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这人总给人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池鸦心虚一秒,问:“那你说,是、是什么活儿?”
就听秦玉泽说:“我哥们开了家私房菜馆儿,大厨净整西方跟肠胃有仇似的那一套,我叫我哥们把那厨子炒了,你要不要来当厨师。”
“啊?”池鸦瞪大了眼睛,“不、不行吧……我,我做饭、不好的!”
秦玉泽道:“除了鲫鱼豆腐汤,你还会做什么菜?”
“还会、会做麻婆豆腐、鱼香肉丝、爆炒猪肝……”池鸦老老实实地报菜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你怎么知道、我会、会做鲫鱼、豆腐、豆腐……”
秦玉泽说:“巧了,你中午给老顾发鲫鱼、豆腐、豆腐汤的时候哥也瞧见了。”
他故意学他的结巴,池鸦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你会这么多,那就没问题。”秦玉泽顿了顿,声音变得有点轻,“也不是做给别人吃,就哥几个中午晚上去那儿蹭饭的时候你过来下就成,怎么样?”
池鸦有点讨厌他总是学自己的结巴,可赌气沉默了两秒钟,还是屈服于嗟来之食,很吝啬地吐字:“薪资?”
“这个你放心,我哥们他人傻钱多,不会亏了你的。”秦玉泽诱哄,“怎么样,考虑下不?”
池鸦有点心动。
可这工作意味着秦玉泽的哥们就会当他的老板欸。
秦玉泽的哥们,不就是顾怀安的哥们?
他给这些人去做饭……池鸦就很犹豫,总感觉按着狗血文的套路,他这个并不被渣攻爱护的对象大概率会受这些人的欺辱欸……
他想了想,就说:“再、再看看吧。”
“什么?这也要再看看??”秦玉泽叫起来,“这是多好多轻松一工作,你来做几顿饭,每月给你至少五位数成不?”
五位数!!
池鸦一个翻身,腾的一下坐起来。
五位数,是一个什么概念?是他可以立马拥有一把小提琴的概念!是他省点钱就能搬出去自由生活的概念!而得到这一切,只需要他去做区区几顿饭!
但他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池鸦清醒地道:“可是,顾、顾怀安,不会、允许吧。”
“……”秦玉泽顿了顿,说,“你跟他说,他铁定愿意的。”
池鸦根本不上当:“为什么、要我去说?”
“因为这是给你找的工作啊!”秦玉泽嘟囔,很快又说,“算了,那我回头问问他去。”
池鸦想了想,彬彬有礼道:“谢谢你。”
秦玉泽在电话那头笑了声,说:“你心里记着哥哥待你的好就成……”
池鸦皱了皱眉。
即使听过很多次,还是不太适应秦玉泽这种花花公子的腔调。
外头张妈敲门,叫他:“小池,吃饭啦。”
池鸦应了一声,说:“你要是,没有事,就挂了。”
“行,那你挂……等等别!”秦玉泽忽然想起什么来,说,“眼瞅着快到周五了,你什么时候去学校答辩?”
池鸦:“…………”
这个秦玉泽,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一下重新蔫吧了,低低地说:“就今、今下午吧……”
正好他也想尽早去学校一趟,熟悉一下学校,顺便问问同学答辩的相关事宜。
“那行,那下午哥开车来接你啊。”
池鸦皱眉,打心眼里不想跟他过多牵扯,说:“我、我自己、可以、搭车。不用、你。”
“啧,谁为专门接你来。”秦玉泽笑嘻嘻,“哥哥正在追一姑娘是你们学校的,没点理由我怎么去跟人家搞偶遇?”
“……”池鸦真没想到这花花公子玩儿的竟然还是文艺范儿,他以为他们追人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都是直接开跑车拉着玫瑰花儿去堵人的。
还费心思制造偶遇的假象……
没理由再拒绝,他就答应了秦玉泽,结结巴巴的说话又惹得秦玉泽逗他,拖拉了好几句才挂。
等他终于洗手出门,顾家兄弟俩已经坐在饭桌边了。
张妈还在往上端菜,偌大的南湖,主楼里也就住着她一位保姆,后头小楼里负责打扫卫生的保姆换了好几拨,只有她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做出的饭菜是最满足雇主口味的——清一色的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看不见一点红油辛辣。
池鸦饱经论文摧残的心灵又添一层风霜,神色恹恹地走过去,爬到椅子上坐好。
每天有个顾老二给他以精神上的压迫也就算了,怎么连他的胃都要跟着遭殃。
好想念他的麻小和烤肉,好想搬出去一个人住啊!
顾怀安最见不得他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木头样子,找茬似的问罪:“张妈老早叫你吃饭,拖到现在才出来,一个人窝着又干什么呢?”
足足一天,这结巴就一直钻在客房里不见人影儿,甚至连他昨晚上下班回家都不出来献殷勤。
肯定又在偷偷琢磨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池鸦不想理他,就转头去看首位上唯一能管住这尊神的大伯哥,结果就看见顾怀章两肘压在扶手上,双手交叉叠在前胸,形状锋锐的双目微微阖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儿,俊美威严的脸上没有一丝儿表情。
“…………”
简直比神还像神。
求助无果,池鸦更挹郁了,懒懒地趴在桌子上,一根手指头百无聊赖地拨着骨瓷小蝶里头的勺子,说:“都怪、秦玉泽话、话太多……”
“秦三?”顾怀安皱眉,“你刚就在跟他打电话?”
池鸦:“昂。”
“……你怎么又跟他打电话。”顾怀安眉毛拧得死紧,很严肃地盯着他,“你俩一天天的都有什么好说。”
池鸦懒懒地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你不、高兴?”
顾怀安下意识就想反驳,池鸦对他做出的所有论断他都要反驳,可不等他张口,池鸦就又说:“那我、那我以后不、不跟他、打电话了。”
顾怀安噎了一下,半晌,他才十分高冷地:“……哼。”
手底下的勺子晃晃悠悠地转了半圈儿,池鸦手很欠地碰了下勺柄,勺子就撞到瓷碟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池鸦立马就感觉到来自首位上的冷淡视线。
“坐有坐相。”顾怀章声音冷冷淡淡的,浅色的眼睛瞥着他,“趴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
“……”池鸦讪讪地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好,把还在晃悠的勺子捏住,结结巴巴地,“对、对不起……”
对面的顾怀安很大声地:“呵!”
池鸦:“…………”
这个幼稚的顾老二!
第22章
顾怀章一直都挺不理解,他弟弟是怎么喜欢上池鸦的。
顾怀安自打十六岁时从国外回来,就一直很不安分,男的女的招惹无数,上了大学后就更肆无忌惮,最夸张的是半月之内,他在早餐晨报上看到过三回他这个弟弟跟那些明星的绯闻。
张妈察言观色,后来再送来的晨报就变成财经报了。
但不管老二玩儿得怎么花,他最基本的分寸倒还有,最起码并没有荒唐到忽然往南湖领个小鲜肉告诉他要跟真爱结婚。
池鸦还是顾怀安回国这么些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回来的小妖精。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小妖精比起老二其他的绯闻对象到底好在哪里。
首先相貌自然是好相貌,气质清纯骨格匀亭,最惹眼的是那一身细白的皮肉,看着格外莹润温腻,以至于漂亮到带上了几分……色气,看久了,就会催生出叫人不自觉想去掐一把的冲动……
可偏偏他的五官又生得那样清纯无辜,方才懒懒趴在桌沿的样子,像极了一枚散发着青涩香气的青柠,带着一股少年似的天真娇憨。
这娇憨甚至都叫人下意识忽略了他趴在饭桌上的姿势有多失礼不雅观,以至于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出言阻止这种在家规严谨的顾家绝不容许出现的行为。
顾怀章从池鸦清澈无辜的猫眼上收回目光,重新垂落了眼皮,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下眉。
皮相再好有什么用,尽是些花里胡哨迷惑人的东西,一个人,勿论男人或女人,若是身无所长,只能沦落到靠皮相来依附另一个人,实在是叫人鄙薄看轻。
昨天楼下草地上青年跟他弟弟的争执他看见也听见了,在他看来,池鸦在顾怀安面前无疑是很弱势的,一被欺负就只知道哭,哭得可怜兮兮,而顾怀安却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言行举止间也不遮掩对池鸦的轻蔑和不尊重。
他昨晚难得晚睡了半小时,睁着眼睛看着头顶模糊天花板,想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顾怀安跟他说他和池鸦有独特的相处方式,对这话他保留意见,而现在怎么看就怎么觉得,他想的没有错,他弟弟还真不一定就喜欢池鸦,至少没喜欢到能叫他破例把人带回南湖来的地步。
菜上齐了,张妈悄然退下去,顾怀章还没拿筷子,顾怀安抓紧时间道:“赶紧吃,吃完了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池鸦却摇摇头:“下午我、我要、去学校。”
他没有欢天喜地立马就应下顾怀安的要求,顾怀安脸色有点不大好,语气也冲:“不准去。”
池鸦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摇摇头:“不要。”
顾怀安血压飙升,要不是顾怀章在那坐着,他的筷子就要摔到桌子上了,压着火气道:“你想好你是在跟谁说话!”
顾怀章就看着池鸦睫毛颤了颤,咬着嘴唇低下头,乌黑未剪的额发遮住了他眼里地神色,他只看见他捏着勺子的细白手指骨节绷起,指尖越发的白。
顾怀章冷下脸,呵斥:“老二。”
顾怀安在他威慑的视线下不甘愿地闭上嘴。
顾怀章余光带了下另一侧垂头不语的青年,微微沉声:“吃饭吧。”
池鸦捏着勺柄划拉了下小盅里的汤,咬住嘴唇忍耐着涌到舌尖的嘲讽。
麻蛋,这贱受也太尼玛难做了。
也不知道那么多狗血文里的贱受们都是怎么忍下来的。难道爱自己,还要比爱一个根本不尊重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渣攻还要难做到么。
饭桌上渐渐响起碗筷碰撞的声响,很轻微,除此以外一点多余的杂音都没有,顾家兄弟俩的用餐仪态一向都很好。
池鸦用勺子慢慢地碾碎了汤里方正雪白的一块嫩豆腐,抿紧了嘴唇,想。
——他不想演了。
哪怕被顾怀安发现失忆,哪怕被顾家兄弟撵出南湖无处可归——他都不想再演了。
作者有话说:
抱一丝,作者昨天跟朋友麻将去了,输一整天呜呜呜,小短章送上别打(轻轻跑走~)
感谢在2023-07-02 01:10:49~2023-07-05 13: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ng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下午,秦玉泽就开车到南湖来,把池鸦接去了A大。
低调的豪车从幽静安宁的半山驰下,穿过偏僻的郊区驶向A城最繁华的街市,池鸦趴在车窗上,看市中心林立的高楼和琳琅的商铺,才后知后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竟然是他第一次好好欣赏A城的景色。
原著里的世界观设定和他原本的世界大同小异,A城是南方一个繁华省份的省会城市,牢牢占据整片南方大地的经济贸易和旅游中心,拥有最秀丽的山、最广阔的湖和最干净整洁的街道,人文气息很浓厚,两侧的商铺名牌都是那种古雅的木质匾额。
经过中心广场时,他还看见那里好像在办一个什么活动,有很多穿汉服的人,飘飞摇荡的簪环衣袂都叫人目不暇接,还有人在广场旁边支着画架正在给一对小姐妹画像。
池鸦指尖压在车窗玻璃上,眼睛里不觉流露出歆羡的目光。
这块人流量很大,秦玉泽踩下刹车等红灯,看着长达一百二十秒的数秒不耐烦地敲了敲方向盘,侧眸瞥一眼副驾驶上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的小青年:“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池鸦盯着广场一角一位弹吉他的黑衣男生,喃喃:“我也想……”
“?想什么?”秦玉泽也跟着往窗外瞄了一眼,随口调笑,“怎么,你也想穿汉服玩玩儿么?”
池鸦摇摇头,翻身在座位上坐好,两手抱着自己的书包,默默地望着置物台上不停摇摆的向日葵摆件出神。
秦玉泽又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小结巴今儿好像格外沉默。
红灯倒数六十秒。秦玉泽翘起食指点点方向盘,问:“厨师那事儿,你考虑好没?”
池鸦摇摇头:“我、我不想、去了。”
秦玉泽啧了一声:“嫌给的不够多?”
池鸦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不是。”
他是很想赚钱,如果能赚到钱,他其实也并不在意是不是被人瞧不起,以前初到异国时钱包被抢,心爱的琴也在争执中被砸坏,他端过餐盘也扫过大街,蹬着垃圾车在咖啡馆外头经过的时候还挨了去旅游的同胞好几个白眼。
他才不在乎,环卫工干一个月,他就能买一把新的小提琴,别人的白眼哪儿比得上他的琴。
可现在……他不想再跟顾怀安这样根本不知尊重为何物的人纠缠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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