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茶有些诧异孟肴如此激动,他把孟肴抱得很紧,另一只放在他的背上帮着顺气,“这有什么好哭的......”
“知道,我、我知道......可是你能这样想,我、我...…我太开心了,斯茶啊......”孟肴哭得缺氧,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好像要把身体里的血都一起哭干,要把他沉重的过往都哭得土崩瓦解。他的情绪因为抑压不住开始呛咳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但泪涔涔地笑着,“咳咳咳,我太开心了,太开心了......谢谢你,斯茶,斯茶......”
父母去世以前,孟肴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父母去世以后,孟肴没有告诉奶奶这个秘密。
晏斯茶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说出这样话的人。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第49章
后来,孟肴给晏斯茶说了很多,讲他如何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失败的中考,讲他与刘泊的孽缘,与卢湾湾的相识,讲他在H班遭受的不公。 他像是等了这一天太多年,语无伦次、侈侈不休地讲着,恨不得把所有大大小小的秘密都摊开在晏斯茶面前。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晏斯茶了,他愿意与他分享一切,包括生命。
晏斯茶始终安静地聆听着,紧紧握住他的手。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肴肴,先去坐着休息一下。”晏斯茶把孟肴扶到桌边,转角走到厨房的阳台上,避开孟肴接起电话。
“查到了?”
电话那头说完,晏斯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半天,他才重新回复道,“嗯,辛苦了。其他信息发到我手机上吧。”
他挂断了电话,翻转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思考了一会儿,他走到厨房边探出头去打量孟肴,看见他趴在桌子上怔怔地拨弄香槟玫瑰。
晏斯茶的嘴角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这个结果可真有趣,他正好可以剔掉一个碍眼的人了。
晏斯茶并不急于把这个结果告诉孟肴,他甚至没了当初出离的愤怒,也不着急收拾卢湾湾。他去浴室里找了条新毛巾,打湿以后给孟肴擦脸,“脸这么脏,小花猫一样。”他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谁,可是只要给孟肴做这些事,都能让他感到甜蜜的幸福。
“做点什么呢?”晏斯茶轻敲着桌面,仿佛今天只是他们单纯来这里玩耍,“玩游戏吗?”
孟肴什么也不想做。可他觉得晏斯茶是在努力避免他想起伤心事,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玩吧,”他肿得像金鱼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又讪讪地说,“可是我不太会......”
他仅有的游戏经历还是和刘泊一起去网吧开黑。其实孟肴游戏天赋不错,上手很快,所以刘泊才喜欢带他玩,当然也会顺便叫孟肴付网费。孟肴最喜欢的是上单位,可惜刘泊也爱玩上单,老叫孟肴玩辅助。刘泊打法莽撞,经常赶着上去送死,每次失败了就会对着孟肴破口大骂,久而久之孟肴自己都没了信心。
“没关系,有我在。”晏斯茶把孟肴牵起来,坐到了电影幕布前的毛绒地毯上。
孟肴以为还是会玩推塔类的竞技游戏,却见晏斯茶递给他一个外形奇特的头盔,“这个待会儿我给你戴,”然后又递给孟肴一个绿黑相间的手套,“这个会用吗?”
孟肴看得出晏斯茶的兴奋,强撑着精神打量了一番手套,“不会,”他摇了摇脑袋,“斯茶,你教教我吧。”
“好啊,”晏斯茶帮孟肴戴上手套,这个手套的材质特殊,与皮肤非常贴合,翻转间有金属般的流影划过,“这是VR体感手套,其实很简单,如果是射击你就做出类似扣动机扳的手势,到时候也会有对应的画面提示......”
晏斯茶很耐心地给孟肴讲解,可是孟肴只盯着那绿黑色的手套发呆,他感觉这起伏的黑色就像他家村头的小山包,这绿意就是山上的秧苗。他想起树梢的云,遥远的风,记忆里的夏天,他们把裤子挽到膝盖高度,踩进湿泞的泥湖里摸河蚌。
好像一眨眼之间什么都不一样了,他来读高中,城里同学人人都捧着手机行色匆匆,去吃饭要先拍照,去旅游就一路P图,最终的目的都不过是放在社交软件上博人眼球。他就像一个古人,读着纸质书,拥有晏斯茶送他的最新的苹果手机,却只用来打电话和发短信。
论坛是什么东西呢?怎么能聚集那么多认识他的人。孟肴胡乱想着,说不定那些都是机器人,全部都是网站自动回复的。今天如果不是“孟肴”,是王肴、张肴、李肴,楼层的回复也会一模一样。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讨厌他的人呢?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这天周易没有来上课,孟肴正埋在桌子上写作业,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孟肴以为是周易,抬眼一眼,居然是自己的室友。
室友神色古怪地打量了孟肴几眼,直截了当地问:“幺鸡,你鸡巴是不是有问题?”
孟肴脸唰地就白了,脑子里一片混沌的敲锣打鼓,第一反应是刘泊把事情说了出去。他仿佛突然被扒光了,室友能直接看见那一处畸形,“我不是...我、我不是......我不是......”不是什么,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室友倒吸了一口冷气,递给他一部手机,“你自己看看吧。”
周遭的声音都慢慢消失了,他一条、一条、一条地浏览着每一个回复。那些文字不是文字,是一把匕首,扎在他心口上,扎到无处可扎,就把之前的刀拔出来,重新插进去一把新的。
后来的记忆有些错乱,他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回答室友的问题,他忘记了自己去过哪些地方,最后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天台边上。
孟肴喜欢这个天台,很安静,是晏斯茶分享给他的秘密基地。夏日午后的太阳浑黄刺眼,照得孟肴脚底的影子缩成一团。他看见远方足球场上跑动的人影,像几只小虫在嗡嗡乱飞。他突然意识到没有听见蝉鸣,明明已是夏天了,却没有蝉鸣。
说不定现在是在做梦,没有蝉鸣,这是梦境的破绽。他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从噩梦里醒过来。
孟肴一只脚踏到天台垛上,试探性地踩了踩,然后整个人都站了上去,他俯视地面,俯视目光所及之处的人群。这些人里面,是不是每一个都很讨厌他?
很奇妙的是,孟肴站在上面,没有想到什么人生的大喜大悲、大彻大悟。他想得是还有半个月就是期末考试了。想得是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写完,还剩一道函数题。又想晏斯茶这会儿大概去打球了,他还能不能等到一瓶冰水。
天空到底有多宽呢,楼梯到底有多少层,鸟的翅膀一分钟会扇动多少下。
他向前迈了一步,看见球鞋上的鞋带散开了。
于是他又收回跨出天台的那一步,蹲下身慢慢地系鞋带。他想着待会儿跳下去,血肉会跟糨糊似得粘在水泥地上。可是大家又会害怕了。那些女孩子不是最害怕学校里有过什么见血事件、闹鬼传说吗?他摔下去,砸得稀巴烂在这些人面前,他们都会被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吓到了。很多年后人们说,你看那孟肴,活着的时候那么讨人厌,死也死得那么烦人,他为什么要自杀,是想让我们都背负罪恶吗?是想让我们都睡不好觉吗?是让我们在夜晚不敢独自走过漆黑的走廊吗?
孟肴不想这样。活着的时候那么丑陋而残缺,死的时候就不能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点吗?就算要死,他也要找个荒无人烟的犄角旮旯,死得安安静静,不给任何人再添麻烦。
他很想回老家。他想起了屋外那条长长的泥巴路,天气好的时候,一踢一踏都会尘土飞扬。他又想起晏斯茶和他约定好要一起去雾山看日出,他真想再去看一次啊。可是看过了日出,难道就不奢望日落吗?看过了日落,又不会盼望新的一天的日出吗?想来想去,他便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太短,再加一天吧,再加一天吧。
但凡还有盼头,人就死不掉了。孟肴从垛上跳下来,再也没有第二次踏上去的勇气。
他就像个命贱的不倒翁,被打得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就是他妈的倒不了。可是他又不敢下楼回教室,他还是很害怕,怕某一句话乃至某一个眼神,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肴就在这样的煎熬里等来了晏斯茶。他蹲在那里,潜意识里渴望着晏斯茶来找他。
盼着晏斯茶来救活他。
“肴肴,懂了吗?”
晏斯茶问他,可是孟肴哪有在听,但再来一遍他也没心思去听,便迟疑地点了点头。
晏斯茶轻叹了口气,“肴肴,不想玩吗?”
孟肴见他这样说了,便大着胆子坦白道:“斯茶,其实我......我想去睡个觉。”
“好,”晏斯茶也不勉强他,帮他把手套摘下来,“那就去睡觉。”
孟肴躺到了晏斯茶的床上,他在黑暗里闻到晏斯茶身上清冽的气息,心绪宁和了不少。他想着总归还有斯茶在,他那么厉害,一定会帮自己想办法的,总归还是有盼头的。孟肴是如此信任晏斯茶,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包住整个绒绒的脑袋,只露出一张安静秀气的脸在外面。他隐约听见门外细碎的交谈声,恍惚嗅到了饭菜的香气,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孟肴醒来的时候,感觉身后有点动静。屋子里云絮小夜灯亮着,他转过脑袋,正好看见晏斯茶拉开被子躺下来。“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晏斯茶一面说着,一面从孟肴的身后把他搂住,头埋在孟肴的颈间,绸缪地深嗅了一口,弄得孟肴有些痒。
“没有,我睡够了自己醒得。是那个王妈来了吗?”
“已经走了,我让她给你熬了海鲜粥,你想吃的时候我给你热。”
“好的……”孟肴的眼眶有些热意,斯茶真好。他覆上晏斯茶搂在他腰间的手,“现在几点啦?”
“九点左右。”
“你要休息了么,我换到隔壁房间吧。”
“不用,”晏斯茶横出一条手臂扣住孟肴的腰,转移话题道,“洗澡吗?我帮你放好水了。”
“洗澡?”孟肴这才意识到没有洗漱就躺到晏斯茶的床上了,顿时羞愧不已,“洗的,当然洗......”
这是孟肴第一次在晏斯茶家洗澡。整个浴室的主调是灰色,墙面漆成水泥工业风。洗手池宽大,镜子几乎占据了半面墙,顶端还种了一排蕨类植物。浴缸也很大,里面的水是清透的浅蓝,孟肴用手掬起来,手心的水却是无色透明的。孟肴没用过浴缸,也不好意思用,“斯茶,我站着冲一冲就好......”
晏斯茶神情有些委屈,“我专门帮你放好了水,想着泡澡可以放松心情。”
“啊,那,那就用吧......”孟肴见晏斯茶还没有出去的打算,又唤了一声,“斯茶?”
“我可以看看吗?”晏斯茶突然问。灯光下他的神色坦然而严肃,眉宇间拢着关切,像个恪尽职守的医生,不带任何情欲的意味。
“看、看..….?”孟肴愣住了。
此时此刻,他身处晏斯茶的家中,站在晏斯茶面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哪怕晏斯茶表现得有多么善解人意。
他只好安慰自己,斯茶对他那么好,也说了会接受他。这一切早晚都要面对,倒不如今天彻底袒露干净……他又想那是斯茶呀,总不会嫌弃他的,只是看看,有什么不可以?
他强忍住本能般的恐惧,自顾自做了一大堆心理建设,终于鼓起一点勇气:“那就看……看吧,不要吓到你了......”
“怎么会。”晏斯茶轻笑一声,顺手关掉了浴室的门。
第50章
孟肴始终不敢抬头,慢慢褪去了衣物,他知道晏斯茶正专注地盯着自己。他羞赧至极,又不肯像个女生一样捂住胸部下体,只好勾着背,两手垂落在胸前,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里原来是这样的。”
晏斯茶伸出手,径直覆上了孟肴的胸。突然被生人触碰,那小巧的胸泛起一层戒备般的鸡皮疙瘩,又很快适应晏斯茶手心的温度,像是被驯服了,复归光滑。
“斯、斯茶……”孟肴不敢直接推开他,只好小幅度侧开身子表示抗拒。晏斯茶嗯了一声,手却没放松,反而顺着胸的弧度轻轻摩挲,如同擦拭着光滑的瓷器。
“这里会有感觉吗?”晏斯茶突然问。
“感觉?”
“嗯。除了外形上的差距,你有测试过你和别人在感觉上的区别吗?譬如是更敏感,还是更麻痹。”
“我不知道……”大概是更敏感吧。秋冬的时候他要是穿毛衣,总会被毛剌剌的摩擦惹得一身红。
晏斯茶突然俯下身凑近他胸前,孟肴吓得退了一步,“斯茶……”他差点以为晏斯茶要亲上去。
“要来测试一下吗?”那小巧雪白的胸随着呼吸起伏着,在晏斯茶眼前晃来晃去,晏斯茶的眼睛凝在上面,“测试一下你的感觉有没有异常。”
“每个人接受刺激的阈值都不同,有的人把疼痛当作快感,有的人把触碰当作攻击。你呢?”晏斯茶抬起头,他的语速有些快,凭添了一分压迫般的气势,“你在性方面的感知会不会异于常人?你的下面是很容易勃起,还是很难勃起?”
“我不知道什么算容易……什么算难……”晏斯茶上前了一步,又拉近了距离。他的表情很严肃,孟肴紧张得站直了,不敢再后退。
“所以来测试一下吧。这样会有感觉吗?”他突然用指腹蹭过孟肴的乳尖,孟肴唔了一声,胸缩得更紧了。
“肴肴,这样会有感觉吗?”晏斯茶又问了一遍,强调的语气。
“有、有感觉......”孟肴余光瞥见晏斯茶一脸坦然,便有了些愧意,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努力挺起胸膛,方便晏斯茶继续实验。
“什么感觉呢?”晏斯茶捏住他的乳尖,轻轻一旋,深邃的眼眸却直直地盯着他,“什么感觉?”
孟肴几乎站不住身子,手攀上晏斯茶的肩膀支撑自己,“唔...嗯......痒痒的,还、还有点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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