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都是假的。
那小狐狸被女子救了,外出的女子也被化形的小狐狸救了。
一人一妖误打误撞,相知相识。缘分播下的种子无声在两颗心上扎根发芽。
得知人妖殊途,女子心途坎坷,终踏破心障,还未能言明,却是天人两隔。
她被选中了,作为祭品献给山神,换这里风调雨顺,仕途顺畅。
这贵人区,富庶地,竟也信神,竟也真的有神。
最初那跪在神像前虔诚祈求,蒙受山神恩泽才化形的小狐狸,最后还是跪在了神像前虔诚祈求,以她百年修行的骨与肉,毛与皮,代替女子成为祭品。
山神同意了。
脑袋被摸了摸,江枫抬头。
“怎得不吃?可是不适应?”
倒也不是不适应,刚刚在和苏流光进行述职报告,她哪能吃?现在报告完了,就在这儿吃也不是不行。
虽说这么多人齐聚一桌文质彬彬,她拱着盆吃不太雅观,而且这么多“人”围着,也不太安稳。
但是她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过她都问了,意思就是能出去吃了?那江枫自然求之不得,于是点头。
女子抱着她起身,对父母示意,妇人打趣一番也就放她走了。
走出房间,她道:“也该是不适应。”
“走罢,我们回去。”
回了女子的房间,看着小桌上的饭菜,江枫鼻尖耸动,狂咽口水。
‘苏姐,这儿的饭能吃吗?’
苏流光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吃吧,别吃肉,肉都是狐狸肉,会加速吉时。’
此时此刻正身为狐狸的江枫:……
算了,有吃就行。
也幸得女子没看她是个狐狸只吩咐端了荤菜。
看着她只吃素菜,女子有些诧异。
“怎厌了荤食?不是对人间的熟食喜爱得紧么?”
江枫摇头,嘴边的毛被粥沾湿,还粘了几粒米。
女子并未纠结,只是看着她的模样眉眼弯弯,用手去刮掉她嘴边沾上的饭。
江枫忽然被人摸了嘴,毛发下的脸有点红,不过被掩得严实,也就不在意,埋头干饭。
她尾巴摇来摇去,女子瞧见,也不似苏流光那般爱去碰敏感的尾根,只是偶尔碰一下她蓬松的毛发,带着笑意问:“何故如此欢欣?”
江枫只是将尾巴摇得更欢,顺着去绕她手腕。
她便笑得出了声,眸中温情溢满。
何其欢悦。
空旷了一整天的胃终于被填满,江枫这会儿懒洋洋地想瘫着。
女子显然更懂做狐之道,将她抱来怀里,缓缓揉着她肚皮。
江枫又舒服了。
女子完全没有白天的凶残模样,虽说她细细一想,白日里似乎女子所有的攻击都会避开她,最初的罡风也不是攻击性的,而是想把她拉出去。
那伞是颜滨的动作,兴许是知道了故事主线后才把伞拿去做了手脚,让伞和她有牵连。
之前正好是她用了道具,她的存在被模糊了,那伞才没去找她。道具作用一消失,那伞就进了她身体,她就成了狐狸。
暂且不论颜滨怎么做到的,据她所知颜滨也算老玩家了,手里门道多了去了。
就只说将她变成狐狸这处,有何用意呢?
目前为止倒还没什么弊端,反而让她的处境好了许多,她们的进展也快上不少。
颜滨这是在做慈善?
思量无果,江枫回神把注意力放到眼前。
抱着她揉了会儿肚子,女子絮絮着她对阿浅说不完的话,江枫暂且当着“阿浅”。
场面堪称温馨,直到女子要抱着给她洗澡。
江枫死死盯着浴桶,女子见状笑道:“怕么?”
她唤了两声。
‘那倒也不是。’
也不知女子是在哪进修了狐语,还是说单纯根据她话里的情绪来判断,竟总能大概理解出意思。
“若是不喜,便不洗了。”女子纵容道,说完她忽地笑了声,补充:“若是不想,便不洗了。”
像是意识到了她话里的谐音。
江枫从始至终都未对她生出厌恶,反倒想陪她做这片刻的梦。
闻言又觉她可爱,眼一闭。
扑通——
便跳进去了。
女子一愣,随即笑着去捞她。
那笑声声声入耳。
被捞出来的落汤狐听着也觉得心暖了。
“怎这般莽撞?”女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浴桶不高,高也只是对江枫而言。
江枫冒头,下意识甩甩脑袋。
才动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后面的动作轻了许多,溅到女子身上的滴滴串串并不过分。
像在玩闹。
女子果真眉眼弯弯,笑音如铃。
她嗔道:“调皮。”脸上的笑如春三月的花,生动,新鲜,富于活力。
闹了一时片刻,江枫乖下来,让她给自己洗澡。
被人伺候洗澡,苍天知道她记事后就再没过了。
‘我牺牲真大。’她叹。
苏流光哂笑,不做评价。
好在毛又厚又多,女子动作轻柔,很快就将她搓了一遍。
看到灰色的水,江枫讪讪。
她还真脏。
女子倒没什么反应,唤人换了水。
“阿浅。”
江枫虽不太理解,难不成洗狐狸也和洗衣服似的要多来几遍吗?不过还是抬腿进去了。
相比于上次一人一狐间的玩玩闹闹,这一次江枫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
女子这次摸得很细致,细致到江枫觉得自己被人占了好大的便宜。
虽然是个狐狸身体,她到底还是个人,胸腹手腿被人摸的时候也有感觉。
再次被逮着用拇指细细刮蹭腿侧,江枫腿软,憋不住了。
‘苏姐,她好像不太对劲。’
苏流光立即道:‘怎么了?’
‘她好像在。’正说着,江枫忽然一喘。
苏流光语速略快,‘出事了?我过去?’
‘不不不。’江枫气息十分之不稳。
说话说一半,苏流光恨不得过去锤她,‘说话。’
‘她她她摸我。’说得异常委屈。
苏流光一愣,‘摸你怎么了?’
‘苏姐!’江枫嚎得很大声,然而尾音却虚浮无力。
说完就是喘,很真。
苏流光懂了,沉默。
江枫停了一小会儿才回话,回得相当崩溃。
‘她她洗手去了,她洗手去了,她洗手去了啊!’
‘别急。’
‘好,我不急。’江枫话音瞬间平静下来。
‘她洗手洗了第三遍了,但是我不急。’
‘我怎么不急啊。’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破防。
苏流光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成功打破了江枫的平静。
‘苏姐!姐——’
苏流光轻咳一声,笑意毫不掩饰。
‘我现在去祈愿之地,到那里用道具把你直接拉过去,这样她追不上。’
‘直接拉过去?我不会被撞死吗?’江枫震惊。
‘保准留你一口气,回去就没事了。’
在清白和疼痛之间犹豫了一秒,江枫道:‘好好好,你快点她还在洗手赶紧赶紧赶紧。’
苏流光应了声,动身出发。
‘你要多久啊?’江枫很慌。
‘最多三分钟。’
‘哦。’江枫委委屈屈。
苏流光笑了声,‘三分钟没法那什么你。’
‘……’江枫咬牙切齿。
第52章 阿浅(二十七)
转头,女子已洗好了手,将繁琐的衣裙脱下,走了过来。
“你曾央我助你修为,我彼时尚迟疑,并不敢。后你再未提过,此事不了了之。”
“且,但我……”她话音一顿,“罢了,据说妖欲望强盛。”
耳际飞上红,她呐呐道:“今我可助你。”
说完她脸上也沾了红,还安抚道:“莫怕,我学了许久。”
江枫:……
许久?学了许久?!
眼看就要上手,她连忙唤了几声,期待她还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理解的确理解了,但她道:“你莫要怕,我当真会,我每每想到你曾愿央我,我竟还拒绝了,便后悔得紧,今定要弥补。”
说着,她用罡风困住江枫的动作。
江枫心快要接近死亡。
生命安全有威胁,怎么连“人身安全”也没有个保障?
‘苏姐……’她颤颤巍巍问。
‘剩两——分——’苏流光的话音变得模糊,忽地化为电子音,如先前的提示音一般,一瞬在她脑子里翻江倒海。
她疼得抽搐,身上一软就要倒下。
毫无预兆如此,女子便是看也看得出她的痛苦。她皱眉,忙道:“阿浅,阿浅?”
“你怎的了?”
江枫的记忆又如先前一般被抽离切碎重组,一时之间连外界声音都听不大请,哪还能有反应。
女子慌忙将她抱进怀里,哪管会不会沾湿衣服,以额头贴近她的额头。
被沾湿顺到一个方向的毛发在她额头被蹭乱。
贴上一瞬,竟无反应,她眼里尽是慌乱。
不知想象了些什么,她眸光斑驳,涣散了两秒后凝聚,将额头贴近江枫手腕。
疼痛一瞬消失,宛如先前苏流光帮她的那一次。
江枫喘息急促,渐渐回神。
睁眼却见她跌在女子怀里,而女子跌坐在地,紧紧皱着眉,手撑着地面,指节捏的发白。
才洗得干干净净,便被地上的灰尘染脏了。
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是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女子胸膛起伏剧烈,扯着嘴角安抚道:“莫怕,莫,怕。”
“此次,我,定会,定会护你。”
她眼眶一瞬间发酸,凑近胡乱蹭着女子,口中不停叫唤。
她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停的叫唤。
忽然一股拉力传来,强硬拽着她往某个方向去。
一瞬间,猝不及防。
彭——
她撞上门,声响巨大,却并不算特别疼。
这速度极快,眼前飞速掠过院中景色,就要破墙而出。
声响仍旧巨大,但也不很疼。
不,此次压根不疼。
她眼前仍是掠过的景色,却看到了女子的身形。
她外裙脱了,中衣还是里衣江枫分不清,只清晰地意识到:
她眉目尚紧皱着,却疾速从空中掠过。
一如苏流光所言,她追不上道具的速度。
她只是拼命跟着,追也追不上,却是用了她的力量,飞沙走石将她与所有疼痛隔开。
尽管她正遭受江枫只一瞬就无力消受的疼痛,尽管她拼尽了全力也追不上。
她心里的小狐狸就在她眼前飞走,她看得到,伸出了手,护着她,却触及不到。
江枫是背对着被拉走,她与女子面对面,她看得到女子眉目间的褶皱,看得见她凌乱的眼泪,
她没有出声去喊她的“阿浅”。
江枫无比确信,她不是不想,她是不能,她是不可。
她疼得发不出声,她用尽全力也追不上,仅剩的气力用来为她保驾护航。
江枫眼睁睁看着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嗷嗷唤她,却不知该叫什么。
她不知她的名字。
只有无意义的嚎叫声,还被风吹得破碎。
距离越来越远,她却没再被撞疼一次。
破开了石砖瓦,木漆墙,她未受一丝伤。
凛冽的风消失,她被苏流光抱住。
淡蓝的光闪烁,这是祈愿之地。
苏流光看她,一瞬哑然。
‘怎么哭了?我不是有用道具缓冲,这么疼吗?’
脸上的毛发一缕缕塌下的速度越发快,江枫泪如雨下。
‘不疼,不疼。’她抽噎,喉咙酸涩无比,‘我一点也不疼啊。’
苏流光默然,伸手抹抹她脸上纵横纠缠的纹路,被泪水打湿了的毛发塌陷,所成的纹路。
‘有关于伞的吗?’
江枫鼻音很重,‘没。’
‘行。’
苏流光并未多言,拿出了那两块黑色的石头,她合眼,石头一瞬化为齑粉。
片刻后,她睁眼,把江枫的脑袋掰过来面对她,道:‘听我讲。’
江枫眼眸水淋淋一片,对上苏流光的视线,咽下翻涌的情绪,点头。
‘编织出这个世界的人是追着我们的那个红嫁衣,她叫林月。
兰石街上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这里风调雨顺,当官的也都仕途顺畅,不是偶然。他们会暗中挑选年轻女子嫁给山神,山神是真的,它一能庇佑妖族化形,二能护佑这里的气运。
献祭是这里的人缄口不言但高位者心知肚明默认了,被选中的人家没有办法,年轻女子被花轿抬进庙里就会消失,山神的祭祀方式大概是血肉。
林月本来也被选中了,但她和一只狐狸认识了,后续你也知道,我笼统概括一下。
她救了一只狐狸,之后偷溜出去玩被流氓戏耍,一个叫做白浅的女生帮了她,两人之后越来越熟悉,各自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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