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安紧紧注视着他,像是忘了还身处在楚萧的府上,“会痛,但不会一直痛。”
“冒犯了,我可能要碰到大人的眼睛。”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林淮安的眼周。
指尖的炙热温度烫得林淮安忍不住瑟缩,不由想起了那夜的一切,就是这只手在嘴里作恶,按着自己几欲呕出。
然而他却怡然自得,指腹按着眼周转过,“大人的眼睛看起来……”他停住,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往林淮安眼睛里落,“状况不大好。”
指尖似有若无地抚过眼下,跟偶尔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一样,痒的人发慌。
“近日大人可曾哭过?”
林淮安有些慌乱地避开视线,那夜才刚哭过,还是被他弄的,这样的事要如何说明。
楚萧闻言脑袋凑了过来,过分亲近地靠近林淮安颈侧,“哭?大人因何事而哭?”
“没,没有的事。”林淮安摸过桌上的酒盏,欲盖弥彰似的要一饮而下,却叫只手给按了住执酒的腕子,“大人眼睛不好,切莫饮酒。”
肌肤相触的感觉像过电般,酥酥麻麻,林淮安手一抖,酒盏里的酒便全洒了出来,湿了他半身的衣襟。
“陈大人还未饮,怎么就先醉了?”楚萧调侃着,嘴里的酒臭味熏人。
林淮安唰地站起,楚萧也跟着站起,瞧他面色不大高兴,抬手招呼过来个仆从,“你去,带大人换身干净衣服。”
仆从恭敬应下,抬手示意林淮安跟他走,林淮安扫向旁边立着的顾羡之,目光深了些。
他跟随仆从穿过回廊,到间屋子前停下,仆从将门推开,走进去把灯点上,又从衣柜里取出件干净的衣衫放在榻上,如此做完一切才行礼退了出去。
林淮安倒没去换那衣服,坐在榻上手指轻点小几,过不知多时,屋里烛火摇曳几下,忽有压低的叩门声响起,林淮安起身去开门,见到来人后话也不说就往屋子里走。
他又在榻上坐定,合门的轻响传来,来人拾步到他跟前,“大人。”
林淮安不语,较上了劲般也不看他,顾羡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生气了,小心开口问道:“大人这是生气了?”
“我听闻你师父已离开颍州了,你为何还会在此?”林淮安终于开了口,不过还在气头上,吐出来的字都带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顾羡之再走近,到他面前往下一蹲,仰着个脑袋看人,“本是要走的,只不过想到还有个事没做,办完这事我就走。”
“什么事?”林淮安长睫垂着,时不时眨一下,看起来莫名柔软了些。
顾羡之歪歪脑袋,扯下遮面的布巾,胳膊往膝盖上一搭,“大人忘了?我不是答应过大人要用秘法帮大人,既然说了,就是要做的。”
“可我没同意。”林淮安驳斥他,气他这样不知所畏,竟敢孤身跑到楚萧的府上,还做起了什么医师,“况且我也没告诉你,我要这秘法来是做什么用的。”
“大人是没说,但不代表我不可以问别人。”顾羡之调皮地眨了眨眼,眉头很浅地皱了一下,好像蹲在地上的姿势有些不舒服,脚掌轻动倏地一下就要起身。
这下把毫无防备的林淮安给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向后仰去,倒在了摆在软塌上的小枕上,后背抵住窗棂,腰被小枕硌得生疼。
吱呀一声,阴影忽然覆下,林淮安扇动眼睫,对上了他笑意满满的双眼,就在跟前,俯视着自己。
“大人的胆子可真小。”
他话里有话,似乎在暗指什么,刚才的酒撒,亦或是现在的没坐稳。
手指蜷缩半撑住榻面,林淮安心里慌极了,但还是虚张声势地回道:“那是比不得你,竟敢私自与本官身边的人联系,还偷跑到这楚府里来。”一股热气忽然喷上了颊侧,他语速顿时快了些,“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是我不对,瞒着大人进了楚府。”顾羡之手撑在榻上,身子故意向下沉了些,“但我是诚心实意要帮大人的,楚萧这几日已完全依赖上我的针法了,只要大人开个口,今日再为他下针时,我就可以问出大人想知道的东西。”
林淮安脑袋往下轻缩,退避着他的靠近,“我不需要你的帮忙,跟着你师父赶紧离开颍州。”
“大人就这般抗拒我的帮忙?真是让我不由得好奇呢。”语气转低的同时,顾羡之凝望林淮安面容的眼底也在逐渐变幽深,“到底大人为何这般抵触我?”
这样近的距离,林淮安又想起了那夜,那个让他沉沦疯狂的夜晚,血液一瞬燥热起来,顺着背脊爬遍全身。
“大人在想什么?”顾羡之抬起一只手,暧昧地滑过林淮安的耳廓,跃入窗棂的月光将它照得格外清楚,快要滴出血般的深色,还在微微打颤。
“顾羡之。”耳朵太过敏感,林淮安哆嗦到连话都说不稳,“你起来,别靠我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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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之就会欺负淮安,哼!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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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萧几杯酒下了肚,酒劲就上来了,支着胳膊往边上这么一歪,嘴里嘟嘟囔囔,“陈大人换个衣服怎么这么慢?”
他跟滩烂泥似的,不过招手一晃就要倒下去,说话也像含着口水,含糊不清,“来人,去看看……”他打了个酒嗝,艰难滚动喉头,把涌上来的酒又给吞了回去,“看看陈大人,可别是迷了路。”
边上的侍从拱手应下,踩着小步往下退,楚萧忽然又一抬手,“算了,我亲自去瞧瞧,正好醒醒酒。”他经侍从搀扶着摇摇晃晃站起身,两手拍拍衣上的皱褶,嘴里念叨着往外去了,“我来了,陈大人。”
走到林淮安换衣的屋门前,楚萧还守着规矩,知晓要先敲门,屋中立刻便有回应,只是听起来声音好似有些不稳。
“陈大人,衣服还没换好吗?”
“再稍等我片刻。”
楚萧咂摸出些不对来,好像给他看病的医师也离了席,酒意顿时在风中消散,他勾手招来送林淮安来此的侍从,悄声问,“就陈大人一个人在里面?”
侍从有些心虚,刚才他忽然肚子疼得厉害,送人出来便去了茅房,哪还顾得上这里,只好撒谎道:“是,我一直在这里瞧着,并无他人进去。”
楚萧没言语,盯着那扇门默了默,抬手抵住门扉,吱呀推开的同时道:“哎呀,陈大人,我这衣服也湿了,不介意我也进来换身衣服吧。”
他熟悉地穿过外屋,往里面走,外屋的烛火明灭一瞬,楚萧再推开用以遮挡内屋的门,打入眼的是个清瘦的侧影,玉雕似的五根手指头正捏着上衣的衣带往腰后环,好像是要系上。
听到动静,他翩翩然地一转首,额上垂落的一点碎发惊得鸦青色的睫羽都在打颤,“楚大人如何进来了?我还未换好衣服。”
楚萧被酒蒙着的双眼一瞬亮过几分,他急不可耐地走上前,“我想着要进来帮帮大人。”
五指拽过林淮安手中的衣带,还顺带着在他葱白的手上摸过一把,“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了。”楚萧绕过衣带,欺近身着单薄的人,大手一紧,用衣带将他的身子往后拉过几分,“大人这腰可真细,看起来比女子还要细,还有身上这味道可真香啊!”
耸动的鼻尖几乎要抵进林淮安的后颈中,痴态毕露,“大人如此身姿,怎么却听说身边也没个妾室伺候,用不用下官为大人遴选几名美貌女子送去?”
林淮安握紧五指,后齿咬得咯吱作响,忽闻轻微的响动,他视线立刻固定在正对他的柜子上,很浅地摇了下头,“楚大人醉了,这等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我清醒得很,大人究竟是不想要,还是不能要?”楚萧往前一顶,裤中早已燥动难安的玩意抵住林淮安的股缝,双臂猛地环过将他的窄腰箍紧,兽性大发般吻紧林淮安的颈侧,“下官仰慕大人多时了,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能与大人亲近。”
林淮安沉了脸,以肘为击,重重打在他的脸上,“竟敢亵渎本官,楚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楚萧受疼,眼神突变,发了狠将林淮安翻身压在榻上,“大人何必如此反抗,我瞧大人这身子分明给男人睡过,既然如此,同我睡一下又能如何?”
“混账东西!”林淮安拼了命反抗,推倒了小几上摆着的糕饼,瓷盘碎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候在外面的侍从立刻出声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楚萧正在林淮安的颈项上疯狂啄吻,一下被这问询声给扰了兴致,撕扯着身下人衣襟的同时,怒吼道:“滚蛋!这间屋子周围要敢再有一个人,我立马砍了你的脑袋!”
“是!”侍从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屋中的林淮安剧烈挣扎,奈何他这些年劳心费神,成日里吃的少,睡得也少,经年累月身体便比从前孱弱许多,竟连推开人的力气都没有。
不仅如此,楚萧为彻底压制林淮安,竟下狠力压住他跛了的右脚,痛得林淮安瞬间涌出泪花来,全身疼的发软,瘫在榻上彻底没了力气。
楚萧见得了逞,露出淫邪一笑,压低身体就要吻住那人的薄唇。这时颈上忽然一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进入身体,紧接着眼一翻倒在了林淮安的身上。
林淮安掀起眼皮看去,立在面前的顾羡之面色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杀人。
“不可!”
林淮安呵住他,不让他那念头再往下蔓延,顾羡之扯开楚萧死猪般的身体,将身下的林淮安拉起紧紧拥入怀中,“我真想杀了他,他居然敢轻薄你!”
“没事,我还好。”分明该要害怕的林淮安反而安慰起抱着他的人来,只因他身上的颤意已经传到了自己身上,林淮安感觉到他比自己还要后怕,“羡之,我的脚有些痛。”
“快让我看看。”顾羡之将他放在榻上坐好,蹲下身剥去他脚上的鞋袜,把那已经红肿的脚掌小心捧在掌心中,“他可真该死!”
他怒而抬脚去踹,将仰躺在地上的人踹远了些,林淮安哭笑不得,心里却有些秘不可宣的欢欣。
“骨头有些错位了,要赶紧将其归位,可能有些痛,你忍忍。”顾羡之两手握住他的脚,见他点头示意后,手腕往一侧顿转,咯噔一声,骨头归了位。
林淮安也痛得呜出泪来,顾羡之忙在他身侧坐下,下意识搂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在他耳畔低了声哄道:“不哭不哭,瞧这泪流的。”
他撩开林淮安颊侧的碎发,手指拂去泪珠,贴着人的耳朵边说话,“你眼睛不好,别哭了,实在疼得厉害就咬我,我陪你一起疼。”
顾羡之说着还真就把手臂往他嘴边送,“来,咬一口。”
林淮安哪肯咬他,心疼都还来不及,便将他的胳膊推远了些,“这会倒没那么疼了。”
他后知后觉二人当下这过分亲密的姿态,便往外挪了挪,从他的怀中站起去瞧那地上的人。
“你的脚伤得厉害,不能站着。”他一拉,林淮安整个人就又坠了回去,彻彻底底倒进了他的怀中。
后背紧靠他的胸膛,大片的肌肤都在逐渐发烫,林淮安变得局促不安,呼吸豆急促了些。
顾羡之没察觉到这些,心思全在怎么收拾了这个狗东西,他想起楚萧那时令下的话,转而对林淮安说:“答应你的事,不如就趁此刻,我给他施针,你来问你想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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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等到了床上,看羡之还会这样有耐心嘛。
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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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地上的人被顾羡之捞起,他从袖中掏出几枚银针,使好大的力道刺入,半点没收着,立刻便有血珠冒出。
林淮安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也多亏楚萧急色的性子,呵退了周围所有的人,让他们二人可以安心在此对楚萧下手。
顾羡之手下动作很快,根根银针被他捏在两指间,不停刺入楚萧的身体中。林淮安瞧着这一切,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顾羡之全身贯注的侧脸上,一时间看出了神都不知道。
“大人盯着我看了许久。”下针的间隙,顾羡之扭头瞧他,眼含暧昧,“再看下去,我怕我手一抖,这人就死了。”
林淮安脸一热,装作无事发生,低下头摆弄起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刚换的,靛青的颜色,就跟初见宋喻舟时他身上穿得那身一样。盯着这颜色久了,倒还有些伤怀,毕竟人就在跟前,却不能相认。
林淮安收了收心,想着等此事了了,便送他离开颍州。
顾羡之不知他心中想法,以为他看着自己的脸在想旁的人,于是心里那点烦躁全揉进了银针里,一针一针往楚萧的身体里狠狠扎去。
没一会,顾羡之的手停下,在楚萧耳边低语两声,那本来意识全无的人突然动弹起来,慢慢睁开了眼。
这场景林淮安没见过,看得他心一惊,以为他是被顾羡之给扎醒了,但仔细一瞧,就发现他眼中神采全无,空荡荡的,映出顾羡之的脸。
“行了,想问什么便问吧。”顾羡之往旁边退开些身子,留出地方恰巧能让林淮安看清楚萧的正脸。
林淮安坐在榻上,手撑在两边,略一思忖,“你将那些拐来的少男少女都关在了哪里?”
楚萧循着声音转头,很敏锐地冲向了声音的来源,“在城外明月酒庄的地下。”
他说话时,音调没有丝毫起伏,好似个假人,半点感情也无。
林淮安暗暗记下,想起什么又问,“朝中是谁在庇佑你和李昀庭?”
“户部尚书崔珏。”
户部尚书看似官职不高,但手下所把控的是立国的命脉,也确实能够于暗处护住他们,从而让他们为非作歹,敛取钱财。
“当真是罪该万死!”林淮安声音沉了些,散发出寒意,顾羡之打过个响指,楚萧立刻闭眼就跟睡过去了一般,“为了他动气不值当,如今该问的也问了,剩下的交给我,我绝不会让他发现今夜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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