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眶已经泛起薄红,陆景有些无措地想要碰一碰他的脸。
任沉见状,将手里的文件放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泪水从林深眼角溢出,陆景替他揩去,拇指纹路轻轻划过脸颊,留下一片灼热痕迹。
“只是晚上睡不着觉而已,吃过药就好了。”
“是因为我跟你分开住吗?”
“……”
“你回答我啊。”
“林深……”
林深直直盯着他说了两个字,又顿住不再有后文。
“林深,”良久,陆景摩挲着他的脸颊,终于嗓音哑涩地开口,“我其实,很害怕。”
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林深感到心脏有些顿顿的疼。
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害怕什么?”
陆景:“害怕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
害怕像我出差回来那晚,你不记得我。
害怕你知道协议结婚的真相后,选择离开我。
自林深失忆后,陆景没有一天不在害怕。
当初两人结婚后,林深搬到了陆景的房子里跟陆景住在一起,相处之中,陆景对他很好,但他并不知晓陆景喜欢自己多年,只把这种好当做是陆景对长辈的承诺,因此他对陆景十分感激,也只有感激。
后来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相处间发生的小事越来越多,林深对陆景的感情产生了一些变化,可是这个中情谊微妙难辨,连林深自己也琢磨不透。
两个成年人待在一起,需要解决一些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是合法的伴侣。因此在平常,陆景在某些氛围正好的时候吻他,邀请他共度□□,林深全盘接受,陆景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林深却一直把这种相处模式理解成相敬如宾。
林深喜欢陆景,但更多的是出于对偶像的崇拜的喜欢。陆景喜欢林深,是想跟他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陆景能感觉到,林深对于自己的热情并不抗拒,或者说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当时的他正处于人生低谷阶段,总会下意识的陷入一个自我否定的怪圈。
而那时的陆景,正值事业高峰期,他就像最璀璨的星星一样,遥遥地挂在天上,所有人都只能仰望。
因此当时的林深理所当然的认为,陆景做的对他好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完成这份协议,完成祖辈们对他的嘱托。
林深喜欢陆景,但林深不敢承认,也不敢相信陆景喜欢自己。
因此他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跟陆景过着困在协议里的日子。
所以在得知林深失忆后,陆景选择隐瞒协议的事,让一切回到原点,重新追他一次。
当时的他自私的希望林深跳出协议的束缚,抛却所有顾虑,毫无芥蒂的接受来自他的爱。
可是对林深来说,却并非如此简单。
心底的想法被浓雾重重遮挡,这些年,林深从未看清自己的内心。
可是他那样一个明亮的人,原本该同星月一同闪耀,不该屈于雾霭之后,更不该让真心蒙尘。
他理应抛开云雾,除去浮沉,让真心重睹天日,坦荡荡迎见晨光。
而在他身边久久盘踞的陆景,也想见一见他的真心,窥探一下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腰间忽然被人环住,陆景垂头,林深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双手将他紧紧抱住。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从前患得患失的始终是我,我竟不知你也会感到害怕。
哽咽的声音透过衣服震进陆景的胸膛,他心脏钝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一手附上林深乌发,轻轻揉弄一下一下地安抚,一边徐徐说道:“小时候在马场上你帮我躲过马蹄,我就一直记得你,后来念了中学,我们在一个学校,你我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是除了在同学们口中被频频提起,我们几乎毫无交集。也许你并不在意,但我却很高兴,因为你在学校名气很盛,所以我常常能在同学们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我通过别人了解你的动向,知道你又参加了什么竞赛,组织了什么活动,在联考里甩下第二名多少分数,听别人说起这些,或许就是那时候我跟你唯一的交集,尽管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我毕业了,去了另一个城市,我和你唯一的交集也没有了。直到爷爷忽然告诉我,他的故交遇到麻烦,问我愿不愿意跟他故交的孙子协议结婚。原本我直接拒绝了,但爷爷告诉我,他故交的孙子名叫林深。”
陆景一点一点述说着当年往事,林深泪眼迷蒙,泪水如注般汩汩流下,声音哽咽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话最后只成了反复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陆景将他紧紧揽在怀里:“这不怪你,毕竟我们交集本来就少,看不出来才是正常的,更何况我是影帝,演技很好。”
安眠药被紧紧拽在手里,林深抱住陆景,早已泣不成声。
圆月遥遥挂在天上,月光流水般倾泻而下。
等到林深心绪平复,陆景细心给他擦掉眼泪,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好了,现在我对你也算是掏心掏肺掏心肝了,你能不能别再铁石心肠,还要跟我分居啊。”
林深说话时声音还有点抽噎:“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我洗把脸就来。”
水流声在浴室响起,陆景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照例吃了药,然后把药放在了更加隐蔽的地方,以免再让林深看见,引起他的伤心。
林深躺在床上时已是凌晨四点,两人分开多日,再次同枕而眠时却不需要半点时间适应,他们就像磁铁的南北两极,天生就该合在一起。
平缓的呼吸声在夜里响起,林深埋在陆景怀里,缓缓睡去。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复阳了,大家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
宝贝们久等了,本章掉落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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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好眠
运动量大了,自然会一夜好眠。
夜里林深做了很多梦,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幼时同父母一起玩耍,一会儿是公司破产被债主找上家门。
他的身体在梦里忽大忽小,整个人像是踩在浪中一般,毫无规律地被带着卷进一个又一个旋涡。
梦的后半段变得很平静。
他的身形停留在十五六岁,被浪潮席卷带去了中学。
他念的中学初中校区跟高中校区合在一起,不少人会在中考过后选择直升本校。
这所中学的收分很高,能在里面进行学习的,成绩都是全市的佼佼者。
他从小脑袋聪明,在考试上从来不需要花费过多力气,加之长得帅气,因而在初中时就已经是学校的名人。
初二的时候,学校来了另一个名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骄傲地说自己跟大明星一个学校。
有了陆景,林深的光环很快被比下去。
他自己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反而是班上同学更替他感到惋惜,常常在别人提起陆景的时候,也插进去掺和一脚,为林深增加讨论度。
因为他们的捧场,林深的陆景这两个名字时常一起出现。
当时的林深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这些不太关注,对陆景更是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陆景是个明星。
挺有人气。
两人名字挂钩的时间并不太长,没过多久,同学们就发现陆景虽然来了这所学校,但是很少能看见他的人影。
久而久之,大家对他的讨论度就降了下来,只在他偶尔回到学校的时候才会引起轰动。
同学们也渐渐明白,林深才是那个能够一直在学校,离他们更近的人。
高中时期的陆景产出了很多作品,令所有人惊讶的是,尽管他的学习时间很少,但学习成绩却始终靠前。
在他难得能够赶上的几次考试中,排名都稳居在前。
每一次集体考试结束,学校都会把每个年级排名靠前的同学的名字和照片粘贴在光荣榜上。
那或许是中学的几年中,林深离陆景最近的距离。
后来陆景顺利考上戏剧学院,而从未想过会涉足表演的林深,也阴差阳错进入了娱乐圈。
……
陆景失眠的事情终究在林深心里留下了一道烙印,这些天他从陆景对面搬到了陆景房里,晚上总要盯着他不准熬夜太晚,有时候陆景实在无法入眠,他就睁着眼睛陪他。
这天难得剧组收工早,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大家约着去聚餐,林深和陆景哪也没去,收工便回了酒店,一左一右在沙发上坐着,一个安静背台词,一个默默画分镜。
等到指针指向十点半,林深收起剧本,抬眼看向陆景。
陆景垂着头,神情专注地转动笔尖,纸笔摩挲时发出沙沙声响,把安静的房间衬得更加静谧。
画了一会儿,似是察觉到身上的视线,他抬起头,对上林深的眼睛。
“怎么了?”他柔声询问。
林深指了指挂钟:“该睡觉了。”
陆景看起来有点意外:“现在?”
林深:“现在。”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陆景失笑,不再争辩,开始动手收起桌上的东西,以示自己有在乖乖听话。
他最近在慢慢减少吃药的剂量,为了让林深放心,他告诉林深自己已经快好了。
好似只要林深在他的身旁,别的药物都成了陪衬。
离婚的事情没了后续,像是有意避开一般,他们都不再说起。
两人洗漱完同往常一样一起躺在床上,林深窝在陆景怀里,陆景则揽住林深的后腰。
轻浅的呼吸在房间内有序的起伏,月亮沿着既定的轨迹又爬了几个弧度,时间流水般静静消逝,任何人看到这个画面,都会以为这对相拥而眠的伴侣早已一同去会了周公。
窗帘没有关得很严,月光透过白纱质地的帘子泻进屋中,为没有开灯的房间染上一层醉眼的朦胧。
夜里万籁无声,连街道上偶尔驰过的车辆都听不真切。
夜悄悄过去很久,林深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眸光在陆景脸上细细描摹,从眉梢到眼角,从鼻梁到唇峰。
就这样描摹了不知多久,他忽然开口,用很轻很淡的声音说:“还是睡不着么?”
床上,呼吸平缓看似已经睡着许久的陆景睫毛轻颤,慢慢抬起眼皮,露出清明的双眸。这样明亮的眼睛,看起来哪像有半点睡意。
“在想结婚协议的事么?”林深问,“还是你母亲让你跟简家联姻的事?”
陆景定定地凝视林深,张口时嗓音有点涩哑:“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你知道的,林深。”
林深回视陆景的目光,没有回答。
他明白陆景的意思。
他们之间最主要的问题从来就不是什么协议,更不是一个于陆景来说完全是无稽之谈的联姻。
林深很清楚,只要陆景不愿意,没有人能逼他签下任何关于离婚和联姻的协议。
他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可偏偏这个人,也同样在意他。
林深没办法放任自己因为当年那些阴差阳错,而让陆景一次次放弃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陆景本应是那朗日,那皓月,本应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引千人瞩目,得万人垂青。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周身闪着光的人,却因为他,甘愿收起身上的光芒,从云端回到陆地。
为陆景感到惋惜的人并非陆夫人一个,得知陆景拒绝国际大导詹姆斯邀约的《永恒之世》主角时,林深又何尝不感到难过。
在成为陆景的伴侣之前,他做了陆景那么多年的影迷,又怎会不知陆景在演绎路上有怎样的追求,为表演付出过多少努力。
正因此间种种,他在感动之余,越是接受陆景的好意,便越是感到亏欠。
浸着苦意的酸涩感如同汽水般肆意滋长,灌满林深胸腔,酸胀的滋味让他心脏都快被撑破:“对不起,但是我……我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说话时他目光躲闪,不肯再对上陆景的眼睛。
隐匿的情绪在黑暗里恣意扩散,好似为了逃过这个不该继续的话题,林深扬起脖子,在陆景开口前堵住他的嘴唇。
唇瓣在顷刻间紧密相贴,林深试探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缝,温热的呼吸很快变得滚烫起来。
心照不宣的,陆景不再追究刚才的问题,张嘴吮住林深的下唇,发泄似的用牙尖厮磨啃咬。
灼热的触感在两人鼻息之间愈燃愈烈,林深喘息急促,耳根到脖子都染上一层绯红。
脑中思绪越发混沌,林深被陆景吻得迷迷糊糊,周身都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身体软得快要没有力气。
借着最后一点神志,他撑着陆景肩膀,一边同他接吻一边纵身翻到他的身上。
等到唇舌稍稍分开毫厘,他俯身抵在陆景耳边,用蕴着水汽的声音说:“我们□□吧。”
不等陆景做出回答,就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沿着颈脖一路舔吻向下,最后停在滚动的喉结。
沉闷的呼吸在月色里凌乱无章,林深摩挲着去解陆景睡衣上的纽扣,解开了上面几颗,临到最后一颗,手指却频频发软,拽着纽扣不断打滑。
等了许久,陆景终于没了耐心。
他抓住林深手指握进掌心,另一只手解开最后那颗纽扣:“林深,你的手在发抖。”
热意早已席卷林深的大脑,他跨坐在陆景腰腹,一手撑在他的身上,眼神迷离的咬住下唇,浑身都在用力才堪堪稳住身体的平衡。
陆景问:“你想在上面吗?”
林深不答他的话:“做了之后更容易睡着。”
陆景说:“想让我睡一个好觉?”
林深脖颈以上一片嫣红,咬着唇点了点头。
陆景松开握住他的手,一个不防身体软软地向下跌去,两手撑在陆景解开衣襟的肌肉上,上半身全部的重量都落到陆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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