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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和跛子(古代架空)——可乐乐乐

时间:2023-10-24 08:33:41  作者:可乐乐乐
  又想到顾知阅来时,求他用师门秘传的针法为人施针,曲靖安顿时想到了什么,斥他是疯了。
  曲靖安不欲做这档子天理不容的事,更因发现有人在外偷听,当即转身便要离开屋中。
  忽听扑通一声闷响,曲靖安心一紧,回身去看时,向来沉稳从容的顾知阅已经双膝触地,直挺挺地跪在了曲靖安面前。
  曲靖安与他自幼相识,在师门一同修习医术,也曾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探讨过以后想要做的事情。
  那时的顾知阅抬着手去够天上的月亮,只说:“世间穷苦之人太多,我不想做个万人敬仰的医者,只想做个赤脚医师,无愧于心即可。”
  曲靖安笑他,“知阅,你想无愧于心,那可太难了,若有一日为救一人便要舍世间千万人,你当如何选?”
  顾知阅沉默不语,曲靖安一笑过去,未将这事放于心上,哪知安静无声的夜色里,他忽然又开了口,“我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曲靖安一拍他的脑袋,调笑道:“你啊,还是太单纯了。”
  当日不过玩笑之语,可今时今日同样的问题就这么荒唐的出现了,而说着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人此刻正跪在眼前,再没有了往日从容。
  他抓住曲靖安仍在滴水的裤腿,湿透的墨发贴在颊侧,凝出的雨水随着泪水一道滑落,“羡之……死了。”
  “你说什么?”曲靖安惊讶不已。
  “他死了……”顾知阅颤抖着低下了脑袋,似是坠入了那段噩梦般的回忆中,“我和禾娘在战场上找到他的时候,他整张脸都是血,肚子上还有个洞,血怎么都流不完。”
  “我的手上也沾满了他的血。”顾知阅抬起双手,仿佛满手猩红,结满了爱子的鲜血。
  那是他不敢再想的噩梦,破碎的顾羡之被他抱在怀中,血不停地流,淌过了尸横遍地的战场。
  “我喊他,他也不理我,就那么闭着眼。”顾羡之抬起脸,陷在梦中般看向曲靖安,“靖安,那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才十四,才十四啊!”
  “他该多害怕,他明明那么怕疼,肚子却有个大洞,刀豁开皮肉的感觉你能体会到吗?我根本没办法想象,我这一生救了无数人。可老天不公,连我唯一的儿子都要夺去,身为医师又有何用,我连我自己的儿子都拯救不了!”
  顾羡之开始磕头,向着他曾经并肩的同门,“我求你,求求你可怜我们夫妻。”他指向床上无知无觉的少年,指尖都在发抖,“这孩子被我们从战场上捡回来,他是个痴傻的,没有我们根本活不下去。如今羡之已经死了,我们只想养着他度过惨生,这是我们唯一的心愿了。”
  顾羡之再度重重叩首于地,在响彻屋中的雷声中发出砰地巨响,“靖安求你,用秘术为他下针!”
  随后是辛予禾,泪流了满面,同样跪倒在曲靖安面前,“求你下针!”
  曲靖安立在屋中,风雨被挡在屋外,却好似在他心中剧烈地席卷过一遭。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帮与不帮,全在他一念之间。
  目光久久落在床上少年的脸上,曲靖安深深吐出口气后,做下了决定。
  听他说完一切,林淮安已不再能够保持理智,“秘法是什么!”
  他双眼发红,牙关咬得死紧。
  “以银针入穴,引其在血脉中游走,如此往复直到银针埋入脑中,人再醒来便会前尘事尽忘,再无回溯的可能。”
  曲靖安说的轻巧,可林淮安可以猜想到被下针之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尽忘前尘。
  “强行毁人记忆,这分明是邪术!”林淮安牙根发颤,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曲靖安并不否认,自叹道:“当年师父传授秘法时,知阅也与你说了相同的话,他不肯学习此法,与师父大吵一架后愤而离去,可到最后他苦苦所求的还是这邪术,所以这世间事谁又能做到个无愧于心。”
  “你们强行抹去记忆,把宋喻舟变成了顾羡之,这样无耻的行径还想求无愧于心,简直天大的笑话!”林淮安恨声痛斥,再无半点往日温和的模样,“你这样的人怎配当他的师父,这里不是他的家,我要带他回家!”
  他转身就走,可将要推门之际,曲靖安的话传入耳中,给了林淮安穿心一击。
  “你若执意带他走,他便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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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都是可怜人罢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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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
  曲靖安长叹出声,“事到如今,我也无需再瞒你。银针在他脑袋里埋了四年的时间,平日并不会出现问题,但……”
  他语气顿时沉了些,“你在他身边待的时间越长,他便会一日比一日危险,到最后那枚看不见的针更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林淮安慢慢转过身看他,说什么自己陪在宋喻舟身边就会让他陷入危险,这简直荒谬至极,“荒唐!为了留下他,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曲靖安眉心微皱,搁在平日要有人这般与他说话,他早就将人给赶了出去。但面对陈漾舟,他实在少了些底气,毕竟是他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何必骗你,羡之这两日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晨起时我为他看过脉象,知他状况有异,只是不明到底因何有了变化,直到你突然来此,我才终于明白。”
  “你与他从前可是有段情?”
  林淮安瞳孔猛地缩紧,被人一语戳中心间,却仍咬着牙狠狠道:“与你何干!”
  “有情便是最大的干系,秘法是将他的记忆给磨灭了,但灭不了情丝。你一出现,便会在无意中唤醒他往日的记忆,可银针深埋在脑中,阻止着这一切。从现在起他对你的情越深,那么这枚银针对他的威胁也就越大。所以若想要他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最好的方法就是……”
  曲靖安停顿,目光如刀深深刺进林淮安的心中,“你不再出现在他身边,即死生不复相见。”
  余音在屋中消散,林淮安眼底布满血丝,耳中嗡鸣难消,那一刻万物于他不过死寂一片。
  “死生……不复相见?”林淮安不可置信地低喃这几个字,声音在唇中变得悲戚,“我才刚找到他,他甚至都认不出我,如此……叫我如何放手?”
  “下针一事虽是知阅二人哀求我所做,可最终决定要做的人是我,一切错都在我,现如今知阅他们早已死了。若你心中还有怨,我可以自裁谢罪。”
  说起这个曲靖安丝毫犹豫都没有,只在谈起顾羡之时,少见地停滞了一瞬,“……四年来,我早已将羡之视作亲生儿子对待,眼下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陈大人求你离开羡之。”
  扑通一声闷响,曲靖安朝林淮安跪了下去,一如当年顾知阅在他面前跪下哀求的时候,都是为了同一人,却又不是为了同一个人。
  抉择的重担压在了林淮安的身上,他又要如何选择,是该带走心爱之人,还是留他在此,从此再不相见。
  林淮安心里清楚,他没得选,因为他爱宋喻舟,五年的时间没有让这份感情变淡,反而变得愈发浓烈。
  回忆的画面在名为时间的长河中缓缓流淌,林淮安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即便快被淹没的只有他自己一人。
  他强忍着没让自己落下泪来,轻轻道了句,“好,此后我不会再来见他。”
  曲靖安诧然抬头,见他强撑镇定的模样,不由一震,“过几日我会带他离开此地,从此再不会踏入颍州一步。”
  林淮安再听不进去他所言,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手无力地抵住门扉,还未推开,门却开了,被人从外拉开。
  对他而言过度刺眼的月光顿时撞入眼中,林淮安脑袋阵阵发晕,血气不断上涌,踉跄着往前跌去,不防跌进了个温厚的怀抱中。
  “我带你回去,淮安。”
  曾几何时,也有个少年在马车上对他伸出手,满眼期待地说:“回家吧,淮安。”
  当时林淮安恨他怨他,故而不曾应他,可现在林淮安心里只剩下对他的爱了,要说还有什么别的,那就是愧疚。
  若是当时情景出现在现在,他只想将手放于少年的掌心中,对他说:“回家吧,三郎。”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梦了。
  夜阑人静时,顾羡之终于抄完了脉经的最后一字,曲婉今眼见他搁笔,正开心地要大叫,哪知那人猛地站起,跟阵风似的掠过了她的身侧。
  “真是重色轻友!”
  顾羡之匆匆行至曲靖安屋前,只见房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人的身影,他扭头寻找,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不用找了,人早走了。”曲靖安背着手到他跟前,顾羡之转过身冲他行礼,“师父,他去哪儿了?”
  曲靖安来不及回答,顾羡之又问,“您欺负他了吗?“
  曲靖安扬手就给他脑袋来了一下,“我早跟你说过,不许跟当官的有所来往,你可倒好,不仅有来有往,还喜欢上他了!”
  顾羡之惊讶不已,甚至忘却了头上的痛,“师父你……你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过几日我们就离开颍州,再不回来了。”
  “为什么?”顾羡之极度不解,甚至头一次想要忤逆他的师父,“你们走吧,我不会离开颍州的。”
  曲靖安一听这话,怒意噌地一下涌起,竟有些压不住,“你为了他要违抗我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你爹娘是如何死的了!”
  他指着黑沉无星的夜空,声音大的吓人,“他们去战场上救人,治好了无数伤兵,可就因为给俘虏里的少年喂了口水,就被那些当官的认为是别国的奸细,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就强行处死了,这些难道你都忘了?!”
  “我没忘,可……师父也说不可将人一概而论,陈大人不是这样的人,那我为何不能喜欢他,又为何不能随我的心意留在颍州?”
  曲靖安怒道:“不能就是不能,你非要我给你个理由是不是?”
  顾羡之死不松口,脾气犟到了极点,有种不撞南墙就不回头的意思,“是。”
  “好,那我就告诉你。”曲靖安说:“他刚来问我四年前少年的事情,你可知那少年是谁?”
  “谁?”顾羡之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名字跃入脑中。
  “他叫宋喻舟。”曲靖安看出他脸色有异,却还是继续说着,“四年前我在颍州战场曾救过他一命,又为他寻了住处,所以知晓他所居何处。你喜欢的陈大人此行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人的下落,我担心他是故意套问,便问他为何要寻此人,起初他不肯说,最后见我态度强硬,还是说了出来。”
  “他如何说的?”其实顾羡之靠之前陈漾舟的异常已经猜出了他二人间的关系,可他不愿相信,非要当头一棒给他敲醒才行。
  “他说他与那人有段情。”
  顾羡之怔了怔,实打实地挨了这一棒,可他却还是像未醒一般,喃喃重复道:“有情,他说有情,与那人有情……”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哽咽又带着几丝不易觉察的疯意,曲靖安没感觉到他的异常,继续发力道:“羡之,他心思全然不在你身上,你就算留在颍州又有何用,难不成要亲眼见他将人接回来,你才能认清现实?”
  顾羡之不说话,只是笑,笑到双肩抽动不止,这时曲靖安才发现了些他的不对,以为是刺激得狠了,埋在脑中的银针出了问题。
  正欲检查一番,不想顾羡之突然止了笑,抹去眼角晕开的泪花,对不明所以的曲靖安道:“多谢师父今日告诉我,我才能及时斩断这段情。师父放心,我会随你们一起离开颍州,再不会回来了。”
  他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留曲靖安一人在原地发怔。
  顾羡之大步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还未走到,身前突然挡过来个人。
  他微微垂头,眼神无悲无喜,把曲婉今看得全身汗毛倒竖,几乎快要站不住,“羡,羡之,你没,没事吧,刚刚听你和爹爹吵的很凶的样子。”
  她实在害怕得紧,顾羡之那一双眼黑沉沉的,好似翻涌着暗涛,被他这样盯着就感觉下一刻会被他咬住咽喉一般。
  不过顾羡之突然展眉一笑,“只是些小事罢了。”他抬手覆在曲婉今的发顶上轻揉了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曲婉今顶着被揉乱的发丝,感觉阵阵寒意从头顶处向下蔓延至全身。
  嘶,总觉得羡之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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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们别刺激羡之了。
  孩子要疯起来,真的会不管不顾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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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匆匆而逝,林淮安确如他说的那般,没再去医馆。
  但如此一来,新的问题便出现了。
  林淮安不去医馆,楚萧那边就开始起疑了,三天两头的遣人来问,头几次还好打发,到后面是越来越难缠,搞得林淮安根本没机会摸清颍州目前的状况,处处受阻不说,还得忍受他时常到来的邀约。
  月华如水,罩在平阳城上空,哀婉缠绵的琵琶乐响从旁边河道中上传来,侧眸细瞧,是艘小舟,里面坐着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子,穿得素净,头上簪朵花,怀抱着琵琶,手指轻拨,一首悦耳又干净的曲子就这么被弹了出来。
  男孩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再瞧那副上好的容颜,当即清了清嗓子冲岸边的人邀道:“郎君,可要上船来听?”
  脑中蒸腾的酒气将他声音裹得软乎,听在耳朵里倒也不觉得厌烦,林淮安想了想,今夜分明喝得不多,可总感觉自己醉的厉害,头也疼着,听他一首曲子好似确实能缓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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