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扶曜叫他,上前想去牵他的手。
温雾屿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明媚,“聊我呢?继续啊。”
宋思阳的脸色黑里透紫,相当精彩。
温雾屿不仅看好戏,自己也参与进去演了,他拉下一点儿墨镜,冲扶曜眨眨眼。扶曜一愣,伸出去的手马上停住了。
温雾屿相当满意,他继续往楼下走,边走边看,找到一个垃圾桶,接着毫不犹豫地把鞋扔了进去。
宋思阳:“……”
扶曜差点笑出声。
“脏了,不能要了,”温雾屿转身回头,十分无辜地冲宋思阳耸了耸肩,“你踩的。”
宋思阳很警惕:“你想怎么样?”
“我这双鞋五千,穿了两个月,给你打个对折吧,给我两千五就行。”
宋思阳脸色一变,跳脚了,“你有毛病吧!”
温雾屿又说:“我有商场正规发票的。”
“你讹我!”
“哎哟,瞧你这话说的,本来就是你踩的我,阿曜看见的。”温雾屿抬起手,略微迷茫地左右晃了晃,又朝扶曜的方向挥了挥手,“阿曜,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啦。”
“曜哥!”宋思阳怒气冲冲地看扶曜,似乎很想让他为自己撑腰。
扶曜压根不带搭理他的。他走到温雾屿身边,指尖缠着一绕,虚虚地扣住了,“嗯,我在这里,你想去哪儿?”
温雾屿垂眸一叹,显得委屈又楚楚可怜:“扶书记,你给我主持公道吗?”
第16章 春风野火
反正扶曜的胳膊肘一直是明目张胆地绕着温雾屿拐的,他想也不想,立刻答应了,“嗯,你把账号给我,今天晚饭之前钱能到账的。”
温雾屿舒坦了,他牵着扶曜的手,转头向宋思阳:“宋先生,你看你哪种支付方式方便,我都有。”
宋思阳说:“我要是不给呢?”
温雾屿想了想,他说:“我这人吧,钱多人闲,暂时也不打算走了,有的是时间。你工作单位是在这里吧?那我有空了可以去你办公室坐坐,不喝茶,给我倒杯白开水就行。”
宋思阳涨红着,“你跟我耍无赖?”
温雾屿路走得慢,还是踩到了一粒小石子,挺硌脚的,他双眉轻轻一皱。
“宋思阳,别倒打一耙了,”扶曜替温雾屿开口,他们配合得相当默契,“损人财务,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现在不给钱,耍无赖的人是你。”
温雾屿轻轻一笑,小声又俏皮地跟着帮了一声腔:“就是。”
“大家工作都挺忙的,周一上班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扶曜继续说:“这件事现在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得进调解室了。不过调解书都是要签的,雾屿,要不你周一还是跑一趟吧。”
温雾屿说行。
宋思阳不可行,他被眼前这二位拿捏得死死的,脸上仿佛有一块调色盘,显露出五彩缤纷的吃瘪,“曜哥,我现在把钱给他,调解书让他自己签,签完了一式三份我这边也留一份,他别耍花样。”
“这你放心,”扶曜说:“程序你是清楚的,绝对透明合规。”
温雾屿把账号给扶曜,扶曜转给宋思阳。宋思阳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给钱,并且他看温雾屿不痛快,想找麻烦但扶曜在,只能先灰溜溜地走了。
温雾屿美滋滋地收了钱,突然想到什么,问:“阿曜,宋思阳一个月工资多少?”
扶曜瞥了一眼垃圾桶,说:“实际到手大概你一双鞋的价格。”
“哎哟,把人家半个月工资弄来了啊,怪不好意思的。”温雾屿嘴里说着这话,脸上却轻松愉快,他随口又问:“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比宋思阳稍微多一点。”扶曜顿了顿,低头看温雾屿的脚,很白,尤其是脚踝,移不开眼,“买双鞋够。雾屿,你喜欢穿什么款式的鞋子?”
“嗯?”温雾屿听得出明里暗里的试探,他说:“不用,拖鞋就挺舒服的,我本来也懒得走路。”
“行,懒得走我带你走。”扶曜牵着温雾屿上楼,到门口了,拧开锁,他不进去,也不让温雾屿进。
温雾屿蜷了蜷手指,没抽出来,他试图转移话题:“可惜这里没有花天酒地的场所,钱用不出去了。”
“花天酒地对身体不好。雾屿,周一到我办公室去坐坐吗,签个字。”扶曜紧了紧手,笑着说:“我那里有茶叶,好茶。”
温雾屿舒眉展眼地点头,说:“好啊。”
星期一到了,温雾屿没去成扶曜的办公室,天气不好,又下雨了。他腿疼,躺床上起不来,病恹恹地给扶曜打电话,说不过去了。
扶曜听见了温雾屿的声音,知道他状态不好,火急火燎地回来一趟。他手里有急事,只能待十分钟,什么都做不了,内心徒然生出一股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颓败,也对局限命运的无可奈何。
有什么办法减轻痛苦?
温雾屿混混沌沌地滚在床上,他翻了个身,似乎感觉到有人存在,可是眼皮太沉了,就是睁不开。他的手悬挂在床沿边,自然下垂,指尖动了动,被扶曜勾走了,也勾住了温雾屿难得还留在体内的精气神。
“雾屿。”扶曜抬起另一只手在温雾屿的额边蹭了蹭。
温雾屿哼哼唧唧,他觉得身上的手指有暖人的滋味,不自觉就追了过去,“我好疼啊。”
扶曜太心疼了,他把温雾屿抱起来往外走,“我们去看医生。”
温雾屿不喜欢消毒药水的味道。
“不去,外面在下雨。”
雨大疯狂,孤岛成了一方天地,别有一番风味,也困得人进退两难。温雾屿觉得冷,他裹着扶曜的体温不由自主地贴进他。
很熟悉的气息,温雾屿脑海里有影子,一时半会儿却分不清虚实。
扶曜也招架不住,可大白天做什么都不合适,“我给你倒杯水,雾屿?”
“不渴。”
扶曜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温雾屿窝在他怀里,晃着腿,晃到他大腿内侧,又慢慢往外移,跟玩儿似的。
玩儿得扶曜耳垂滚烫。
温雾屿云里雾里的糊涂,脚抬得有些高了,震动的手机贴在他脚踝上,扰了他的兴致,也让他逐渐清醒。
“嗯?”
扶曜低头看他,柔和地问:“玩够了吗?”
温雾屿顿时清醒过来,身体一僵,如遭雷劈,“我干什么了?”
扶曜很淡定:“没干什么。”
温雾屿松开了搭在扶曜肩上的手,干笑一声:“阿曜,你手机在震。”
“我知道。”
“接啊。”
扶曜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话,他重新把温雾屿放回床铺,拿出手机接了。有效沟通三十秒后结束通话,大概要着急回单位。
“雾屿,我有点事情要处理,要回单位了。”
温雾屿低着脑袋当鸵鸟,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某部分的直观反应了,“哦,回吧。”
“我烧了热水,你等会儿喝一点。”
温雾屿说好。
扶曜没动,他找了空调的遥控机,打开除湿功能,起点聊胜无于的作用,“今天暴雨,不会停的。雾屿,没事就别出门了,饿了的话让妙妙把饭送上来,知道吗?”
温雾屿闷着声说知道。
“好。”扶曜欲言又止,他看着温雾屿的模样,还是把话咽下去了,“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雾屿不出声了。
门锁拧开了一点,温雾屿听见了动静,心一跳,脱口叫住了扶曜。
“阿曜。”
扶曜的手一顿,锁又返回去了,“怎么了?”
“外面雨大,撑结实一点的伞,别淋着自己了。”
温雾屿脸色白,双唇红,在这种昏暗的氛围里,把人衬得特别好看。扶曜直愣愣地看了片刻,他点点头,没说出话。
“嗯,走吧。”温雾屿说:“早去早回。”
扶曜还是没动。
温雾屿觉得奇怪,他微微挑起眼皮,又不敢看得太直白,“怎么了?还有事吗?”
扶曜的手捏在门把手上没松开,门缝将开未开的往房间里漏进去一点风,他想了想,说:“你那个……需要解决一下吗?”
问得很含蓄,但是温雾屿听懂了,都心知肚明。
这事儿既然扶曜问出来了,温雾屿如果避而不谈,那就显得欲盖弥彰了,“没关系,我自己来。”
“好。”
扶曜退出了房间,他关门的声音很轻,依旧把温雾屿惊出一身战栗。
温雾屿之前对性和欲的需求与反应不大,来到漳洲岛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中了蛊似的春风野火烧不尽,动不动就情绪高涨。
“见鬼了。”温雾屿颓丧地躺回床上,他不想动,干脆摒弃杂念,爱咋咋地。
这场雨跟温雾屿心中的野火一起,连绵不断地持续了四天,一直到周五才终于消停一点。
这四天时间,扶曜只回来过一个晚上,两人就着那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劲儿,只聊了半个小时。扶曜很忙,南方的雨雾季节到了,风也大,三天两头下场暴雨,防灾防汛是头等大事,他要带头转移住在山中危房里的老年人,已经两三天没睡过觉了,还有一个什么项目工程要管,恨不能吃饭都在路上。
基层很辛苦。
扶曜睡在地铺上,跟温雾屿说着话,声音又低又缓:“雾屿,我周五有空,早上应该能在办公室。”
温雾屿嗯了声,说:“明天就周五了。”
“明天早上……”扶曜顿了顿,又说:“明天我要早出门,你看自己,睡舒坦了再起床,吃完早餐到我那里去一趟,就在乡中心,随便问个人都知道。”
温雾屿问:“宋思阳是不是来找麻烦了?”
那份调解书签不签,他们全当成了不可说的情趣。扶曜不会为了一张纸来催温雾屿做这件屁大点的事。但宋思阳就没那么心善了,他以此为借口,三天两头在扶曜面前晃。这事儿说起来既能恶心温雾屿,又可以在扶曜面前找点存在感。
扶曜的神魂在梦境边缘游离,他翻了个身,闷闷地说:“烦死了。”
温雾屿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心里过意不去,也不能一直端着那微不可见的矜持,于是身体往里挪了挪,说:“阿曜,你要么上床来睡吧。”
扶曜没回答。
“阿曜?”
温雾屿又叫他一声,依旧没有回应。他探出头往床下看,扶曜呼吸平顺,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打着空调,温度不高,扶曜的被子一半搭在肚子上,没盖严实。温雾屿怕他着凉,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替扶曜捻好被子,没着急回去,蹲在地铺旁看了一会儿。
温雾屿还是看不太清楚扶曜的脸,但轮廓能描一个大概。他若有所思片刻,回忆飘到了一个微妙的时间点。温雾屿伸手,想碰一碰扶曜的脸,可指尖停在脸颊咫尺之外,最终没有落下去。
水滴落入大海,悄无声息。
作者有话说:
这个星期隔日更新哟
第17章 没喝上茶
周五早上,温雾屿按照自己的生物睁开眼睛,外面艳阳高照,他腿也不疼了。扶曜已经走了,地铺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生活习惯相当自律。在这种衬托下,温雾屿也不好意思乱糟糟地摊着了,他动作慢,下床用了五分钟,没穿裤子,坐在床沿边上晃着腿,手机‘嗡’了一声。
扶曜:起了吗?
糖醋霸王龙:起了。
扶曜:在干什么?
温雾屿捏起被子一个角,回:叠被子。
扶曜那边大概挺忙的,隔了十分钟才回复,说的语音,能听出明显的笑意:“放着吧,别叠了,晚上还睡呢。”
严于律己,宽以待温雾屿,相当有一套。
床上的被子压根没动过,温雾屿乐得自在,被撑着腰的底气十足,捏起手机,又轻声细语地回:“好呀。”
温雾屿心情愉悦的同时也没忘了他还有正事要办,他嫌发信息麻烦,直接给扶曜打了电话。
“阿曜,我等一下就过来。”
“嗯,没事,你慢慢来,不用着急,我……”
扶曜那边很吵,他话没说完,被一阵‘扶书记长扶书记短扶书记你要给我做主’的哀嚎打断了,十分呱噪。
温雾屿默了默,再讲别的话就不合适了,他说嗯,“你先忙。”
扶曜说好。
温雾屿难得出一次门,身上装备很齐全,墨镜戴上了,盲杖拄上了,左手还空着,于是顺手把扇也捏走了。他不紧不慢地下了楼,看见田妙妙正在院子里扒拉土。
“妙妙。”
田妙妙听见声音回头,笑着挥手打招呼,糊了一脸灰,“温老板!”
温雾屿也不问‘温老板’这个称呼她是从何而来的,正常聊:“你在干什么?”
“曜哥说这块地空着可惜了,”田妙妙扔了手里的铲子,起身拍了拍衣服:“让我种点胡萝卜和南瓜,说什么维生素A,我没听懂。”
温雾屿知道维生素A能干什么,于是暖意千回百转地流入心脏,他会心一笑,嘴上却说:“你曜哥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让你种地,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给我付工资了,胡萝卜要是能长出来,我的工资翻倍的!”田妙妙跑到温雾屿身边,“温老板吃早饭吗?曜哥让你吃了早饭再出门,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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