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泊躺在地上缩成一团,额角鼻腔嘴巴全往外冒血。他猛咳出一口血痰,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满嘴猩红的牙,“你...你还为孟肴出头?哈、哈哈哈...妈的,发帖不就是你指使的......”他说话极为费力,缓了几口气,才气若游丝地说,“我要去...去...告诉孟肴......”
晏斯茶本来情绪刚平复,这下又上前踹了他两脚,“你再说一遍?”
他重新蹲下身,提起刘泊的脑袋,“你说是我指使你的?”
他的语气平静了很多,但眼睛亮得渗人,瞳孔神经质地凝在一个点上,一动不动,像尖锐的针尖。
刘泊吓得不敢吭声。
“说呀,我指使你的吗?”
刘泊咽了口唾沫,“我、我自己发的...没有...谁指使......”
晏斯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重复一遍。”
“我自己发的,没有谁......指使。”
“再来。”
“我自己发的,没有谁指使。”
“记住这句话。”晏斯茶轻轻拍了拍刘泊的脸,“你要跟我玩轮子,我叫你后悔生出来。”
晏斯茶把失魂落魄的刘泊扔在一边,对着旁边吩咐道:“绑了,待会儿送回他家,那边有人等着。”
这家酒吧是晏家的产业,但晏斯茶很少来这里。老板急着挣表现,亲自上前绑好了刘泊。
“对了,有火吗?”晏斯茶取出方才刘泊给的烟。
老板递过打火机:“来。”
晏斯茶点燃香烟,示意旁人出去,又走到刘泊跟前,“孟肴的左手手背有三个烟头烫。”
刘泊吓得拼命摇头,“不是我弄得!不是我!!救命,救命啊——”他扭头对着门外虚弱地喊:“救命啊——杀人了!!”
晏斯茶甩了刘泊一巴掌,用力卡住他的脸,对着眼皮按了下去,“滋——”,刘泊痛得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晏斯茶维持了大概十秒才撤开,那眼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疱。他用烟尾部戳破,脓水流出,留下一个烂疮似的凹槽。
这支烟燃尽用了四分钟十秒。他在刘泊脸上留下了二十三个烟头烫。结束时刘泊已经昏死过去,他面目全非——浮肿、粘稠、凹凸不平,像一只腐烂的癞蛤蟆。
老板胆战心惊地陪着晏斯茶走出门外,晏斯茶突然停住脚步,“对了,我身上有烟味吗?”
老板像个土拨鼠似得四处耸耸鼻子,“你放心,没什么味道,出门走走肯定就散尽了。”
“好,”晏斯茶长舒出一口气,理了理衣摆,眸子浮起温柔的光,“那我要回家了,回见。”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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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尔比诺医生拒不承认自己厌恶动物,相反,他用各种杜撰的科学或哲学借口来掩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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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常说,过分爱动物的人可能会对人类自身做出至为残忍的事来。还说狗并非忠诚,而是卑躬屈膝;猫则是机会主义者和叛徒;孔雀是死神的传令官;金刚鹦鹉不过是惹人厌的装饰物;兔子助长贪婪;长尾猴会传染欲火;公鸡该遭天谴,因为正是它造成了基督三次被人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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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乱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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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斯茶回到家的时候,孟肴又在和瓦力玩耍。瓦力最近长大了一些,像个半大的小孩,撒开脚丫子跟着孟肴疯跑。
“肴肴,我回来了。”晏斯茶叫了一声,孟肴没听见,晏斯茶走过去,语气有些委屈,“我回来了。”
“啊,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家吃晚饭吗......”孟肴刚抬起头又被顽皮的瓦力吸引了注意,“行了行了,别扑我...哈哈哈,这小子看见你回来更兴奋了......”
晏斯茶面无表情地盯着瓦力。
这只狗真碍眼。
孟肴把瓦力拖到角落的窝里安顿好,“斯茶,这次回家感觉怎么样?”
晏斯茶骗了孟肴,说他爸回来要家庭聚餐。他随口应道:“还行。”
“太好了,”孟肴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多回家看看。”
“嗯。”晏斯茶拉着孟肴坐到沙发上,家里换了L型的超大款沙发,两个人可以一起横着躺。孟肴抽出茶几上的物理模拟卷,“给我讲讲这道压轴题呗。”
晏斯茶倒进沙发里悠闲地躺着,“亲我,就给你讲。”
孟肴和他注视了几秒,凑上去亲了一下晏斯茶的嘴角。晏斯茶把他扯进怀里,“不够。”
“别玩了,我还有一张卷子没做。”
晏斯茶无奈地笑,“那你一整个下午在干嘛?”
“诶......”孟肴有些心虚,“陪瓦力玩了会儿,它一直叫。”正说着,瓦力又屁颠颠地走了过来,嘴里咬着一颗网球,脑袋不停蹭弄孟肴大腿要和他玩。
“你把我的网球给他了?”晏斯茶伸手去抢,瓦力以为小主人在和自己玩,便紧紧咬住网球不松口,晏斯茶一放手,它就故意把球吐到他脚边,等晏斯茶俯身去捡,它又迅速咬回嘴里。
孟肴在一旁大笑,晏斯茶气得踹了瓦力一脚,“明天就把它送回去。”
“别啊,”孟肴把瓦力抱进怀里,卡住他牙齿把网球取了出来,“喏,还给你。”
“脏了,不要了。”晏斯茶撇开脸,孟肴又笑起来,把瓦力往晏斯茶身上推,“快,哥哥生气了,赶紧安慰他。”
瓦力听话地趴到晏斯茶腿上,用热乎乎的脑袋拱他的胸膛,晏斯茶啧了一声,起身甩开它。
孟肴以为他嫌臭,把它肚皮朝天平摊在腿上,指了指瓦力的屁股,“我今天才给它洗过澡,肛门腺都挤了。”
“哦,对了,要不要给瓦力做绝育?”孟肴龇牙咧嘴地比了个一刀切的手势。
晏斯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随你。”
“我上网搜了一下,做绝育挺好的,”孟肴把瓦力放回地上,“尤其是泰迪。”
“泰迪?”
“对,”孟肴笑得有点肩膀一耸一耸的,“听过吗?日天日地的泰迪,以前我老板就养了一只。”
“什么样子?像这样?”晏斯茶把孟肴扑倒在沙发上,抵着裤子对孟肴模拟抽插,孟肴笑得喘不过气,“你...你在干啥......”晏斯茶也笑起来,直起身,勾住孟肴的裤腰往下扯,“干你啊。”
“不行,还没讲题......”孟肴不住扑腾,晏斯茶只好拿起模拟卷,“那我看看。”
他刚拿起笔,瓦力突然跳到了孟肴身上。
它在孟肴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两只后脚立在孟肴的胯间,前腿撑住他的肚皮,开始耸动腰身模拟媾合的抽插。
孟肴目瞪口呆地盯着瓦力,还没反应过来,晏斯茶便猛地抓起瓦力狠狠摔了出去,瓦力居然在空中抛出了一道弧线,落地时碰一声巨响。孟肴急忙冲过去查看,稍微一动作,它便痛得长大嘴巴,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嗷,两眼也凸睁着,蓄满泪花。
“糟了,它好像骨折了!斯茶,瓦力很聪明,喜欢模仿人类,你何必和它置气......”孟肴慌得六神无主,“你快过去查一下,这边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儿?”
“一只畜生而已,你那么心疼做什么?”晏斯茶却气得面色薄红,“它对你做那样的事,你也不在乎?”
孟肴压根没理他,全副精力都在瓦力身上,神情快哭出来了,他颤抖着把它搂起来,“别怕...马上带你去医院......”晏斯茶越发气愤,脸也沉了下来,“一个畜生,你到底把它当什么了?”他走过去,拽孟肴的手臂,孟肴怕兜不住瓦力,猛地将晏斯茶撞到一边。
晏斯茶身体一歪,差点倒在地上,他似乎被这一下撞蒙了,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孟肴走到门边,他才哑声道:“站住。”
孟肴头也不回,打开大门。
“不许去——”晏斯茶大步走向孟肴,揪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按到墙上,“你为了一只畜生和我翻脸?”
孟肴红着眼圈与他对视:“什么畜生、畜生的,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天,它在你眼里就是个畜生?”
他的目光写满了失望,冷硬地挣开晏斯茶,“放开,我要送它去医院。”
晏斯茶气极,把孟肴的肩膀箍得死紧,咬牙切齿地逞强:“我说了,不许去。”他看向痛苦哀叫的瓦力,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一把抢过它掐在手里,“我倒要看看,你为了这只狗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转身便往浴室跑去,可是孟肴反应也很快,他冲上去抱住晏斯茶的腰尽力往后拖,嘴上疯狂地喊道:“你放手!放手啊!”瓦力在晏斯茶手上不断挣扎,突然回身咬了他一口,晏斯茶吃痛地松开手,瓦力再次摔回地上,发出难耐的呻吟。
“瓦力!”
孟肴见晏斯茶还想动作,干脆把他掀翻在地上,扯住领子照着他脸重重给了一拳,晏斯茶疼得闷哼一声,又舍不得对孟肴出手,只能抬起手臂自卫般挡住住头。孟肴见他气势减消,这才从他身上摔下去,爬到瓦力身边将它揽进怀里。
晏斯茶这次没有再行动。
他仰躺在地上,抬起手痴痴地盯着两点冒血的齿痕,任由孟肴走出门外。
第78章
瓦力的情况比较严重,髋关节脱位,医生往它髋臼里固定了骨螺钉,并遗憾地告诉孟肴,瓦力恐怕再也无法奔跑。
孟肴抱着瓦力找了家路边摊,一人一狗孤零零地坐到了天黑打烊。路边店铺的卷帘门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一扇门关了,灯也渐次熄灭,大马路空空荡荡。
他们路过一个公交站牌,孟肴停下脚步,“想回去吗?”他问。
瓦力打了个困倦的哈欠。夜风微凉,吹来有气无力的蝉鸣。
“要不我们回去吧?”站牌冷瑟的灯光照在孟肴脸上,他失神地望着灯箱底下那堆死虫,“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瓦力似乎明白小主人的情绪,昂起脑袋在孟肴脸上四处嗅闻,蹭下湿答答的口水。孟肴笑着伸长脖子躲开,“别,我没事...你小心扯到受伤的腿......”
他抱着瓦力坐下,指示牌上显示最后一班公交还有十分钟进站。瓦力安静地趴在孟肴腿上,肚皮暖绒绒的,像一席发热的毛毯。
“……哥哥也是一时冲动,不是要故意伤害你,”孟肴对着瓦力说话,又像在对自己说,“你别怪他。明天你还是跟着王妈回去吧。”
他在外面游荡了一晚上,早消了气,也想通不少。晏卿以前就提过晏斯茶不喜欢小动物,可是孟肴一直存着能够改变他的幻想。太可笑了,晏卿十几年都没能改变的事实,又怎会在这朝夕之间?
他对晏斯茶失望,也对自己失望。事情闹成这样,谁都逃不了干系。无论如何,先得回去直面晏斯茶,两人敞开心扉聊一聊。
孟肴回去的时候大门虚掩着,屋里灯火通明,王妈正在打扫卫生。满地狼藉,全是砸碎的东西,连玻璃展柜也碎裂于地。
一见孟肴回来了,王妈把扫帚往地上一戳,叉腰嚷道:“孟肴,你怎么能打小茶呢!”
王妈是晏家多年的保姆,一心维护晏斯茶,“他每天让我做的菜全是你爱吃的,他那么疼你,你怎么做得出来!”说着又愤愤地挥动扫帚,故意把碎片扫到孟肴脚边,“小茶被狗咬了你也不管,丢下他就跑了!你这样太叫人寒心了!”
“他被咬了?”当时场面混乱,孟肴没有发现,“咬哪儿了?严不严重,打针了么?”
“打了打了,医生都来过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对不起……”孟肴怏怏地鞠了个躬,王妈摆摆手,“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看了眼关紧的卧室房门,神神叨叨地凑近孟肴,像怕谁偷听,“太太很早就走了,先生常不在,姑奶奶又太严格,他从小就孤零零一个人玩,性子可能有点怪,但他真的不是坏孩子,拜托你多担待担待他吧,小肴啊。”
王妈是寡妇,三十岁不到老公就死了,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再未二婚。她做事麻利干净,人又健谈实在,但挺爱管闲事,说些别家的闲言碎语。孟肴以前一直不理解晏斯茶为什么留她在身边,还把房卡钥匙都交给她保管。
现在他隐约领悟了。王妈的确一心为主,甚至在某些方面,像一位朴实的母亲。或许正是这样的她填补了晏斯茶生命中的缺失。
孟肴也严肃起来,把她当作审判正义的长者,“王妈,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想弄死瓦力?而且你瞧,”他抬起瓦力绑满绷带的后腿,“腿还让他摔成这样。”
“啊呀!”王妈心疼地接过瓦力打量。她看着晏斯茶长大,自然知道他的一些劣迹,但是她不敢明说,只能岔开话题:“算了算了,瓦力还是我领回去吧。你快去看看他,还在屋里生闷气呢。”
孟肴忧心忡忡地嗯了一声,上前敲门,“斯茶,我进来了?”
无人应答。
他推开门,晏斯茶背后垫着枕头,正坐在床头读书。柔和的灯下,他的面容宁静而专注,很难和外面的一地狼藉联系起来。
“斯茶?”
晏斯茶这么淡定,孟肴倒显得局促了。他磨磨蹭蹭地挪到床头,“你不生气啦?”见晏斯茶没理他,又蹲下身拨开晏斯茶的额发,“脸还痛……嗬——”
孟肴倒吸一口凉气,晏斯茶左边太阳穴一大片瘀伤,从眼角连到耳廓,呈现出刮痧般星星点点的深红。
“我…我怎么……”孟肴盯着那一处伤痕发懵,那一团淤血好像活了起来,在他眼睛里生长蔓延,他感觉眼睛好痛,睫毛一眨,泪就滚了出来,“我不知道下手会那么重......我真不知道......”他冲进浴室拿了张湿毛巾出来,虚虚捂在晏斯茶额头上,“先用这个冰一下,我再去煮两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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