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别了郗霄,容姲还在山头站立了许久,望着悠悠群山,直到凉风吹过脸颊,她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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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飞柏的眼皮似有千斤沉重,浑身都像被小虫子咬食一般又痛又麻,但腰间受的那一剑的疼痛感过于强烈,让她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眼皮不知道颤抖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移动胳膊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被一根嵌在墙上的铁链锁住,铁链并不粗,但禁锢的极紧,约莫有两寸长。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左手抬起按住额头,轻微地缓解了头痛,等勉强坐直了身子,这才开始打量着四周。
刚才看到铁链时,她以为这会是间牢房,实则不然,她所处的地方应当是间正常的屋子,而她方才躺着的位置是床铺边的一个小角落,事实上她的左手边就是床,随时可以躺上去。
屋子有一些简单的陈设,没有灰尘,居然还被清扫过。
谢飞柏在心中冷笑一声,张立舟对她下手就下手,还虚情假意的安排个差不多的环境,可真是够虚伪的。
她摸向腰间,才发现自己常带的软鞭早已被拿了去,许是她起身带动了铁链响动,屋外开始有了一些脚步声和交谈声。
片刻后,不出她所料,十九踏入了屋内。
他表情依旧恭谨:“谢小姐若是累了可以上床休息,厨房在给您烹制菜品,应该要不了多久。”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她语气嚣张,但是表情看着有几分恐惧和伤心,“谁让你这么做的?你们公子呢?”
“公子空下来自会与您来相见,”十九对她这样的表现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他木然地提醒道,“谢小姐,照顾好身体,莫要伤了自己。”
说的简直是废话,谢飞柏压根没仔细听他说话,反而是等他出去之后聚精会神地听着屋外的脚步声。
张立舟还真是看得起她,屋外起码有五个人,实力用膝盖想也都比十九差不了多少。
她用左手拔下头上仅有的两根珠花之一,按下中间的珍珠,刀片从其中滑落,她捡起刀片,对着右手上的铁链下方轻划了一刀,一道并不明显的划痕马上便显露出来。
她满意一笑,又把刀片放了回去,走到桌边的镜子旁,把发簪插回了原处。
十九听到极大的动静又迅速进来,只见谢飞柏对着镜子抚摸着脸颊,在某一处忽然停下:“这里有了道红色的划痕。”
十九没当回事,但还是一板一眼地回复道:“稍后会给您送来山庄内的玉肌膏。”
“去吧,”谢飞柏挥挥手,眉间还有些担忧和惶恐,似是不解为何把她关起来还如此有求必应,“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啊?”
十九没有正面回答:“您以后会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谢飞柏有些赌气地说。
等十九都快走到门前,谢飞柏又出声道:“还有,”十九的身子一顿,她接着道,“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十九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声把门带上。
谢飞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坐到床上,开始幻想是她自己先跑出去还是两位公主先救她出去。
容姲和纪越天或许也靠得住?她想到。
反正赤日楼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个担心她的,除了刚上任什么都不了解的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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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吧!
第35章 初谈身世
胡思乱想了有一阵子后,屋外又响起脚步声,谢飞柏没动身,只费劲地斜眼看了一眼,从窗子上的倒影看,这次只有一个人,手上还端着托盘,步履稳健。
她只当是十九把玉肌膏和饭食端上来了,依旧在床上躺着不动,听到人进了屋也没转头:“我心情不好吃不下,你先把东西放下吧。”
“谢小姐。”来人语气还带着笑。
谢飞柏震惊地转过头,倒真没想到他来的会这样快,又想起自己扮演的身份来,不愿意正眼瞧他,连忙把视线转向一旁的花瓶:“把我整成这样,你又来做什么?”
人还愿意跟自己赌气呢,再和她多玩几日也无妨。张立舟自得地笑笑,终于把心底最后一丝歉意给消下去,哄人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谢飞柏心中一阵恶寒,面上依旧是不悦的神色,只是颤抖的睫毛看起来有些委屈:“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出去。”
“飞柏,听我说。”张立舟走上前牵起她的手,被床上的人甩了好几次也没甩掉,干脆不再动作,把头朝向里面了。
谢飞柏在他眼中的形象一直是位镇静貌美的落魄富家小姐,如今感觉自己被人欺骗,一时心态骤变,耍些小脾气也在情理之中,长期精神紧绷的张立舟反而受用得很。
他毫不介意她的冷落,继续深情道:
“我这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近日我得到消息,说是魔教将对正道武林下手,我是众矢之的,而你作为我的身边人,自然也会被人视为其中的一个靶子,你虽聪明伶俐,但哪是奸恶之人的对手,为了保护你,我只能出此下策,将你暂时关起来一段时间。”
察觉到说出“身边人”三个字时,谢飞柏的手指略有松动,他赶紧又加重语气:“这里什么都不缺,你需要什么就和十九说,他自会找来寻你。相信我,飞柏。”
谢飞柏这下把张立舟的手使劲甩开:“信了你的鬼话。”
话虽是这么说的,她倒把头转了回来,只是眼神也不看人,而是直直盯着房梁。
张立舟喜形于色,也不知是真的被诱惑住了还是如何,竟俯下身去,眼睛拦住谢飞柏的视线,又垂下眼皮,头部一直缓慢向下,谢飞柏眼神躲闪,睫毛颤抖。
在张立舟的碎发几乎垂到谢飞柏额上时,她终于将左手向上,推住他的胸口:“你走。”
张立舟也不恼,又缓慢地起身,了然地笑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末了他又添上一句,“我会常来看你的。”
谢飞柏也不回音,等人快要迈出门槛去,她才支支吾吾道:“那个……你若是真的忙,少来几次也行。”
“知道了。”张立舟对她笑笑,很是满意她的态度,转身便出了房间。
不来最好。人一出去,谢飞柏立马换了表情,张立舟此人在外面时不显,如今关起门来说暗话倒是原形毕露,尽显奸邪本色。她恨不得马上从赤日楼售卖她所知的张立舟的所有糗事,待人被笑够了再将其碎尸万段。
谢飞柏站起身,感觉自己体力恢复了不少,估计一开始只是被喂了些软骨散,如今头脑也清醒了,身上并无异样,看来是张立舟还没实施他下一步的动作。
不过也真是的,明月山庄明明有两位少爷,张集却选择将权力大部分放到张立舟手上。张立舟此人看似心思缜密手段不俗,其实多日相处下来,便可知此人多半是借的上一辈的势,做事也拖泥带水只能算得上平庸,真论待人处事,可能他弟弟张卓如还要比他强上一些。
托盘上的菜太过素淡,她不想吃,又马上瘫倒在床上,在心中默念,姬钰,你未来夫婿真不是个东西。
——
深夜,柳叶飘散,小雨潇潇,纪越天对着如弓的弯月惆怅地叹了口气。
姬钰的声音平静无波:“要叹气回你家叹,别来我府上唉声叹气的,生生把愁气传给了我。”
纪越天无所谓道:“我也没家啊。”
姬钰瞥她一眼:“我看你有。”
“对,我有。”明白过来姬钰说的是什么,纪越天果断道,却只得来姬钰一个冷哼。
她继续问道:“谢飞柏应该和你们挺熟的吧,她出事了,你就一点不着急?”
“你怎么看出来我不着急的?”姬钰今晚跟吃了火药似的,好像不跟人犟一下就不舒服,只是纪越天本来也是开玩笑,毕竟姬钰一直都不情绪外露。
没想到她还没说下一句,姬钰又道:“赤日楼每年得罪那么多人,她要是没点本事,怎么还能在你我跟前活蹦乱跳的?”
这话说的有理,真要论起来,百个张立舟也比不过一个谢飞柏。这年头,做别人眼中的恶人也是需要门槛的。
姬钰问她:“你今日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些的,说吧,什么事。”
纪越天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只是眼中漫起了很深的雾,让人忍不住想往里面望,却又始终得不出什么。
风声细碎,吹散了她眼中的雾气,她眼神明亮又柔和,眉目如星,语气坚定:“若是真找到了我母亲,也别让她恢复记忆了,丹药你们自己留着吧。”
姬钰侧目,问她:“为什么?”
她说:“她现在过的很好,也没有别的子嗣,而且就我所知,若干年之前发生的一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她现在恢复记忆估计也能坦然面对。”
姬钰彻底望向她,二人眉目相接:“如此,你也要坚持原先的决定吗?”
“当然,”纪越天这次是真的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没有父母,但我自小过得不说好,跟同龄人比起来也还算不错,什么都不缺,有祖母、江姨和杭盼姐照顾,也没人欺负我。”
她把头转回去:“突然多个母亲,我也会觉得奇怪。更何况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这步,什么都不知道的过完一生,怎么都会更幸福一些吧。”
“你还挺为其他人考虑。”姬钰收回视线。
“那有机会,你要不要见她一面?”
“闲下来再说吧,”纪越天自己不觉得烦恼,但确实身上的事情诸多,空也空不下来,“我想听你说说我母亲当年的事。”
“你真要听?”姬钰问她。
“我不但要听,我还好奇,她既然都失了忆,你是怎么得知这些的。”
“她喜欢写些随笔,不过这也不算习惯,只是她顺手了便记录一段时间的日子,可能你父亲和她相处不久也不算亲密,不知道这件事,那日夜间有人见她倒在府门前地上,腰后便塞着薄薄的几页纸。”
“结果她醒来后失忆了,其他人也就把这件事瞒了下去?”
“对,你说得对,总归也不是太好的故事,让她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纪越天装作没事人地问道:“什么故事?”
“她年少外出游历,结果和其他人走丢,因此相识了你父亲,回家后也与他联系不断,后来竟是被蛊惑的直接同他私奔,应该就是到了魔教,没多久便生下了你,后来她涨了些阅历和年纪,或许知道了你父亲并不是真的爱她,就想带着你回家,没想到遭到了强烈地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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