的疼痛。
相比起简未然的揪心难过，闻濯看上去泰然自若许多，他握住简未然的手，语气平和地说道：“未然，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把你和你的朋友们牵扯进来，我已经非常愧疚了，如果解云和飞星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太过罪孽深重……”
简未然紧咬着下唇，面色惨白，但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毕竟，要是他是闻濯，他也做不到用儿子的性命来冒险——哪怕有逐流和慕无声的保证，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就绝对不能把儿子们牵扯进来。
“既然你们决定不出来，那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好了。”逐流不合时宜地打破了闻濯与简未然之间默契的沉默，在他们不约而同侧过头时，对着他们扬了扬手机，气定神闲地继续道：“我刚给他们发了一条小广告，也不知道他们谁对‘幽冥一日游’有兴趣。”
“撤回！”闻濯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扑身过去，抢夺逐流手中的手机。
逐流动作敏捷地躲闪开来，站起身，看着狼狈跌倒在沙发上的闻濯，傲然睥睨地冷声道：“你以为，我真的会在意你们的死活吗？”
简未然只觉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像是从炎夏瞬间进入了寒冬，也像是深渊夜晚里那刺骨的冰凉，但那不过是逐流不带感情的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就连慕无声，也在这一刹之间，失去了掌控全局的本事，露出了意外又惊讶的表情，无意识地自语喃喃：“你究竟是……”
“都说了，我会负责到底的。”逐流倏地又笑了起来，仿佛刚才唯我独尊的是另一个人，他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小贩，每天生活在阴司局处长慕无声的压迫之下，没有一点反抗权势的能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闻濯站了起来，目光森冷地盯着逐流，缓慢而又沉重的呼吸，昭示着他此时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为什么？大概是有趣吧。”逐流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膀，随即脚尖一旋，动作自然地跌落回沙发坐好，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抬头望着闻濯：“像你这样一无所知的愚蠢，有时候真是幸福得让人羡慕。”
“你——”闻濯被彻底激怒，大睁的双眼蔓延着血丝，紧攥的双拳发出清脆的骨响，但一想到，不止是自己，就连两个儿子的命都在逐流的掌控之中，他就不得不克制住暴力的冲动，怒目切齿地背过了身。
简未然也觉得逐流的话实在太过分了，却又无法否认，逐流确实是在帮闻濯的忙……准确的说，是救闻濯的命。所以，现在不是他和闻濯同仇敌忾的时候，他只能伸出手，安抚地握住闻濯青筋暴起的拳头，轻轻地对闻濯摇了摇头。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慕无声，突然开口对简未然说道：“他们说了那么多，也口渴了，未然，去帮他们倒一杯水吧。”
“诶？好的，我这就去。”简未然有些诧异，可既然慕无声都这样说了，他便没有拒绝，放开了闻濯的手，熟门熟路地朝厨房走去。
慕无声见到简未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眼前，进入了厨房，再也听不见客厅中的对话后，才走到闻濯身边，低声说道：“其实逐流说得没错，你根本不知道魂飞魄散意味着什么。彻底退出轮回，便是彻底退出未然的每一次生命，生生世世，不可能再与他相见。”
另一边的现世，闻解云与简飞星两兄弟坐在闻濯的床边，守着变成植物人后，越来越憔悴的父亲。
“医生怎么说？”简飞星的两手肘支在床上，双手交握，撑在额头上，低着脑袋，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医生说爸爸的生命迹象越来越衰弱，再这样下去……”闻解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般地别开了脸。
“为什么会这样！”简飞星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他置若罔闻，怒不可遏地低吼：“哥你明明知道，就是邢铜那群人干的！可你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你就该把他们关起来，直到他们吐出让爸爸恢复意识的办法为止！”他对于闻解云只封锁“神秘研究所”、没有追究工作人员连带责任的做法一直耿耿于怀，到了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对着闻解云一吐为快。
“简飞星，现在是法治社会，闻家没开警察局，也不是黑帮流氓。”闻解云长腿丨交叠，两手搭在膝头，淡漠的视线，直勾勾地看向简飞星。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爸这样？”简飞星指着躺在床上的闻濯，情绪激动地吼道。
闻解云清冷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愤怒，在他即将起身将怒火化为行动之时，放在柜子上、闻濯的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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