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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你啦!!!(近代现代)——楚君山

时间:2023-10-26 10:02:21  作者:楚君山
  他半边身子倾斜倚着雪白的墙壁,手臂无力垂落,拇指摁着食指骨节,几乎发出咔咔的骨脆响。
  “余特助?你没有去送小少爷吗?”
  余成抬头,嘴角还覆着一层黄色的药水:“司机他们去送了,里面怎么样了?”
  “嗐,别提了,盛总性子倔,把盛董事长气个半死,虽然乱糟糟的不过好在小少爷没事。哎——一想到以后见不到小少爷,心里怪失落的。”
  秘书失落地叹口气,不过话锋一转,她抬起手戳了戳余成的嘴角:“你跟谁打架了?”
  余成拨开她的手,挺身从楼梯离开。
  “办事不利。”
  盛宗宏打他是应该的。
  —
  张漾觉得盛老爷子的话还是有很大的可信度,他自从离开后,第二天早上便被专车送离,乘盛家的私人飞机飞往缙洲。
  缙洲与国内没什么不同,盛家将他安顿在市中心交通便利,远离夜市等喧闹的地区。
  正和他的心意,自从生病之后就不是那么喜欢热闹的地方了。
  跟他一起来到缙洲的是苏白医生,孔思寻要留在国内拍戏,期间只跟他通电话联系。
  “其实你不去缙洲也可以的。”
  张漾将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漫不经心的翻着当地一本杂志:“在哪不都一样?我只是……想报复一下盛京而已。”
  对方默了默:“你不是说不恨他了嘛……而且你有很多种报复回去的法子,干嘛要突然走呢,留我一个人在国内怎么办啊。”
  张漾笑了一下,在耀眼阳光下非常浅淡:“等你忙完可以来找我,这里离国内不远。而且——”
  他抿唇:“虽说不恨,但眼下有一个不费吹灰之力能让人痛苦的法子,我为什么不用呢。”
  “好吧,不管怎样,我都只站在你这边!”
  随后,孔思寻又磨着他跟他说了许多话。嘱咐他按时吃药、多锻炼、遵从医嘱什么的,孔思寻嘴巴碎,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张漾也没挂断电话,对方说什么他就跟着应。
  到最后,孔思寻自己都说累了,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等你病见好了我再去,不然你别想见我……”
  “嗯,好。”
  张漾轻轻应着,已经从书房散步到了阳台,“睡吧,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他凭栏俯视院后花圃,深深地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在这里,以后的日子,应该能如他所愿吧。
  苏白的导师在缙洲,或许盛宗宏因此才派他来,又处市中心不远,苏白每天往返的很方便。
  虽说是新环境清静,可他内心仍没什么治病的欲望,整天除了犯病之外,大多时间都窝在卧室睡觉,苏白告诉他说新环境要多适应,最好找份工作多运动运动。
  张漾听着,花费半个月将别墅打扫一边,又将自己的东西搬进来。之后,又继续整日窝在卧室。
  苏白:……
  总之,治病进度就这么拖拖拉拉的进行。
  一连一月下来,张漾没察觉,苏白倒是差点崩溃。
  不过,希望的救赎在于余成的到来,那天也是张漾为数不多的出门的日子。
  余成是盛京的人,不过也是他的朋友,母亲病重时为数不多来探望过的。
  “余特助,我并不熟悉本地,招待不周,多有原谅。”张漾挑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幽静的茶楼,包了雅间。
  余成坐的离他很近,熟练地泡起茶来:“您太客气了小少爷,我是派来照顾您的。”
  张漾见他忙活,微微蹙眉:“你过来,盛京知道吗?”
  余成抬眸,又徐徐落下,手中举着茶盅依次分入杯内,将茶汤控在七分。
  “调去特助将近一年,我学到了许多东西,但我太笨了什么也做不好,就向盛董事长递申请来照顾你,主要是为了缓一缓国内压力。至于盛总,工作之外的东西我不会透露的。”
  不过就算他不说苏白不说,盛京那里再防也防不了多久。张漾抿了一口茶:“别太客气,像原来那样叫我就行了。”
  余成来了之后,张漾以肉眼可见的勤出门许多。
  来照顾张漾确实是个好差事,余成的作用用“闹钟”形容比较准确,任务就是监督张漾一日三餐、用药治疗以及康复运动。
  余成在当特助时准时率就高到惊人,照顾起张漾来心应得手,苏白对于这个“助理”非常满意。
  从张漾搬来的那天,苏白给他换了一盒SSRI的新型药。
  “除了吡拉西坦氯,曲克芦丁和甲钴胺暂时停了。张漾,这是一次胜利的号角,只要你继续保持下去,我想三年之后,你差不多就可以只需要服用药物便能稳定病情了。”
  苏白拍拍他的肩膀:“坚持,就是胜利!”
  余成跟着疯狂点头。
  不过内心深处却是为张漾捏了一把冷汗。
  “……”
  在跟张漾近距离生活的这段日子,余成发现他平时睡觉除了卧室外,最喜欢的就是阳台。
  阳台挺大,中央放着玻璃桌,两边各摆把藤椅,显得格外光秃秃,余成就从市贩子那儿弄来几十盆多肉绿植,偌大的阳台顿时被填满。
  绿色的阳台顿显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几只漂亮的蝴蝶扑扇着翅膀萦绕。
  张漾再也没去过阳台。
  余成:……
  他又将这些东西搬走,张漾中午抱着条薄毯,打着哈欠又去了。
  余成:?
  张漾懒洋洋的躺着放空大脑,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腾地起身查看,生怕是盛京的。
  他来的这些日子,拉黑了盛京不少骚扰短信。
  他点开微信好友申请,对方的头像是颗害羞的小绿豆。
  对方:小帅哥通过一下,我是你隔壁邻居~
  张漾警惕地打量四周,他来到缙洲后几乎封锁社交圈,之前在楼下有几个缠着他要联系方式的都被他给拒绝了。
  这次同理,想也没想就给拒了。
  对方不死心。
  “在你对面,抬头。”
  他顺着看过去,见对面别墅阳台上同样坐着一个年轻人,只是距离太远,他看不清。
  他指尖顿了顿,点了同意。
  【这位喜欢睡觉的青年,采访一下,请问你为什么不喜欢绿植?】
  张漾抬脸,又低头回复。
  【中国人?我不是不喜欢绿植,就是,不喜欢原本的东西突遭改变。】
  其实是因为犯病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中国人。行吧,我就是看你一个人怪孤独的,有空来我家喝茶~我叫景年。】
  张漾礼尚往来。
  【你在做什么?张漾。】
  【你好张漾,我……被囚禁。】
  ?
  张漾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对方别墅采用的是复式大平层,隔着阳台也能看见内里随时待命的佣人,对面青年似乎跟他一样晒日光浴,手边搁着果盘与汽水,管家站在景年身侧,举着甜点托盘。
  管家耳边挂着通讯器,在红灯亮了几下后,他恭敬道:“小少爷,孟总在来的路上,您要不要准备——”
  “让他滚。”景年喝了一口冰镇西瓜汁,在昂贵的摇椅里翻了个身。
  管家不再多言。
  景年撇嘴,他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撇撇嘴,举起手机噼里啪啦的跟“新朋友”诉苦。
  【那男的又来了。】
  【那男的?】
  【……我前男友,就是关我的那个,天天来,烦死了!】
  张漾抱着手机,内心复杂。
  【既然你们分手了,他为什么还要来?】
  【就是啊,都分手了!,妈的天天抱着我又亲又啃,一口一个我错了,呸!我在公司帮他揪卧底的时候怎么不说我错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
  张漾甚至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青年有些同情。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不是说爱我喜欢我,那就让他拿出来点真心看看。待会他来,我准备让他把厨房的碗洗了,顺便把别墅里所有的垃圾扔了。】
  别墅那么大,光是上下来回都得几十趟吧?
  【一直被关着吗?如果你想离开,你可以暂时躲在我这里。】
  【张漾同志挺古板,折磨渣男的最好办法就是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然后封心修无情道。】
  【无情道?】
  【对,就是谁也不爱,你知道训狗吗?我认为这个法子不错。】
  训狗……
  张漾关了聊天页面,对对方的话也是似懂非懂。
  —
  盛京爬雪山时带了随行团队,里面跟着专业人士,不过时运不济偶遇山雪,他跟大部队走散,全靠命大撑到下山。
  之后便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雪山那一趟没要得了他的命,但也落了一身的病。寒气侵入骨髓出现的疼痛红肿,消化系统也跟着受损,盛京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一到晚上腹痛难忍。
  孟望期间来探病时,差点没被他那副样子吓到。
  盛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瘦下去,眼窝本就深邃,眼下尤为深刻,嘴唇发白,整个人笼罩一层灰败之色。
  “我问过医生才知道你还得了慢性胃炎?你好端端的怎么去了雪山?”孟望将他妈塞来的小果篮放在床头。
  盛京眼神呆呆的,极为空洞:“别问了,你怎么来了?”
  “看你。盛二,张漾在哪?”
  他来之前先去找了张漾,可发现张漾的屋子早被搬空,只留下一堆蜘蛛网,后来听说是盛董事长将人秘密送往国外,他一个外人又好过问。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张漾在哪,我……我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眼下,没有再比“张漾”这两个字更锋利的利器了,只要稍稍提及,他的心就好像被戳了一刀。
  “老爷子把他送走了,都怪我,是我没用!连张漾也护不住!”
  不然也不至于被他爹妈活生生逼走!
  孟望安静地看着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你有用没有以后再说,你那边还有没有能用的信息?张漾是被叔叔阿姨送走的,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尤其会防着咱俩,这又是在国外,我的身份不是很方便。”
  他因职位不能出国。
  “所以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妈的靠我能有什么用……”盛京简直痛得痉挛,坐着的身体缓缓躬下去,死死地攥着腹部。
  他爹妈为了防他,病房二十四小时被人看护,贴身秘书跟特助全部被调走,几个心腹与亲信也不在,几乎切断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他出这个病房都难,谈何远在千里之外的张漾呢?
  盛京想着,心一点点的变凉,心脏痉挛到脸肝都在颤抖。
  他深深埋着头,肩膀剧烈抖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见兄弟这般,孟望也安慰:“盛老二别跟个小姑娘似的啊,起码张漾平安无事,你先养病,以后有的是时间找。”
  因极度的悲伤脖颈与脸侧赤红,血管凸起,盛京摇摇头,总觉得全身都快痛的没知觉了。
  “我上哪找,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我那天求着他别离开,他看都不看我一眼,看都不看我一眼——”
  崩了许久的委屈承受到达极限,他把脸深深埋进被褥,无声的哭了。
  大脑嗡嗡直响,从前种种如如走马灯般闪过,他看见趁他睡着时张漾趴在他耳边表白、精致的表白现场生涩的情话、依偎在他怀里小声呓语、蹦蹦跳跳着缠着他。
  在海边、骄阳下,那冲他伸出手,听见他用最好听和柔声说。
  说盛京最好了。
  盛京眼底一片血红,下了床一脚踹翻茶几,哗啦一声东西洒了一地。可望着房间内空洞的一切,他又缓缓地跪在地上,抬手捂着脸,撕心裂肺地低吼:
  “我说了我改,我也正在改,他就是不肯原谅我!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我说我爱他他不相信!我都这样了还不相信,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伤心的表情可以用手掌掩盖,可内心深处的痛苦确实怎么也盖不住的,汹涌的泪水穿过指缝,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什么他妈的虚情假意,老子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吗!我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他就同意让我爸妈把他送出国,他根本就没为我考虑过,他宁愿把我扔在国内,他宁愿、宁愿一辈子窝在国外也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他哭的声音嘶哑,肩膀抖动得厉害,整个人似乎都处在濒死的边缘。
  孟望被他这副样子吓呆了一会,然后又废力地将人抬到床上去。
  盛京正处在极度的悲伤中,孟望是个感性的人,眼角也跟着多了两滴眼泪。
  “我以为,只要我付出真心,认真悔过,张漾一定会原谅我。后来,我知道那次是我伤他太深,自知没脸再得到他原谅,但我并不在乎了,只要张漾平安就行。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将我推到更远,我的每一次努力在他眼里都成了‘自作多情’。”
  可他总是不死心,怀揣着“万一呢,万一他原谅我了呢?”的希冀,侥幸着、哀求着、巴望着,那个爱他的张漾能够回来,看到他的改变,温柔的抱住他说“我原谅你了,盛京”。
  可这一次,张漾亲手将这些摧毁,他的改变都化作巴掌朝他脸上狠狠落下,可笑的是这些不切实际的梦。
  “我偏不让他得意,我一定得找到他……我绝对会!张漾这辈子必须得知道,我盛老二对他是何种真心!”盛京那哭的赤红的眼底,泛着可怖的欲望与来自骨髓里的恶劣,如墨海深渊般的黑宝石瞳仁中,正攀爬起一股吞噬一切的偏执。
  让人看着,着实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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