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钰没有正眼瞧她，接着说：“你也知道，她身不由己，你不是。”
姬环变了表情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姬钰又闭上眼，情绪很是平稳，“明月山庄想娶进的公主是我，父皇给封号的公主也是我，你和她都一样，少来掺合我的事。”
姬环知道自己与她说不清，只好回呛道：“谁要管你？为了一件小事，是你自己执意要来这里——那你也少参与我们的事。”
制造声音的人离开后，屋内陷入了长时间的静默。过去许久，姬钰才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太阳穴：
“冬清，派人去找风城城主，把书房桌子上的交给她。”
姬环回到明月山庄，正赶上江宁下了马车被带进去。
江宁也没想到自己几乎是一天跑一个地方 ，几日下来，收拾东西都比坐马车要更累一些。
前面的李荣边带路边解释道：“武林大比明日开始，少爷这些天有要事商议，应该都会在山庄内，只能麻烦您也跟着跑一趟了。”
人可以能屈能伸，但不能忍气吞声过了头。本身一个神医被人名为保护实则控制就够让人恼火的，她出言讽刺道：
“明日大比其他人出了什么问题，不会还需要我再多跑几趟吧？”
李荣也没觉得有什么，神医才高气傲也正常，他顺着她的意说：
“山庄里也有几个别的大夫，只有少爷偶尔才需要麻烦您，不过山庄里确实没什么娱乐事项——若是您有意，想去武林大比看热闹也可以。”
去了不也是在明月山庄的队列里？江宁暗自腹诽道。但她在那里确实更有机会见到纪越天和容姲，只好不满的说：
“这里待着的确无趣，告诉我张公子居住的院子，明日大比之前，我为他针灸一次再出发吧。”
见她松了口，李荣也跟着松了口气。江宁看起来面容和善，实则身上气势强盛，他是一路察言观色上来的，对这些东西敏感许多。
——
容姲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追杀、窗子、眼底有泪痣的青楼姑娘、苦涩的药丸和身上带着微微暖意的怀抱。
她的思绪从梦境中爬出来，脑海一片清明，刹那间就明白了这哪是梦，明明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床边的桌子上点着盏油灯，油快燃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屋内除了她没人，屋外漆黑一片。
月亮被乌云遮住，此时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容姲从窗中伸出一只手，雨水落在手腕上，几分凉意蔓延上来。
再生病就过于麻烦他人了。思及至此，她又迅速把手收回，只是看着窗外的树发呆。
“吱——”开门的声音打乱了只有雨声的夜晚，容姲披上衣服走到门前，看到纪越天甩了甩油纸伞上的水，并把它放在门边。
“你醒了？感觉如何？”她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抬起头，看着有几分惊喜。
容姲把刚刚从被子里摸到的汤婆子递给她：“现在没有一分不适，与往常无异了。”
她想谢谢纪越天的照顾，又突然觉得在这种环境下提“感谢”一词有些奇怪的不合适。
索性纪越天没有在这一块深究，而是掏出一样东西给她：“这块你拿着，明日用得上。”
容姲细细一想，才算清楚明日就是武林大比第一日，她看清了手上的东西，是她们天安派的腰牌，只是做工更细致了些。
“你自晕倒还没吃过东西，厨房里做了粥，只是有些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
容姲跟着纪越天走进厨房：“你做的？”
“嗯，我很小的时候祖母教我的，只是过去了许多年，味道不好的话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她帮着纪越天生火，“你也太厉害了。”
纪越天像是被她逗笑了：“这怎么叫厉害？随便从街上找一个厨娘，都比我要厉害的多。”
“这哪一样”，气氛变得欢快了许多，容姲继续认真说道，“你有你的厉害，她们也有她们的厉害。你们要做的事情又不相同。”
纪越天笑着把粥端到桌上：“看出来你精神不错了，快尝尝。”
条件有限，纪越天煮的只是简单的菜粥，又被再加热了一次，米都被炖的开了花。容姲入口却觉得咸鲜味美，她想夸奖她的手艺，眼神对视上又知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勺子触碰到碗底的声音有些沉闷，容姲心事重重：“……我……”
“我都知道了。”
容姲双目圆睁：“全部？”
纪越天摇头：“不是，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哪一部分？”
“你师娘逼你吞的东西，包括谁能解你的毒，都是姬环告诉我的。”
容姲低下头，避免与她对视：“我发现了齐彭越的一点东西，他才将我逐出师门，离开之前，祁慧想让我帮他们做事，逼我吃了一粒药丸。”
她从离开门派的某一天开始，就决定不再称呼这两个人为“师父”“师娘”。
“做什么事情？”
“现在是保护张立舟。”
“就目前来看，张立舟不像个良善之人，碧云派还想与他交好，可见你离开也是好事。”
容姲没想到这时候纪越天还能安慰她，一时间有些纠结，她又说道：
“前几日她派人给我送来了暂时的解药，但是姬环劝我不要吃，我想她没有必要害我，就把药瓶又放了起来。”
她把药瓶拿出来给纪越天看，纪越天接过来：“给你解毒的是我们最初在通缉令上看到的那个女子，她现在被衙门捕获，正关在牢房里。”
“若是想救她出来给你彻底解毒，我们只能……”
纪越天轻声对容姲说了她是如何见到这女子以及她的计划，容姲蹙眉道：“此法真的可行？”
“她对自己有自信，我们照做就是，只是需要明天找到江姨商量一下。”
两人既然都聊开了，自然都心照不宣魔教的事情早就为容姲所知晓，纪越天也干脆告诉了她江宁就是魔教药堂堂主的事情。
容姲叹了口气：“若是一切顺利就好了。”
她把视线转到纪越天身上：“我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纪越天的眼睛明亮，像一汪荡漾的泉水：“我也没有对你说实话，你也照顾过我。容姲，没有你，我或许不会像现在一样过的如此充实。”
“我想帮忙治好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纪越天和容姲相处久了，也学得如此正式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等说完了这段话，才觉得这种方式和她以往的表现出的性格有多不相符,瞬间从脖子到面颊都升腾起一股燥热。
她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看对面容姲的表情：“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容姲想了很多话来回应她，但是看着她的表情，最终只是噙着笑意道：“谢谢你。我把碗洗了，你先去歇下吧。”
纪越天猛地起身端起碗，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你刚清醒些，还是少沾冷水，我来吧。”
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水声，容姲沉默少顷，抬头望向窗外。
雨还在下，只是乌云薄了很多，月光透过薄纸片一样的云朵照下来，顺着淅淅的雨声，她仿佛听到了微风吹动月光和云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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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武林大比1
武林大比在开元派新建的练武场举行。
自打跟明月山庄交好后，开元派着实富裕了不少，为了让其他门派承认，以便更顺利的拿到举办武林大比的机会，新建的练武场另辟了一座山头，两月前才刚刚完工。
开元派出手阔绰，围绕着赛场建了几栋露天小楼用做休息的地方，桌椅茶水瓜果样样不缺，与往常相比，此地倒是更像来茶楼听书的。
说是小楼，实则规模可不小，起码安排纪越天与容姲两人独占一层楼是绰绰有余。
容姲和纪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纪越天端着所谓的掌门威严，容姲则偷偷问管事：“您知道我们这一栋楼都有哪些门派吗？”
这都是一会儿大家都能看到的事，管事并不避讳，他翻了翻手里的册子，说了几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门派。
容姲恰到好处地变了脸色：“这……您看我们的地方还来得及换换吗？”
管事有些疑惑，容姲叹了口气接着道：“有些结仇，不可说啊。”
这可不算是小事，管事跟着变了脸色，马上翻看哪里还空着。
武林中各门派总是小有摩擦，但这两位姑娘行事大方，能让她们特意找过来避开的，估计就不是小打小闹这么简单了，大比说是友好比武，点到为止，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栋楼顶层是空着的，”管事找了一栋离着她们最初的地方最远的楼，“只是顶层本身就是为了赏玩而建的，难免视线有些不好。”
纪越天看似等着容姲议事，实则眼神早飘到了册子上，她看到这栋楼一层上写着的明月山庄四个字，一锤定音：“就这儿吧。”
容姲对着管事感谢地笑笑，两人趁着人还不多赶紧上了楼。
顶层看着底下的人确实小了许多，但总归只有七层高，也不至于看不清谁是谁。相邻的小楼二楼竖着一扇屏风，格外惹眼，是离远了也能感受到的纷繁华贵。
看不清是谁，容姲收回视线，重新望向了入口处。进来的一群人以张立舟为首，姬环和一男子在他身旁微微靠后，明月山庄武功水平算不得上乘，来的人倒是不少。
纪越天在后面不短的队伍里注意到了江宁，只是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容姲先拉着她坐下了。
“江神医可来了？”容姲问她。
“在队伍中间位置，我看到了，得趁着那边的人不注意和她联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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