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岸上,司越珩总算能放开穆从白,把扔倒在地的自行车扶起来,骑上去却是先对顾辑说话。
“顾辑,我们先走了。”
顾辑对他们点了下头,司越珩又补道:“别忘了回学校上课。”
“谢谢司叔叔。”
“想做什么就去,要相信自己。”
穆从白蓦地向顾辑杀去了一眼,他不知道司越珩和顾辑说了什么,但肯定说过了什么推心置腹的话,司越珩现在才会这样回答。
顾辑没有敢再回话,他接到穆从白这一眼的眼神,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穆从白这样的眼神他其实不奇怪,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帅,成绩优秀又极端偏科。
更多的是穆从白存在的本身,哪怕在他们班上是年龄最小的,却从来没有人敢惹他,常常一眼就让人不自觉退后。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这一眼让他莫名地脚底发凉,他觉得穆从白可能真的想把他沉河。
穆从白一眼之后收回了视线,跨上自行车,把车压得一抖,他双手抱紧了司越珩说:“叔叔,你要不去送顾辑回家嘛!”
司越珩被抱得只能扭脖子,回头没能看到穆从白的脸,穆从白嘴上说着让他去送顾辑,双手搂得他连动都动不了,像是怕被他骂,脸全藏在了他背后不敢看他。
“穆小狗,你敢说怕什么。”
穆从白不回答,脸蹭在司越珩背上,抱在司越珩腰上的手扣了扣他的衣服。
“下次再这样说话,我真的揍你。”
司越珩说了他一句,把自行车骑出去。
破开的空气不再凉爽,而是冰冷,穆从白把手藏到了司越珩的衣服里,还是没有满意起来。
他很清楚他对司越珩的占有欲,就像长在阴暗洞穴里的霉菌,看不见,却不断在增殖,现在已经变得无处增长,快要藏不住了。
他厌恶起了上学,虽然从一开始他就不想去,可是现在他越来越不愿意离开司越珩,不愿意司越珩看别人一眼,和别人说一句话,只想全世界只有他和司越珩,只想让司越珩一直注视着他,拥抱着他。
每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都去司越珩的房间,看着床上的司越珩,他想躺到旁边与司越珩粘在一起,将司越珩牢牢地嵌进他的身体,永远地离不开他。
可是他只能蹲到床边轻轻地摸摸司越珩的脸,蹭一蹭他的鼻子,再不舍地说一句,“叔叔,我走了。”
司越珩有时会睁开对着他笑一笑,然后捏捏他的脸,有时会嫌弃地推开他让他别吵。
就这样时间到了期末。
因为司越珩这段时间的补课,穆从白的语文和英语都有所进步,一跃考到了年级第一名。
穆从白不觉得和以前有什么差别,司越珩也觉得普通的还行。
但林牧青高兴坏了,因为穆从白数理化几乎一直满分,短板补上来一截,瞬间与第二名成绩断层,哪怕放到全县都能排上名次,如果穆从白能考上前二的学校,名字得在他们学校挂上好多年。
顾辑那天见过司越珩后回了学校,肉眼可见的变得成熟了很多,要不是他还会叫穆从白“穆哥”,司越珩都觉得他是另一个人。
期末成绩顾辑也考得不错,不过在期末的家长会上,他的座位空着。结束后,其他人都准备回家了,顾辑还在座位上发呆。
司越珩过去看了看他的成绩单,夸道:“考得不错,加油。”
顾辑刚抬起眼向他看来,穆从白就过来抓到了他的手腕。
“叔叔,回家了。”
顾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司越珩已经被穆从白带走了。
他向两人看去,穆从白余光往后一瞥,他又仿佛被穆从白的眼神杀了一次。
司越珩也很烦恼,穆从白最近似乎到了叛逆期,脾气变得捉摸不定,总是没头没脑就闹起了别扭,大多数时候他都没弄明白理由,穆从白也无论他怎么问都不开口。
回去的路上,穆从白骑车带他,趁着穆从白没法逃避他问道:“穆小狗,你又怎么了?”
天气冷起来,骑自行车就更冷了,尤其在外面的手,穆从白忽然停下来。
司越珩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只是抓起他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然后一言不发,继续骑车回家。
进门之后,穆从白还是不说话,一张帅气的脸毫无表情,司越珩看着他停好自行车,忽然把他拉过来,把手伸去了他脖子后面塞了进去。
穆从白下意识缩脖子,其实司越珩的手不是很冷,他反应过后就不动了,侧过眼睛去看着司越珩。
“别生气了,这次考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叔叔什么都答应吗?”
司越珩听他这语气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要求,“你先说说。”
穆从白先扑过去抱住司越珩,现在他已经不往司越珩怀里钻了,反过来搂住司越珩,把司越珩按进他怀里。
可是司越珩还是比他高了一点,每次他都得踮着脚。
接着,他才说:“我想和叔叔一起睡。”
司越珩眉头一挑,“就这?”
“就今天,可以吗?”
穆从白说得小心又期待,司越珩推开他看了半晌,忽然又捏到了他的脸,“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
“嗯。”
穆从白毫不犹豫承认,但他不是睡不着,是因为别的。
司越珩最终答应,“就今天。”
他立即又抱过去,贴司越珩的脖子一通乱蹭,司越珩又推开他,“去吃饭。”
今天学校提早放学,还不用上晚自习,因为别的年级都开始放寒假了,高三还要再补两星期的课,不过补课前给他们先放了两天半的假。
穆从白对放假的唯一期待就是可以时时刻刻盯着司越珩,让司越珩不去理别人。
他吃完饭就忙着写作业,忙着锻炼,然后立即去洗澡,跑去司越珩的床。
因为天气变冷,穆从白的锻炼项目基本都在了室内,司越珩陪他跳完绳,去煮了点夜宵,端出来看到穆从白已经上床了。
“才九点,你睡得着。”
司越珩端着小馄饨靠着门框,穆从白躺在被子里盯了来,像在犹豫要不要起来吃,最后他还是下床,急急忙忙接了他手里的馄饨跑去餐厅。
“把外套穿上。”
司越珩拿了他的外套追去,刚披到了他背上,他已经全吃完了。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叔叔快去洗澡。”
穆从白放下碗把司越珩推去了卫生间,然后他去洗碗。
司越珩很无语,觉得穆从白跟急着去吃唐僧肉似的,他洗完澡回房间,穆从白又已经躺在了被窝里。
床上的被子都换成了厚的,穆从白缩在里面只露了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直追着司越珩转。
司越珩先检查了他头发有没有吹干,然后上床,关灯,躺进被子里。
“叔叔!”
穆从白立即滚过去,四肢抱住了司越珩,手还杵进了司越珩衣摆里,他假装没发现地不拿出去。
“穆小狗,手拿开!”
司越珩抓到了那只手,却被穆从白伸去更里处,被子外面的脑袋向他靠过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说:“叔叔,你好暖和。”
“因为我刚洗澡。”
司越珩侧眼向穆从白看去,“手拿不拿开。”
穆从白只是对着他笑,手贴着他的皮肤摩挲了两下,笑得更开了。
“小崽子,你别后悔。”
穆从白一点也不后悔,司越珩翻过身来抓住他的手挠他痒,他扭得像毛毛虫一样笑起来,扭着整个人都缠住了司越珩。
被子里存起的暖气他们闹得散光了,冷风灌进来又凉起来。
司越珩推开了穆从白躺回去,“都怪你,现在不暖和了。”
穆从白又贴过去,在被子下面摸索到了司越珩的手,拉过来塞到他衣服里,“叔叔,这样暖不暖和?”
司越珩挠了他一下手拿出来,搂到他背后说:“终于不生气了?”
穆从白瞬间表情消失下去,贴到了他胸口说:“叔叔,你可不可以只喜欢我?”
司越珩笑出来,“我怎么时候喜欢过别人?”
穆从白不回答,他像小时候一样把崽抱过来安慰,“我只喜欢你,乖乖睡觉。”
冬天的月光昏暗,房间里一片漆黑。穆从白几乎看不见司越珩,可是司越珩的脸仿佛清楚在他面前。
他摸着司越珩抱回去,把司越珩紧紧搂住了才说:“叔叔,我好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睡觉。”
司越珩打起了哈欠,经过这段时间的分床,穆从白再回来他没像一开始那样不习惯,反而说不出的安心,连困意都来得更快。
穆从白却半天没有睡着,等到司越珩的呼吸平稳下来,他悄悄在被子里面找到了司越珩的手,先指尖轻轻碰了碰,司越珩没有反应他才敢握上去,从司越珩的手背紧紧扣下去,脸挨到司越珩耳边低声倾诉。
“叔叔,我好想你。”
“什么?”
司越珩冷不防地回了一声,穆从白吓得僵起动作,见司越珩没有别的反应他才放松下来。
他把手从司越珩脖子下面穿过去,成了完完全全将司越珩搂在怀里的姿势,与司越珩紧紧贴到一起才闭起眼睛睡觉。
深夜里,穆从白又做起了梦,还是那个洞穴,还是那个怪物,他仿佛早就熟悉了里面的一切,直接来到了洞穴的最里面,见到那里等他怪物。
不同的是主动的变成了他,黑暗中扭曲的怪物对他有着难以形容的吸引力,他隐约察觉不应该这样做,可是又克制不住更加兴奋,仿佛这其实是他觊觎已久的。
他还是看不清怪物的模样,但他确定他们无比熟悉,他主动去触碰怪物看不清的脸,主动让自己贴近,主动拉起了怪物的手到自己身上。
最后,如同巨浪打在礁石上面,拍起了一片白色的水花。
穆从白猛然睁眼,愣了好一会儿向旁边的司越珩看去,然后他轻轻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下床后再小心盖回去,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等他再回来已经换了新的睡裤,重新躺到司越珩旁边,司越珩动了一下,向他这边伸手,摸到了他又安静地睡过去。
司越珩侧向了他,呼吸很轻,他凑近过去抵到了司越珩的额头,呼吸间的热气交织在一起,他又小心捉到了司越珩的手,呢喃地念了一句,满足地抱过去继续睡觉。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细节,不嫌麻烦的宝贝可以回去看一眼,感谢宝贝们的鼓励,作者说会努力的!
第57章 烟花
# 057
寒假的补课结束就快过年了, 前面两年司越珩和穆从白的除夕都是在周家过的,今年离除夕还有好几天,周妈妈又来叫他们。
司越珩没有拒绝, 小时候作为留守儿童, 与留守老人在一起,常常在过年也等不来自己的父母或者儿女,那时他就常跟爷爷一起在周家吃年夜饭。
周家也是从别的地方迁来的, 周家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在这里没别的亲人, 他们凑在一起算是彼此热闹, 当年是, 现在也是。
终于到了除夕前一天,周妈妈要进城去买年货,司越珩也想带穆从白去逛逛,周妈妈就叫周嘉盛开车送他们。
周嘉盛不愿意,“反正越珩要去, 叫他开不就行了?”
周妈妈的巴掌拍过去, “你整天这么懒干什么!成仙啊!不知道你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等你老了就和老瘸子一样,看你怎么办!”
老瘸子是村里一个老头,早年好吃懒做,到处耍浑, 没娶到老婆,也没有孩子,父母死后, 兄弟姐妹也都不再回来, 他就一个人孤寡无依。
周嘉盛并不在意, “还能怎么办,等死呗。”
周妈妈气得踹了他两脚,最后勒令他明年必须找到女朋友,不然别回家,他任劳任怨地当起了司机,没有回话。
车上周父坐副驾,司越珩和穆从白还有周妈妈在后座,司越珩在中间,旁边就是周妈妈,还因为周嘉盛在生气,一个劲地和他说:“越珩,你以后不能像周嘉盛这样,要早点结婚,以后还能早点抱孙子,多好。不像周嘉盛!”
司越珩倏然向在他另一边的穆从白看去,果然崽子一眼不眨盯着他,眼神不像以前提到这个话题,此刻穆从白的眼神复杂得他有些不懂。
他吸了口冷气说:“等穆从白成年了再说,其实、其实结不结婚也都可以,嘉盛哥的性格,可能结了婚也过不长久,到时离婚了还不如不结。”
“那是他活该!”
周妈妈更生气了,要不是在车上巴掌又向周嘉盛拍去。
周嘉盛调了下车里的后视镜,对上了司越珩的脸,对他回了一个冰冷的笑意,意思是让他等着秋后算帐。
司越珩觉得他很冤,他绝对没有祸水东引的意思,是在帮周嘉盛不结婚找理由。
不过他这话让穆从白满意,一直盯着他的崽忽然微笑了下,往他的肩膀靠过来说:“叔叔,你不结婚,等你老了我会照顾你。”
“等我90了,你也80了,怎么照顾我?”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也不靠谱,不过他换了个角度,“你要是早点结婚,倒是可以让你孙子来照顾我。”
穆从白忽然抓到他的手,用力地握紧了说:“我不结婚,我只和叔叔在一起。”
“你害不害臊!”
司越珩把穆从白推开,用周妈妈的话告诉他,“你不结婚,以后也要像村里的老瘸子一样。”
周妈妈对穆从白倒是格外的宽容,反说起了他,“小白还小,以后干什么都可以。他成绩这么好,说不定将来可以当科学家,那结婚不结婚有什么关系,国家会给他养老的。”
司越珩不满起来,“那我呢?谁养我?”
“叫你早点结婚,不就有人给你养老了,难道要像周嘉盛一样,当个老光棍,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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